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少年,和他的眼

第三章(1)——少年,和他的眼

一生要有怎樣的經歷,才能夠坦然說自己不枉此行呢?不同的人,定然有不同的答案。

有個小小生命,願視為你而生作它一生最大的成就。

仿若是有了你後,才初次睜開雙眼般,黑白的影像塗抹上了斑斕彩色,知曉了世界開始轉動,大氣開始咝械孽r活。

遇見了你,是它這輩子最引以為傲的幸福。

今天放學不算晚,但是因為學生會的會議比預定結束的時間拖延了不少,使得風早盤算得恰好的行程變緊湊了。會議一結束他便抓起書包匆匆跑出學生會辦公室,要是便利店的打工遲到了,這個月的全勤獎泡湯可不是來假的。

學生會那些可惡的家夥們,他不就是不答應參選下屆學生會長嘛,需要那麼長篇大論嗎,也不考慮一下所有的會議發言記錄可都是由他這個學生會書記抄寫的哎,一點都不懂得體諒別人的辛苦!風早邊跑邊忿忿不平。他低頭看看時間,這鐘點快趕不上公共汽車了。啊~!快遲到了!風早加快腳步沖向校門,忍不住哀號,可惡,最近怎麼總是在跑啊!

『皇甫風早,男,16歲,髮色黑色,身高173cm,鞋碼41.5,體重52kg,有川高中二年級學生,學生會書記,社團是美術社和靈異超能現象研究同好會。愛好是閱讀和研究靈異事件,最惋惜的一件事是至今仍未親眼目睹過任何靈異現象……?』

是誰把他開學時寫的班級自我介紹到處宣傳啊?風早一個急剎車,循聲看向說話的人。少女倚著校門,手裏捧著一本記事本,笑吟吟注視著他:

『如果我收集的這份資料不是虛假的,按理說,你應該對魂靈和式神很感興趣才對。』

葵舞合上記事本,立定,笑意不減:

『不是嗎?』

幾個路過的男生露出了花癡的表情。風早頓覺世界一片黑暗,你們的眼睛都被欺騙了,她根本是個包藏禍心的笑面虎啊!

收集了自己如此詳細資料的人,還是拒絕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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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生出來的一丁點悔意,立馬就消失殆盡到爪哇國去了。

俗話說雨過天晴,可是久雨過後的今天卻是一天都陰雲密布,絲毫不能感覺到清爽。風早走在打工歸來的路上,眉頭糾結成一團。原因無它,葵舞正默默跟在他的幾步之後。今天下班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即使玉枝市的治安再怎麼好,也實在不應是一個女生孤身在外的時間。但是風早又怕自己主動搭理葵舞會讓她繼續糾纏在收養織羅為式神的話題上,于是也就裝作不知情地有一步沒一步走著,一路留心聽她在後面發出的腳步聲。因為怕她跟丢了,還故意走得很慢。

靜下心來的風早還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個由于被葵舞打擾,都沒怎麼警惕的隐憂。一個月前,自己早早放下的餌,是一點都不起作用麼?是不是需要再放大一點比較好?但是目前葵舞總是跟著自己,再放大的話,或許會連累她也說不定。就此收手,恐怕以後又會成為一個很麻煩的隐患。

盛夏沉悶的午夜,突然有一絲微弱的風過。風早立馬停下了腳步,全身緊繃,一動也不動,迥于平日漠然的神情,異常緊張。

葵舞也跟著停下。從後面是看不到風早異樣的表情的,所以她只是奇怪為什麼他忽然停下不走,身體還僵硬起來。相反,葵舞懷中的織羅,全身毛發豎立起來,兄惡地對著風早前方喵喵呲著牙。

『怎麼了,織羅?』葵舞撫摸著織羅,盡管它已然沒有了溫度和觸感柔順的毛發:

『前面的不是什麼壞人,而可能是你将來的式主哦。』

該死!風早心中大罵,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

說時遲那時快,像是有什麼陰冷濕滑的物體撫摸自己全身骨髓深處而過的感覺,葵舞不禁打了個寒戰。

呼嘯一聲,一副龐大的身軀赫然出現在葵舞和風早的面前。它出現得非常突然,令葵舞吓了一跳。那是一只有著青褐色的光滑外表的怪物,大概有三層樓高,體型如猿般直立,拖著一條長長的牛尾,但是臉卻有點像熊,猙獰的僚牙從下顎頂出,一雙血紅大眼突出得好像快掉出來一樣,十分恐怖。

