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

第 30

回 ◇

(加更)n合一,內容太多不好總結

在第無數次催促系統将改好的劇情發給他也無果後, 淡蕪煙已經懶得與系統再溝通。

系統說白了也只是局裏派給他的小助手,還是個位微言輕的,淡蕪煙深知就算自己日日追問, 天天為難它也不頂用。

他只對朱培俊的事稍稍留了個心眼, 果然沒過兩日, 朱培俊再度出現在他的面前。

對方主動敲響了他的房門。

“山門給貴客們準備的住處在大小雲峰上,客人可是迷了路……”劍侍們的住處雖然統一集中在缥缈峰的一處平坦山腰上,但畢竟偏僻,若不是特意來尋是很難找到的。

事實證明朱培俊也是有備而來,因為淡蕪煙甫一開門,對方便直接用那根長鞭纏住了他的腰。

這一次淡蕪煙沒有躲。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訪客,他依舊輕聲細語:“客人這是何意?”

朱培俊看着少年眉眼溫和低順的模樣, 心中無端又升起一團無明業火。

兩天時間, 他已經将這少年的身份打聽得七七八八。

原來對方連明陽山的小弟子都不算。

他只是缥缈峰上的一名劍侍!

而且這兩日他打聽到的最多的, 便是這劍侍在這明陽山上的許多「風流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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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不僅是劍君林寂的劍侍, 更是他的娈寵!

又聽聞這位娈寵還不只是林寂劍君一人的娈寵,他與煉丹大師印昱、乃至應奚老祖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果然長成這樣的人都會行狐媚之事。”

将人捆了個結結實實, 身着華貴紫衣的青年恨不得用鼻孔噴氣。

他今日的外衣上除了暗紫暗紋的款式外還是以金絲打底的,比以往更為貴氣逼人。

淡蕪煙習慣在明陽山上作出乖順低眉之态,但聽聞他這話也不由稍一凝眉。

倒不因對方言語和用詞上的冒犯。

而是因為對方的語氣……

他跟他又不熟,自己長成什麽樣兒、做什麽事, 跟他有什麽關系?

總感覺哪裏不對的淡蕪煙難得沒有掙紮,乖乖駐足在那位朱公子的對立面,問他:“公子究竟為何要為難于我?”

他面龐端正,目光澄澈輕盈, 沒有半絲污穢。

如此直視倒叫朱培俊下意識暼開了眼睛。

是啊, 自己既然已經确定這少年與那畫像之上的人沒半點關系, 又為何會如此憤怒,要再為難于他?

朱培俊一下子哽住,執鞭的那只手掌心也發起燙來,只覺得心中憋悶,有口氣憋不下去也撒不出去。

他本不算是能忍住不動聲色的性子,否則也不會這般直接找來。

朱培俊當即一收長鞭,在拉近了與少年之間的距離時順勢扣住對方的纖細手腕。

缥缈峰上再度有黑影洶湧湧動。

朱培俊只覺得胸口一陣憋悶之意,但此時月黑風高,他們身邊也沒有旁人,朱培俊便強忍着那股壓抑厲聲道:“那本公子要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認不認識……”

“你們在做什麽?!”

一道洪亮直達心底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那條本是中品靈器的長鞭直接被一道金光斷成兩截兒。

一截還被朱培俊握在手心裏。

另外一截則自動從淡蕪煙瘦削纖長的腰身上滑落。

絲毫未察覺到有人靠近的朱培俊一下子将問題憋了回去,站在淡蕪煙屋門前的兩個人雙雙向聲源看去,一身白衣、身負巨劍的高大男子就站在距離他們三步遠的距離。

下一刻,水天意已經來到了淡蕪煙的面前。

“淡師弟,你沒事吧?”

問話的同時他視線一轉,目光直指那還握着小劍侍手腕的人。

水天意神色凜冽:“朱公子若再不松手,便休怪水某不客氣!”

