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六阿哥乖啊, 咱們不哭了，奴婢這就抱您去沐浴更衣。”程嬷嬷實在是心疼這個自己親眼看着長這麽大的小娃娃。
“是啊六阿哥，娘娘跟四阿哥怎麽會嫌棄您呢, 他們最疼愛的就是您了, 是不是啊？四阿哥？”蓮心從旁邊撤了一步，露出站在他身後的某位冷臉小阿哥。
胤禛表面上看着十分鎮定，但實際上內心也有些無措, 他最見不得女人還有小孩兒哭了。
“嗯, 沒有嫌棄你。”過了一會兒，瞧胤祚還在哭，又硬邦邦地補了一個字。
“乖。”
胤祚的眼淚這才止住了, 但他的小身子還是一抽一抽的未能平息自己。
睜着一雙淚眼的胤祚帶着哭腔軟軟地說：“哥哥陪~”
“六阿哥是想讓四阿哥陪着您一塊兒去沐浴嗎？”程嬷嬷不太确定地問了一遍。
“嗯~”胤祚點頭，眼睛還是定定地望着哥哥。
“罷了, 我陪你去就是。”胤禛心想：只要他別再繼續哭下去就行。
煙霧缭繞中，隐約可見只有成年人小腿那麽高的小浴桶裏坐着一個白白嫩嫩的小胤祚, 他手裏拿着一塊小帕子正在認真地将它疊成小方塊。
浴桶的不遠處坐着一個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哥哥胤禛。
“哥哥~看~”胤祚覺得自己的小帕子疊的可好了, 他不愛收拾, 從前不知被哥哥說過多少次了，偶爾自己整理一次衣櫃, 便會得到哥哥極大的鼓勵和贊賞, 所以他下意識就遞給如今縮小了的哥哥看。
“嗯。”胤禛應了一句，見小家夥還是不太滿意地繼續望着自己, 便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挺好。”
胤祚頓時就高興地不得了。
“哥哥~”
胤禛覺得今日自己聽這句哥哥聽的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
“嗯。”
“牽手~”胤祚還記得方才哥哥躲避自己的場景, 所以非要哥哥再次親近自己不可, 否則還是心裏覺得不安, 害怕哥哥真的讨厭自己了。
瞧四阿哥猶猶豫豫的模樣, 蓮心跟程嬷嬷恨不得自己代替他上前牽着六阿哥的小手，六阿哥那麽可愛，可憐巴巴地求着四阿哥牽他，四阿哥為什麽不立刻馬上牽他！尤其是蓮心，眼睛裏都快要嫉妒的滴血了。
要是六阿哥什麽時候也這樣朝她撒嬌，蓮心覺得自己這條命都可以給他！拿去拿去！
胤禛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屈服了，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小家夥的浴桶旁，牽着他那只伸出來的小胖手。
胤祚又想玩水，但他的另一只手拿着方才疊好的帕子呢，這個帕子他也舍不得亂扔，剛剛哥哥可是誇了他疊的好呢，于是胤祚想了想，靈機一動，便把帕子頂在了頭上，帕子熱乎乎的，放在腦袋上面可舒服了。
蓮心感覺自己都快要被六阿哥萌的心肝發顫了，頭頂小帕子的六阿哥，顯得臉更小了，笑起來的時候，那五官精致的程度又提升了一些。
粉嫩的小臉上嵌着一對烏黑澄澈的眼睛，笑起來天真無邪，直叫人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
胤禛的嘴角呈現放松的狀态，他下意識捏了捏小家夥的手，挺結實的，不少軟肉，真神奇啊，他還記得頭一次見小家夥的時候，他那樣瘦小，仿佛只要一陣風就能将他刮走了，後來更是大病了一場，身子也一直不大好，如今長大到周歲，總算是養胖了，胖些挺好的。
他又想起小家夥吃東西時的豪放之态，嘴角悄然上揚了些許，看向胤祚的眼神帶着他自己不知道的溫暖。
啪啪！
溫暖被某人的洗澡水當頭澆滅了，胤禛快速閉上了雙眼，感覺自己的整張臉都被照顧到了，他緊緊地抿着唇，無論如何這洗澡水不能流進他的嘴裏，這是他最後的堅持。
胤祚喜歡玩水，更喜歡看水被濺起來，再重新落回去的樣子，于是他手腳并用，擊打着浴桶的水面，程嬷嬷跟蓮心都是有經驗的人了，早在他即将作妖的前一秒便背過身去，将自己的臉擋的嚴嚴實實的。
所以在場唯一的受害者就是離他最近的胤禛。
胤祚玩的不亦樂乎，沉浸其中的他并沒有立即停下，他一邊笑着，一邊低着腦袋繼續玩兒他的，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哥哥已經被他的洗澡水淋成了落湯雞。
