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新人舊人
“這個小收納箱你要架好木頭支架,再打開,這樣不容易變形。”
溫煦蹲在兩個樣式相同,但是顏色不同的收納箱面前,指點着陸宇寧怎麽樣使用。
這是她從淘寶上買回來的,昨晚才收到的貨,怕陸宇寧不懂怎麽組裝,特地先拆開了自己的試了一遍。
“額,好像是這樣的。”
陸宇寧按着溫煦的說明,木頭支架都固定好,再打開結實的帆布材料,成品便和說明書上的示意圖一模一樣了,說完他還壓着兩端擠了擠,測試是否如同賣家說的那麽牢靠。
“我和顧向年說了讓他也買一個,他嫌太花了不要,這下看到質量這麽好,肯定要後悔。”
高三的教輔資料就已經堆積成山了,還有三年各科的課本書籍,小小的方桌上根本堆不下這麽多東西,時不時搖晃桌腳就來次“山崩”,學生們不堪其擾,紛紛跑去小賣部的大媽那裏要了大紙箱子,撕掉一面的封頂,用來裝書,平時擱在腳底下也不會礙事。
陸宇寧本來也是這樣弄了一次,但同桌顧向年老是使壞,兩條長腿晃蕩,沒事就蹬他的箱子,被欺負慘了的紙箱便成了短命鬼,倆星期就報廢了。
可憐主人心疼半天,又不好意思去和大媽再讨要,便聽了溫煦的建議網購了一個帆布的,耐折騰,陸宇寧不信顧向年那雙不安分地白色籃球鞋還能變出鉚釘來,把布給戳壞了。
溫煦瞄了瞄自己鵝黃色的向日葵收納箱,和旁邊陸宇寧天藍色襯底白色雛菊圖案的同款,莫名有點心虛,呵呵一笑,沒有回應。
顧向年看懂了她的心思,她也知道顧向年和陸宇寧的關系,只是他們都是聰明人,戳破那層紙對兩個人都沒有好處。
如今一個滿足地以勝利者的姿态宣誓所有權,一個蝸居在膽小鬼的保護殼裏期冀着雲層間隙灑落的些微星光,也算相安無事。
陸宇寧把每一科的書本都分類放進收納箱子裏之後,體育課結束都舍不得那點課間時間,和一群男生打籃球放松的顧向年才流着大汗回了教室,趁着響鈴的十幾秒富餘飛速奔向旁邊男廁的盥洗臺,兩手潑灑着水龍頭裏冷沁的自來水草草清理了一下。
等歷史老師秦越進門的時候,顧向年險而又險地掐點坐到了座位上,陸宇寧提醒了一句頭發打濕了會感冒,便正襟危坐翻開了書本。
顧向年瞥了一眼阻隔在兩人之間的天藍色收納箱,眉梢挂起一絲不悅。
自從暑假班的教師滿意度調查表遞交之後,任課一年的歷史老師陳圓就正式卸任離開了,新安排來的秦越老師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人,但是為人儒雅和煦,講課風趣幽默,很快便被學生們接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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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當初男生們對陳圓最開始的敵意和不配合,多多少少來自于他們喜愛的美貌活潑的第一任歷史老師趙鑫的懷孕離開,在他們看來,生孩子也就十個月,要是陳圓沒法繼續待下去,或許趙鑫處理好私事還能回來繼續教他們。
如今生養了幼子的趙鑫老師被領導調到壓力較小的高一去上課,男孩子們也就只能失望地接受了這個會在課堂上講笑話逸聞的小眼鏡了。
“哎呀,這次小試填空題最後一題可是全軍覆沒啊,不過要特別褒獎一下陸宇寧同學,班上只有他一個人答對了,不過這題我看了,有些超綱了,需要通過行政區劃分線來判斷是哪個朝代,陸宇寧,你來說說是怎麽選的唐朝啊?”