湧動着的黑影平息,壓在朱培俊心上的那股力量卻猶在,他不得不緩緩放下了手。

水天意雖然還沒有正式步入分神期,可他如今也才不過修煉了百年。

天賦資質,自不消說。

而作為劍君林寂唯一的關門弟子,他在整片大陸上也是赫赫有名,世人都說他天賦并不低于他的師祖應奚仙尊。

有這樣的名聲和地位,便是朱培俊再年輕混賬,也知自己對面正站着的是誰。

但有了先前與應奚仙尊的「對陣」,他倒不甚将這位缥缈峰大師兄放在眼裏。

或者說,打從他決定在此處圍堵小劍侍的時候,便不在乎了。

朱培俊當即從容一笑:“我只是與這位師弟站着說話聊聊天,水師兄何必這麽緊張。”

修仙界看重實力遠過于看重年紀。

他叔叔七岚道君論資歷也是與應奚仙尊劃等號的人物,所以按輩分,朱培俊還應該算是水天意的長輩。

如今他能叫水天意一聲師兄已經算他有敬意。

所以末了,朱培俊又加了一句:“再說也不過只是一名小劍侍而已,我又沒做什麽……”

水天意當即神色一凜,方才這位朱公子都說了什麽侮辱言語他又不是沒聽見!

甭說水天意現在已經沒有最初那般厭惡淡蕪煙、會對他的事漠視不理。便說這朱培俊根本不是他缥缈峰上的人,他斷不會允許對方在此處撒野。

水天意正要說什麽,奈何對面的朱公子實在牙尖嘴利——他見了水天意将淡蕪煙緊緊護住的姿勢,便不禁心中厭惡,又開口道:“還是說,連水師兄你也對他有什麽別的心思,這狐媚……”

“你!住口!”

“啊……噗!”

水天意當即大喝一聲打斷對方的話,卻只見對面的朱公子啊的一聲痛叫,水天意還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他身體便斜飛了出去。

朱培俊的身體直接變成浮萍草芥,飛出去的時候還吐了口老血,重重砸在地上。

其餘兩人都望向另一個方向。

但見白衣劍君衣袂勝雪。

是已然邁入渡劫期的林寂。

合體與渡劫間的差距之大,林寂如今的氣息比幾日前還要駭人許多。

“呃……”水天意張了張嘴巴,他并不知曉師尊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在師尊出手前,他亦沒有感覺到任何氣息。

水天意與淡蕪煙一同向林寂行禮。

劍君看不出情緒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淡蕪煙的臉,之後又緩緩下移,落在地上那截已經被劍氣斬斷的靈鞭上。

林寂的目光變得有些陰沉,嗓音分辨不出情緒:“那是個什麽東西?敢來污蔑我缥缈峰上的人,你還與他做什麽理論?”

“弟子知錯。”

水天意當即認錯。

雖然在鞭刑以後水天意開始有意護持淡蕪煙,但經過先前師祖的點播,他又總不太敢直截了當地對淡蕪煙好。

總感覺那會招來許多閑言碎語,所以方才才一時沒有什麽動作。

如今看來,還是師尊這個修殺戮道的逍遙自在,可以一個不爽便直接以浩蕩靈力将那口無遮攔的青年擊飛出去。

同時水天意也發現,步入渡劫期的林寂渾身戾氣更甚了。

将朱培俊直接擊飛打暈在地後,林寂只沉肩拔背地站在那裏,目光森然凜冽地看着他們,沒有說話。

還保持單膝跪地賠禮姿勢的水天意稍微往師尊臉上望去,但見對方并沒有看自己,而是在看……他身後的少年。

淡蕪煙還站在自己的身後。

那條被自己斬斷的法寶長鞭還斷落在地上,水天意認出來,那是師尊在那日武學堂上送給淡師弟的鞭子。

可那鞭子卻被握在朱培俊的手上……

中品靈器認主,除非是被修為遠高于該靈器靈氣的人強行剝離,否則都要使用者親自抹掉其上的使用印記,才可以被旁人握在手裏。

可淡師弟的鞭子,緣何會出現在那朱培俊的手上……

風輕輕地吹,水天意的鼻息間隐隐飄過蓮花清雅的香甜氣息。

當下他雖看不見淡師弟的臉,但想來那小劍侍一定又是低眉斂目、驚慌失措的模樣。

想起師尊的占有欲,想起淡師弟對師尊的癡情眷戀,水天意心中一動,再不去思考什麽只一味開口道:“回禀師尊,弟子路過這裏便看見那登徒子對淡師弟施暴,還出言不遜侮辱師弟!想來那鞭子也是他以手段強行奪去的!既然師尊已經回門,此時便當由師尊出面,還淡師弟一個公道!”

