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壞人日記023
這件事情是姜擇秋在去調查花束問題的時候意外發現的。
他和附近的商戶聯系商讨, 花錢買了他們店鋪前自裝的監控視頻，翻了大概十二次才勉強找到了在街頭放下那束有問題鮮花的人。
對方叫做魯明典。
根據姜擇秋所調查出來的消息，魯明典從小父母離異, 父親和母親對他都是放養狀态, 而後父母雙方都有了各自的家庭, 魯明典便愈發像個被徹底抛棄的小可憐。他就這麽一個人在青市的一條老街上長大。
幼時的經歷不算美妙, 魯明典也沒有考慮過附近鄰居長輩所說的“好好學習，以後就能改變人生”。他的學習成績不好，甚至是學校裏赫赫有名的差生，平時還喜歡打架、喜歡給老師找麻煩。每一個教過他的老師在提起他的名字時都不由得深深嘆氣——
他們是想把魯明典拉回正道的, 但是魯明典完全不給他們這個機會，魯明典很排斥這些大道理。
後來, 魯明典意外惹上了社會上的人, 退學了。
聽說自初三開始的那幾年, 魯明典的身影便沒有再出現在青市過。他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誰也找不到他的蹤跡, 包括他的父母。事情是在兩年前發生轉機的, 魯明典在某一個雨夜回了青市，聽他所說是當初自己跟的那位大哥犯了事進去了，他們這群當馬仔的沒了主心骨，拿了大哥剩下的錢全都走了。
不過, 那大哥身上的錢也沒多少，被十幾個小弟一分, 每個人也拿不了很多。
魯明典的錢很快用完了, 為了活下去他又當起了混混, 直到後來某一天遇到了胡光。這個胡光就是車禍中被撞死的路人。聽說是魯明典在一次意外中幫了胡光一次, 于是胡光便邀請魯明典一起去他幹活的工地找工作。
魯明典同意了。
事情發展到現在沒有任何問題, 乍一看無非是一個混混在經歷了社會的磋磨之後，終于知道好好做人，安安分分過日子的故事。
池白翻動着資料，認認真真看完以後，他才重新擡起眼看向姜擇秋。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先睡得肚皮都翻出來的黑貓已經醒過來了，而且正半蹲在姜擇秋的肩膀上，用一雙深綠色的貓瞳盯着他看。池白雖然對小動物沒什麽特別的喜惡，但還是覺得在這種注視下瘆得慌，然後默默移開了視線，小聲問：“後面呢？”
“後面魯明典和胡光喜歡上了買彩票，魯明典的運氣還算不錯，某一次他買刮刮樂都中了五萬。”
雖然姜擇秋對彩票沒什麽興趣，也并不關注這玩意兒，但他知道五萬的金額在普普通通的刮刮樂中已經算是相當牛逼的中獎金額了。
池白聽到這話，點點頭：“那運氣是挺好的。你妹妹姜意他們去買彩票的時候，最多也就中了兩千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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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擇秋聞言挑了下眉。
他倒是沒想到姜意對彩票還有興趣。
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有多提及姜意。
池白見他沉默下來，又想到自己在白梵寺的經歷以及姜擇秋給他的資料，憑他貧瘠的腦容量實在無法将這兩個事情聯系起來，他只能認真又充滿疑惑的問：“所以，你給我看了這個叫做魯明典的人的資料，是什麽意思呢？他和我經歷的事情有關系？我那根四葉草手鏈上的生辰八字是他的？”
姜擇秋神色淡淡的看着他：“池先生，雖然我是個天師，但我沒有沒親眼見過你的四葉草紅繩手鏈就能确認生辰八字是何人的本事。”
頓了頓，他擡起手，修長的五指朝着池白張開：“那根四葉草紅繩手鏈呢？”
池白：“……”
你要這麽問的話——
池白尴尬一笑，“被你妹妹捏爛了。”
姜擇秋：“？”
池白一臉正經嚴肅：“真的，我沒騙你，我們都看到了。”
