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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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你來不來?
應奚淺灰色的眸子很像淡蕪煙見過的一種淺色琉璃珠。
那雙眼睛此時瞪得極大。
“你确定……要關掉那個系統?”
“嗯哼。”淡蕪煙表現出十分的确定。
“你不是想與我絲蘿春秋, 并蒂榮華嗎?”鬓角旁細碎的長發垂下,淡蕪煙笑得十分落拓不羁,就連桃花眼都多了幾許醉人妩媚, 惹人傾頹。
“若是我要一個人出去, 留你在這裏受死, 那不如咱們先爽一次,然後一起死。”
“呵呵。”
應奚還沒有說話,他腦中已經又想起來系統的冷笑聲:“別不識擡舉,那是為了保護你的。”
淡蕪煙置若罔聞。
系統再一次暴怒:“這個系統,分明是我為了保護你而設立的!難道你真的想被那些人輕薄……”
之後毫無意外,又一道天雷落了下來,淡蕪煙與應奚都已經頗具經驗地躲開。
這一次是應奚把他壓在下面。
“當真?”他問淡蕪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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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認真真打量着眉清目秀的青年:“你, 不後悔……出去以後你明明可以……”
淡蕪煙躺得很平:“你到底哪兒來那麽多問題?”
應奚清淺的眼眸顏色驟然變得深邃。
“阿煙, 我只問這一次, 倘若之後你後悔, 也晚了。”
淡蕪煙想都不想:“快快快!”
催促的話音剛落,他眼前一暗, 原本的黑雲、玄雷,還有周圍烏泱泱的人群全部消失,他與應奚兩個人,單獨出現在一片白色的棗花田間。
溪澗裏的水嘩啦啦地流淌, 叮咚作響。
天上一輪高懸的滿月。
風一吹,棗花田裏花穗晃動,鼻息間是應奚身上清新的風鈴草氣息。
風鈴草。
這種以風命名的植物,花語是永遠的等待。
淡蕪煙從前就知道。
只是他沒有想過應奚真的在等一個人。
且所等的那個人, 是他自己……
“這裏是……”
“法寶內部。”
淡蕪煙:“。”
對于渡劫者來說, 只有扛得下雷劫以後才能飛升成仙。
但其實很少有人能扛過那些雷罰, 因為九天玄雷轟的是人的識海,削弱的是人的靈力靈氣,其實多半九死一生。
這也是這片大陸幾萬年間也只有幾人飛升成功的原因。
不過度雷劫的時候也不是不能「作弊」。
一個上好的法寶就可以抵抗相當大的沖擊。
而應奚的這個,顯然是比秋盡良那只覓天品級還要高上許多倍的超品仙器。
淡蕪煙很滿意這裏的幻境:“這法寶都是你自己煉的?”
“嗯。”應奚看他的眼睛,顏色雖淺,卻目光灼灼。
淡蕪煙:“之前你就是把隗約關來這裏的?”
“嗯。”應奚說:“布置不一樣,關押他的時候背景是軍帳牢籠。”
就是當初淡蕪煙還是夜煙時,被關押的地方。
淡蕪煙贊許地點頭:“你把他放出去了麽?”
應奚也點頭:“他已經不需要被關在裏面了。”
最開始将隗約收進這個空間,是因為嫌他礙事。
那時候應奚想着的是要盡量幫助阿煙盡快完成任務。
他知道阿煙的任務目标是林寂,是水天意,是印昱,于是便不允許像隗約之徒再靠近阿煙。
在這一點上應奚與淡蕪煙是不謀而合的冷漠——對于任務目标以外的人,絕對不多給一個眼神。
“不殺他,我也忍了好久。”應奚說。
他可以蒙蔽系統的眼睛、私自扮成一個npc,但若是想不被發現,最好還是不要去做太過違背角色身份的事。
因為一旦被發現,系統便會對他進行驅逐。
比如現在。
系統降下雷罰的同時也不是沒有對他出手,只是時間問題,應奚一直賴在這裏不走罷了。
但他的時間的确不多了。
“既然時間不多,那還等什麽。”淡蕪煙推了把還半壓在他身上的人說:“快快,脫衣服。”
應奚:“……”
淡蕪煙真的急吼吼地開始寬衣:“話說,這個法寶能撐多長時間啊?”
應奚:“抵抗天雷的話,兩日。”
淡蕪煙:“你有個能撐兩天的法寶你還着急赴死?這怎麽說也能好好享樂一番了!”
應奚淺色的眼眸變得無奈:“沒那麽簡單,若是有熟悉陣法的人來找,很快就……”
“閉嘴。”淡蕪煙直接扯開對方的衣襟:“那更得快點了。”
與此同時,他腦中的系統已經瘋了:“你要想好這樣做的後果,主人培養你,觀察你,最後只留下你一個人,可不是為了讓你自甘堕落,如此放浪的!”