他回完話,林寂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不言不語。

水天意句句聽着都是在秉公回禀,可林寂又哪裏聽不出,他是為了回護淡蕪煙才說了這一句又一句。

劍君大人還沒有忘記小劍侍看水天意的眼神。

眉目間滿是森嚴之氣的林寂,将目光轉到跟前的水天意身上。

幾方又是良久的沉默。

淡蕪煙從始至終都未置一詞,即便他也覺察出林寂現在的心情并不好。

不過劍君心情不好的時候可太多了,若說是為了那條鞭子,林寂說過不許将他送的禮物送人,卻也沒說不能賣來換錢。

淡蕪煙既不認為自己賣掉那條鞭子對林寂來說是什麽大事,也不擔心劍君會因此生氣。

他原本便巴不得被對方厭棄。

只是水師兄今日竟主動幫他辯解了……

粉嫩的舌尖無意識地在下唇上面掃過,在上面留下一小片亮潤的水色。

淡蕪煙正思索關于大師兄的相關任務時,腦中又驟然響起系統的提示音:“叮!「林寂」對「水天意」敵意值達到10!恭喜宿主,主線劇情【師徒不睦,分崩離析】已正式展開!”

系統的聲音突兀響起,卻好似天籁。

淡蕪煙激動得連眼睫毛都抖動了一下。

這本書的劇情轉折點,讓林寂心智真正轉向成熟的事件便是他發現愛徒水天意忤逆、背叛了他,開始與他分庭抗禮。

而對于淡蕪煙來說,他存在的目的便是要成為師徒反目的導火索。

劇本指定他走的路線是被水天意帶進小黑屋,如被偷走的物品一般,引得林寂對愛徒的不滿。

可淡蕪煙怎麽都沒想到,他還沒被水天意帶進小黑屋呢,林寂竟然已經開始對自己的徒弟産生了負面情緒!

淡蕪煙:“确定不是水天意對林寂,而是林寂對水天意有敵意?”

“對噠,要不然也不能開啓這主線呀!主線開啓的條件就是林寂對水天意的敵意值達到10點呢。”系統的聲音聽着十分興奮。

淡蕪煙還是覺得難以置信:“這樣也行?”

系統:“行噠!劇情整體走向對了,細節不需要在意太多。祖宗只要過後兒再把小黑屋的情節補上就可以了!”

淡蕪煙:“……”

所以都這樣了,還要走小黑屋的形式?

真有必要??

系統還在興奮地喋喋不休:“還是祖宗最厲害了,彈指間就能推動劇情!本系統也沒有想到還可以有這樣的操作呢,祖宗真真是祖宗!”

“呃……”謝謝。

他也沒有想到可以有這種操作。

關鍵是林寂好端端的為啥突然仇視起水天意了……原著劇情裏的安排是水天意先睡了他(劍君的娈寵),這才引得劍君的動怒和猜忌。

可目前為止,大師兄雖然的确有些壓抑着的變态,但也沒有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壞的事情呀?

“壓抑着的變态也是變态。”負責監控數據的系統在這點上比淡蕪煙要懂一些:“盡管水天意沒做什麽大的錯事,但估計是林寂也感覺到了什麽,日積月累才越發不爽。”

“哦!”

淡蕪煙接受了這個說法。

水天意哪裏都好,就是在愛情這件事上鑽了牛角尖,将其性子裏敏感多思、小肚雞腸的一面都暴露出來,的确當不起天下大任。

林寂估計是察覺了這一點,才會對這個徒弟越發不喜。

原著裏水天意在小劍侍身上做了錯事後,林寂一是氣他目無尊長不尊不孝,因記恨師尊「不專情」便動了師尊身邊的人,毫不将師徒情誼放在心上;

二則是怪他不争氣,就因為一丁點愛恨情仇就做出那般忤逆龌龊之事,這才失望透頂,整肅師門。

淡蕪煙分析,現如今水天意雖然沒有動自己,可他對林寂的不滿也曾讓他遷怒于自己……林寂也不傻,估計是發現了什麽端倪。

不過管他呢。

那始終都是他們師徒三代人之間的事。

他這個小劍侍不值錢。

原著裏「淡蕪煙」被水天意禍害了以後可沒人在乎過他的感受。

劍君之怒,完全與他本人毫不相幹。

他頂多算是個導火索。

林寂本就認為小劍侍可有可無,即便被別人睡了,他氣的也是徒弟因嫉妒自身而偷幹了壞事,甚至原著裏,劍君大人還期望小劍侍就此消失,免得張揚出去丢人。

至于水天意嘛,他做的任何事都是他自己選的。

其實也難怪林寂會生氣失望,水天意怎麽說也是天賦異禀之人,亦身負滔天血仇。如此情況,專注修煉不好嘛?

