第29章 花鳥市場
江城的城區被流淌千萬年的長江包圍成了一個“幾”字形，沖積平原的肥沃給了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富饒的農耕環境。
雖然随着經濟的發展，農業在江城的GDP産值中的占比逐年下降，但傳統的果蔬貿易仍舊沒有離開辛勤人民的視野，江城就有不少花卉養殖基地和蔬菜棚區。
一大早，陸宇寧就敲了敲程靜卧室的門，隔着門說周末要和朋友出去玩，一天都不回來了。
程靜考慮到單親家庭沒有父親的引導，孩子會內向自卑，所以對陸宇寧的生活管制得并不多，還一直鼓勵他多出門交朋友，只要求遠離黃賭毒，出門要報備，其餘的生活安排都很寬松。
沒等媽媽穿好衣服出來給他拿零花錢，陸宇寧就沖刺着下了樓。
旁邊七幢的顧向年開門的時候嘴裏還叼着個牙刷，雪白的泡沫混合着薄荷龍井的清香，含糊不清地把陸宇寧迎進門。
“抱歉，我沒想到七點你就過來了，起床晚了些。”
陸宇寧伸手替他扶住了因為說話而快要掉落的藍色牙刷，
“我的錯，提前出門避開我媽，所以來得早了，你先弄吧，我在客廳等你。”
昨晚來過一次顧家，他熟門熟路地穿好拖鞋坐到沙發上，順帶理順了被顧向年弄得亂糟糟的沙發套子。
“喂，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啊，像糊鍋了一樣。”
因為常年在廚房炒菜，陸宇寧很是熟悉食物燒焦的氣味。
“咚隆！”
衛生間裏傳來塑料水杯落地的聲音，咕嚕咕嚕地滾到了客廳，顧向年手忙腳亂地沖到廚房，關掉了天然氣竈幽藍色的火焰。
“你沒事吧？”
陸宇寧坐不住了，小跑着跟到廚房裏，只見小小的砂鍋裏，白色的米粒顆顆分明，只有中間的一小團是濕潤的還是帶着水分的漿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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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向年手足無措地拿着鍋鏟翻了一翻，這團白飯底下的一層都被燒成了黑黃色。
“大哥，你煮飯都不摻水的啊，這都能燒糊？”
沒想到顧向年是個生活白癡，做早飯這麽簡單的事都能搞砸，陸宇寧對他高冷酷哥的評價頓時大打折扣。
被當面嘲諷的顧向年面子上挂不住了，把鍋鏟一扔，提着整個小砂鍋放在水槽裏，有些郁悶地放開水龍頭，給燒得通紅的砂鍋降溫。
“本來想早上煮粥給你喝的，結果忘了關火了，算了，一會兒給你熱敷完了，我們出去吃面吧。”
“什麽，你還煮了蛋？”
陸宇寧一聽就知道這個遠庖廚的“君子”是沒什麽消防意識的，還好，當他跨步上前掀開煮鍋的時候，裏面的五枚雞蛋還是飄浮在冷水裏的，顯然沒被加熱過。
“得虧你沒開火，不然我就不是享受煮蛋，而是炸‘蛋’了，大帥哥，以後得找個會煮飯的老婆啊，我看你這一身武力值恐怕在這廚房裏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以為自己小試牛刀能展現溫柔體貼，其實結果顏面盡失的十六歲少年就這樣丢臉地被判定為廚藝天賦為零了。
看着大高個不服氣地站在一邊，還躍躍欲試地打算點火煮蛋，陸宇寧連忙拿了個漏勺把雞蛋撈起來，放在案板上晾幹。
“行啦行啦，別熱敷了，我又不是小姑娘。快把你臉上的牙膏泡沫擦幹淨，咱們出門吧，趕上早市花新鮮一點才好看。”
顧向年聞言伸手擦了擦嘴角，沒發現泡沫的痕跡，陸宇寧則翻了個白眼，發現這人在照顧人這件事上是真的沒天分。
他擡起食指，在顧向年帶着泡沫星子的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又嫌棄地伸到水龍頭下面沖洗幹淨。
“小孩子一樣，沒用。”
半新不舊的城市公交“篤篤篤”地停了好幾個站，才載着兩個青春正好的少年抵達了城西太子寺旁邊的天宮街公交站，陸宇寧帶着顧向年在巷子裏七拐八拐拐了好幾個彎才走到偏街的花鳥市場。
說是花鳥市場，其實這裏多半是賣寵物的，貓貓狗狗的數量比五顏六色的鳥兒多多了，剩下一小部分街尾才是連成排的花卉店鋪。