身材高大的秦越老師穿着休閑西服戴着金絲眼鏡,但因為發福所以肚子有些凸顯,配上誇張的表情和肢體語言,格外的滑稽,這也是為什麽學生們都覺得他接地氣有親和感的原因。
陸宇寧不太情願地站了起來,他不是喜歡出風頭的人,本質上他和溫煦是一類人,寧願活在自己的小天地裏,不過他沒有溫煦任性的資本,硬着頭皮也勉強裝出了平易近人的保護殼。
“其實我也沒看出來這個區域的分界線代表的地方,不過旁邊有個小地名寫了‘劍南道’,剛好我在另外的書上看過唐朝有劍南道這個地方,所以也就盲猜了劍南道。”
秦越揮揮手示意陸宇寧坐下,然後瞪大了眼睛,故作驚訝地說:
“哎呀,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能猜對就是成功的,不過陸同學看的不會是什麽武俠小說吧,唐朝游俠最喜歡劍南道這個地名了,要不咱們來次優秀武俠小說推薦會。”
本因為陸宇寧一個人掙了臉而郁悶的八班學生哄堂大笑,被秦越的腦洞逗得前仰後合的。
陸宇寧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整理了下卷起邊角的錯題本。
倒是旁邊頭發濕漉漉的顧向年對刻意搞笑的男老師不屑地一笑,在課本的掩護下伸出手捏了捏陸宇寧單薄的手掌,讓他不至于那麽尴尬。
整堂課很快在歡聲笑語裏度過了,秦越年紀輕輕就能被委任到高三重點班來講課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先是讓成績最好的陸宇寧當了歷史科代表,和優生們表明了重視成績的态度,而後不忘拿着班上幾個“害群之馬”開開玩笑,拉近距離,讓他們從心裏覺得這個老師有趣,不再和他對着幹。
課後正是江城中學上午第二大節課後出操的課間,低年級的小少年們蹦蹦跳跳弄得塵土飛揚地結成方隊去大操場跳操,縱使秋深露重也依舊活力十足。陸宇寧他們也這樣練了兩年,如今上了高三有了特權,便不用再折騰了,借着這點空餘時間,秦越叫了陸宇寧一路同回了辦公室,給他布置了一些日常的任務。
“以後呢,有什麽問題盡可以來找老師商量,我也不是老古板的人,很樂意和同學交流的。”
秦越把寫好了放假作業的教案遞給陸宇寧,柔聲細氣地握住他的手行了個握手禮,仿佛兩個人已經是多年的老友。
陸宇寧從來都抗拒別人的觸碰,這下被激得後頸上都出了一層雞皮疙瘩,只能擠出服務員營業時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點了點頭,飛快地逃出了辦公室。
還沒等他回過頭觀察辦公室裏的歷史老師有沒有把視線射在他背後,便在走廊拐角撞上了一個穿着校服的女生。
沒有用回形針固定好的教案撒落了一地,陸宇寧連忙說着對不起,一遍蹲下去撿這些輕飄飄的A4紙。
黑白色校服、及膝格子裙的女生也蹲下來,幫忙拾起教案,陸宇寧剛想說感謝,便聽到她“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才三個月,你就不認識我啦?”
擡起頭定睛一看,陸宇寧才認出來眼前的人是誰,便也跟着笑了起來。
白沁比起去美術訓練營之前變化了許多,原本黑亮如同絲綢的頭發染成了深棕色,雖然不張揚,但卻多了一點妩媚,細細的眉毛被精心修剪過,比起從前更顯工整精致了,連有些嬰兒肥的兩頰也因為卷發的修飾,而變得可愛起來。
“你怎麽回來?肖央呢,都好久沒收到你們的消息了!”
把亂糟糟的教案收攏在懷裏,陸宇寧朝白沁後面望了望,肖央和他置氣了好久,連去訓練營之前,都沒有回複陸宇寧發送的問候消息。
“訓練營要整改半個月,給我們放了兩周假,也正好利用這點時間回來準備藝考報名的資料。”
見陸宇寧還打望着自己身後,白沁臉上笑容稍淺,補充道:
“肖央也回來了,不過他先回寝室去找他那幾個兄弟去了。”
一聽李奇虎和安小齋的名字,陸宇寧就皺起了眉頭。
李奇虎是理科班的,陸宇寧留心年級通告欄上的成績單,發現他總是最後十幾名游蕩,前段時間還因為在教學樓廁所抽煙被抓了典型,全校通報;安小齋和肖央一樣,都去學了美術,不過以他懶散的性格,估計不能給肖央什麽鼓勵和提醒。
有些憂心地問了白沁一句,
“你們在集訓營怎麽樣啊,還适應嗎?”
兩個人并排着走回教室。
“就那樣呗,雖然很辛苦,但是我喜歡畫畫,累一點也很滿足,不過肖央……”
白沁的話說了一半,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陸宇寧,見他一臉關切,便只好組織措辭簡單描述了一下。
原來肖央和安小齋去了省城的集訓營,便像出籠的小鳥,根本無心日複一日地練習枯燥的素描基本功,沒事兩個人就結伴跑去上網打游戲,弄得集訓營的老師很是生氣,甚至差點提出讓學校把他們領回去了。
白沁低下頭,看着自己穿着一塵不染的小牛皮鞋的腳尖,并沒有提另外的一些事,關于她和肖央的事。
高三八班的教室到了,見到白沁的幾個女生都尖叫着迎了上來,抱在一起又跳又叫的。
高壓緊張的高三生活弄得這些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們面有菜色兩眼無神的,對于白沁代表的另一個藝術的世界,省城的世界,充滿了新奇和幻想,叽叽喳喳地圍在一起聊天。
而陸宇寧有些失神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不可避免的為好友的未來泛起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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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結束,恢複日更。稍微提示一下向日葵和雛菊的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