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一年半後。

G市。

G市是G省的省會城市，位于經濟發達的南方沿海地區，十分繁榮，高樓大廈、車水馬龍，都是涼縣無法比的。它的冰冷的光玻璃建築，燈紅酒綠，紛繁複雜，注定了這是一個無情的城市。

當賴程走出汽車站的那一刻，四周車水馬龍，公交車上坐着的站着的人都是低着頭抑或戴着耳機玩手機，沒有人會去注意車站出來的人，哪怕只有一眼，拖着行李的人來來往往，誰都沒有停步，心裏不免有片刻的茫然。

他因他的一句話，就來了這座城市，可他不知道，未來的日子，該如何選擇。

也許是事業，也許是愛情。

“我來到你曾居住的島嶼，浪跡過你的浪跡，珍惜你的珍惜，我将抵達你曾游歷過的風景……”鈴聲把他的思緒拉回來，他摸出手機，手機那頭傳來哥哥中氣十足的聲音：“賴程，你到哪了？哥到xx地鐵站了！”

賴程說：“我到了，不過，地鐵站入口在哪兒？”他擡頭四處看了看，四周除了車，就是人，只是那些人大多都往同一個方向走去。賴程稍作思考，電話也沒挂，便跟着他們走了——多人流動的地方往往就是交通要地。

“鼻子下面是什麽？”電話那頭哥哥問。

賴程：“……”這話接下去絕對不會是什麽好話。

“是嘴啊！你問人家。我現在正往外面走。還是算了，你別動，我去找你吧。”他哥恨鐵不成鋼。

“……”看吧，都說不是什麽好話了。呵呵。

他們保持着通話，事實上，地鐵站就在車站裏面，他剛從大巴下車，走出來再轉兩個彎就能看到地鐵站了。經濟科技發展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哪怕它的理論研究成果一樣，可一旦實施到不同地方效果就不一樣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設。在G市地鐵是很常見的，也便宜，坐地鐵公交每個月坐夠15次就會打六折，這是涼縣從沒發生過的，涼縣只有公交，還供不應求。

都說長子如父，賴林長得像他爸，算不上英俊，眉眼清冷，人長得倒高大，身上有着書生的淡雅氣質，讓人看上去會覺得舒服——如果他不是說話中氣十足的話。

賴林瞧着面前又長高的弟弟，白白瘦瘦的，這兩年長開了以後人也更加清俊了，他拖着兩個行李箱背着一個大書包，在人群中簡直是弱不禁風。賴林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嘴裏揶揄道：“膽子不錯，敢自己上來G市了啊。”一邊接過他手裏的行李箱和書包，把書包背到背上。

賴程不理他，拖着拉杆箱就往地鐵站走。他考上的大學在時河區，只要坐兩站地鐵就到了。一路上賴林直妒忌：“憑什麽我考的學校在山裏頭，你的在市區，還是全商業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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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程暼了他一眼，冷笑：“憑我腦子比你好用。”

賴林幽怨看他，媽的，大老遠跑來接他，居然還被嫌棄了。他怎麽就有個這麽不可愛的弟弟？下次他再來他就不姓賴。

辦完入學手續後就到了宿舍分配了，因為賴程是提前一天來的，班上男生也就來了他一個，所以他被排到了第一個宿舍，北棟101，一看就是一個不吉利的數字，高中時他可是深受其害的。

S大分為三部分，北區，二區，本部，北區主要供大一新生居住，二區原本是大二學生的教學樓和宿舍樓，後來改了，變成了一個飯堂和酒店，酒店用于管理學院的學生的管理實訓，本部也就成了大二、大三、大四宿舍的大本營，當然大一的課也是全部在本部上的。沒辦法，人家不愧是本部，五髒俱全，把學生們全部收至麾下一點問題也沒有。

賴程打量着六人宿舍，嘴裏啧啧贊嘆：“大學就是不一樣啊，你看，六人間，上床下桌，真是爽，再瞧瞧三中，我以前那個宿舍居然住了21個人！床拼床的！這待遇怎麽就差那麽多呢！”

賴林十分無語，懶得理他。他學校不在時河區，待會兒還要坐兩個多小時的車回去。把賴程趕去收拾完床鋪就拉着人出去覓食了。

走之前，賴林拍了拍自己的弟弟，語重心長：“好好學習，千萬不要談戀愛。”

“為什麽不要談戀愛？人家不是說大學生不談戀愛大學就不完美嗎？”賴程表示十分不解他哥的想法

賴林面色古怪：“女人，太麻煩了。”

賴程：“……”活該單身！

“為什麽這麽想？難道哥哥你情傷啊？”

“滾！”賴林一巴掌拍他頭，氣哼哼：“你哥太帥了，每天都被一堆美女包圍着呢！”

“……”所以你現在見到女人就害怕了嗎？別不是又彎了啊！為什麽說又？賴程表示，他已經接受自己彎了的事實。

剛回到宿舍，電話又響起來了，電話那頭的人聲音沙啞低沉，尾音帶着蠱惑，十分撩人：“感覺大學學校怎麽樣？有終于找到第二春的喜悅感嗎？”

“……滾！你才第二春！”

維沅嘴角微微翹起一絲弧度，右手快速給文件簽完名，助理見他颔首，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頓時十分有眼力地拿了文件就退了出去，還十分貼心地關上了門。

“很晚了，吃飯了嗎？沒吃的話待會兒一起？”維沅舒适地坐在辦公椅上，身體後仰，心情很不錯。

賴程：“和哥哥去吃了！你報道了嗎？”

“還沒。待會兒去報道。”