“啊啊啊!淡蕪煙,你不可以這樣!你知道主人為你付出了多少嗎!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愛你!”
“你根本不愛你眼前這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是單純為了氣主人嗎!如果……如果你是想體驗七情六欲,肌膚之親,也不是不可以談,但是你不可以與他……”
任由系統大喊大叫,淡蕪煙目前也只是寬衣。
在系統未下線前他不能做任何違規動作,否則意識就會被強行抽離。
但相應的,淡蕪煙早就摸清規則,除了涉及脖子以下或完成任務。
否則系統也不能将他從這個世界調離,更無法調動其他人來幹預。
眼見應奚那邊已經在結印,淡蕪煙最後與系統說了句話:“你錯了,我沒那麽随便,我是真的喜歡他。”
“你……”
結印完成,系統的聲音消失了。
他沒說完的話也消失在了風裏,一切變得寧靜,只有蟬鳴聲和潺潺的流水聲。
淡蕪煙與應奚對視,應奚極淺的眼睛裏寫滿冷靜:“還有聲音嗎?”
“沒了。”淡蕪煙搖了搖頭。
應奚笑了笑:“雖然不能送你出去,但幹擾系統的存在我還可以……之後我們就是在這裏等待麽?”
就在方才,淡蕪煙又經由青珠手串給他傳遞了一些消息。
大意便是既然上面的人是個老變态,那就設法激對方現身。
按照淡蕪煙尋找到的規律,似乎上面的人并沒有那樣大的實力,或者說是能力,能将他的意識拖走。
他必須要以這一個個小世界作為承載,才能容納淡蕪煙的意識。
否則那個千方百計折磨他的老變态,怎麽不直接把自己調到身邊去親自磋磨,卻非要塑造那一個個男主,然後看他們演戲?
除了對方是個變态,這個原因以外。
或許還因為他做不到。
也許是那個人本身就沒有身體,也許他不與他們在一個時間維度……
這是方才與應奚神識交纏、看見他與系統博弈時,淡蕪煙突然獲得靈感想到的情況。
但總之,他們需要将對方的本體引來這個世界,再一舉殺之……
這便是擺脫桎梏的方法。
系統能夠控制他,是因為對方能站在更高維度上引天雷下來劈他。
但如果對方也在他的這個世界當中……
淡蕪煙看了看應奚。
沒人能打得過應奚。
但前提是能真的将對方引出來。
于是就有了方才那一番對話。
“兩天能做許多事,那幕後之人不會放任我們留在這裏,所以我才叫你說若有人能來親臨現場破此陣法,便能打斷咱們之間的事。”
淡蕪煙解釋:“那變态不能操控其他人,他只能自己親自前來。等他來了以後咱們就……”
應奚了然地點點頭。
與此同時,且醉劍已經出現在了他手邊。
而淡蕪煙卻又閉了閉眼:“不過如果他不來,或許我就真的沒法擺脫他了。”
應奚卻很平靜:“你可以出去以後殺了他。”
仿佛早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這話倒是引起了淡蕪煙的興趣,不是關于怎麽出去的問題,淡蕪煙永遠不會允許有人犧牲自己來拯救他。
而是……
“出去以後的世界是什麽樣的?”他問應奚:“或者說,是誰在控制我?”
他記得系統說過,應奚是個人,是個因為一些bug而可以穿梭于外面世界和這個世界的人。
方才神識相接時淡蕪煙似乎瞥見了一些關于外面世界的細節,可是很奇怪,那些記憶都很破碎,連不成一條線,從第三者的角度看過去根本不知所謂。
他也只好趁機親自問問。
“其實阿煙早已經猜到了。”應奚說:“與其說是外面的世界,不如說是上面的世界。”
淡蕪煙:“。”
應奚清朗的聲音傳來,聽着像那流淌着的小溪一樣清冽:“上面的世界,人們真的可以縮地成寸,一步幾萬裏。”
淡蕪煙說:“上面看我們,就如同這個世界的修士看下面的凡人?”