姜擇秋聽到這話也沒有多糾結，他看過姜意的面相，或者說看過他們家每個人的面相，都是經歷過大起大落的，如今福氣滿滿。被上天眷顧的人能捏爛那些肮髒東西倒也正常。這就像是水火相克，是同樣的道理。
既然沒能看到池白的四葉草項鏈，姜擇秋便繼續跟池白說魯明典。
“後來魯明典和胡光還是會頻繁前往彩票店，但不管是胡光還是魯明典，兩人的運氣都不怎麽樣，中得最大的獎也就一千塊而已。胡光出事故之前，正是魯明典給他打電話說要去買彩票。有人在路上碰到胡光問他去做什麽，他說跟魯明典約了一起買彩票。”
但是胡光的運氣不好，在前往彩票店的路上，人就意外被車撞死的。
姜擇秋将手裏的另一份資料翻開，遞給池白：“我去了他們經常去的彩票店，發現魯明典在胡光出事那天買的彩票中了大獎，整整三百萬。”
這三百萬或許與千萬差的有點遠，但對于以前最多只中過五萬塊的魯明典而言卻已經是相當大的獎項了。彩票店的老板說，開獎的時候魯明典興奮地差點暈過去，他出門的時候逢人就說自己中了大獎，歡迎大家以後都到這家彩票店買彩票。
池白聽得雲裏霧裏的，“這沒問題啊，他高興的時候應該還不知道好朋友已經出車禍了吧？”
“嗯。”姜擇秋點頭，“但他們兩人向來同進同出，那天之所以是從不同地方來的，純粹是因為魯明典去了一趟白梵寺，而且我看過彩票店的監控視頻，魯明典去買彩票的時候，手腕上就帶着一個四葉草紅繩手鏈。”
池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池白自己吓自己，他本來還真當個故事聽聽，可如今一聽到‘四葉草紅繩手鏈’這幾個字，心底便猛地一顫。
池白深吸一口氣，一雙眼充滿驚恐和無措的望着姜擇秋。
姜擇秋卻在此刻補充道：“當然，魯明典手腕上的四葉草紅繩刻得并非是胡光的生辰八字。”
池白：“哈？”
姜擇秋斂下眼眸，聲音冷沉：“是那個剎車失靈的司機的生辰八字。”
池白：“……？”
池白連忙擡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他發現自己有點暈暈乎乎的，一時半會兒壓根反應不過來。姜擇秋也沒指望他的智商有多高，畢竟在他看來前往白梵寺花兩萬塊的香油錢還上交了生辰八字，并且沒有任何目的的——都是腦子不太靈光的。
你若說身體不好，去寺廟求個安心和健康，他勉強還能聽聽。
但生老病死在他們這行也沒有強求的必要。
姜擇秋繼續解釋這亂七八糟的關系。
簡單說來，就是他在發現魯明典去過白梵寺，并且有那條詭異的四葉草紅繩手鏈以後，他又相繼發現了車禍中出事的四個人都去過白梵寺，并且也如池白一樣，上交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去抽了那條四葉草紅繩手鏈。
姜擇秋花了不小的功夫才從四人的家人手裏拿到了他們的四葉草手鏈遺物。
要說那背後之人确實也有點本事，四葉草紅繩手鏈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有什麽門道，手鏈上纏着一道黑霧，只有被專業人士抹去了才能确定四葉草上是否被刻下了旁人的生辰八字，這也就是為什麽池白在網上發問有沒有人的四葉草上刻了生辰八字，卻所有人都說沒有——
并非是真的沒有。
只是他們看不到而已。
而後經過姜擇秋的調查，這四人手中的四葉草紅繩手鏈，有兩人的上面是刻有生辰八字的。
一個是騎三輪車的大爺，一個是外賣小哥。
“等等。”池白眼巴巴望着他，很委屈一般說了一句，“我聽不懂。既然不是四個人的手鏈都有問題，那是不是就不能佐證問題了？”
“不是。”姜擇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連他肩膀上那只黑貓也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最終只讪讪想到面前這個可是普通人，它要是真的開口得把對方給吓死，于是只能嘲諷的喵了一聲，以表達自己對池白的嫌棄。
池白：“……”
“這個四葉草紅繩手鏈的作用是轉運。”姜擇秋道，“肇事司機的父母說，前段時間他們兒子就差點把車開進了河裏，但當時運氣好，旁邊停了一輛轎車，正巧将他的車給擋住。他們回憶了一下，他們兒子出事的時間正巧是魯明典中五萬刮刮樂的那天。”
