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晝短夜長的冬季,天黑得特別早。

周勉下班的時候,童陵已經睡着了。

它四仰八叉地躺在周勉腿上,毫無防備地露出自己脆弱的肚皮。

直到周勉關上電腦,把童陵重新抱在手裏,困倦的小兔子才懶懶擡了一下眼皮。

“回家了。” 周勉揉了揉它的背脊。

童陵長耳朵動了動,往周勉懷裏鑽了鑽,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再次閉上眼睛。

兔兔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再說了,今晚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它需要提前存儲體力。

從溫暖的室內出來,周勉下意識将童陵捂緊了點。

軟軟毛毛的兔子在他懷裏蹭了蹭,一只耳朵翹出了他的大衣外。

周勉低笑了兩聲,順手撚了撚那粉嫩的耳尖,兔耳朵敏感地甩了甩,接着童陵的小兔頭冒了出來。

瞪圓的眼睛仿佛在問:幹嘛呀?

緊閉的車門隔絕了外面的風雪,周勉把童陵放回來時的小箱子。

童陵在箱裏的草堆上蹬腿伸了個懶腰,然後起身扒着箱口看他。

“開車,不能抱你。” 周勉食指輕輕一點,把童陵又推了進去。

兔子一個趔趄,直愣愣倒回箱裏,索性窩在草堆裏咂起草來。

待到周勉把車開回小區時,童陵已經把箱裏的草全都吃光了,這會兒正捧着圓鼓鼓的肚皮閉眼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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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被擡了起來,兔子也驚醒了。

它習慣性舔了舔爪子,擦擦臉和耳朵,探頭出來看。

小小的兔腦袋四處張望,确定是熟悉的小區,它又安分坐回箱底。

回到家,周勉把童陵抱出來放在腿上,他盯着箱裏幹幹淨淨的尿墊有些惆悵道:“又便秘了嗎?”

兔子的腸胃比較特殊,通常它們排便非常快,邊吃邊拉也是常有的現象。

像童陵這種吃一整天,一顆豆豆都不掉的兔子,大概率就是病了。

周勉幫它揉了揉肚子,童陵躺在他腿上舒服地眯着眼睛。

“看來得給你吃點益生菌調理下了。”

童陵一聽,耳朵立馬支棱了起來。

益生菌是什麽?是不是又要給童童喂藥?

人類真是奇怪,為什麽非要看人家拉粑粑呢?

醫生更是奇怪,偶爾還會端着童陵的兔廁觀察它的便便和尿液,再得出結論,童童是只健康的兔兔。

好幾次羞得童陵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周勉給童陵揉了會兒肚子,把它放回了小窩,給它的水壺灌滿了涼白開,把它草架上的提摩西草拿空了。

童陵:做咩呀?幹啥拿走我的草啊?

不拉屎,草都沒得吃嗎?這麽嚴格的嗎?

童陵直起身子,前爪搭在栅欄上,睜着亮晶晶的眼睛控訴周勉,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可憐得緊。

周勉不為所動,徑直進廚房做晚飯。

沒有提草的兔兔快要抑郁了。

它迅速跳上自己的廁所,運氣,回轉,薄薄的肚皮被一個小圓球撐起了弧度,小圓球沿着肚皮慢慢滾動,越來越往下沉。

“噠噠。” 幾顆黑褐色的小圓粒落在了兔廁裏。

童陵:完成任務!

等到周勉做完飯出來時,聽見童陵把自己的小不鏽鋼碗摔得“铛铛”響。

周勉上前查看,童陵立馬跳上自己的兔廁,“噠噠”又是兩聲,它就像邀功似的看向周勉。

周勉:……

只要周勉一看向它,童陵就會蹲上兔廁。

那樣子仿佛在說:你快來看呀,童童沒有便秘,把提草還給我。

即便如此,為了保險起見,童陵依舊得斷食。

這可氣壞了兔子。

當着周勉的面從栅欄裏跳出來,龇着小兔牙去咬周勉的褲腿。

周勉無奈笑了笑,才洗了碗的手濕漉漉的,他用抽紙将水漬擦幹,把兔子抱了起來,瞧着它的包子臉像是更鼓了。

“好了,不鬧。”

他聲音淡淡,又帶着誘哄的溫柔。

這招對童陵果然很有效,它安靜了下來,緊緊依偎在周勉懷裏。

往常這個時候,該是給童陵看電視的休閑時光了。

可今天周勉顯然沒那個意思,他蹲在地上,用草球逗着童陵跑跳。

适量的運動,既能提高腸道的蠕動能力,還能增強兔子的體能。

童陵興致缺缺,但看在人類賣力陪它玩耍的份上,它也只好跟着跳起來。

約莫一個小時左右,兔子的運動終于結束了。

周勉把童陵放了回去,在滾珠水壺的水嘴上塗了點蜂蜜,引誘着童陵去喝水。

兔子喜歡甜食,蜂蜜氣味大,很快就吸引了饞嘴的兔兔。

看着童陵奮力地舔着水嘴,周勉也放心地去浴室洗澡了。

熱水沖散了一天的疲憊,在氤氲的霧霭裏,周勉又想起了那個嬌俏的少年。

他覺得自己魔怔了,總是一遍又一遍想起一個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興許蘇予說得對,人長期單身,果然不利于身心健康,他如今給自己整了一個幻想對象出來,想來心理真的有點變态了。

水聲戛然而止,周勉穿好睡衣,頂着濕漉漉的頭發打開了門。

兔子一跟頭栽了進來。

周勉:?

