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戒不了你

兩人說着已走到地鐵口。

梁又橙手裏捏着這張名片,眨眨眼睛故意說:“你這屬于搶你師兄生意吧?”

“話不能這麽說!”郭俊傑急了,“你想啊,你少出點錢,得到了相同的收益,我這波屬于慈悲心腸,渡人又渡己,雙贏。”

“……行,我會考慮的。”梁又橙笑笑,“再見,郭菩薩。”

隔天,裴峙就托人送了手表過來。

他當的那幾塊表實在是搶手,幾乎是朋友圈一上新,下面的評論就開始跟價,沒一會兒就全部售罄了。

梁又橙連續好幾頓晚飯都加了個雞腿。

時間轉眼來到八月二十三號,同學會這天。

望夏快出伏了,即使白天還是熱得出奇,早晚已經有點涼爽的跡象。

一大早,梁又橙坐上曹培峰的拖拉機跑車,一起去機場接田書宜。

一路上,曹培峰都在誇誇其談,說晚上的同學會會場他布置得有多麽多麽豪華,他又設計了多少多少刺激的游戲環節。

“到時候,絕對讓他們該青春碰撞的碰撞!該擦槍走火的走火!!!”曹培峰手搭在車窗上,一臉激動。

然而等了半天,他都沒有聽到梁又橙的回應。

曹培峰扭頭。

梁又橙坐在副駕駛上,正皺眉抱着手機打字。

曹培峰不滿:“我說話呢!你聽見沒?少玩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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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聽到了,你準備講點黃色笑話,弄些低俗游戲,改行當男媒婆。”梁又橙擡頭,“我這正忙着回複客人呢。有個客人想要塊手表,說是今天晚上要出席重要場合,一直在壓價。”

“他要什麽表?”

梁又橙把表的照片給曹培峰看。

曹培峰接過手機,不屑地啐了一聲:“買個低配表還要讨價還價,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多搬點磚少裝點逼。”

機場內。

巴黎至望夏的航班準時降落。

到達廳內,田書宜正站在行李轉臺那兒,身後是她家裏的司機和傭人,在幫忙搬着大小姐的十幾件行李。

看見曹培峰和梁又橙,田書宜摘下眼鏡,朝他們跑過來,給了他們一人一個熊抱。

三人一起回了典當行。

這是田書宜第一次來阿峰典當行,梁又橙陪着她從櫃臺逛到庫房。到了vip廳,田書宜坐下來休息,突然想起什麽來,從鉑金包裏拿出個一只表帶。

“給你。”

梁又橙接過表帶,仔細地收好:“謝了。”

幾天前,她臨時托還在法國的田書宜買了一只愛彼的男士表帶。

看梁又橙小心翼翼的樣子,田書宜打趣道:“哪個男士這麽幸運,能收到我們又又送的禮物啊?”

“……”梁又橙一囧,“不是禮物。”

接着解釋:“你知道做我們這行的,說到底也是服務業,客戶關系平時也是要打點的。表嘛,我自然是送不起的,也就給客戶送送表帶了。”

“好吧。”田書宜無趣地扁了扁嘴,坐在沙發上開始玩手機。

校友群裏正在火熱地刷屏聊着天,大家都對晚上的聚會很期待。

“又又,你真不去啊?”田書宜握着手機問。

梁又橙點了點頭:“最近店裏生意不錯,我一時半會兒走不開。店裏的八戒和小米都是新來的,留他們兩個,恐怕應付不了。”

梁又橙很清楚地明白,同學會絕對不是單純用來憶往昔的。

将近十年過去,同學們早就不再是當初只攀比着要穿aj用iphone的懵懂富二代了。誰家的生意遇到困難,誰家又正好踩到風口百尺竿頭更近一步了,這些消息吹得比什麽風都快。

同學會只是他們交換訊息、生意、利益的場所罷了。

而自己,并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價值。

田書宜沒有強求,只是看着群裏火速刷着的聊天記錄,靜靜問梁又橙:

“又又,你說,他現在長什麽樣啊?”

