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46

回 ◇

讓節操保護系統下線。

應奚所看見的淡蕪煙的記憶裏, 那時大雪封山。

阿煙獨自一人倚靠在冰冷的崖壁上,靜靜等待死亡。

而這些玉虛山上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在宗門需要一個修為高的大能撐場面時, 曾千跪萬拜地懇請阿煙出面繼任宗主之位, 卻又在正邪大戰正道得勢時嫌棄阿煙太過平和, 不能為宗門掙來更多的利益。

“于是你們便暗中扶植秋盡良,同時對外散布阿煙的謠言,什麽勾引徒弟枉為人師有違倫常,不過都是你們追逐自身利益的手段而已。忘恩負義,自私自利。”

應奚清冷的嗓音冰冷冷的傳開,那些被他一劍廢掉修為的人卻也只能捂着自己被擊穿的腹部,承受丹田碎裂的反噬痛苦, 難忍疼痛地嘶吼着、求饒着。

天墟界的人注意到這邊的異象, 都已經陸續趕來查看。

他們誰也沒想到一來便看見玉虛山從宗主到長老, 都被一個人輕松制伏和懲罰的畫面。

同時, 這些人也認出了人群中間,那個仍舊穿着一襲白衣的淡煙。

“他不是死了嗎?怎麽會……”

有此疑問的人着實不少。

而想起一百年前整片天墟界盛傳的那場不倫之戀, 這些人又忍不住望向地上已經被廢掉的秋良仙君。

看着如今這樣的畫面,在忌憚對面來的這群修士的同時,天墟界的人卻都感到了一股爽意。

這些年玉虛山一家獨大,秋良仙君像瘋了一樣四處報複其他宗門, 責令他們每五年便要上繳一批靈石仙器,否則便要帶人來滅門,他們對秋盡良早已經恨到極致。

Advertisement

想當初秋良仙君明明是天墟界的正義代表。

那時候煙輕仙君因為不倫之戀身敗名裂、被拿掉宗主之位,秋盡良即位玉虛山宗主、帶領整個正道抵禦邪魔之時, 可是獲得了全天墟界的支持。

所有人都以為這位年輕的仙君明是非, 有擔當, 德厚流光,蕙心纨質。

可百年之後,邪魔雖然已清,但這位天墟界唯一的仙君卻渾身殺氣騰騰的,性情更是陰晴不定。

這個時候也不禁有人要懷疑,當年那場轟動整片大陸的師徒豔事,難道真的是淡煙不要臉的勾引、強迫他徒弟秋盡良嗎?

如今看來,原來還真的不是。

“玉虛山的人真是卑鄙!我就說,秋良仙君怎麽就能那麽好,會讓煙輕仙君非要糾纏于他?還什麽自薦枕席?!煙輕仙君好歹也是百年前咱們這兒少有的渡劫大能,怎地心性還會如此不成熟!”

“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早應該受到懲罰了……”

天墟界的人正覺得爽快至極,可不想那位對面大陸來的青衣仙君卻一聲冷哼,長劍一抹,又将他們中的幾個人廢去了修為。

衆人神色一懼,這才想起當初對煙輕仙君口伐筆誅的人有很多很多。可不僅僅只有玉虛山上的人忘恩負義……

一想到這裏,當初出言诋毀過淡煙的,嘲笑妄議過他的人都臉上一綠,只恨自己出現在了人群當中。

主要是,那青衣仙君似乎是殺上了瘾。

而且他從不錯傷一個人,那柄流光溢彩的超品仙劍飛來飛去,卻獨獨避開了曾經公開替淡煙說過話、或表示不信或表示過憐憫之人。

天墟界的人群中陸續傳來一陣陣的慘叫。

他們的同門人接到消息,雖然也同樣驚懼,卻也不能不趕過來查看情況——大陸再大也就只有那麽大,他們又能逃到哪裏!?

直到這片土地的上方,漆黑遮天蔽日的濃雲中炸開一個震耳欲聾的響雷,一道極亮的閃電出現在雲間,那青衣仙君才收回仙劍。

他擡手,直接攬過了淡蕪煙/煙輕仙君的腰。

——雷罰開始了。

應奚深深望了一眼眼前的俊美男子,倏而又挑唇笑了:“能最後為你做些事,也算不枉我此生了。”

可此種緊張刺激又悲情的時刻,淡蕪煙卻只認真問對方:“你說你也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是什麽時候呢?”