『晚上好哪。』

怪物說話了,嗓音低沉,像狼嚎,在空氣中不住地回響,連同地面都感覺到了震動。

『啊!』葵舞明白了風早的異常。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怪物,與織羅一樣不能被常人所見,是一頭妖魔。一般來說,生物的魂火在死亡時會化為魂靈,但是少許在死去時懷有無法随之消失的巨大執念的魂靈叫做惡靈。因為存有的執念讓它們感到空虛,為了充實自己排去空虛感,當惡靈吞噬了一定數量的魂靈後,就會變成具有清晰實體的怪物,也就是所謂的妖魔。

『風早,你快點讓開,等我來對付它!』

回過神來的葵舞從制服的口袋裏抽拿出一張黃色符紙的同時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飛快地在符紙上寫下一串咒印,以左手食指與中指夾起符咒吟誦:

『吾之血立吾之志,吾之言除吾之敵,奏請四方八路神明,準以「魂師葵舞」之名,召喚汝,普化天尊,急急如律令——』符咒噗地無火迅猛自燃。

『雷帝招來,滅!』

一道落雷準确無誤劈在妖魔頭頂。妖魔痛苦地嗥叫一聲,待焦煙散盡後,卻安然無恙。葵舞知道,是她的魂力不足以支配高級咒術的緣故,沒有發揮出它應有的力量。

拼命回想有什麼奏效咒術的葵舞想跑到風早前面去。風早畢竟是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對付惡靈,而自己好歹是個見習魂師,技藝不精也好,都必須保護民眾不受惡靈的傷害。但她卻因為是第一次獨力面對妖魔,太過害怕而腿腳不聽使喚發顫。

『你們倒是動啊!』葵舞用力拍打自己的雙腳,希望它們不再無力,自己能快點行動起來,去保護風早。

『該死的小孩,你是魂師嗎?』

回過神的妖魔猛地躍起,竄到半空向葵舞撲去。

葵舞來不及閃躲,只能眼睜睜看著妖魔的身影接近自己,伸出銳利的爪甲。這個時候,一個瘦小的軀體跳到葵舞前面。

嘶。清脆的撕帛聲震蕩葵舞的耳膜。

擋在葵舞面前的織羅被輕易地撕裂成兩半,軟弱無力地漂浮在空中,依稀還能辨別模糊的光影。妖魔一手抓起織羅的一半身體,輕松地将它吞進了口中。落回原地的妖魔不知足地伸出細長的紫紅色舌頭舔了舔僚牙,舉起爪子拈起的另一半,瞇起眼打量:

『才那麼一丁點,不夠填肚子……』

『織羅!』葵舞撕心裂肺大喊:

『可惡的家夥,你竟然把織羅……把織羅還給我!』失去織羅讓她憤怒得激動,直覺驅使她跑過去,企圖從妖魔口中救回織羅。

将另一半也吞落肚中的妖魔一瞬間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

風早心頭一驚。糟了,莫非是它的詭計?!風早暗叫不好,把手展開,試圖阻止葵舞。可惜只夠到葵舞從旁穿過的髮梢,葵舞已經沖到了妖魔跟前。

不等葵舞站定結印,妖魔徒然增長的手臂早就伸向葵舞。

『危險!』風早擋在了葵舞面前。

利爪刮向二人,風早只來得及将自己右轉了半個身位,把葵舞掩護到身側,沉悶的撕裂聲就傳至耳蝸,一股鮮血噴湧而出。強大的作用力将他們沖擊跌地,害怕得閉緊眼的葵舞感覺到幾滴溫熱的液體滴濺在自己臉龐。她不敢去觸摸,害怕見到觸目驚心的紅。

一同被扇倒在地的風早松開葵舞,手支撐著膝站了起來。他用袖子大力地擦了擦流血的左眼,緩緩睜開了眼睛。

空氣突然停滞了。

葵舞感覺像是被誰掐住了喉嚨,窒息般的難受。她不由得睜開眼,摸了摸脖子,沒有任何的異樣,她看向風早——下一刻,葵舞訝異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一切:

風早的瞳孔如同幽深的鬼火灼灼燃燒起來,變為了若綠色。空氣的流動開始微妙起來,像是被什麼固定住了,停止了,像是時間也随之靜止了一樣,讓人感覺到了沉重的壓抑而無法呼吸了。在這樣的窒息中,有微弱的螢綠色光焰從風早的身體各處滲透出來,空氣也由凝固開始,随著光焰的擴大加速,加速,再急劇加速,二者交互旋轉融合成了包圍著風早的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像是時刻想沖破某個無形的桎梏似的躁動,零散的氣流沖擊著附近,使得葵舞感覺到無法靠近的恐懼。

