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博物館另一邊,梁又橙玩着手機,過了一會兒,看見裴峙和田書宜談完話走過來。
她躊躇着,不知道該問些什麽,田書宜倒是爽快,一把拉過她,讓裴峙開車送她們去唱k。
ktv裏,田書宜點了若幹瓶洋酒,邊哭嚎着唱歌邊買醉。
梁又橙共了情,為了陪朋友也豁了出去,跟着她一起在沙發上蹦跳着唱死了都要愛。
裴峙耳膜都快要被這兩姐妹震碎,西裝裏的手機在此時響起,于是他起身出了包房。
電話是裴峙在哈佛時的同學周祈铮打來的。
兩人同屆,都做非訴,畢業後在Cravath做過一段時間同事,又都是帥哥,在圈子裏常被一起提起。而後裴峙和朱霁父母一起在東海岸紮根,周祈铮受不了東北部動辄雪暴的操蛋天氣,去了加州執業。
裴峙這人天生冷淡,對誰都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樣子。周祈铮家庭富足,無憂無慮,說話做事都是一股白左傻白甜味兒。兩人性格不同,但倒是意外地投拍,裴峙回國前,他們常常約着一起攀岩行山。
周祈铮電話裏還是那副腦幹缺失的模樣,說自己要來望夏出一個長差,約裴峙到時候出來玩。
“長差?”裴峙狐疑,“你到我地盤搶我業務?”
周祈铮說了聲草,然後玩笑着說:“對啊,望夏最大的金主爸爸是誰?是那什麽徐氏集團?你等着,老子明天就把你法律顧問的位子撬了。”
裴峙點了杯酒,晃了晃威士忌裏的冰塊:“求之不得。”
周祈铮接着道明原因:“你們那兒一個博物館朝我們律所代理的一個藝術品拍賣行買了點藏品,藏品是從加州這邊運過去的,數額不小,我跟着過來和他們那邊法務對接,正好,順便過來玩一下。”
裴峙了然。維特畫廊這個特展給望夏博物館帶來了不少收入,現在展覽結束,博物館确實是要考慮下一個展覽做什麽了。
兩人又各自聊了聊近況,裴峙說到時幫他接風。
周祈铮:“對了,溫笛到時候也跟我一起回來。”
Advertisement
聽到這個名字,裴峙短暫回憶了幾秒,終于想起來,但也不過只是冷淡地嗯了一聲。
周祈铮不滿:“我艹,溫笛哎,你他媽就這反應?”
裴峙懶得理:“關我屁事?”
周祈铮那邊靜默三秒,聽出裴峙這頭環境嘈雜,于是又恢複之前的嬉皮笑臉,問道:“你丫在哪兒呢這麽吵?”
裴峙朝包房裏看了一眼,扶了扶額:“陪兩位公主唱KTV呢。”
“我艹,裴峙你可以啊!”周祈铮電話那頭驚呼,“都學會點公主了?一點還點兩個?!”
“……”
裴峙言簡意赅叫周祈铮滾,說着就要挂電話。
“還沒說新年快樂呢。”周祈铮哎了一聲,“我拜托你他媽珍惜老子一下,照你這性格,我猜今天除了我也沒人跟你說新年快——”
裴峙直接把電話挂了。
裴峙不怎麽過節日。
外公還在世的時候,他會在日歷上記下春節和外公生辰,争取在那兒之前攢到回國的機票錢。
後來外公過世。
朱霁父母還在的時候,節假日裴峙會去和朱霁家小坐一會兒。
後來朱霁父母也過世。
裴峙再也不用回國,再也不用坐地鐵去查爾斯河的另一頭,也再也不用過任何中西節日。即使窗外慶典氛圍濃厚,他也毫無感覺,只把這當作加班的好時機。
男人又續了一杯龍舌蘭,喝完之後回了包廂。
明明剛才包廂音量還差點掀翻屋頂,現在卻是一片寧靜。KTV的點歌機此時正随機到一首抒情歌曲,歌頌情愛的靡靡之音緩緩流動,平添幾分暧昧。
雖然寧靜,但包房內卻并不空曠。田書宜開的是大包廂,此刻茶幾前清一色站滿了穿西裝的男公關。
而沙發上,田書宜正摟着梁又橙,一只手拿着瓶酒,一邊說着不醉不歸,一邊給梁又橙使了個眼色,豪爽一指:“全KTV的男模都在這兒了,又又,姐讓你先挑。”
“……”梁又橙陪田書宜喝了不少,雖然也有點醉,但還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有個便宜男朋友,于是搖了搖頭。
“那也行。”田書宜啧了一聲,于是朝那群男公關喊道,“會不會看眼色啊?都走近一點,自己過來互相競争上崗。”
“……”
這家KTV實行的是會員制,服務的大多是田書宜這樣的富家子弟,男公關們為了賣酒,使出渾身解數,走到梁又橙面前,一起鞠躬,大喊了一聲:“梁姐好。”
梁又橙被這一嗓子‘姐’喊得清醒了大半。
一個打着骨釘的男人已經直接坐在梁又橙旁邊,開始自我介紹:“梁姐好,叫我阿宇就好,性別男,愛好女,愛交友,國服打野,愛健身,身高183,長度16cm……”
“——等等等等!”梁又橙在真皮沙發上彈坐起來,坐得離阿宇遠了點。
阿宇很會看臉色,立刻站起來,另一個男人已經又坐過來了。
梁又橙有些怵,正要說話,那人卻已經貼過來。
KTV燈光昏暗,她第一時間沒看清楚他的臉,只有他氣息帶着侵略性地瘋狂在她身上彌漫。
是威士忌和龍舌蘭混合的味道。
梁又橙力氣不小,人也機靈,掙紮了一會兒,但男人好像每下都能抓住她落點似的,就這樣牢牢摟住她的腰。
再然後,梁又橙耳畔被敷上一陣熱。
“梁再再,你膽子夠大的,當我是死的?”
