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笠日一大早，周勉就将髒兮兮的兔子從窩裏撈了出來。
“走吧，我們要出門了。”
兔子吃一半的草還叼在嘴裏，正一點一點往裏縮。
小嘴巴囫囵圓了，鼻子也跟着聳動，別提多可愛了。
因為今天自己要開車，不能抱着童陵，周勉只得找了個啤酒箱，裏面鋪滿了提摩西草還有一張尿墊，把童陵放了進去。
“我沒抱你的時候，不能出來哦。”周勉将箱子放在副駕，伸手點了點童陵的小兔頭。
兔子仰着腦袋看他，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那樣子仿佛在說，我知道了。
汽車緩慢駛出了小區，車內沒有放音樂，周勉偶爾還能聽見童陵“噠噠噠”咂草的聲音。
都說兔子不通人性，可周勉卻覺得童陵無比機靈。
它很擅長用肢體語言向周勉表達自己的意願。
雪天路滑，平時二十分鐘的路程，今天用了半個多小時才到。
解開安全帶的時候，周勉轉頭看見童陵趴在箱口看他。
眼睛大大圓圓的，臉型飽滿，是典型的包子臉。
和昨晚夢裏小少年的長相有異曲同工之處。
這種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後，周勉忍不住吐槽自己，真是單身久了，看只兔子都眉清目秀。
“我們到了。” 周勉朝童陵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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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迫不及待地用後腿蹬箱壁，朝周勉手裏撲。
周勉托着它的小屁股把它抱了出來，童陵安安靜靜蜷在他手心。
其實很多兔子不怎麽親人，也不喜歡被抱，但是童陵卻相反，大多數時候都是它主動去撩周勉的褲腿，讓周勉抱它，以此讓周勉知道，它很喜歡和周勉呆在一起。
“周醫生，早上好。” 新來的護士熱情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 周勉禮貌點頭。
一個月之前，診所離職了一位獸醫和護士，讓人手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周勉的信譽好，好多人都喜歡把毛孩子送到他這裏來寄養和醫治，以至于年底，診所裏三人經常忙得暈頭轉向。
秋秋和小月更是為狗狗和貓咪洗澡累得手都快擡不起來了。
好在這兩天來了兩位應聘人員，填補了空位。
“這是送來洗澡的兔子嗎？” 小胡笑眯眯問。
“嗯。”
“我來吧，秋秋和小月遛狗去了。” 說着，小胡伸出雙手準備接過兔子。
原本乖巧的兔子鼻子聳了聳，兩只耳朵立馬翹了起來，身子也崩得緊緊的，如臨大敵。
周勉遞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他替兔子順了順毛，對小胡道：“算了，它怕生。”
“啊，抱歉，我忘記了，兔子都是比較膽小的動物。”
“勉哥，你來啦？” 秋秋跑得滿頭大汗，手裏牽着四只小型犬。
“辛苦了。”
“我還好，小月牽的那薩摩耶，我感覺比她還大，也不知道是她遛狗還是狗遛她。” 秋秋氣喘籲籲道。
“喲，這不是我們童童嗎？等下姐姐幫你洗澡哦。”
“我去放狗吧，童童不讓我碰。” 小胡自然接過秋秋手裏的牽引繩。
“是嗎？可能第一次見你吧。”
“我也這麽覺得。” 小胡半彎着眼睛。
他很喜歡笑，狹長的眼睛上挑，給人一種古靈精怪的感覺。
“不知道多給它喂兩次胡蘿蔔，會不會對我有點好臉色。”
“會的啦，童童算是比較親人的兔子了。”秋秋幫着搭腔。
“那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歡兔子了。”小胡口中的“最”字故意咬得重了些。
童陵微眯着眼睛，“咯咯”磨了下牙。
狐貍的臊臭味直往鼻腔裏鑽，對方很明顯是一只剛剛修成人形的狐貍精，連自己的氣味都還斂收不住。
人類聞不見，可妖怪之間對彼此的味道卻是十分敏感。
因此對方一定也認出了它是一只兔子精。
狐貍是兔子的天敵之一，現如今童陵無法化成人形，多怕眼前這只狐貍精不講武德，一口将它吞了以此充沛靈力。
雖然妖界為了維護秩序，出了很多法規，但還是有許多妖怪為了走捷徑視而不見。
其中以肉食動物成精的尤為突出。
它們本就天性兇殘，相對于食草動物來說，它們的天敵少，食物多，所以行事格外嚣張。
吞噬比自己靈力低的妖怪，也是常态。
童陵渾身警鈴大作，這還是它來到人間這麽久，第一次遇上同類，很怕來者不善。