若當真放不下白月光師祖,那便如林寂一般不顧一切追求提升,大大方方去争取也是好的……他卻偏偏猶猶豫豫,號稱讓來讓去,卻又劍走偏鋒……

這性子實在是擰巴,讓人看不懂。

夜色中淡蕪煙低眸,直直望向正背對着他而跪、脊梁筆直的水天意,眸光晃動,眼神複雜。

小劍侍黑白分明的眼在夜裏看着也異常清透明晰。

林寂當即冷聲吩咐還跪着的水天意:“把那個人先行關進禁牢,再通知對方宗門。本君倒要看看是哪個不知禮數的人教出了個這麽無法無天的弟子。”

水天意:“回禀師尊,這位是七岚道君的侄子。”

林寂直言無忌:“那便請七岚道君前來領人。”

林寂的聲音聽着很低,乍聽起來沒什麽情緒,卻又像一頭瀕臨爆發的兇獸。

可水天意已經習慣了師尊的喜怒無常,他态度恭敬地直接應下,表現得倒是一如往常。

之後他起身走向摔倒在遠方已經昏迷的朱培俊。路過淡蕪煙身邊的時候,身負巨劍的青年還是沒能忍住,扭過頭看了小劍侍一眼。

淡師弟果真還是那副眉眼低順的模樣。

只是他餘光乍然一瞥間,感覺就在前一刻,淡師弟也在偷偷地望着自己。

“呃……”水天意也不知為何,自己的腳步變得越來越重。

淡蕪煙卻始終老實埋首,未再有其他動作。

直至水天意扛着昏厥的朱培俊離開,夜風裏便只剩下劍君與他的劍侍兩人。

“本君回來了,你看起來卻像是不大開心。”

“呃……”如果可以反駁,淡蕪煙此刻只想說:你這是在侮辱我的演技!

雖然林寂不在的日子他的确過得很是逍遙,尤其是揣了師祖的手串以後,黑影雖說偶爾還是會被他發現,但那黑霧一般的影子似乎如何都無法在他面前化形。

現在都沒有人來打擾他,如今劍君回來了,讓他怎麽開心得起來。

可作為幹啥像啥的老穿書人,淡蕪煙的職業素養不允許自己的人設看起來那麽膚淺!

而且雖說不大在乎那一點兩點的人設積分了,可這癡情人設還是不能崩。

想到這裏,淡蕪煙稍稍挺直了脊背。

唇紅齒白的少年還是往昔一般低眉順眼的模樣,但形态上卻多有幾分不卑不亢。

淡蕪煙說:“回禀劍君,弟子沒有不開心。”

對面的林寂沒有說話。

自打從龐雲飛的法寶天參鏡看見淡蕪煙自自己離開後就跑到了藥石峰後,林寂便有意無意地,再沒關注過這小劍侍的動态。

可即便他不去關注,也總有無數個人提醒着他這小劍侍的存在。

——說話總是夾槍帶棒、不肯好好談事的隗約便是如此。

林寂知道,那個脾氣古怪、行為幼稚的魔王還在想着這小劍侍。

……

自己的小劍侍。

此時再看看地上的半截長鞭,想起方才水天意的表現……

林寂的表情變得高深莫測。

他原來竟不知,自己的小劍侍,是一個禍害。

神色一凜間,林寂已經走向白衣少年:“你不問問本君在魔界談事情進展得怎麽樣?”

“呃……”淡蕪煙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奇怪問題給搞得精神一緊。

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氣息變得危險,淡蕪煙也不會像往常一樣拿大,為了被厭棄而故意刺激這位殺戮道的劍君。

他只是低眉乖順道:“弟子自知無權過問。”

“那你想不想知道?”

林寂已經摸上了他的臉。

年少時百年如一日的刻苦練劍,讓劍君手上長滿了不可消除的老繭。

那足可以将活人生撕的粗糙指尖撫過淡蕪煙的面頰,只要稍稍用力,便可以劃花小劍侍的臉,或者直接扭斷他的頭顱。

林寂幹脆再次拉近了與小劍侍之間的距離,他幾乎貼着他的耳邊,聲音危險:“你想不想問一問隗約?”