一次，兩次，三次，整整又被洗澡水襲擊了三次的胤禛終于忍不住了。
他低聲咆哮道：“胤祚！”
“啊哈？”胤祚一聽見哥哥的聲音就停下了，他歪着小腦袋朝着哥哥的方向看了過去，這一看不得了，哥哥渾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而且一看就很生氣，咬牙切齒的瞪着自己。
胤祚立刻就慫了，他往浴桶的邊邊一縮，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探頭，露出兩只大眼睛心虛的偷窺哥哥。
“四……四阿哥，快快快，先幫四阿哥把濕了的衣裳脫下來，可別着涼了！”
“派人去承乾宮取一套四阿哥幹淨的衣裳來！”
“要不四阿哥還是洗個澡吧？就是咱們這兒沒有多餘的浴桶，不如您就跟六阿哥一塊兒擠一擠？”
胤禛強忍着怒火冷冷地說：“不必。”
比起洗澡，他更想先漱口，因為臉上的洗澡水在他方才張嘴說話的時候，流進嘴裏了，他現在渾身難受。
胤禛的乳母謝嬷嬷進來的時候，瞧見自家四阿哥如此狼狽，頓時就心疼了，一看縮在浴桶裏的六阿哥，還以為是六阿哥欺負了四阿哥呢。
“煩請告知德嫔娘娘一聲，就說奴婢先帶四阿哥回承乾宮了，今日之事，奴婢會原原本本告知貴妃娘娘的，告辭！”
謝嬷嬷的語氣很不好，她本就出身農家，性格潑辣，又極為護主，用披風把四阿哥一裹，抱着轉身就走了。
胤禛登基後，還追封她為“恭勤夫人”，為她親自撰寫祭文，單獨修墓，可見這位謝嬷嬷對胤禛有多好，否則絕不至于讓冷心冷性的胤禛為她做這些。
回去的路上，被謝嬷嬷抱着的胤禛對她說：“謝嬷嬷，不要将此事告知貴額娘了，胤祚他還小不懂事，他不是有意的。”
謝嬷嬷極少聽見自己看着長大的四阿哥一口氣說這麽多的話，他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沉默寡言的，但四阿哥打小聰慧，她身為侍奉小主子的奴才，自然要以主子的意願為重。
“是，奴婢不說就是了，可四阿哥，奴婢多嘴一句，盡管六阿哥是您同母所生的親弟弟，但您也不必為了他和德嫔娘娘委屈自己，還有貴妃娘娘疼您呢。”
謝嬷嬷将一切都看在眼裏，四阿哥與生母并不親近，貴妃雖說只是養母，但對四阿哥也是實打實的好。
“嗯。”胤禛沒有再過多地解釋。
在永和宮裏出了這樣大的事，自然是要第一時間去禀告德嫔娘娘的，蓮心把幫襯着程嬷嬷照顧六阿哥的活兒交給了其他人，趕緊去找自家娘娘去了。
“什麽！”
坐在梳妝鏡前的德嫔聽完蓮心說的話之後，猛地站了起來。
“你方才說，小六把他哥哥渾身都給弄濕了？”
“是，四阿哥的乳母進來瞧見之後很生氣，便抱着四阿哥回承乾宮去了，走之前還說……還說”
“還說什麽？你倒是說啊？”德嫔有些着急了，她跟大兒子的關系本就不大好，她心裏很擔心孩子會徹底不與她親近了。
“還說要将今日之事告知貴妃。”蓮心的聲音越來越小，她說完之後，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娘娘的臉色。
德嫔閉上雙眼，緩緩坐了回去。
若是貴妃知道了，怕是會多想，今後便不一定再讓自己私下去見小四。
“去備一份厚禮，叫人進來替本宮梳妝，本宮要親自去承乾宮一趟。”
“是！”
另一頭知道自己犯錯了的胤祚變成了一只縮頭縮腦的小鹌鹑，也不敢說話，被程嬷嬷伺候着換好了幹淨的衣裳之後，帶到了自家額娘跟前。
“額……額娘~”胤祚心虛地不得了，也不敢上前，只站在牆角低頭摳着自己的手。
瞧見小兒子驚慌失措的模樣，德嫔終究也舍不得斥責他。
“好了，到額娘跟前來。”
胤祚緩慢地挪動腳步，上前抱住了額娘的腿。
“……錯了~”
德嫔蹲下身，扶着小兒子的兩邊胳膊，溫柔又耐心地對他說：“知道錯了就好，額娘帶你去承乾宮給你哥哥好好地道個歉，今後不許再這樣了知不知道？”
胤祚也是一時玩兒嗨了，他習慣了每次洗澡的時候放肆地玩水，他沒想到會把哥哥弄濕了，哥哥竟然會那麽生氣。
“嗯~”胤祚點了一下頭。
德嫔摸了摸小兒子的腦袋，将他抱了起來，柔聲道：“走吧。”
作者有話說：
心裏慌得一批的小六咬着小手絹，眼淚汪汪，哥哥生我的氣了，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