“勉哥，童童交給我，你先去忙吧。”秋秋小心接過童陵。
“好，麻煩你了。”
“哪裏麻煩，你給我開工資嘛。” 女生玩笑道。
周勉跟着笑了兩聲，說：“這段時間這麽忙，得加工資。”
“好耶！”
兔子脫手後，周勉看出它有點不安。
他從衣兜裏掏出一塊磨牙米奇餅幹遞給童陵，哄道：“乖乖聽話，等會見。”
童陵咬住小餅幹，“咕叽咕叽”往嘴裏收，秋秋趁此機會将它抱進了美容室。
早上有四臺絕育手術，還有來做便檢和驗血的小寵。
新來的白醫生替周勉分擔了一些工作，讓他輕松了不少。
等到上午工作結束時，已經快一點了。
秋秋和小月也剛洗完最後一只小貓。
周勉沒在美容室看見童陵，随即問道：“童童呢？”
“哦，小胡抱走了，中午小胡給‘顧客’們喂食，說順便給童童也喂了。” 秋秋如實答道。
再親人的兔子，也會害怕陌生人，況且上午童陵表現得極具攻擊性，周勉怕它不适應。
沒在寄養室尋到兔子和小胡，周勉去了休息間。
通常大家不那麽忙的時候，會在裏面打盹吃飯。
“你知不知道，你和人……”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驕蠻軟糯的男聲有點耳熟。
周勉在門口站了會兒，禮貌性敲了敲門。
“請進。”
推開休息間的門，周勉看見小胡站在餐桌旁，雙手撐着桌面，童陵被他圈在中間，半立着身子。
“周醫生，你忙完啦？” 小胡收起手臂站直身體，轉頭朝周勉微笑道。
“嗯。” 周勉走近餐桌，“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它很可愛。”說着想伸手摸摸童陵的腦袋，被兔子靈活躲開。
周勉見狀，把洗白白的兔子抱了起來。
童陵的軟毛被吹得蓬蓬松松，看起來都胖了一圈，秋秋還在臉頰兩側給兔子打了圓圓兩坨小腮紅，像極了動畫片裏的卡通娃娃。
也許是離開他太久，又也許是不适應診所裏的環境，童陵被抱起來後直往周勉懷裏鑽。
往常出門周勉怕它冷，都是将它塞進衣服裏暖着，時間長了，這兔子把周勉的懷抱默認為第二個小窩。
“确實很可愛。”周勉撥了撥童陵的小耳朵，頓了頓，周勉又問： “這裏就你一個人嗎？”
“是啊，怎麽了嗎？”
“我剛剛在門外好像聽見了你在和人說話。”
“哦，可能是我剛剛打電話開的擴音吧。”小胡從善如流回答。
周勉也沒多想，旁人的事他向來不會抱有太大的好奇心。
兩人又聊了點工作上的事，周勉準備帶着童陵離開。
“周醫生。” 小胡突然叫住他。
“怎麽了？” 周勉頓住腳步，側頭看他。
“聽秋秋說，童童是你撿的？”
周勉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診所裏的流浪動物，是不是都可以領養？”小胡接着問。
“嗯，沒錯。”
診所空間有限，所以有時他們會在朋友圈發布領養信息，所有的流浪小寵都已經被打理得幹幹淨淨，還免費注射了疫苗，因此被領走的小寵也不少。
“那我可以領養童童嗎？” 小胡指了指周勉懷裏的兔子。
周勉還沒來得及開口，懷裏的兔子先急了。
小爪爪不停扒拉着周勉的衣服前襟，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勉覺得它好像還甩了兩下耳朵。
“兔子不适合頻繁更換飼養環境。” 周勉一本正經道，“再者，我挺喜歡它的，想自己養，你如果想領養一只寵物，可以看看別的。”
小胡聞言聳聳肩，頗為遺憾道：“這樣啊，不好意思啊周醫生，我太唐突了。”
他看起來溫和知禮，只有童陵知道他強勢狡猾的一面。
周勉的懷抱寬厚溫暖，讓童陵有一種得到庇護的感覺，當下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我挺喜歡它的。”
“挺喜歡它的。”
“喜歡它。”
這幾個字像咒語般，一直在童陵腦海中環繞。
羞澀的小兔子用爪爪捧着嘴偷偷笑，果然，它的眼光沒有錯，人類待它是真心的。
才不像剛剛那只狐貍精，威逼利誘自己和他雙修。
正經的小兔子才不會做這種勾當！
它只想，只想……
“找到童童啦？” 女生關切的聲音傳來。
“嗯，和小胡在休息室。”
“童童吃過了嗎？”
“小胡說喂過它了。”
童陵腹诽道：只喂了一片胡蘿蔔葉！
那狐貍精壞得很，在童陵拒絕他雙修的邀請後，他當着童陵的面吃光了三根胡蘿蔔。
這對餓着肚子的小兔子來說，是何其殘忍的懲罰！
“小胡真的很勤快，什麽事都搶着做。”一旁的小月插話道。
周勉不置可否，這會兒正自顧自把玩着童陵的小爪子，還低低調侃道：“這腮紅塗得，像出嫁的新娘。”
童陵心髒一緊：這，這是暗示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