梁又橙明白田書宜話裏所指,表情變得有點臭:“李亮呀?你不馬上就能見到了嗎?”

田書宜抿唇,只從包裏拿出ipad,打開相冊滑來滑去。

梁又橙湊過去看。

是一些奢牌最新款的collection 成衣截圖。

“又又,你覺得哪件比較好看啊?這些我家裏都有的,你覺得我挑哪件去參加同學比較好啊?”田書宜問。

梁又橙正要回答,企業微信裏,那個買表的客人此刻又發過來一條消息,問能不能再便宜幾萬塊錢。

她扁扁嘴,看着他的頭像,覺得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了,更加煩躁。

于是将手機甩到沙發上。

“李亮他有什麽好,值得你這麽念念不忘的?當初把你甩了立刻無縫銜接,就一渣男。”

梁又橙恨鐵不成鋼,田書宜捏着ipad,嗫嚅道:

“我也知道啊,但知道和做到是另一回事,我只是想看看現在他是個什麽樣子。”

“……”

“又又,你對裴峙難道沒有這樣的執念嗎?”田書宜又問。

什麽都不要,仿佛只需要一句“好久不見”,就能告慰整個青春。

所謂荒唐,就是,一點點回應就足夠。

梁又橙看着田書宜殷切的目光,半晌,挪開目光。

“從來沒有。”

梁又橙沒有執念,

或許只是因為,裴峙從頭到尾,其實都給過她回應。

夕陽斜斜射進典當行的貨架上,讓那些本就被追捧的奢侈品更加閃閃發光。

田書宜早已回家做妝發,為晚上的同學會做準備。而梁又橙在經歷了長久的讨價還價之後,終于和微信上那位客人确認好了價格。

她去庫房拿了表,給客人發了條消息,詢問要把表送到哪裏去。

等待回複的過程中,梁又橙目光放空,迎着慷慨撒向她的柔軟夕陽,突然想起了,

某個一樣無私饋贈給她溫柔餘晖的傍晚。

——那是梁又橙把裴峙錯認成渣男李亮之後的一個課間。

自從初三開學後,田書宜就一直沉浸在被李亮甩了的低氣壓中,無論曹培峰和梁又橙怎麽逗她開心,她都只是毫無生氣地搖搖頭,說沒興趣。

曹培峰氣得大拍桌子:“別喪了!哥明天就動用人脈,給你找一個比李亮帥一百倍的!”

田書宜仿佛只會搖頭。

她一搖頭,眼淚就甩出一條圓形弧線:“不說明天了,明年你找得到嗎?”

“……”雖然李亮這人渣到極限,但曹培峰也必須得承認,這貨确實長了張好皮囊,不然光憑學習成績,也不會惹得這麽多富家小姐前赴後繼。

坐在一旁一直很安靜的梁又橙此刻出了聲:

“不說明天了,今天就能找得到!”

“……”

這天下課鈴剛打,梁又橙就收拾好書包,一溜煙跑到了高中部。

她還記得,這天的晚霞特別美麗,照在高中部長而寬闊的走廊上,讓盡頭的那對男女鍍上一道金光。

梁又橙一看見女生手裏那盒包裝精美的手作巧克力和她害羞的神情,瞬間明白了什麽。

——這是誤入表白現場了。

她不想打擾,轉身就想走,裴峙卻随手一指,吊兒郎當地說了句:“這我妹。”

當哥當上瘾了是吧。

裴峙走過來,接着對那女生說:“我妹同意我們在一起,我就接受你的表白。”

梁又橙當場裂開:???

