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霍榮軒挂斷電話後,臉色陰沉得恐怖。

他目光将在場的人掃了一遍,然後沉聲吩咐:“把門關上。”

霍榮軒的手下立即就将休息室封鎖起來,在場也有一些陳家帶來的人,但幾乎是立即就被制服了。

陳詩晴的母親,霍榮軒的準丈母娘氣得發抖,厲聲質問道:“霍先生,你這是做什麽!”

霍榮軒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随即撥了幾通電話出去。

這次很快就收到了回複,霍榮軒繞過陳夫人來到陳詩晴的面前。

陳詩晴還穿着一身白色禮服坐在鏡子前,霍榮軒居高臨下的問她:“沈涵在哪裏。”

陳詩晴無辜的眨眨眼,“沈涵?不是被你養在家裏嗎,問我做什麽?”

霍榮軒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他輕輕扶着陳詩晴的肩膀跟她說:“現在立刻将沈涵完好無損的送回來,我還可以保證這件事不會牽連到陳家。”

霍榮軒的手沒用多少力度,但是霍榮軒身上迫人的氣勢令陳詩晴感到恐怖。

可是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冷靜下來,擡頭無畏無懼的對霍榮軒說:“你這麽寶貝他,就算我嫁過去家裏恐怕也要一直養着這麽個人,你以為我還會留着他?”

霍榮軒現在心裏急得快要殺人了,面上卻一點看不出來,甚至還帶了點笑意跟陳詩晴說:“你以為沈涵要是出了事,這個婚你還結的成?”

陳家雖然不敵霍家,但好歹算是有些勢力的,而且還有一些上不得臺面的背景。陳詩晴沒有料到霍榮軒會為了一個小情人這麽不管不顧了,顯然也有些驚訝,抿着唇不再說話。

霍夫人走過來,低聲跟霍榮軒說:“不要胡鬧,傳出去像什麽樣子!沈涵的事讓下面的人去查,婚禮不要拖了,準備準備馬上開始。”

霍夫人說完就去拽霍榮軒,但是霍榮軒沒有動,低沉的聲音叫了聲母親。

霍夫人停下來,霍榮軒冷笑一聲,說:“她現在覺得霍家裏頭沈涵礙事就要除掉沈涵,你怎麽确定下一個不會是你?”

霍夫人臉色變了,拽着霍榮軒的手也跟着放下來。

這時霍榮軒的電話響了,霍榮軒幾乎是立刻就将電話接聽起來。

是他派出去的手下有了消息,但并不樂觀。那屬下跟他說,陳家确實是有動作,但是他們似乎是撲了個空。

“你說什麽?”

霍榮軒眉頭狠狠皺起來,這時一旁的陳詩晴突然笑了。

“沒錯我是派了人下去,但我們的人趕到的時候沈涵早就不知道已經被誰劫走了!”

霍榮軒這回真正變了臉色,在此之前他其實并不大擔心,既然是查到陳家那邊有動作,那麽他可以保證讓他們不敢拿沈涵怎樣。但霍家樹敵無數,如果沈涵是落在別人手裏,霍榮軒有點不敢想。

陳詩晴看着霍榮軒登時變幻的臉色笑聲越發尖利,霍夫人冷冷看她一眼,跟霍榮軒說:“不用找了,人是我送走的,現在飛機早就起飛了。”

霍榮軒似是怔了一下,随後轉身就往外走。

餘下的部分不用霍夫人交待霍榮軒也查得出來,霍夫人給沈涵重新辦了身份跟護照,暗中将人送上一班飛往東南亞某個國家的飛機,飛機早在幾個小時前就已經起飛了。

霍榮軒立刻派人在T國那邊的機場攔截,可還是晚了一步,T國那邊的人并沒有接到沈涵。調了機場的監控錄像能确定沈涵确實是在T國下飛機出了機場,但霍夫人派去接應的人并沒有接到人。沈涵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信息可尋。

T國現在政局混亂,當地的警方幾乎指望不上。霍榮軒派了跟在自己身邊十幾年的特助親自到T國組織搜索,但T國華人衆多且時局混亂,在這樣的前提下要找一個人出來簡直相當于大海撈針了。

而且更令霍榮軒焦心的是他已經得到确切消息,T國那邊很快就會爆發一場大規模暴亂。對于這些,縱使是在一方只手遮天的霍家也無能為力,霍榮軒只能希望他派出去的人能在動亂爆發之前将沈涵帶回來。

這幾天對于霍榮軒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他晚上整晚的失眠,最後實在睡不着來到院子裏抽煙。

他現在站的這個地方,就在不久前沈涵還蹲在這裏給虎子洗澡。霍榮軒看着如今變得空蕩蕩的院子,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沈涵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霍夫人披着睡袍走了過來,站在他身邊。

霍家跟陳家的聯姻已經被取消,霍榮軒還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去尋找沈涵的下落,這些都是霍夫人之前沒有預想到的。或者,她根本就沒想過沈涵會對霍榮軒有這麽大影響。她本來就是看霍榮軒對那孩子日漸上心,才會這麽着急安排結婚的事情,沒想到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霍夫人說:“就為了這麽個孩子,至于嗎?”

霍榮軒抽着煙沒說話,或者根本就沒有看她。

霍榮軒平日裏雖然跟她不親,但好歹也是敬重的,沈涵的事之後他便一直這樣對自己不冷不熱的。

霍夫人跟他說:“你也不用跟我這樣,沈涵是自願走的我沒逼他。何況這件事我早就跟他說了,他要是不願意怎麽會這麽長時間都沒跟你提過?”

