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童陵裹着周勉的被子呼呼大睡了一天,他真的好累哦,連起來吃草的力氣都沒有啦。
直到鋪灑在房間裏的光亮一點點退去,從敞亮明媚,到陰沉昏暗,再到黑暗将整個房間吞噬。
童陵終于睡飽醒了過來。
他估摸着周勉差不多該下班了,趕緊念咒變回自己的原身,蹦蹦跳跳去到草架前,吃光了周勉給它準備的所有提草,還不忘拉幾顆豆豆在兔廁裏。
做完這一切,童陵開始清理自己。
兔子是非常愛幹淨的動物,它們每天都會清理自己好幾次,童陵亦是如此。
況且他現在有夫君了,就更加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童陵的興高采烈轉為擔憂。
往常這個時候,夫君早就回家了,今天都這麽晚了,他怎麽還沒回來呢?
端坐在地上的兔子開始在房間來來回回踱步。
想去找他,想去找他,想去找他。
這種念頭反反複複折磨着小兔妖。
可是如果再偷跑出去的話,夫君肯定會生氣吧?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新娘總是突然消失。
童陵用前爪順了順自己的長耳朵,有些不知所措地蹲在牆角落。
漆黑的夜空像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物,它吞沒了所有光亮,滋長了無限孤獨。
挂在牆上的時鐘每走一下,都讓童陵多添一分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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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兔子蹬着小短腿蹦到門前,現在它已經會化形了,只要念出口訣,它就能……
“滴滴滴。” 密碼鎖響起。
童陵的兔耳朵翹了翹,興奮地在原地踏步。
“咔,”門開了。
“我說你一天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調侃的男聲響起。
玄關處的燈光驟亮,周勉淡然回:“我不看電視劇。”
“你知道妖怪這個詞從你嘴裏說出來,有多不正常嗎?” 蘇予叨叨道。
妖,妖怪?
童陵驚恐後退了兩步,被,被發現了嗎?
“童童。” 周勉沒接蘇予的話,而是蹲下·身揉了揉兔子的小腦袋。
童陵沒像從前那樣,撒嬌蹭着周勉的手要抱,而是反常地往自己兔舍方向蹦去。
“吶,你要是遇到妖怪,那只兔子最可疑。”蘇予指着童陵跑跳的背影玩笑道。
周勉站起身,側頭道:“我只是随口一說。”
“那話要是出自秋秋和小月之口我還能理解,畢竟女孩子想象力總是很豐富的。但是你,你,從小神佛不信,廟堂不進,過年家裏連財神都不貼的反迷信唯物主義者,今天居然跟我提妖怪,你這真的很反常啊。”
兩人換好鞋子一前一後走進屋,蘇予跟在周勉身後念個沒完。
周勉也說不清心裏的疑慮。
夢裏的少年曾用“我是妖怪”這話唬他,又用“和我雙修吧”這話與他抵死纏綿。
本以為只是虛幻一夢,可背上突現的抓痕讓他不得不信,也許那真是個奪人心魄的小妖怪。
否則常人怎會像他那般勾人?
那白色的睫毛,血紅的眼睛,如白玉般的皮膚,都像書中描寫的雪妖。
周勉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紛飛的雪花,綴滿積雪的枯樹。
他似乎看到那個少年一襲白衣站在樹下,将一縷垂落的頭發撩到耳後,眨着漂亮的杏仁眼,偏頭俏皮看他。
“喂,喂,我跟你說話呢。” 蘇予走到他身旁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你看什麽呢?”
蘇予好奇順着他的目光一起看了過去。
空曠的停車區,昏暗的路燈照着一棵頹敗的枯樹。
周勉回過神,“沒什麽。”
“我靠,你是不是真中邪了?你剛剛那眼神……”蘇予揉了揉胳膊,“超級肉麻,我他媽還以為那裏站了絕世美人呢。”
周勉聞言,微微彎了下唇角。
“不是,兄弟,你這狀态真的不對,你家該不是真有不幹淨的東西吧?”
“你先去洗漱吧。” 周勉打斷他。
“洗啥啊,才泡完溫泉……”
“不刷牙嗎?味很大……”
蘇予:“……”
他從前時不時來周勉家小住,所以家裏備有屬于他的毛巾和牙刷。
蘇予輕車熟路找到換洗衣服,抱着就進了浴室。
周勉只發了一小會兒的呆,就想起還需要照顧的兔子。
他往童陵的草架上填滿了提草,見那兔子一直轉着腦袋打量他,周勉伸手掏了掏它的下巴。
逗弄會兒兔子,周勉起身去卧室找到童陵的廁所,嗯,今天的童童很健康。
将清洗好的廁所放進圍欄,周勉正準備離開,小兔子卻撲過來抱住了他的腳踝。
“怎麽了?” 周勉把它輕輕托起來。
童陵:夫君,你今晚怎麽這麽晚才回家啊?