每個星期的周六，都會有熱鬧的花市，周日則是狗市，不光買賣花草寵物的商客絡繹不絕，愛湊熱鬧的閑散市民們也會來逛逛街，直接導致了小吃攤販和雜技藝人們的聚集。
陸宇寧走到街口，特意轉身對着顧向年說，
“注意好你的荷包，這裏小偷可不少，一會兒跟着我走，別走散了。”
顧向年倒是無所畏懼，兩只手插在口袋裏，盯着一只被拴在街角榕樹下的金毛大狗做鬼臉。
陸宇寧暗忖，這家夥從省城來的，看多了大場面，必是不把這小小的花市放在心裏的，頓時逛街的好心情就去了一半。
“你怎麽了，看起來不高興啊？”
放過了被逗得汪汪叫的金毛大狗，顧向年敏銳地注意到身邊的小可愛沉默下來，伸手摟着陸宇寧的肩膀，耍寶賣好地壓在他身上，
“哎呀，我餓了，陸大寶貝快帶我去吃早飯吧，不要喝粥，吃點有特色的，前兩年我回江城過年的時候我堂哥帶我喝過一個黏糊糊的飲料，用個大鐵壺裝着的那種，我也不知道叫啥，就記得很好吃，你帶我去找找吧。”
陸宇寧推開死皮賴臉的幼稚大小孩，
“什麽大寶貝，不準這樣叫我。”
顧向年則锲而不舍地貼在陸宇寧身上，笑嘻嘻地說，
“不叫大寶貝，那叫小心肝，小甜甜，小可愛？”
這一頓胡攪蠻纏，沖散了陸宇寧心頭大半的不悅，又自認說不過他，氣呼呼地擠到花市的人群裏，被留在原地的顧向年自然緊追不舍地跟着紮了進去。
氣歸氣，作為東道主，陸宇寧還是耐心地搜尋着龍嘴大茶壺的蹤跡。
很快他就在一片大黃桷樹下的空地上找到了一家賣小吃的大茶壺。
端着兩個小木凳，兩人在樹蔭底下等着老板上菜。
“這看起來好像天津那邊的茶湯啊，也是這種大壺裝的。”
跟着走南闖北做生意的顧長青游覽過不少省份的顧向年，盯着老板熟練地傾倒茶壺，往瓷碗裏裝着食物，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陸宇寧則見怪不怪，
“茶湯？江城的龍嘴茶壺裏面裝的是藕粉，和北方那邊的那種不太一樣吧，一會兒端上來你就知道了。”
粘稠的藕粉被盛在藍白相間的瓷碗裏，熱騰騰的下不了口，兩個人拿着勺子吹了好幾下才放進嘴裏。
“嗯，就是這個味道。”
顧向年攪了攪加了蓮子山楂和紅棗幹的藕粉，滿足地舔了舔嘴唇。
“別回頭！”
正當他打算轉過身找老板再要一碗的時候，陸宇寧快速出手阻止了他。
顧向年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詢問陸宇寧的意圖。
“孟嘉薇和馮岩在那邊摸狗，小心別讓他們發現了。”
原來正巧，放假的兩個同學也同在這個花市游玩，還是鬧着緋聞的孟嘉薇和馮岩。
等隔壁兩個人走遠了，陸宇寧才松了手，招呼老板來收碗。
“避着他們幹什麽，我們一起出來玩見不得人嗎？”
還沒吃夠的顧向年看着手裏的碗被老板接走了，也不得不放下口腹之欲，反倒對陸宇寧遮遮掩掩的行為耿耿于懷。
他顧某人有這麽見不得人嗎。
陸宇寧翻了個白眼，對思路清奇的顧向年莫名其妙的醋意感到無奈。
“誰告訴你我是躲着不讓他們看見你了，我是擔心馮岩面子薄，要是讓我們發現他和孟嘉薇約會，說不定心虛就扔下女生跑了，你可不知道孟嘉薇為了追他費了多少心思，被我們撞破了好事，可得氣死。”
顧向年嘟哝了兩句，
“追的都不怕面子薄，被追的還害羞。”
簡易木桌下的小腿突然被踢了一下，
“不準說我朋友的壞話，你也就現在說說別人，以後追老婆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麽臉紅呢。”
顧向年挺起胸，自信地說，
“我追老婆，肯定是不怕丢臉，寵寵寵，天天黏在他後面，對他好得讓他離不開我，主動叫我老公。”
陸宇寧一臉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
“你言情小說看多了吧，現在霸道總裁愛上我都不這麽寫了，冷酷冰山默默付出的反差萌才是主流。”
果然就算性格冷清的陸宇寧也受不住溫煦肖央那堆不良雜志的洗禮，把對愛情的幻想寄托到了虛無的戀愛故事上。
“那你呢，喜歡哪種，霸道總裁還是冷酷冰山？”
顧向年心思不純地反問道。
“我？我誰都不喜歡，以後給我媽賺完養老金，我就去出家當和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