他記得就在朱鲲找來之後,那次他與應奚的談話中,對方是這樣說的。

可是淡蕪煙方才搜索對方的記憶,卻并沒有覺得應奚哪兒對不起自己……

應奚聞言,那雙風韻獨特的漂亮眼睛微微睜大,顯然沒想到這個時候阿煙竟然還會問他這樣的問題。

不過他很快放松下來,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了,他語氣頗為輕快地表示;“我曾經消除過你的記憶。”

“呃……”淡蕪煙用上嗔怪的語氣:“這算是對不起嗎?你這是嚴重誤導我!”

他吐槽:“若是渣男們有半分你這樣的覺悟便好了。”

應奚直直地望着他,沒否認。

滿眼都是溫柔的、贊同的、美好的笑意。

這些談話內容不必刻意回避系統,兩個人也沒有用上青珠手串,都是直接面對着面、互相摟着腰說的。

他們在做什麽、說什麽?

天墟界的人懵逼,沒想到這次煙輕仙君再次現身,身邊已經有個修為看不出有多高、但至少比秋良仙君還要高的大能助陣。

而且,他們的關系看着明顯不一般。

挨得這麽近,明顯是在談戀愛啊!

這時候衆人又忍不住去看方才因被搗爛丹田而已經重傷昏倒的秋良仙君,只覺得什麽煙輕仙君倒貼下賤的謠言,已經徹底不攻自破。

也不是找不到更好的,正常人有了比較,都不會看上他吧!

至于旁邊的林寂、隗約等人更是一臉懵逼。

天雷馬上、立即就要來了,看起來是來罰淡蕪煙越級渡劫的……難道他們真的不躲躲嗎?

再說應奚和淡蕪煙到底是什麽關系!

“師尊……”林寂實在繃不住了,再度走上前來。

本來誰看見天雷都得躲得遠遠的,他此舉已經是犧牲巨大。

但人家相對而立的兩個人卻絲毫沒有在意他的存在。

淡蕪煙問應奚:“剛剛殺的爽嗎?”

他指的是應奚如砍瓜切菜一般,對付那些天墟界之人的事。

應奚稍愣,之後很直白地點頭:“嗯。”

淡蕪煙笑了:“你不怕我再覺得你殘暴了?”

應奚:“……”

淡蕪煙:“哈哈哈!”

方才探了應奚的識海,淡蕪煙才知道原來自己在對方的固有印象裏一直都是心性堅韌,不會被黑暗所侵蝕的堅強的存在。

然而應奚卻覺得他自身着實有許多不好的脾氣和習慣……唔,在系統的時間亂流裏對抗了那麽久,其實很難不變态。

總之在此之前,應奚在自己面前一直都很小心翼翼。

怕自己覺得他冷淡、怕自己覺得他殘暴……

但或許是如今「大限将至」,他反而不用再顧慮很多,就這樣大大方方地展示他自己。

一個真正的應奚。

不是小王子,不是李亦來,也不是這個世界的應奚。

他只是他。

其實對于應奚來說,這便足夠了。

最終他也在淡蕪煙面前存在過。

足夠了。

所以淡蕪煙要笑,應奚便由着他笑。

他甚至同他一樣上揚起唇角。

醞釀着巨雷的天空,山雨欲來風滿樓。

可那風吹到應奚的臉上,卻好似清風拂面。

天雷就要轟頂之時,應奚說:“阿煙,出去後再彈一遍《一棹春風》吧。”

就當是為我。

應奚直直望着眼前的青年。

至少《春日宴》是當日他親筆所寫。全篇二百三十一字,字字沒有喜歡,卻句句都是喜歡。

那麽《一棹春風》,便可以算是阿煙為他所作的吧。

這樣一想,似乎世間已再無遺憾了。

于是應奚坦然擡頭。

淺淡的眼眸直直凝視着粗如幾人合抱巨樹的九天玄雷,神情淡然又無畏。

可也是這個時候,他聽見淡蕪煙說:“要聽曲子的話,還是你親自聽比較有意思吧。”

應奚:“?”

淡蕪煙沒再說話,他驟然打斷了應奚結印的手勢,随後趕在九天玄雷沒入他與應奚頭頂的最後一刻,忽然施力把人往旁邊一推。

他幾乎是抱着應奚滾落到一邊,下一瞬,玄雷落下,聲震四野,在平原上砸出了一個深坑。

與應奚雙雙跌落在地上的淡蕪煙變得有些灰頭土臉,說實話他方才躲閃的動作并不體面,因為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然而留給二人的時間不多,第一道玄雷一劈不中,上面很快落下了第二道。