夜風再起,詭異如樹影般婆娑的黑影開始拼命搖晃,周圍似乎彌漫起一股腥氣。

林寂手下的動作越來越重。

但在縱橫的殺意裏,淡蕪煙依舊鎮定地給他摸。

旁人怕林寂,他是真的不怕。

首先他并不畏懼對方的實力,其次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攻略老手,他感覺林寂雖喜歡殺人,卻也不會就此殺了他。

隗約是又蠢又壞,但他心性直來直去,做壞事也不會在背地裏使壞。是以他答應了自己,便應當不會繼續在林寂面前出賣自己。

但估計在魔域時,他也沒有給這位好臉色。

屆時林寂再一聯想到隗約在明陽山上的所作所為,便又怪到了自己頭上。

淡蕪煙心中長嘆一聲,轉瞬說了一段讓劍君戾氣全消的話:

“那日他在峰上那般對我……我若要問那魔主之事,便只會問劍君何時才能替我殺了他。”

這其實也是淡蕪煙的肺腑之言。

可是以應奚的實力,縱使拼盡全力性命不要,都不一定真能徹底殺死隗約。

更何況是目前的林寂。

淡蕪煙這麽說是想擺明自己憎惡隗約的立場,但很顯然也戳中了林寂目前實力不抵隗約的痛腳。

為了維護這世界男主的可憐尊嚴,他不等對方反應,又盡快說:“只是現如今咱們要與魔族聯合,恐怕劍君并不能替我殺他了。不過沒關系的,您知道,我從不求劍君什麽……”

“呃……”小劍侍的聲音情真意切,林寂果真放下了手。

幽暗處,那先前晃動的濃稠樹影在隐秘處擺出了一個更為扭捏扭曲的造型,好像內在正經受着什麽極大的痛苦。

林寂說:“本君會殺了他的。”

四溢的殺氣消散,淡蕪煙卻只恍若不覺地眨眨眼,乖乖點頭:“哦。”

尖細的下颌一點一點,模樣看似懵懂,實則卻是在裝傻充愣,都沒有入心的。

林寂一眼看穿這點,卻還是被小劍侍的神情搞得心上一輕。

他忽然覺得自己先前的不愉快都毫無意義。

——這小劍侍,還是那個深愛自己不能自拔的蠢貨。

什麽藥石峰,什麽隗約,都不過是對方的小手段而已。

他忽然連那截鞭子的事都不想再問,想來又是什麽欲擒故縱的小手段而已。

……

林寂下意識以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并不是要殺人,那是他思考時也會做的動作。

他是想到在從前,這小劍侍若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蕩、刻意地不聽話,他最次也要罰他去外面跪着。

可是方才……他竟然全無憤怒之意,甚至覺得這面白如雪的少年看着十分有趣……

如今已經切切實實是天下第一劍的劍君大人狠狠皺眉。

他當即握住小劍侍的手腕:“你身上的氣息是怎麽回事……為何會有你師祖的氣息?!”

劍君的聲音雖然狠厲,但卻也不似方才那樣低氣壓,好像可以随時殺了他。

淡蕪煙便更加不緊張了,不緊不慢地掏出懷裏的青玉手串。

“劍君是說這個麽?”

他聲音緩慢,卻也恭敬:“是前日師祖給我的,他說我容易招惹邪祟,便将這串手串賜予了弟子。”

林寂看着那串嬌翠欲滴的手珠發起了呆。

應奚那雙修長素白的手上是常年都執着一串手串。

串串皆是昆侖石打磨成的珠子,盤好了一串便換另一串,也從未見他主動贈予過任何人。

如此看似重要的器物自然惹人在意,想要的人便也不知凡幾。

但林寂也曾側面問過試探過,似乎這對于師尊來說又并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只是病榻上無聊時打發時間的器物,若他真的想要,師尊也會贈予他一條。

所以師尊将這手串賜給淡蕪煙,雖不尋常卻也不算反常。

林寂當下心情稍緩……果然,他看這小劍侍不一樣了,是因為對方身上有師尊的氣息。

一定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林寂眉頭稍霁,那邊以手指一顆顆撫弄青珠的淡蕪煙說:“師祖真是個好人。”

林寂似沒想到小劍侍會突然說這個,當即一愣,才低低地應了聲:“嗯。”

表示附和。

小劍侍的聲音很輕,但語氣卻很真:“師祖他又強大,又好看,還心地善良,和藹,慈祥,友善……”

聽了這誇人的話,林寂登時又有蹙眉的傾向,聲調也拔高了打斷他:“這還用你說!?”

