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清晨裏的一束花
沈晏白以為自己晚上會失眠,甚至會徹夜不眠,但不知為什麽,聽着身旁江中嶼平緩的呼吸聲,他竟然恍恍惚惚便睡着了,而且睡得十分安穩,一覺醒來,外面鬧嚷嚷的,時不時還摻雜着小孩子快活的聲音。
沈晏白拉開窗簾,雙眼因為過于刺眼的日光而半眯了一下,從這一半的視線中看到外面七七八八站了好些人,眷眷、小鹿和平措的媳婦正在跳皮筋,江中嶼則坐在一旁陪多吉擺弄花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摘來的花朵,黃的紅的都有,在兩人的手中變成好看的模樣。
江中嶼似有所察,與沈晏白對上視線。沈晏白想起自己才剛睜開眼睛,眼睛一定腫得沒邊,便“唰”的一下把窗簾給拉上了。
他拿起窗臺上的鏡子看了一眼,發現形象還行,帥哥就是剛睡醒也是帥的,于是又把窗簾拉開了。
江中嶼彎腰摸着多吉的腦袋說了些什麽,眉眼挂着溫柔柔和的笑容,很耐心的勸着。
多吉看了沈晏白一眼。
他朝沈晏白走過來的時候,沈晏白還在想昨天晚上被咬的那一口,手上仍然隐隐作痛。
不過江中嶼也跟着一起……應該不會讓他受傷吧?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沈晏白對江中嶼已經有了一種下意識的信任感和安全感。
江中嶼牽着多吉在窗臺前停下了,沈晏白想了想,把窗戶推開,說:“早。”
“早。”
江中嶼也笑着說道:“多吉,我跟你說什麽還記得嗎?”
多吉局促不安的用腳尖踹了踹牆角。
沈晏白好奇地看着他,想知道江中嶼到底說了什麽。
多吉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但他低着頭,也把手伸了出來,一束還帶着清晨露珠的野花花束就這樣出現在沈晏白的眼前,好像整個秋天的美麗都在這裏了。
花瓣尖上的露珠甚至還順着往下滴落,墜入綿軟的土壤之中。
連空氣都變成了香的。
“他在跟你道歉,”江中嶼笑道,“用行動來表示。”
沈晏白有些受寵若驚,忙不疊的接過這束花,珍而重之的握住,想了想後覺得自己也應該要表示一下,于是說道:“謝謝你的禮物。我也送你一個吧。”
沈晏白找遍了全身,都沒找到一個貴重或者有意義的禮物。
江中嶼笑道:“其實你不用回禮的,知道你原諒他,他就很開心了。”
沈晏白執着的翻遍了自己的行李箱,最後視線落在手腕上的那塊手表上,這手表他戴了很多年,以前是因為這是前男友送的,後來是因為可以遮住手腕上的傷疤。
他想了想,把手表取了下來。
江中嶼說:“這太貴重了。”
“我的心意确實挺貴重,”沈晏白顧左右而言其他的說到,“多吉,給你。”
多吉仰起頭,先看了一眼江中嶼。
江中嶼頓了頓,說:“拿着吧。說謝謝。”
多吉立馬把那塊手表從沈晏白的手裏搶了過來,他沒說謝謝,但躲到江中嶼的背後去,露出一個小腦袋,很輕也很迅速的笑了一下。
連江中嶼都覺得吃驚,摸着多吉的腦袋說:“他應該很喜歡你。”
沈晏白愣了一下。
江中嶼說:“他很少笑的。”
沈晏白在房間裏找了個皮筋兒套在手腕上,盡管如此,傷疤還是不能完全的遮住。他不能做到對傷疤視若無睹,于是總是把注意力放在手腕上,導致吃飯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平措甚至問他:“是還疼啊?實在抱歉,我家孩子這主要是……”
“不是,”沈晏白連忙道,“就是有點感冒,所以胃口不是很好。”
平措夫妻倆是個好人,吃完飯後就往沈晏白的房間裏送來了感冒藥。平措還拿來了一碗黑漆漆的苦藥汁,說是他們這邊的偏方,喝一碗保管感冒就好了。
沈晏白找借口讓平措先出去了,黑色藥汁放在桌子上實在有些喝不下。
他撥弄着手上的皮筋兒,連江中嶼什麽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
“不習慣了?”
“什麽?”沈晏白吓了一跳。
“手腕上沒個東西遮着。”
“……嗯,有點吧。”沈晏白說,“到索加之前我們應該還會路過別的縣城吧?我到時候再去買塊手表戴着就好。”
“一定要是手表嗎?”江中嶼問他。
沈晏白沒太明白他的意思,下一秒他的手腕突然被對方給握住了,微微擡了一些起來。
沈晏白低頭,看到江中嶼把一個棕褐色皮制套圈一樣的東西纏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然後打了個死結,寬度剛好夠遮住傷疤。
“買到手表之前先将就一下吧,”江中嶼說,“我翻了半天,從我的日記本上搶劫下來的。”
難怪覺得這玩意兒怎麽這麽眼熟,原來是日記本上經常會看到的那種纏繞似的帶子。
“你這禮物也太敷衍了一點。”沈晏白說。
江中嶼笑笑:“怕你還沒買到手表之前先餓死了。”
沈晏白用手掌圈住自己的手腕,皮質的套圈被他也一樣握在掌心,微涼,摸上去澀澀的,一看就不是那種很好地皮質。
但沈晏白還挺喜歡的,大概是因為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眼神而已,就會有人細心地把其放在心上,而且付諸行動去做點什麽。
沈晏白又有點憋悶,他知道江中嶼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管換做是誰他都會這樣做,并不是因為沈晏白是特殊的。
因為平措,幾人在這裏多留了一天,再住一晚第二天就該出發了。
晚上的時候江中嶼下廚露了一手,連沈晏白的期待值都拉的滿滿的,更何況是眷眷和小鹿兩個姑娘。
“看你們哈喇子都要下來了,”平措說,“我們從小吃老江的飯長大,上次跟他分開之後就沒吃過了,別說我還真有點嘴饞。”
“你們一直都在呆一起嗎?”沈晏白問他。
“嗯,以前一直都在一個地方待着,後來結束了就離開了。”平措說到。
“在哪兒?”沈晏白頭一回有了窺探別人隐私的想法。
結果平措的嘴比誰都嚴,他沖着沈晏白笑笑,說到:“沈先生如果想知道,還是去問老江自己吧。”
沈晏白有點失望,也有點被對方看出了心事似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