『想不到,堂堂一個強壯的鬼靈,居然連一個普通魂火都不敢下手,要偷襲虛弱的貓魂靈啊。』風早冷笑諷刺道。

什麼,他在說什麼?陷入變化突如其來的恐懼和混亂裏的葵舞根本不能理解他說的話。

像是意外風早此時迸發的強大魂火氣焰,惡靈發出老虎的低吼。

風早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同于之前吝惜喜色的冷漠淡然。他雖然在笑,但是笑容的溫度比北極冰架更刺骨,聲音也來得更為低沉:

『早在一個月前你出現在玉枝市時,我就留意到你了,所以我故意,放長線吊你這條大魚,你卻半個月都不上鉤,我還以為是不是我的魂火燃燒得不夠旺盛呢。』

什麼?妖魔大吃一驚,能故意調節自己魂火強度的人,絕對不會是普通人。但是從他現在的魂火形狀來看,跟之前截然不同,完全不是同一等級。他到底是什麼人物?要是放過他這個難得一見的旺盛魂火,自己以後要是不能遇到同等的上好貨色就可惜了。

『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不過,我卻沒有預料到,』沒有回答妖魔的問題,風早的話鋒一轉,目光犀利,『個子巨大的你是向虛弱的魂靈下手的膽小鬼!』

『殺了你……』風早的話成功地激将了它,妖魔眼球暴凸出許多條紅血絲,兄殘極了。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妖魔從空中呼嘯而下,正面襲擊風早。

『如果你能夠的話。』面對妖魔來襲的風早繼續挑釁。

『我能夠……?』他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如此輕視,可惡,他要撕裂了他!

然而,妖魔還未撲近風早身旁,就被他周圍的旋風反彈到地。

『哎呀,看來你一點都沒察覺呢。』輕松以颶風擋下攻擊的風早聳了聳肩,好像在佩服某人的後知後覺。

『在我發動「禦魂天眼」的同時,就等于我改造了眼前我想要對付的家夥的魂魄哦。』

『改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妖魔下意識重複這個字眼。

風早又抛出新的問題:

『魂師中最殘忍的不是滅魂師,而是禦魂師,你知道為什麼嗎?』

妖魔猙獰地笑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只知道我還是有機會贏的,在你來得及結印和詠唱之前——』下一瞬它閃現在了風早的背後,張爪欲向風早撕去。

嘭!

震耳欲聾的炸裂聲。妖魔的身體從深處被千萬道熒綠光芒刺穿爆開成許許多多塊碎片,它炸飛的頭顱被氣流抛到半空,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殘破的身體:

『……為什麼?』

『看來我果然沒辦法好好跟你溝通呢,所謂的改造就是,你的魂靈已經不再是你的了,你卻并不能察覺,』風早嘖嘖兩聲,似乎在惋惜妖魔的智商的樣子,『而是在我的掌控裏,任我随心所欲了。』

『也就是說,我不需要任何術式和咒術就能毀滅你。』

風早伸高左手到肩膀的高度,以快得無法用肉眼分辨的速度依序将尾指到拇指抓攏掌中,似乎是頡取捏破什麼的姿勢,啪地一聲,妖魔的頭連嚎叫的機會都沒有就粉碎成一片塵埃。

『啊啊,妖魔們一向連走時都這麼沒有公德心麼?』查看散落一片血污和肉塊的四周,風早不禁搖頭嘆息。雙手交叉于胸膛,好像真的很苦惱現狀的模樣。

『沒辦法了,為妖魔們善後也是魂師的工作之一呢。』

他随便将手作結印一揮:

『雨師屏翳,淨!』一句詠唱一個手勢,被妖魔的污血沾到的建築物全部還原得乾乾淨淨,連同他、葵舞和織羅身上的污垢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早轉過身來,圍繞他全身的奇異光芒與氣流如同抽掉了柴火的篝火緩緩熄滅了,看上去就跟之前的平凡模樣般毫無異處,只是仔細觀察的話,還能看到瞳孔裏還殘有漸漸褪去的幽綠色火焰。

『沒事吧?』

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風早躬身向癱坐在地的葵舞伸出了手,示意拉她起來。

吞咽下口水和恐懼,葵舞抱著顫抖不已的身軀問:

『你……到底是誰?』

『啊啊,』風早撓了撓頭,以完全看不出苦惱的平淡表情說,『果然隐瞞不了嗎……』

『我名叫皇甫風早,是擁有「禦魂天眼」的禦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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