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相
甄之恭一時怔住,旋即蹙眉道:“為什麽?不是說好要在我家住一個月麽?”
接着心念一動,沉聲道:“難不成你還在記恨昨天早上的事?那只是意外罷了,當時我醉酒沒醒,認錯了人,才會那般對你。”
果真是認錯了人……窦家富露出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神氣,但不知怎地并不如想象中輕松,反而沒來由的有些失落,片刻後才撇了撇嘴道:“我才沒那麽小氣,昨天早上的事,我,我都已經忘了。”
昨天還氣得恨不能咬死他,過一天就能忘了?是覺得惡心不想再提起,還是真認為同為男子和他那樣無所謂,當時氣一氣,過了也就算了?
甄之恭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只能繼續問:“既然不是為那事,那究竟為的什麽?院子裏有人怠慢你欺負你了?”
窦家富悶悶不樂道:“沒有,他們都對我挺好的,是我自己什麽都不做,呆得實在太無聊了。”
他來了甄家兩天,連甄之恭的院門都沒出過,一來對方已有交待讓他留在此處不要亂跑,二來他也不想去外面再碰到什麽二少爺小少爺之類得罪不起的人而惹上事端,因此這兩天全都呆在院子裏哪裏都沒去。
另一方面,作為甄家大少爺請來的客人,整天什麽事都不必幹,只須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等人伺候就好了。這種富貴日子過一天是新鮮,過兩天對于操勞慣了的窦家富而言就是一種難以消受的負擔了。
他曾經嘗試過自己在院子裏找活幹,比如掃掃地,擦擦桌,給草木澆澆水之類,然而每每他剛一動作,立馬便有人飛奔過來搶過他手中的工具,誠惶誠恐地表示這些粗賤活計怎敢勞動窦公子來做,太折煞人了雲雲。
就連廚房的老趙頭,在他打算下廚幫個忙做兩個菜時,也如臨大敵地央求他高擡貴手,放自己一條生路什麽的,聽得窦家富莫明其妙,他不過是想做點事,怎麽就嚴重到要斷人生路的地步了?
一來二去的,窦家富自己也覺得無趣,最後只能坐在屋裏幹發呆,一天下來悶得不行。
而昨天上午對甄之恭大打出手,以至該大少負氣出門後,一走便是一天一夜,他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夜裏一個人孤伶伶地睡在空蕩蕩的大屋裏,翻來覆去地總是難以入眠。要知道,原來在張家村自己簡陋的小房子裏,他可是每晚都沾枕既着的。
一想到接下來還有将近三十天的時間都要如此度過,窦家富幾乎要抓狂,只怕熬不到那麽久,他就要先悶死了。因而此時見到甄之恭,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離開此處,回張家村自己的家去,省得在這裏無所事事還要給人家添麻煩。
窦家富答的簡單,甄之恭略略思索一下,大概也能想到症結所在,心裏不由軟了下來。
是他的不是,千方百計把人留了下來,卻沒有盡到應盡的地主之誼,大部分時間都扔下他獨自應對陌生的人物和環境,什麽都不習慣和适應,才會心生去意。
他不由放緩了聲氣道:“你別急着走嘛,大丈夫要言而有信,說好了要住一個月的,哪能才兩天就反悔。要解悶還不容易,只要本大少吩咐一聲,你想做什麽都不會再有人攔你。話說回來,我這兩日太忙,所以沒什麽空陪你,不過接下來不會了,可以帶你到處玩玩。你來一趟寧城不容易,也不希望回去後別人問你寧城有什麽風物人情,卻一問三不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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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甄之恭擺出慣常的霸道嘴臉來強行留人,窦家富說不得會生出逆反心理,拼着不當大丈夫也要卷了包袱回家。然而此人現在言辭懇切,态度溫軟,倒讓他再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猶猶豫豫半晌,他還是做了讓步:“那好吧,我就繼續住這裏吧。”
甄之恭展顏而笑,順勢擡手在他頭上揉了兩下,對嘛,這樣才乖。
窦家富略為別扭地避了開去,見他笑起來時臉上紅痕跟着跳動起來,看上去分外紮眼,心中不免擔憂和後悔,若就此留了疤破了相,那可太不美了,于是硬着頭皮道:“你,你臉上還疼麽?”
甄之恭聞言心中大慰,小混蛋還知道心疼人啊,當初下手的時候怎麽不知道給本大少留點情面?害本大少被人笑話了一天,顏面盡失。
他捂着腮幫子苦着臉答:“疼。”
窦家富慌了,“啊,那你怎麽不擦點藥?要是落了疤怎麽辦!”
甄之恭忍笑搖頭,“藥倒用不着擦,就算落了疤也沒什麽,無損本大少的魅力,就是現在還有些疼,不過,只要——”
窦家富也顧不上鄙視他的過度自戀了,只追問道:“只要什麽?”
“只要你吹上一吹,舔上一舔,就不疼了。”
某人一臉的煞有介事。
混蛋!又被他戲弄了!
窦家富憤然怒罵:“舔你個大頭鬼,小爺才不是狗!要舔自己舔去!”
甄之恭哈哈大笑,“本大少倒想舔,只可惜舌頭沒那麽長。”
說到舌頭,窦家富不免又想起來頭天早上在他口中翻攪勾纏的滑膩物事,臉上控制不住地發起熱來,忍不住憤憤然瞪了過去。
見他這氣鼓鼓的模樣甄之恭就知道雨過天晴天下太平了,于是笑吟吟道:“走,吃飯去,本大少肚子都快餓扁了。”
甄之恭先跟廚房打了招呼,不多時,兩人還算和諧融洽地吃了一頓與往日相比節儉了不少的午飯。
飯畢,甄之恭又去跟周福生交待了一下,将下午的事情都推了,然後帶着窦家富從自己院子旁邊的偏門出了府。
周福生目送二人一面為着某事争執不休一面并肩出了門,心裏嗖嗖刮起了冷風。
走過一條幽靜少人的巷子後,便上了寧城最為繁華熱鬧的金谷街。
金谷街上店鋪林立,行人川流不息,還有吆喝各類小吃和雜耍賣藝的攤檔,窦家富仗着個子小,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興奮不已地穿來擠去,看什麽都新鮮好奇,頭一回如此大開眼界。
這可難為了人高馬大步态悠閑的甄大少,一不留神就把人給丢了,然後又轉頭四下尋找。後來煩了便再次把人的手給牽住,只許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窦家富掙了兩下沒掙開,也就随他去了。
恩,那只手寬大修長,握着還挺舒服的。
這時,一輛馬車慢慢在大街上駛過,車裏一位年輕俊雅的公子略略掀起車簾一角,有些煩燥地望向街中擁擠的人流,然後于不經意間看到了人群中攜手同游神态親密的兩個人。
年輕公子定定看了片刻,唇邊漸漸露出一抹了悟與嘲諷的笑意,難怪在那等極品尤物面前還能一本正經當柳下惠,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