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尤物
“小弟近日剛得了一件還算稀罕的玩意兒,性子也很野,剛好甄兄在此,不妨替小弟調教一二如何?”
甄之恭并未多想,只當他說的是什麽性情兇猛的野獸,便無所謂道:“先瞧瞧吧。”
宋文逸微笑着拍拍手,廳裏的大燈倏然暗了下來,只留了角落幾盞紅燭,随風搖曳,半明半昧。
甄之恭摸了摸下巴,這是要玩什麽玄虛?希望不要是他以為的那種……
周福生則略為不安地在椅上挪了挪屁股,有些後悔沒有早些提出辭行。
這時,水晶珠簾後忽忽悠悠由低至高傳來絲竹之聲,袅袅回旋,旖旎軟媚,風格曲調大異中土韻律。
驀地,有節奏的鼓點聲響了起來,間中夾雜着妖異撩人的歌聲,廳中三人只覺眼前一花,一片紅雲挾着一股異香便從水晶簾後迤俪而來。
甄之恭定睛一瞧,不幸被他料中,原來果真是一名女子,從頭到腳披着一層輕薄透明的紅紗,随着曲聲婀娜旋轉。透過燭光可見紗後身段妖嬈,前突後翹,竟似渾身未着寸縷。
鼓點聲漸漸急促起來,女子也愈轉愈快,後來只見紅雲翩飛,缭亂人心。
片刻後,鼓聲戛然而止,紅雲同時委地,現出一個金發碧眼的波斯舞娘來,豐乳肥臀,姿容曼妙,雪白的身子近乎赤裸,只在幾個關鍵部位用寥寥數片金箔聊以遮掩,卻愈發誘惑冶豔,引人遐思。
波斯舞娘且舞且歌,眼神熱辣奔放,動作大膽直接,撫胸揉臀極盡勾引,先依次在宋文逸和周福生面前旋了兩個身,最後來到甄之恭身前一尺處,舞姿更加狂野妖豔,如蠱惑人心的蛇妖一般。
甄之恭前一晚剛在鳴玉坊喝過花酒,也看過一場聲色俱佳的歌伎表演,然而與眼前這位波斯舞娘比起來,前者便淪為青澀稚嫩的陪襯,不值一提。
波斯舞娘一雙貓瞳一樣的碧眼直勾勾地瞄着甄之恭,嬌豔欲滴的紅唇吐露陌生的靡靡之音,仿佛在對心愛的情郎傾訴狂熱愛戀一般。
甄之恭撐着下巴,聽得津津有味,看得目不轉睛。四目相對間,似乎有看不見的天雷地火熱烈燃燒起來。
饒是周福生一把年紀見多識廣,此際也不免看得有些直了眼,嘆一聲真乃尤物。正心猿意馬間,袖子突然被人輕輕拉了一下,轉頭一看,宋文逸唇角一勾朝他使了個眼色。
周福生心領神會,起身與宋文逸悄無聲息地退出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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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離開時,他忍不住又回頭瞥了一眼,自家大少爺仍舊一臉迷醉地與那波斯舞娘眉來眼去,一副渾然忘我神魂與授的模樣,心中不由暗嘆,這只異域野貓與府中某只土生“野貓”相比,也不知哪一個更得大少爺歡心?而明早回去,大少爺臉上會不會再多幾道“野貓”撓出來的紅痕?
這一晚周福生同樣宿在青峰茶莊,宋文逸亦送上一名絕色女子作陪。可惜周大管家不好此道,更怕回去後被家中母老虎喝罵罰跪家法處之,遂以宿疾頭痛發作為由婉言謝絕了。
翌日早上,周福生在花廳外迎出了神清氣爽的甄大少。
随後,甄之恭與宋文逸十分熱絡地寒暄數句,俨然知交好友,并相約他日再聚,然後便依依作別離開了青峰茶莊。
時辰尚早,主屬二人信馬由缰緩緩前行。
甄之恭明顯心情不錯,一路上不時哼唱不知名的怪異小曲。
周福生聽得百爪撓心,最後實在忍不住婉轉問道:“大少爺昨晚睡得可好?”
甄之恭哼着小曲道:“不錯。”
周福生咽了口唾沫,厚着一張老臉不怕死地再問:“怎麽個不錯法?”
甄之恭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怎麽,周叔對那個波斯舞娘也有興趣?”
周福生忙不疊地搖頭撇清,“豈敢豈敢!非我族類,只是有點點好奇罷了!”
甄之恭哈哈大笑,“別緊張,就算周叔真有興趣,我也不會告訴奶娘的。”
“好我的大少爺,您就別跟周叔開玩笑了。”周福生苦笑,擡手抹了一把頭上驚出的冷汗。
甄之恭的奶娘便是周福生的妻子喬氏,喬氏禦夫有術,在外端莊賢淑,在內潑辣強悍,周福生敬她愛她怕她,一輩子都不敢在外拈花惹草。
甄之恭笑夠了,方才慢條斯理道:“異域番娘體味太重,聞着騷得慌,不是本大少的菜,還是清爽點的好。”
周福生錯愕,“那您剛才說昨晚過得不錯?”
甄之恭挑眉,“是不錯啊,我教了那舞娘幾招簡單的防身擒拿術,她教了我幾支波斯小曲,禮尚往來自然不錯。波斯樂曲與咱們中土音律相比別有一番意趣,你聽聽我唱得如何。”
說罷,便一板一眼回旋缭繞地唱起來,吐字與那波斯舞娘一樣,都是叽哩咕嚕聽不懂的古怪發音。
周福生看一眼搖頭晃腦唱得有滋有味的自家大少爺,旋即滿心憂慮地擡頭望天。
與那麽個極品尤物獨處一室,孤男寡女的竟然什麽事都沒發生,大少爺,您是真的要改吃素了麽?
一曲終了,甄之恭滿臉期待地問:“本大少唱得如何?”
周福生滿心沉痛地拍馬屁:“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甄大少唇角上揚,越發的自得意滿:“甚好,回去唱給小豆腐聽,還不震得他七葷八素。”
“……”
周福生這回只能轉頭默默迎風流淚。
好半晌,他才收拾起滄桑凄涼的心情正色問道:“大少爺,那以後咱們便要與宋家合夥做生意了?”
甄大少懶洋洋地搖頭,“非也。宋文逸此人同樣不是本大少的菜,本大少既沒興趣占據中低檔茶市,也不打算把甄家現有的高檔市場讓別家分一杯羹去。不過平時無聊了聚在一起玩玩還行,他也算個妙人。”
周福生心悅誠服,滿臉真摯地贊頌:“大少爺英明。”
略頓了頓,又不無擔憂道:“只是那宋文逸心機深沉野心不小,此番費心布置一場卻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咱們以後得提防着一點才是。”
甄大少不以為然地傲然道:“他不罷休又能如何?想跟本大少鬥,他還不夠資格!”
周福生自然點頭稱是。
一路晃晃悠悠回到府中,正是午飯時間,甄之恭哼着小曲回到自己的院子,正在想怎麽編上幾句話哄哄早上犯了倔與他冷戰的某個小家夥,卻見那人風風火火從屋子裏奔出來,劈頭便道:“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