女生立刻對梁又橙釋放出星星眼,牽過她的手親熱道:“裴神,你妹妹雖然長得跟你不太像,但真的好可愛哦,這臉頰肉也太好捏了。”

說着就捏了捏朝梁又橙的臉頰。

這年梁又橙的嬰兒肥還沒褪去,她最煩別人提起這個,扭了扭臉,小聲說了句:“異父異母,長得像才怪了。”

裴峙咳了咳,朝梁又橙使了個眼色。

梁又橙收到信號,舔了舔嘴唇,仰起那張單純到還帶着點稚氣的臉,想了想說:“哥,你不是附中還談着倆嗎?三個嫂子一起,你吃得消嗎?”

裴峙:“?”

梁又橙又對着女生說:“學姐,那我就叫你三嫂吧!三嫂你放心,雖然我哥長得好看,但是他渣啊。不過,我們是一個學校,比起我哥附中納的那兩房,我肯定是偏向你!”

女生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朝裴峙大罵了一句禽獸,直接把巧克力砸他臉上,揚長而去了。

裴峙冷白的臉被噼裏啪啦的巧克力砸出幾道紅痕。

“喂,小同學。”裴峙歪頭,語氣不善,“什麽叫我在附中納的兩房?你上哪兒學的這麽封建的詞污蔑我?”

“一個民國片,最近可火了,你不會沒看過吧,裏面的老爺納了七房姨太太,我還給你說少了呢!”梁又橙皺眉,“還有,我有名字,我叫梁又橙。”

裴峙啞笑了聲,安靜從地上撿起那些巧克力。

“浪費是可恥的,所以吃嗎梁小同學?”

男生蹲在地上,遞給她一顆巧克力。

從這個角度看,太陽隐在少年身後,逆光讓他的輪廓清晰可見,甚至連被風吹亂的劉海都因為光有了形狀。

梁又橙木木地站在原地,俯視着裴峙。

這年梁又橙還沒有抽條,胖胖的臉矮矮的個子,連田書宜都比她高一個頭。兩個發小沒少開她身高的玩笑,梁又橙不滿,不過沒人在意她的抗訴,只當成玩笑。

但裴峙從來都是俯下身子甚至蹲下來跟她講話。

巧克力是粉紅色包裝,夏末的餘溫讓它稍微有些融化,糖紙上都沾滿了巧克力醬。

女孩放進嘴裏。

酒心的。

“以後那種話不能亂說,知道嗎?”裴峙溫和地摸摸她的頭發。

梁又橙直接:“你好像我爸,愛教育人。”

“……”

梁又橙吃着巧克力,終于想到她來這兒的用意,含着巧克力口齒不清地問:“追你的人很多嗎?”

裴峙挑眉點了個頭:“怎麽,你也要追你爸啊?”

“……”梁又橙反應過來,不滿地皺眉頭,“放屁!”

她仰起那張蘋果臉,有些不确定地問:“我是想問,那你……主動追過別人嗎?”

裴峙輕哧一聲:“我犯得着?”

“……那沒有經驗也行。”梁又橙咽下巧克力,“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少年抱着手,等着她的後話。

小姑娘罕見地有些讨好:“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她最近失戀了,特別傷心……”

裴峙拖長調子哦了一聲:“你朋友誰,那個給我買短袖的,‘我前女友’田書宜嗎?”

“……”梁又橙咬唇,為上次認錯他道歉,又道,“田田她只跟帥哥談戀愛,越好看的愛得越深。”

裴峙點頭:“李亮是長得還行吧。”

“但比起你……”梁又橙偷瞄他的眼睛,“還差一點。”

裴峙語塞,咳嗽着笑了笑:“所以呢?你朋友是因為李亮傷心,跟我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啊!走出一段失敗戀情的最快方法,就是開展新戀情。而且我都說了,越帥的她愛得越深。”

小姑娘一雙眼睛長得極為靈動,此時咕嚕嚕轉着,問出了讓裴峙一時間竟不知怎麽反駁的話:

“你追田書宜的話,她不就不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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