霍榮軒心口某一處猝不及防的疼了起來,霍夫人的話無疑提醒了他這段時間以來一直不願去面對的事實。他一直認為沈涵是被劫走的,擔心沈涵會有危險,卻沒想過沈涵根本就是自願離開自己的。

霍榮軒低頭看着掉在手上的一截煙灰,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他總覺得任何事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到了現在才明白過來其實也許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

在霍榮軒焦急的等待中,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T國爆發了大規模的武裝暴力沖突,當地平民死傷無數。并且因為政府被推翻,軍方宣布全方面戒嚴,這令他們的搜尋活動進行得更加艱難。

霍榮軒心急如焚的等了幾天都沒有收到關于沈涵的任何消息,但有時候,沒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這天在T國的特助終于同他聯絡,對方在電話裏的聲音明顯有些猶豫,“霍先生……”

霍榮軒額頭莫名冒出一層冷汗,握着電話的手也有些發麻,“那邊怎麽樣了?”

“霍先生,我們接到消息警方那邊前幾天在河邊發現了一具屍體,懷疑就是我們在找的沈先生。”

霍榮軒腦子裏瞬間“嗡”的一下,眼前白花花一片,什麽都聽不見了。

他扶着桌子坐下來,稍微定下神以後才對着電話說:“你繼續說。”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在水裏泡了幾天了,無法從樣貌判斷,但是死者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像是沈先生的,而且從警方記錄的報告來看,身高和年齡也都符合。”

霍榮軒伸手揉了揉額頭,“這些都不做準,我這裏有沈涵的DNA記錄,你拿去化驗比對一下再告訴我結果。”

“霍先生。”

特助有些為難,“這邊最近很亂,屍體發現的也晚,警方那邊已經将屍體處理掉了。”

霍榮軒聽後久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聲音低啞着開口:“照片呢?屍體的照片有嗎?”

“有的,我現在就發給您。”

霍榮軒去開書桌上的電腦,卻發現手指抖的厲害,試了幾次才按下開機鍵。

助理的郵件很快發過來,霍榮軒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間就閉上了眼。

霍家背景也不是十分幹淨,更誇張更血腥的場面霍榮軒也不是沒有親眼見過。但他現在看着照片裏的屍體,只是一眼,便騰起一股幾乎要将他滅頂的絕望感。

霍榮軒強迫自己睜開眼,照片裏那在水裏泡了幾天的屍體已經不能看了,但是他身上的衣服确實是沈涵平日裏常穿的那套。霍榮軒看得仔細,他甚至還留意到屍體手腕上戴着的正是自己之前給沈涵特殊訂制的那塊運動手表。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對着電話激動的說:“狗呢!在附近發現虎子了嗎!”

沈涵當初是帶着虎子走的,虎子忠心,沈涵出了事虎子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可是那頭特助回答他:“屍體是從河的上游漂過來的,已經不能确定真正的事發地點了。”

霍榮軒癱坐在椅子裏,眼睛裏剛剛燃起的光亮瞬間滅了下去。

“幫我訂張機票,我要立刻過去。”

特助在那頭還在說些勸阻的話,但霍榮軒已經将電話挂斷。

霍榮軒當天就飛到了仍處在動亂中的T國。可是屍體已經被當地警方火化,就算霍榮軒本人過去,也只是領到了死者的骨灰和一些殘破的衣服。

霍榮軒将這些東西小心翼翼收好,回頭卻對特助說:“這不是沈涵,吩咐下去,給我繼續找,将搜尋範圍擴大到整個東南亞。”

霍榮軒回國之後就去了之前同沈涵住過的那棟度假別墅,一個人在那裏待了三天三夜,回到霍家後就大病了一場。

霍榮軒這場病幾乎讓他的身體垮掉大半,之後用了很長的時間休養。等到他身體徹底恢複過來,已經過了大半年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裏還發生了許多事,包括陳家已經正式宣告破産。東南亞那邊,霍家的人還在繼續進行着搜尋工作,但已經沒人敢在霍榮軒面前提起沈涵這個人。

沈涵走的時候是秋天,現在雖然還是夏天,天氣卻已經開始有些涼了。

霍榮軒坐在車裏,在路過一個露天籃球場時多看了幾眼,恍惚中好像看到一個極其熟悉的身影,不由登時坐直了身體朝司機大聲吼:“停車!”

但此時車子已經開出去很遠,而且路況也根本不允許立即停車,司機也有些為難。

“霍先生,在前面路口停可以嗎?”

霍榮軒回頭去看,那個小小的籃球場已經看不到了。

他這時也冷靜下來,有些疲憊的揉揉額頭。

“算了,繼續開。”

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他現在只要看到路邊有人打籃球都要多看幾眼,每次都覺得好像是看到了沈涵,但最後都只能以失望收場。

霍榮軒不認為,也不相信沈涵已經死了,可是他現在看着窗外過往的街道卻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天大地大,沈涵那個小兔崽子到底在哪呢?

籃球場上一局比賽剛剛結束,一個皮膚黝黑身材挺拔的男孩子跟着隊友跑到場地邊喝水休息。現在天氣已經有些涼,但一場比賽下來還是熱得滿頭大汗,他拿瓶水澆在頭上胡亂洗了把臉。

這時電話響了他趕緊手忙腳亂的将電話接通,說了聲:“喬先生。”

對方不知說了什麽,他笑了笑,說:“沒關系,我今天會準時過去。”

他露在外面的皮膚有些黑,但陽光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越發明亮,襯着臉上的笑,整個人都洋溢着年輕人朝氣蓬勃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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