童陵:!

“又亂跑。” 斥責的聲音帶着寵溺。

童陵仰頭看他。

浴室的水汽還未完全散開,男人高大的身影籠罩着它。

黑影慢慢侵移,極具壓迫性的距離,童陵被捧着小屁股摟了起來。

沐浴露的清香在兔子的鼻尖萦繞。

童陵情不自禁用腦袋貼着男人的胸膛。

強有力的心跳聲,對方溫熱的體溫,都清晰地傳達給了它。

童陵說不清現在是什麽感覺,兔子是不怎麽怕冷的,可它現在卻貪心地想汲取更多溫暖,想要時間更長的依偎。

身體開始懸空,童陵知道,那是周勉又要将它放回小窩裏。

它用爪爪死死抱着周勉的手臂,細尖的指甲摳着周勉的衣袖。

童陵:要一起睡,要雙修!

它沒敢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怕吓到人類。

只能用嬌小的動物軀體做抗争。

“怎麽了?” 周勉不明所以。

童陵想了想,松開了緊抱着人類的爪爪,彈跳到地上。

在周勉還沒反應過來時,它快速蹦進了周勉的卧室。

周勉尾随追了進去,看到的是童陵正在往他被窩裏鑽,這會兒只留了圓圓的尾巴在外面。

周勉上前掀開被子,把童陵捉了出來,笑問:“是要跟我睡?”

童陵的耳朵翹了翹,又讨好性地舔了舔周勉的手。

“真是把你慣壞了。” 周勉順了順小兔頭。

兔子是晨昏性動物,喜歡在晚上和清晨活動以及覓食。

今晚的童陵雖在被禁食階段,但它需要喝大量的水以及防止猝不及防的排便。

所以為了方便,周勉把童陵的兔廁和立式飲水器拿進了卧室。

童陵被訓練得很好,從來不會亂尿亂拉,因此周勉非常放心和愛幹淨的小兔子同床。

時間還早,周勉靠着床頭準備看會兒書。

兔子在得到允許可以留下時,就在卧室裏溜達。

這嗅嗅,那聞聞。

興奮的時候,還在周勉鋪的地毯上跳起了兔子舞。

周勉的注意力全被它吸引了去,翻了兩頁的書又被擱在床頭,撐着下巴靜靜盯着“狂野舞王。”

童陵一個閃身,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衣帽架。

輕薄的紅色方巾從挂鈎上飄了下來,不偏不倚搭在了童陵的腦袋上,随後滑落在地上。

兔子就像發現了新大陸,圍着方巾打轉,還用爪爪去摸索。

周勉想起,那是他上次去買西裝,那家店搞周年慶送的配飾,他一直沒有戴,後來本想搭配一下衣服,又實在戴不慣,于是随手擱在了衣帽架上。

現下童陵既然喜歡,就讓它玩吧。

兔子叼着方巾,一躍跳上了床,乖巧窩在周勉的枕頭上,紅方巾壓在自己肚皮下。

看它這架勢,是準備入睡了,周勉側身關了燈,屋內霎時一片漆黑。

興許是昨晚沒睡好,周勉今夜入睡特別快。

夢裏刀光劍影,馬蹄陣陣,血濺三尺,聲聲泣血。

破敗城門前,英姿挺拔少年坐在馬背上,紅色披風随風鼓動。

周勉想看清他的臉,眼前卻霧蒙漫漫。

他沒聽清少年開口下達了何種命令,只覺耳邊的哀嚎聲更加凄厲。

這種氛圍實在是太難受了。

他極力想掙脫出來,卻是徒勞。

突然,一只手牽上了他的,他只感覺身子一重,自己像是被拖拽出了某個空間,鼻尖的血腥味散去,耳邊也終得寧靜。

紛亂的畫面散去,現在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張雕花床,床上坐着一位身着白衣,頭頂紅方巾的少年。

周勉看不全他的臉,紅方巾之下露出來的是一張紅潤飽滿的唇。

那唇一張一合問:“你做噩夢了嗎?”

“你是誰?”

那人撅了撅嘴,賭氣道:“昨夜才親過,你問我是誰?”

像是被誘惑了般,周勉一步步靠近他。

手抓上了方巾一角,周勉問:“可以掀開嗎?”

那人看起有點緊張,頓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點了下頭。

周勉将他頭上的方巾揭開,那張熟悉的,讓他失神回味的臉又出現在了眼前。

少年今晚的臉蛋格外紅,像是塗了脂粉,他抿唇淺笑道:“在我們妖界,掀了紅蓋頭就代表禮成了。”

周勉:?

少年仰着頭,含羞帶怯看他。

“夫,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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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大概率還會有第三更,第三更我要好好改一下才能發。

謝謝大家看文,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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