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你不是江影閣的人?”來人按住兵器,神情戒備。

釋真如立刻想起白衣刀客的話,忙道:“我為北郊成家堡而來。成家堡今夜遇襲,本想請求江影閣支援,卻不知……”

“卻不知此刻我們也是自顧不暇。”

中年大漢說着忽将釋真如往邊上一推,劈手斬斷了他身後一柄從屋頂放來的冷箭,然後帶起腳邊匕首旋身一踢——利刃破空而去,精準無比地就刺入了弓箭手的咽喉。

殺手的屍體從屋頂翻滾而下,砸在地上發出一聲重重的悶響。釋真如看得呆住,卻見大漢抛給自己一柄劍,高聲道:“眼下情形你也看到,江影閣尚且自顧不暇,去支援你成家堡絕無可能!但若江影閣在江湖一天,我江海保證,日後定為你成家堡報仇雪恨!”

釋真如并不是成家堡的人,所以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去應對這番話。不過這個叫江海的人的言下之意他倒是聽明白了:總而言之,不過是讓他放棄成家堡,幫助江影閣。

釋真如正要表明身份,忽又聽得院子中央一聲厲喝,轟鳴如雷振動耳鼓,似乎連腳下大地都因了這一句而震動起來。

“我江影閣,誓死不降!”

釋真如定睛望去,見說這話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劍客,手持一柄掌寬的巨劍,背影倒是與江海有幾分相似。在他身後的是幾十名高矮胖瘦不一的劍客,身上所穿卻皆是清一色的藍底白衫,釋真如不用細想,也知他們定是江影閣中的衆弟子了。

數十名黑衣殺手呈水桶之勢将他們纏住,使巨劍的劍客高聲怒喝,劈手朝着陣型邊緣就是一劍砸下。那一刻大地顫動,石磚崩裂,帶起的劍風竟是将幾個靠得近的殺手卷了開去,砸塌了十數丈之外的一面圍牆。

他劍氣霸道,瞬間就把殺手們震退了大片。黑影中有人見明槍不行便用暗箭,揚手剛要擲出暗器,一道白光卻如蛇般驀地纏住他咽喉,殺手越是吃痛掙紮,那兵器便纏得越緊,最後兵器的主人猛然收手,只聽得空氣裏“刷刷”幾聲風響,殺手的喉嚨也應聲而斷。

“閣主!”

江海吼了一聲,随即也提劍殺入了黑衣殺手的包圍圈,與使霸劍的中年人站在一處。而他們此刻身邊也立了位灰衣公子,手上兵刃帶血,正是方才切斷了殺手咽喉的那一個。

百煉鋼,繞指柔。他的兵器是一柄再柔韌不過的軟劍,能卷能刺,端的出其不意。黑衣殺手攻來,他這邊卷住兩人手中的兵器,俯身又絆倒三人,起身時正好接住彈開的軟劍,一轉頭再直取五人喉間要位……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有七八位殺手死在了他的劍下!

釋真如怔怔看着,幾乎就要記不起自己前來的初衷——不對,他又何曾想過初衷?他究竟是要來救人?還是殺人?

今日之前,他曾以為救人是救人,殺人是殺人。救人是慈悲,殺人是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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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夜之後……他看着眼前正邪兩方這一場血腥的屠戮,竟不知殺人為何,而救人又是為何?

有沒有這樣的一柄劍,它不為飲人鮮血而生……

不,怎麽可能。劍始終是劍,它是死物,是利刃,是兵器!就算那些鑄劍師的初衷是為了“保護”,但到了最後,最忠誠的“保護”也會變成“殺戮”。

可……真的是這樣麽?

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豈不是就贊同了華承影的想法?

那樣狠戾的劍法,還有那雙渴望屠戮的眼神——自己怎麽可能會是他一般的人?

不,一定不是這樣。俠存在!義存在!不以鮮血為代價的劍刃,也一定存在!

釋真如想着,擡頭就要去找那個青衣少年的身影。院中纏鬥的兩派人中找不到,他便擡眼往屋頂上看,結果果不其然看見那人逆風而立,掌中仍握着那柄神秘的青色長劍。

就在方才江影閣衆人與暗殺者厮殺之時,華承影不知何時将自己的戰場轉移到了屋頂,并且輕而易舉地解決了上面的十來個弓箭手。此時的他正踩在一個死去的殺手背上,一手持弓,一手搭箭,目标正對準了纏住江影閣主的幾名黑衣殺手。

是夜玉輪當空,屋頂上少年拉弓如滿月。他一次搭了三支箭在手,嗖地一下射出——箭不虛發,招招奪命!