“……”梁又橙一噎,她腦袋轉了轉,耳朵就這樣不經意蹭上裴峙的唇。
只是接觸了一瞬間,她的耳朵卻不能更燙。
而裴峙卻沒動。
他翕張都是酒氣,也快要把她染醉。
此時KTV的玻璃射燈正好照過來,裴峙的臉色鐵青,眼裏的血絲很明顯,就這麽望着她。
“我……”梁又橙張口解釋,“我這是騎虎難下,不是我自己想……”她想了想怎麽描述,“選妃的。”
“……”裴峙下巴微揚,“你有什麽資格選,要選也只能選我。”
梁又橙:“呃……你是男公關嗎?”
“男公關,我可以是,我現在應聘行不行?”裴峙張口就來,“梁姐好,叫我阿峙就好,望夏市2011年理科狀元,哈佛jd&mba雙學位畢業,主做非訴業務中公司兼并和ipo板塊,大學打lol大師段位,身高187,長度……”
“夠了夠了!”梁又連忙打斷。
大約是被剛才那一幕氣昏了頭,裴峙笑了笑,一反常态道:“不想知道的話,親自試試也行?”
梁又橙:?
她有些慌,勉強裝作鎮定岔開話題問道:“那你……都賣些什麽酒?”
裴峙喉結滾動了幾下,打了個響指,懶洋洋說道:“不好意思,我呢,只賣身,不賣酒。”
“……”
裴峙卻還嫌不夠,摟着她腰的手更緊了一些。他的聲音喑啞,故意說:“所以,梁姐,選阿峙嗎?”
燈光昏暗又暧昧,他們幾乎是鼻尖對着鼻尖。梁又橙吞了吞口水,她的臉紅得發脹,裴峙看到她這副樣子終于才笑了下,刮了刮她鼻尖,不再逗弄她。
男人看了看表,起了身,掏出張黑卡,買了在場男公關當晚所有的酒水份額,和梁又橙一起扶着田書宜出了KTV。
快到零點,KTV外節日氣氛濃厚,不遠處的電視塔那兒,煙花一簇簇燃起升空。
裴峙叫了代駕,先去了田書宜家。
田書宜公寓樓下。
代駕走後,裴峙坐到駕駛座,翻着儲物箱,想給田書宜找些醒酒藥。
田書宜在後座喝得爛醉如泥,胡言亂語着,突然起身,問梁又橙和裴峙進行到哪一步了。
“你們做過嗎?幾次?”
“……”梁又橙小臉一黃,岔開話題,“就,見過家長了。”
田書宜哇哦一聲:“你去過徐家了?怎麽樣,徐伯伯他們滿意你嗎?”
“不是。”梁又橙一驚,直接把田書宜探出來的頭按回去。她有些慌,也在儲物箱裏慌亂地翻着。
裴峙像是沒聽見田書宜的話,問道:“上回倒是忘了問,朱老單獨見你,有為難你嗎?跟你說了什麽嗎?”
想到那天,梁又橙手指繃緊,低着頭,并沒有回答,反而問:“裴峙,你出國之後,有回過國嗎?”
“當然有啊,怎麽了?”
梁又橙擡頭望他:“什麽時候?冬天嗎?”
裴峙愣了一瞬,嘴角勾出一個無謂的笑:“是啊。”
“春夏秋冬都回來過,你想問什麽?”
“……”梁又橙扭過頭,“沒什麽。朱老單獨叫我,也沒問什麽,就是些普通問題。我預期的問題他一個也沒問,和藹得過分,簡直不像一個孫女婿被搶的老頭。”
裴峙來了興致,笑着問道:“你預期他說什麽?”
“我預期他給我臉上甩一張八位數的支票,說,這是給你的補償款,趕緊滾,離開我孫女婿!!!”梁又橙嘆氣,“然後我就會拿着支票立馬美滋滋地滾蛋。”
裴峙哭笑不得:“好家夥,你還想兩頭騙吃兩頭呢?”
“怪就怪當時沒演好。”梁又橙懊悔道,“你說,朱老會不會看出來咱們是假扮的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男人說着,突然湊近,“所以,咱們以後更逼真一點?”
田書宜在後排呓語着,梁又橙看着裴峙靠得越來越近的喘息,擱在真皮座椅上的手死死抓緊坐墊。
裴峙是內雙,從這個角度看,正好能看到他淡淡的雙眼皮褶皺。他睫毛很長,鴉羽一般掃過來,唇也靠她越來越近。
快要挨上她時。
梁又橙往後側了下身:“我不是這個意思!!!”
“而且,我記得在我和你的合同上,我是加了條款的,男方不能以任何名義,和女方有過密接觸。”
在他這個律師面前提合同,裴峙很不屑地笑了下,并沒有收身。
“過密的定義是?”
“定義就是……”梁又橙語塞了一會兒,索性道,“反正不是現在這樣,我們——”
“——那好說。”聲音卻被裴峙打斷。
男人正身,正襟危坐在駕駛座上,擡了擡眉骨,理所應當說道:“反正我沒添加這種條款——”
“你親我不就得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