應奚點頭:“正是。”
淡蕪煙:“所以飛升真的可以成仙……我還以為是騙人的。”
應奚笑了笑:“不是騙人的,只是若想成「仙」,也絕不容易,需要獲得上面的人同意。至于究竟是什麽條件……也不過是全憑上面的心情。”
“這聽起來一點都不神仙。”
應奚說:“神仙之上也有神仙,但總歸都不是真正的天道。他們反而會受到真正的天道的束縛,不可以随便以仙法在這個世界裏作威作福。所以你的想法是對的,他若想對付我們,除了玄雷,便必須要親身到場。”
淡蕪煙拍了拍胸口:“那我便放心了。”
他所布置的一切都基于要那個變态的真身親自下來。
可若真如這個世界修士與凡人之間的實力懸殊,那麽又何須那變态親自到場,或許一根手指就把他們都滅了。
不過按照對方一直以來也只能以一個系統和天雷來控制他、并不敢親自下場的操作來看,淡蕪煙便知對方是心有顧慮。他的操作還是頗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有所憑依的。
如今看來,是因為對方是「仙」,實力超群,所以反而更受天道的束縛,能做的事反而很少。
回答完問題,應奚單手按于佩劍之上,正要起身。
卻被淡蕪煙拉了回來,二人又恢複到衣袂相貼的狀态,應奚驚詫地歪了歪頭:“阿煙?”
淡蕪煙:“對方就算來了,找到這裏也要一定時間吧?”
“嗯。”應奚對自己所煉的法寶很有信心,尤其是他也比較了解那幕後之人的實力:“至少也要一個時辰。”
“那時間夠了。”
衣料摩擦的聲音繼續響起,應奚終年無波的眼裏震驚更多了,眼睫也抖得厲害。
“阿煙,你……”
“系統都下線了,咱還矜持什麽?”淡蕪煙動作舉止相當利落:“我為了這一刻可是強撐了幾千年!”
“呃……”應奚試圖将自己的衣衫從對方手中扯出。
他未嘗不知道阿煙行事恣意、不喜約束,所以從系統不許他與人相近時開始,阿煙那根反叛的神經便被撥弄了,這些年阿煙視那幕後之人為死敵,無論如何也不肯淪為真正的工具,也有這個原因。
可也那只是出于抗争、反叛意識。
他以前明明是個什麽風月都不知的人,又怎麽會如此積極。
更何況阿煙也并非喜歡自己。
尤其是……
“可我的時間也不多了,不能永遠陪着你。”躲避天雷也是有所消耗的,應奚現在臉白得滲人,眼眸的顏色也變得更淺。
他又咳嗽起來。
蒼白的唇也變得有些鮮豔。
“你要做什麽我都陪着你。”
應奚說,一邊說一邊又從淡蕪煙身上起身:“但是這件事,不必要。待你擺脫了幕後之人,會找到很多很好的……”
“你怎麽這麽啰嗦?”淡蕪煙沒有什麽耐心,直接撲倒了對方。
他認真去看應奚的眼,那上面倒映着他長發披肩的俊顏:“我就問一遍,你來不來?”
應奚的瞳孔一縮。
蒼白的唇蠕動:“我也只提醒阿煙一次,若之後再後悔,也晚了。”
這話他方才說過。是為了欺騙系統的。
但這一次,他說真的。
淡蕪煙則毫不猶豫說:“來。”
清風拂動的棗花田間,衣料摩擦的聲音變得更密集了一些。
只是小半刻鐘後。
清冷的月光下,率先想起應奚難得極有起伏的聲音:“阿煙。”
“嗯?”
“你知道怎麽做嗎?”
淡蕪煙:“……”
靜默。
一小會兒無聲的靜默。
蟬叫三聲過後,淡蕪煙聲音幹啞:“那你來。”
……
後面的很長時間,躺在棗花田上的淡蕪煙都沒敢看應奚的臉。
托了那該死的變态的福,他根本就接觸不到實戰好嗎!就連那些直接移植進渣男們腦中的記憶,都不發給他一份!!
能知道到底該怎麽做才有鬼!!
要怪也怪他自己,在被系統綁定前是真的清心寡欲,那麽漫長的修煉的時光,竟然連想都沒想過……
不過原來果真不出他所料。
還挺爽的。
“你知道《墜月生》吧?”淡蕪煙并不忘給自己挽尊:“我寫的,關于愛情的,那可是很出名呢……不是,你輕點兒。”
清冷的月光下,應奚仙尊原本憋足的臉上,瞬間變得霜白又冰冷:“那是你為賀錦林寫的?”
淡蕪煙:“?”
神識相接時應奚可以看見他的記憶。
卻也只能感受他當下的情緒,并不能完全感受他過往的心情。
所以從應奚仙尊的角度看,就是在阿煙一邊與賀錦林「談戀愛」,一邊于邊境苦寒處、趕着閑暇時,哪怕擁着手爐也要馬不停蹄地書寫那些文字。
滿紙柔腸百轉,滿眼情思纏綿。
好一本「當世第一艶色風流」。
……
尤其,那還是一份與系統任務完全無關的工作。
就很不符合淡蕪煙目的性向來很強的性格……
淡蕪煙:“不是……我怎麽可能是為他寫的!文學創作懂不懂,我就好這一口兒,不要代入現實……唔!唉你輕點……”
作者有話說:
淡蕪煙:一個時辰,夠了!
應奚:……(感覺有被看輕但不能說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