池白呆滞。
他終于意識到問題了。
姜擇秋所認為的[轉運]是有佐證的，因為肇事司機第一次出事正是魯明典第一次中大獎的時候，但因為五萬元的獎項其實算不得大，想來這份借來的運勢也沒有占據肇事司機的一輩子，因此肇事司機當時幸運地活了下來。可這一次不一樣，整整三百萬的大獎，借走了肇事司機餘生所有的好運氣，于是他死了。
那麽，按照這樣的說法，死在車禍裏的另外三人，多半也是被借走了運勢。
“那為什麽他們的手鏈不一樣？有的有生辰八字，有的卻沒有？”
“因為他們的四葉草紅繩手鏈上的陣法不一樣。”
魯明典手腕上的四葉草是用來吸走肇事司機的好運，而三輪車大爺以及外賣小哥手腕上的四葉草是用來吸走旁人的黴運。
“也就是說，在三輪車大爺、外賣小哥以及胡光死亡的同時，有另外三個人借助他們的運勢得到了好處。”
這份好處可能是如魯明典一樣忽然中了大獎。
也可能是延長了生命。
“那我……”池白張張嘴，眼神愈發驚恐。
姜擇秋看着他，“按照你的情況，你本來應該吸走那個人的黴運。至于你的下場，就算不是死，也好不到哪裏去。”
池白：“……”
池白差點原地嗝屁。
這他媽是能說的嗎？
他緊張兮兮地握着雙手，手指交纏着，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緊張和不安。就這樣努力冷靜了十分鐘，池白猛地擡手握住了姜擇秋的手，一臉懇求：“姜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我還沒追到阿楚，還沒讨老婆呢。”
姜擇秋皺着眉抽回手，觑他一眼：“你不會有事。你的四葉草手鏈既然被捏爛了，就不要緊。”
池白聽到這話就像是一個沒做作業的學生聽到老師說今天不檢查作業了，猛地将自己砸進了身後的椅子，整個人從緊繃的狀态倏然放松下來。
那還好。
緊接着池白又掏出了楚雨濃三人的紅繩手鏈，這是他出門的時候從別墅的垃圾桶裏翻出來的，他放到姜擇秋的面前，眨眨眼，“姜大哥，那你順便給看看這些普通的四葉草紅繩手鏈有沒有問題吧？”
“沒問題。”姜擇秋道，“白梵寺的名氣是十年前就打出去的，你以為為什麽這十年間沒人發現異常？”
這次是個意外。
魯明典的卷走了肇事司機的運勢，而肇事司機好巧不巧和胡光這個與魯明典有緊密聯系的人一塊死了。若是換個人，若是當時出事的不是胡光而是其他人，魯明典壓根不會出現在路口的現場，為胡光送上一束花。
那也就證明沒人會發現這點不同。
至于他們手上的紅繩手鏈，又不是所有人戴了這個手鏈的都會死。
池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反正現在在他看來姜擇秋就是他的神，他說的話肯定是對的。不過在這種謎一樣的欽佩之中，他還是意識到了問題，“既然姜大哥你都已經把事情調查清楚了，你為什麽還聯系我啊？”
池白仔細回憶了一下，整個過程好像只有姜擇秋在給他解惑。
至于他——什麽忙都沒有幫到姜擇秋啊。
雖然心中被疑惑的情緒盛滿，但池白還是敏銳地發現在他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姜擇秋那張從開始就像是被冰霜覆蓋的俊臉上終于露出了點點放松的表情，就好像那冰霜被稍稍融化了點，沒那麽冷了。
池白想，姜擇秋的這個表情大概只有一個意思：
終于聰明一回了。
池白：“……”
怎麽說呢，池白以前覺得自己是挺聰明的，但經過這回事，他覺得樊建淳那話是真一點都沒說。
他就是個哈皮大冤種。
你見過主動花兩萬還要把自己的運勢給別人，讓自己死的嗎？
什麽？沒見過？
那看看他呗。
他這不就是典型例子嗎！
池白繃着一張臉，客氣地對姜擇秋道：“姜大哥您說。”
姜擇秋依舊冷淡，目光直視池白：“你去告訴那幾位高僧，就說你的手鏈不小心弄丢了，看看他們是什麽反應。”
姜擇秋想确認，這事兒跟那幾位高僧有沒有直接關系。
作者有話說：
有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