不是他不喜歡旁人誇應奚,只不過這話從小劍侍嘴裏說出來便怪怪的。

一來,他一個劍侍如何敢私底下議論師祖……雖然是誇贊,那便也算了。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林寂十分贊同自己師尊強大、好看的說法,心地善良也沒有說錯,雖然他師尊的無情道有時候是真的很無情。

但,和藹?慈祥?還友善??

這真的是在說應奚??

林寂沒什麽好脾氣地眯了眯眼:“你突然拍什麽馬屁?”

言外之意便是質問淡蕪煙又在使什麽幺蛾子。

雖然這小劍侍似乎還從沒真的做過什麽嫉妒師祖,故意獻媚之事。

淡蕪煙捏緊青珠手串說:“我說的都是真的,師祖他真的很好。”

林寂鼻孔哼氣,算是附和、贊同他的說法。

淡蕪煙在心底嘆氣。

他是剛剛突然想到,試圖讓林寂早點厭棄自己是一方面,但若能盡快促成男主與白月光的大好事那也算他功成身退。

以往見不上應奚一面,也不知那老祖到底是什麽脾氣秉性,淡蕪煙沒往這方面想過。

可最近兩次他接觸應奚……

明明師祖是個很好說話,很和諧,還有點可愛的人啊。

林寂他怎麽就追不上呢?

他早點追上應奚,自己這炮灰備胎不就可以光榮下線了麽,也不必要非得等到男主厭棄……

可如今見林寂這反應,淡蕪煙也反應過來了,此事沒他想的那麽簡單。

估計是前期劇情需要,時機未到。白月光應奚即便給淡蕪煙的感覺很閑很寂寞,卻也不會經常召見那幾位戀慕他的徒兒徒孫、給他們機會的。

估計他在林寂面前還是一派高嶺之花的天人之姿,只可遠觀不可亵玩……

不,看林寂如今這副大冤種表情,估計是連遠觀都觀不到。

——或許他根本連應奚的面都見不着。

所以淡蕪煙也想明白了,在林寂面前誇師祖是沒有用的。

就是自己不誇估計這男主腦中也滿是關于白月光的粉紅泡泡。

事情的關鍵,還是高冷的師祖目前并不喜歡林寂。

說白了還是這男主現在還太年輕,沒成長起來,別說叫應奚動情,看那位的意思,連對他側目都是沒有的。

雖然原著裏說林寂的脾氣比陰沉的印昱更對應奚的胃口,但以淡蕪煙的觀察,應奚目前也只把林寂當成一般徒兒來對待。

至于印昱……他更慘,他在應奚心目中應該是很少會被想起的一般徒兒。

唉。

這群渣男,也太廢物了!

若真想從二人關系處加快劇情進度,怕是只能在應奚那邊下手。

細細以指尖感受着青珠的冰冷廣潤,淡蕪煙想,要是下次還有機會見到師祖,那……就順便誇誇劍君吧。

……

他正這麽想着,突然被林寂抓住了手腕,頃刻間二人已經回到了劍君的卧室。

“脫衣服。”林寂說。

淡蕪煙:“劍君您不去看看師祖嗎?”

林寂已經脫去了自己的外衫,語氣恢複往常的桀骜:“我回來,自是先去見過師尊。”

淡蕪煙當即翻了個白眼。

那便是又沒有見着師祖。

難怪他回來以後渾身氣壓這般低。

“淡、蕪、煙。”林寂森然不悅的聲音再度響起:“本君都允你宿在這裏,你竟還敢故作不專心?”

“呃……”淡蕪煙氣得咬牙。

突然不想把那般霁月光風的師祖往這人身邊送了!

也難怪大師兄會生氣憋到變态。

渣男的确不配!

