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涵在門口猶豫着沒有進去，霍榮軒這時才擡起頭來，對他說：“站在門口做什麽，進來。”

沈涵看着他，沒有進去反而警惕的後退了一步。

霍榮軒看他這樣子，就像只時刻準備攻擊或者逃跑的幼獸，知道這孩子現在是知道怕了。

霍夫人這時開了口，“沈涵，我一直以為沈家教出來的孩子差不了，至少，知道什麽叫禮貌跟分寸。”

霍夫人臉色不大好，對沈涵說：“別說小征跟我們是一家人，就算只是客人，哪能就這麽随便動手呢？”

沈涵看了一旁的霍榮軒一眼，問霍夫人：“他沒說我為什麽打他？”

餘征這時開口說：“沈先生，我知道今天是我打擾到你了，也是我不好，沒有看到你在花園休息。”

沈涵一聽便知道他沒有說出實話，冷哼一聲，也不屑再開口。

霍夫人心裏也是壓着股火，畢竟自己的外甥在自己家裏被打成這樣，但此時當着霍榮軒的面也不好将事情鬧僵，于是說：“好在小征懂事不計較，沈涵你給小征道歉認個錯，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沈涵倔強的抿着唇沒有說話。

霍夫人不由提高了音量警告他，“沈涵！”

“夠了。”

這時，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霍榮軒突然開口，沈涵幾乎是立刻朝他看過去。

霍榮軒朝他招招手，“過來。”

沈涵看着霍榮軒，猶豫了一下，才走過去。

霍榮軒将人拽到身邊，離得近了便看到沈涵嘴角的一處淤青，當即皺了眉頭。

霍榮軒伸手在沈涵嘴角揉了揉，問他：“還疼嗎？”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沈涵有些別扭，不過也沒躲開，只是搖了搖頭。

霍夫人在一旁看着他們的互動，臉色變幻着，也沒了剛剛的氣勢。

“餘征也同我認識許多年，相信也知道我這人特別護短。”

霍榮軒也沒看餘征，繼續說道：“小涵現在已經是霍家的人，也理應由我來護着。既然是霍家的人，就算是犯錯，那錯就錯了，霍家也不是擔不起。”

這時，霍榮軒才沒什麽情緒的看了餘征一眼，說：“何況這件事到底錯在誰身上，還不好說。”

霍夫人幾次想出聲打斷，卻被身旁的餘征偷偷拽了拽衣擺，只好忍着不去發作。

餘征說：“榮軒哥是我的錯，是我冒犯沈先生了。”

霍榮軒讓沈涵在自己身邊坐下來，才說：“好在小涵沒事，你傷得也不輕，今天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不過餘征，有一點你給我記清楚了。”

霍榮軒叫着餘征的名字，說話的時候卻是看着霍夫人。

“沈涵是辦過婚宴正經跟了我的人，也算這家裏的半個主人。以後你能不能再進這個家門，還得沈涵點頭了才行。”

這話說完不止餘征，連霍夫人都變了臉色。

不過霍榮軒也沒管他們，說完就帶着沈涵上了樓。

回到房間，霍榮軒看着沈涵嘴角那塊淤青覺得愈發礙眼，又忍不住訓他：“我之前都跟你說什麽了？”

沈涵站在那裏沒說話，霍榮軒對他說：“所有解決問題的方法裏，親自動手是最蠢的那個。這次是你打贏了，要是你打不過呢？”

沈涵惡狠狠地說：“那也打！”

霍榮軒就沒見過這麽倔的，“你這孩子傻了是吧？”

沈涵突然擡頭說：“他欺負我。”

說完又補了句：“下次再讓我看到他見一次揍一次！”

霍榮軒把人拉過來坐進懷裏，摸他的腦袋給他順氣，語氣也緩下許多，哄孩子似的說：“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這件事交給我，我幫你欺負回去，好不好？”

沈涵沒說什麽，因為感覺這個姿勢和氣氛下他再說什麽，都好像是在跟霍榮軒撒嬌告狀一樣了。

霍榮軒将人抱在懷裏摟了一會兒，對他說：“以後記着，打不過的話一定要跑，搬救兵，找幫手，都可以。不過最好的方法就是忍，忍到對方掉以輕心的時候再殺他個措手不及，知道了嗎？”

沈涵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擡頭問他：“他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霍榮軒有些莫名，“餘征？他說什麽了？”

沈涵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好像接下來的話讓他有些說不出口。

“他說你們以前遇到合适的人，會一起分享，是真的嗎？”

霍榮軒顯然沒料到餘征将這些都告訴他了，頓了頓，說：“偶爾那麽一兩次吧。”