淡蕪煙如法炮制,在天雷即将沒入他天靈蓋的一瞬間再度施法躲開。

“被劈了那麽多下,總該有點經驗了。”臉上沾染了不少泥土,淡蕪煙一抹俊秀面頰說。

當初那九十一道玄雷也不是每一道他都生生挨下的。

雖說修仙界一直都有種說法,渡劫或越級的雷劫躲不了,沒人能躲,但淡蕪煙還偏就不信這個邪。

所以他之前威脅系統試試就試試的時候,其實也不全是硬碰硬。

他還留着這樣的殺手锏。

不過那時候他還不确定生門就在産生玄雷的地方,他是打算一邊躲避雷罰,一邊尋找出口的。

只是應奚的出現帶來了一些信息,也打亂了他的計劃。

應奚不笨,他很快便明白了躲避天雷的技巧——只要在天雷落下的最後一刻發生一定位移躲開,火候操控得當,便可以躲避雷罰。

當然前提是一定要快,還得準,狠。

原來阿煙一定要越級進入渡劫期是因為這個原因。

非渡劫期即便知道要領,沒有強大澎湃的靈力支撐也根本躲不開做不到。

不過這樣也并沒有什麽意義。

系統不會覺得累。

縱使他們能夠躲避一百道、兩百道,雷罰在沒有達到系統想要追求的效果前都不會停止。

“怎麽會沒意義?至少你不用為我犧牲了!”轟隆隆猶如暴躁巨龍咆哮一般的驚雷聲中,淡蕪煙說。

周圍的修士們早就逃得遠遠的,不管是什麽功法種族,天雷都是這片大陸上的人們最敬畏和懼怕的。

此刻深知那天雷是奔着淡蕪煙而來,沒人還在留在原地,除了應奚。

不過這也方便了他們躲閃。

淡蕪煙又一次躲開一道天雷,身體和氣脈的極致運轉讓他蒼白的面頰變得有些發紅,也越發地唇紅齒白。

淡蕪煙恣意一笑:“以前我不會讓你為了我去死,現在也不會。”

應奚心中一動——他已經知道當初阿煙趕他走,并不是真的怪他多管閑事,而是不想他死。

喜歡的情愫又不受控制地在心中激蕩開來,應奚卻快速解釋:“沒用的,生門必須糾纏控制住正落下的玄雷才能保持開啓的狀态,別無他法。”

可想要控制玄雷,終究還是血肉之軀的人又怎可能做到。

以應奚渡劫九階的修為,想要纏住九天玄雷也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用燃燒生命的方式來完成,也就是所說的獻祭。

應奚下意識抱緊懷裏的那截窄腰——再一次躲避玄雷時阿煙又跌進了他的懷裏。

鼻息間都是淡淡的蓮香,清新爽意,讓他又不禁想起過去那些安靜祥和的日子。

其實他已經覺得無比滿意了。

真的。

可這時,懷中的阿煙,卻經由青珠手串向他傳達意念:“誰說要開生門才能出去?”

“蛤?”正好因為躲閃姿勢落入他懷裏的淡蕪煙,笑得有些邪惡。

他又開口說:“實在不行就不躲了呗。”

之後,淡蕪煙當真不躲了。

他直起腰來,發覺自己正好足誇坐在對方腰上,便就着這個姿勢順便再度湊近應奚。

視野裏應奚蒼白的臉再度被無限放大,淡蕪煙笑意缱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死就死吧!”

說完,他直接以手按在應奚肩上,将人近一步推倒在地。

淡色的唇再度相貼。

這一次,是淡蕪煙主動給了對方一個熱烈纏綿的親吻。

“呃……”疾退數裏地的修士們都怔怔望着這叫人震驚的一幕,頭頂黑雲高懸,驚雷鼓動。

地面上,白衣與青衣衣袂相交,青絲相纏,兩個人抵死纏綿。

“這……還是第一次見人這樣渡劫的。”人群中,不知誰說了這樣一句。

之後議論聲音便爆開了。

而淡蕪煙腦中的系統顯然更加炸裂,它還是冰冷的聲音,但一點都不掩暴怒的屬性:“你親他?你竟然親他?你竟然主動親他??你瘋了!!”

或許是過于震怒,連天上的天雷都遲疑了一瞬,不似方才那樣密集地降下。

但淡蕪煙并不回應。

對于不值得的人,他從不會與他們多說廢話。

他倒是也不親了。

而是改為直接去解應奚的腰帶。

應奚:“……”

任由淡蕪煙動作,應奚也不動,他似乎懂得了對方的意思,又似乎沒懂。所以他只是一邊扶着那截腰,擔心人坐不穩,一邊問:“阿煙,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淡蕪煙給人的感覺,顯然他不是瘋了。

他條理十分清晰、十分大聲地表示:“知道啊,我才不要出去,反正沒有你我也不想活了,我只是不想有遺憾,最後到死都什麽都沒有做過。”

他直接放棄了應奚的腰帶,改為去扯他的衣衫:“那個節操保護系統,你有法子讓它下線兒嗎?”

作者有話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