那時，維沅失聯一個月後，賴程終于在十二月尾的假期收到了維沅的微信回複：抱歉，家裏出了點事，我回家了。

賴程問：那你還會回來讀書嗎？

那邊當時過了許久都沒回複，直到賴程耐性快沒時，維沅才回他：不回去了，在我家這邊讀。

那一剎那，有一樣很重要活生生從心口出來，疼得賴程幾乎喘不上氣：那你那次親我是什麽意思？

維沅回道：傻程程，當然是喜歡你啊。

喜歡……他當初覺得不可能的事，沒想到還是親眼看到他的答案了，可他已不在他身邊了。

維沅又說：程程，我在G市，準備考S大，我在S大等你。

賴程是個比較有主見的人，但是在感情方面卻不太願意主動，一是沒經驗，而是覺得太難為情。可當他看清自己的心後，自然是會随着對方的腳步。如今他們都考上了S大，不過，賴程讀的是中文系，維沅讀的是經濟管理罷了。

一年半不見——視頻是不能比的，維沅又長高了，直逼一米九，人也更加帥氣成熟，笑容更加邪氣，把他以前的痞裏痞氣發揮到最極致，他一身西褲白襯衣出現在報道處，愣是吸引了一大波師兄師姐們的視線，身邊圍着幾個女生，叽叽喳喳的，不時還能聽到銀鈴般的笑聲，也不知說到了什麽高興的事。

真是的，一年半了，還是那麽會撩人，真是夠了！

維沅瞧見等的人來了，便和身邊的人告辭，大步走向賴程。

走到賴程面前，上下打量了一遍對方，眼睛亮了一下。嘴裏卻是揶揄地笑着說：“看來這兩年真有訓練。”

賴程瞪了他一眼，沖上去用頭撞他，龇牙咧嘴：“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一米七五了！！”

“嗯。不錯。”維沅笑着用手撐住他的頭，順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別鬧了，我餓了，陪我去吃飯吧。”

賴程耳根有點燒，扯下他的手，惡聲惡氣地說：“吃飯就吃飯，不要弄亂我發型。”賴程的頭發是碎發，有些長，被他在頭頂綁了一個小揪揪，把擋住額頭的發絲都綁了起來，露出飽滿光滑的額頭，以及那一雙摘下眼鏡後有些勾人的眼睛，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精神，當然，還有他自個兒都沒發現的可愛。不過這話維沅可不會和他說。

“看來程程很喜歡我當初給你幫的小揪揪啊。”維沅順手撸了一把小揪揪，喟嘆，這揪揪手感真是好，不知道程程那兒手感是不是比它更美好。

賴程一拳捶他。

維沅愉悅地笑了起來，攬着人往停車場走，賴程和他并肩走，看起來比他足足矮了大半個頭。偏過頭看了看一臉郁悶走路的人，對于兩人的身高差，維沅是十分滿意的。

S大在時河區——G市唯二全商業區的其中一個，校園周邊自然少不了各種大商場美食城等娛樂場所。兩人直接到了百腦彙五樓，點了份自助火鍋。此時恰是九月伊始，天氣還十分炎熱，可一點也影響不了兩人吃得開心，大汗淋漓。兩年的聯系，讓兩個人哪怕是再次的面對面，也沒有多尴尬，畢竟都是男生，也沒什麽好扭捏的。

吃完火鍋出來，外面已經亮起了霓虹，對面的“時代廣場”幾個大字在霓虹中閃爍，散發着危險而迷人的燈光，誘惑着人堕落，誰也不知道走進它後等待自己的将是什麽。

前面BRT來了幾輛公交，車上擠滿了人，到站了，人沒下幾個，站裏等待的人又拼命往上擠，到後來一只腳都塞不進去了還要往上擠，因為他們知道，哪怕等下一趟車，一樣還會是那麽多人，都是一樣的結果，還不如直接上，早些回去。

G市是個國際化的大都市，擁有一千四百多萬的長住人口，交通擁擠，空氣污染，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既然選擇了這個城市，那它的一切，只能照單全收。

本來還開開心心的人突然變得有些低落，望着車窗外一語不發。維沅不禁有些擔憂，碰了碰對方的手，低聲問：“怎麽突然不開心了，哪裏不舒服嗎？”

賴程搖了搖頭，有些郁悶：“我只是想到以後要在這裏四年，多少有些感慨。你看看他們。”他指着車上的人，“我以後也會想他們一樣吧？”

“這倒不至于。看你想過怎樣的生活。你看着他們，擠個車都不容易，過得艱難，那也是看到他們明面上的而已。那些不用這樣擠的，他們過得好嗎，也許是，也許不是，你看不到的，你看到的也是明面上的，他們不用愁，那便是他們想過的。”

賴程暼了他一眼，眼裏難掩訝異，人還是那個人，可又有些不同了：“看不出了你懂這麽多嘛！”

“今晚去我那兒？”維沅呵呵一笑，再次摸摸他的頭，笑着問。

賴程扯掉他的手扔回方向盤，毫不猶豫的拒絕：“不去。我要睡宿舍。”

維沅點點頭：“宿舍就你一個人，什麽也沒有，整棟樓也沒幾個人，就不害怕嗎？我聽說北區有棟宿舍樓曾經有人在宿舍上吊自殺。”

“你吓唬誰呢！宿舍那麽矮，上什麽吊！”

“哦。他是用天花板的風扇做到的。”維沅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在看到對方聽到這話臉都扭曲了，眼神微微放柔。

該怎麽把小家夥騙來和他同居呢，現在他們都長大了，有很多事可以做了呢！賴程既然來了這裏，他便不會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