沈涵的表情立馬變得十分嫌棄膈應，“您也不嫌惡心。”

霍榮軒似乎是回想了一下，然後也笑了，“好像是挺惡心的。”

霍榮軒沒想将那段過去瞞着，“那個時候年紀小，又嗑了藥，玩起來沒輕沒重的，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沈涵點點頭沒說什麽，好一會兒，突然小聲的說：“謝謝。”

霍榮軒把臉湊過去，“哦，那親我一口。”

沈涵拿眼睛瞪他，然後又死死的看着霍榮軒故意股起來的臉頰。最後憋得臉通紅，捧着霍榮軒的腦袋拿自己額頭狠狠的在霍榮軒額頭上撞了一下，氣鼓鼓的起身走了。

沈涵也不知道霍榮軒後來怎麽處理的，不過倒是再沒見過餘征這個人。大概這件事駁了霍夫人面子，霍夫人幹脆出國去住一段時間，沈涵在霍家倒是覺得清閑不少，專心準備接下來期末考試的事情。

沈涵的學校暑假放的很早，小長假結束後沒多長時間就是期末考，之後就準備放假了。

正好再過幾天就是沈涵生日，霍榮軒就惦記着這幾天帶沈涵出去玩一圈。沈涵喜歡水，正好霍家在一個氣候宜人的沿海城市有棟海景別墅，霍榮軒就計劃着帶人過去住幾天。沒想到還沒把這計劃跟沈涵說，自己這邊就出了事。

霍榮軒這天被人扶着回的霍家，沈涵吓了一跳，連忙跑過去圍在霍榮軒身邊，也不敢碰他，小聲問：“你這是怎麽了？”

霍家家大業大，做的也不可能完全是什麽正經生意，但是到了霍榮軒這一代，生意裏那些不幹淨的成分也差不多被洗光了。本來世道太平，誰料這天一個疏忽就着了道，霍榮軒的腿上挨了一下。

霍榮軒由着自己特助扶着，在床邊坐下來，然後揮揮手說：“我沒事，都回去吧。”

特助加上跟着的一群人得了命令，都退了出去。只有沈涵還在霍榮軒身邊站着，追問他：“你受傷了？怎麽弄的？”

這點小傷霍榮軒也沒在意，“沒事，養幾天就好了。”

沈涵見他其他地方都好好的，唯獨大腿上纏了繃帶，不像車禍的樣子。然後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天他們在靶場的對話，心頭一跳，再開口的時候臉色都白了。

“你中槍了？有人要殺你？”

傷霍榮軒那個人當時确實是要下狠手的，但被霍榮軒及時避開了，随即又被霍榮軒身邊的人制服，整件事到現在已經夠不成任何威脅。但不知怎的，霍榮軒看着沈涵死死的盯着自己一臉擔心驚慌的樣子，竟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沈涵張大嘴巴，顯然是第一次面對這種事情有些無措。

“那怎麽辦？現在還有危險嗎？那些人還要殺你？”

霍榮軒又點了點頭。

沈涵變得有些焦慮，在屋子裏走了走，突然問：“那現在怎麽辦？留在家裏安全嗎？”

霍榮軒見他這樣也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沈涵這麽好騙。不過他原本也打算将人帶出去度假，正好将錯就錯。

“不安全，我在其他城市有落腳的地方，得去那躲幾天避避風頭。”

說完，又問沈涵：“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沈涵臉色鄭重的說：“我跟你一起去！”

霍榮軒沒想到他想都沒想就同意了，這讓霍榮軒心裏有些暖。

“你不怕嗎？這個時候跟我在一起也許很危險。”

沈涵似乎這時才猶豫了一下，但很快便搖搖頭：“你受傷了，一個人不去不好。”

為了裝得像一些，霍榮軒幹脆帶着人連夜就飛到了那座海濱城市。沈涵或許真的是有些吓到了，一路上都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也不知道這孩子看了多少黑幫電影自己瞎想了些什麽，霍榮軒在一旁看着覺得好笑，又不敢真的笑出來，倒是有些痛苦。

剛到別墅的前幾天，沈涵還一直有些心驚膽戰的，晚上也沒有睡好。霍榮軒都能感覺到，經常夜裏沈涵會突然醒過來，在确認他沒事之後才會重新躺回去繼續睡。

在沈涵重新睡過去的時候，霍榮軒在黑暗中睜開眼。

沈涵就睡在他身邊，大概是因為沒有安全感，一只手還揪着他的袖子。

霍榮軒看着熟睡中的沈涵，心中慢慢湧上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

他本來只是想逗逗沈涵的，但是現在，他突然不想拆穿這個謊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