黑衣殺手接連敗退,僅剩的十數人聚在一處,大有逃走之意。華承影踹走腳下屍體,扣上最後的三支箭,銀色的箭矢破空而去,兩支徑直刺入殺手胸口,最後一支因被飛镖擋了一記,只射中了黑衣殺手的大腿。

暗殺者慘叫一聲倒地,持軟劍的灰衣公子及時上前,用劍封住他退路。“留下活口!”他沖幾個身後的江影閣人喊道,然後擡頭望向月下的青衣少年,微微颔首,眼中似有贊許之意。

釋真如也在看着華承影,腦子裏昏昏沉沉,心中想着的卻是傍晚時分問下的那一長串問題。

那些問題,他既找不到答案,也不想承認放在眼前的答案。所以只能看着這個與自己完全迥異的少年,拼命找出自己與他之間的不同,然後再拼命說服自己否認他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迷迷糊糊,他又忽然記起自己名字的由來。住持師父說“唯是一心,故名真如”——人這一生有喜有憂、或苦或甜,有一萬個人,便有一萬種不同的活法,但只有忠于了自己的心,參透了“真之本相”,才能得到最痛快的一種活法。

而他呢,離開那座生長了十多年的寺院,他追尋的真相是什麽?

華承影,真相是什麽?

釋真如感覺眼前發黑,視線也變得模糊。他正想揉眼睛,胳膊卻像被誰釘住,麻得怎麽也擡不起來。

他僵着仰頭的那個姿勢,看見青衣少年獨立于月下,一雙手中已無箭矢,卻彎腰撿起了那柄青色透明的劍——接着,以劍為箭,搭于弦上,他嘴角噙着笑意,卻是把劍的尖端對準了自己。

青色的劍光閃過,長劍刺破空氣向他呼嘯而來。釋真如遲鈍地甚至顧不及吃驚,腦中想的只是:他要殺我?為什麽?

劍氣襲面,容不得他再胡思亂想。釋真如頓覺眉心一痛,接着就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設計草圖不達标,整一個星期的東西都得重來……唉,離下次更新估計會久些,騰出時間專心畫圖專心養病,等平平安安過了五月再說吧~~另外好想回老家吃煎餅果子(我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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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鑄魂師】章七 ...

“為何殺我?”

“因為我讨厭你。我讨厭你的仁慈,讨厭你的愚蠢,讨厭你不管怎樣總是把俠義挂在嘴邊——即使它根本只存在于你的幻想之中。”

“那我也讨厭你——讨厭你有一柄很好的劍,卻不知如何去使用它……劍是用來保護人的!”

“可我的确是用它來保護人,殺人只是順手。莫非你仍然天真的以為,不殺一人,就可以保護他人?”

“是!因為唯有以慈悲為懷,放天下人的利害于心,這才是真正的俠義之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介意再殺你一次。”

青衣少年獨立風中,舉起了他那柄青而透明的長劍:“我會殺掉你的仁慈,殺掉你的愚蠢,殺掉你那自以為是、根本就不會實現的俠!”

春日裏鳥聲喧嚣的清晨,釋真如從夢中猛然驚醒。他冷汗濕透了額頭和裏衣,僵坐着喘息了良久,才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很累,好像剛與什麽人吵過一架,又好像剛剛掙脫無常的鎖鏈逃回人間——不論是身體還是心上,都累。

釋真如側頭,看見沈臨星正撐在房間一邊的桌上打着瞌睡,腦袋一沉,倏地與桌面相撞。單純的少年忽然醒來,揉着額頭驚道:“釋大哥!你醒啦!你……你還記得我是誰不?我是……”

“沈義弟。”釋真如及時打斷他,又問,“我們這是在哪兒?”

沈臨星走到榻邊,答道:“江影閣啊。昨晚我們幫江閣主趕走了刺客,閣主說改天要褒獎我們呢!”

釋真如努力回想昨夜的那場厮殺,隐隐約約也憶起了些片段。可惜無論是哪一個畫面,總逃不開那殷紅的血與難聞的腥味,以及青衣少年手中劍上閃着的刺眼淩厲的寒光。

他身子一顫,忽然又想起原先的那位白衣刀客,忙問:“那成家堡如何了?那位前輩呢?”

“哦,他啊,”沈臨星猛然一拍腦門,“昨晚趕走那些刺客後,那位前輩的毒就被閣內的神醫解了,現在已經回成家堡處理事情了……釋大哥你別說,這江影閣還真不愧是這江南的第一大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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