淡蕪煙幹脆一閉眼,直接從了。

他不抵抗,便很快被系統抽離了意識。

他不怕林寂,但他頂讨厭對方跟他磨叽,陰陽怪氣。

林寂這次回來似乎話比以前少了一些,估計是邁進渡劫期的緣故,但依舊氣人。

淡蕪煙并不希望自己被對方的嘴賤惹到動怒。

是以與其聽對方自戀自大的言語,不如早點被剝離。

反正他也不知道發生了啥,自然不會在意脫衣服以後的事。

明陽山外。

一直以黑影形态活動在附近的隗約怒發沖冠,狠狠盯着他對面眸色清淺,俊美無雙的男人。

“你到底要做什麽!為何總是阻礙本王靠近阿煙!”

雙目赤紅的隗約目光惡狠狠的,冷笑:“你們正道口口聲聲說要跟本王合作共同抵禦外敵,結果本王才與你徒弟談好條件,今日你便要阻我進山,真是當面一套背面一套……”

東部結界碎裂後,據探子的最新來報,那邊也是個靈氣充裕、布滿修者的世界。

這事情就不好辦了。

想當初無間國憑空出現的時候這片大陸的人都将其視作肥肉,便是因為那裏面的人都不能打。

可如今出現了個裏面滿是修者的世界……

誰知道裏面的人有多能打,普遍都是什麽水平,渡劫期的大能有幾人,那些人又是什麽心性,是好戰還是喜歡簇擁和平?

尤其是對面已經遞來庚帖,說統禦對面的玉虛山掌門要親自來這片大陸拜訪……

于是這事态就變得更緊急了。

——對面的統禦之人都敢直接露面親自前來,便說明要麽對面的人都生性莽撞、自大。要麽便是,他們對自身的實力極有信心。

面對這個情況,之前正道和魔族還商讨要派何人先去探索新大陸。

如今的商議方向卻變成了如何防禦、防止對面的人前來破壞他們的生存環境。

就連隗約也重視起來,最終答應組建一支魔軍團駐守東部,防止有意外發生。

但條件是,明陽山要允許他随意出入山門。

當時提出這個條件的時候隗約很不要臉地一笑,對那些正道的代表人士說:“明陽山山門禁制在本王面前本就形同虛設,本王想進随時都能闖入。如今要個門牌也是給你們明陽山的面子罷了。到底以後都是盟友,若本王經常闖山,你們臉上也過不去不是。”

林寂沒說話,反而是其他宗門派出談判的長老聽不下去了:“魔主這是什麽話!抵禦外敵不是我們共同的責任麽,難道還是我們正道求了你不成!”

隗約聞言也不顧身上未複原的傷,大刺刺往後一靠,無所謂地笑道:“本王已經活了一萬年了,什麽榮辱沒經歷過?便是這片大陸成了隔壁的囊中之物又關本王何事!再說,東部這幾千年來都快被你們正道蠶食幹淨了,我魔族又有什麽不能失去的?”

他這話說的對面正道人士都略微有些臉紅。

這些年來魔族的确被正道打壓嚴重,若隔壁真的要與這片大陸起争執,吃虧的還是東部的各大宗門門派。

隗約的目光在對面幾名正道長老的臉上一晃,又不羁一笑,很不給面子地總結道:“共同抵禦外敵,本王還就是為了保護你們正道。至于為何要保護你們……”

他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林寂身上,挑釁道:“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明陽山上有本王的摯愛之人。”

“這這這……”對面的正道代表們立即展開了不小的議論。

這魔王也太任性……太狂妄了!

難道這整片大陸的生靈對他來說都比不上一個……一個林寂劍君身邊的小劍侍麽!

所有人都望向了林寂。

雖然明知劍君身邊的小劍侍與這位魔王大抵是沒什麽關系的,一切都是精神看着不大正常的魔王一廂情願。

但總覺得劍君頭上還是綠油油的是怎麽回事……

衆人目光中心的林寂倒是一如既往地沒有表情,只眉目森然凜冽,壓迫感很強。

隗約迎着他的視線,挑釁道:“我只要一個通行門牌。”

言畢,想起他才答應過阿煙絕不再提及萬年前的糾葛,隗約面頰古怪地抽搐幾番,最終還是補充道:“前兩日你們都看見了,本王一見淡蕪煙便為之傾心,歡喜得緊。我所要的也不過是可以時時去山上見見他而已。”

他遵守承諾絕不再提萬年前就認識的事,日後只說自己對那日明陽山上的白衣少年一見鐘情,思之如狂,便打算光明正大地追求他。

想必這樣,阿煙便不會再排斥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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