“粘人精。” 周勉聽不到它的心聲,抱着它找到小梳子,一下一下幫它梳理着兔毛。
童陵舒服地眯起眼睛,還“咯咯”地嗑起牙。
“阿勉,我好了。”
浴室門被推開,蘇予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向周勉走來。
“喲,小東西洗幹淨還挺可愛。” 蘇予跟着蹲下來,摸了摸童陵的腦袋。
兔子顯然不喜歡被別人摸,掙紮着從周勉手中跳開,一躍進了自己的兔舍。
“它傲嬌啥?”蘇予手尴尬懸在半空中,“嘿,我這暴脾氣,我今天非要……”
“它怕生。” 周勉順勢擋住蘇予想抓兔子的手。
“得得得,要我說,還不如養條狗,狗多通人性啊,還會搖尾巴呢,這兔子會啥?” 蘇予站起身吐槽道。
童陵有點生氣,這人為什麽總喜歡在夫君面前說它壞話?
兔兔會的可多了!只是不想表現給外人看罷了!
“我挺喜歡它的。” 周勉笑了笑,“童童和普通的兔子不一樣。”
夫君又當着外人的面說喜歡它,童陵開心得差點笑出聲。
夫君不管在任何人面前,都會極力維護它,這讓在人間無依無靠的兔兔非常有安全感。
“喲,你這麽說,我倒越發覺得這兔子是不是你口中的妖怪了。你想啊,你家裏就只有這麽一只活物,該不是和你朝夕相處久了,吸了你的陽氣,就修成精怪了?”
兔舍裏的童陵越聽越心驚,小鼻子越抽越快,身體也僵硬了起來。
它感覺到男人探尋的目光看向它,火辣辣的,那一刻,童陵緊張得将尾巴都卷了起來。
童童沒有,沒有吸過陽氣……童童不是壞妖怪……
“胡說八道。” 周勉不鹹不淡低笑了一聲。
“電視劇不都這麽演的嗎?” 蘇予振振有詞。
周勉不再搭理他,去卧室拿了自己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
見周勉離開了,蘇予彎下腰去觀察兔舍裏的兔子。
他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道:“有一斤重了吧,不知道做成啞巴兔好不好吃……”
童陵:?
夜很靜,今晚沒有月光,外面只有簌簌飄落的雪花。
童陵沒有睡覺,他化成了人形坐在地上,雙手抱在胸前氣鼓鼓地撅着嘴。
今晚夫君的床上睡了別的男人!!
童陵的耳朵一直豎着,仔細聽着裏面的動靜。
分明夫君說了給那人整理客房,可那人說太晚了,懶得麻煩,直接就上了夫君的床。
太可惡了!
難怪他想煮了自己,原來是想鸠占鵲巢!
“我關燈了。” 這熟悉的聲音是夫君的。
“關吧,我剛剛打完。” 這是那個讨厭鬼的!
“啪。”
從門底縫透出的微光熄了。
童陵坐在門外又等了好一會兒,實在是坐不住了,他偷偷掐訣,一縷青煙從指尖環繞向上,童陵将手指對準縫隙,确定它們鑽進屋內後,他蹑手蹑腳擰開了門。
還好還好,兩人雖躺在一張床上,但是各自蓋了一床被子,背對背離得老遠。
童陵圍着床走了一圈,随即變成原身,一躍跳到蘇予身上,嘴裏叨叨道:“睡我的床位,還想吃我,打洗你……”
說着,它在蘇予的身上又踩又蹦。
它當然知道一斤多點的兔子不會給強壯的成年男人帶來傷害,它也确實不敢造成實質性傷害,妖怪出手傷人是要遭天譴的,它這樣不過是洩洩憤罷了。
跳累的兔子從蘇予身上下來,一骨碌鑽進周勉的被窩。
中了迷香的人睡得很沉,童陵變回人形,慢慢環上周勉的腰,黑暗裏,男人輕淺的呼吸拂在它頰邊,癢癢的,暖暖的。
童陵壯着膽子在周勉菲薄的唇上碰了一下,壓低的聲音唯恐吵醒眼前人:“好夢,夫君。”
蔥郁茂密的叢林裏,翠柳迎風搖擺,滿園的嫩草争先恐後冒出了頭。
這裏沒有季節更替,放眼過去都是青綠一片,清風掠過的每一寸,都會帶起淡淡的草香。
這就是兔妖的領地。
簡樸的草屋內坐着兩位神色各異的男人。
白發男人神情凝重嚴肅,紅發男人尴尬搓手。
“哎喲,別生氣了,鵝們福族已經派小妖出去尋啦。” 低氣壓之下,紅發男人率先開口打破僵局。
白發男人輕哼一聲,愠怒道: “倘若你們狐族當初看不上這門親事,大可提出來,我們也不是糾纏之人,親事退了便是,童童的事我會重新想辦法,現如今兔子送出去了,你們卻搞丢了……”
“哪裏的發(話)?鵝的乖孫真的在結界口等了幾天幾夜,不信你問那發(花)妖。”紅發男人急急打斷他,指着身後婀娜多姿的女人力證清白。
女人欠了欠身,恭敬道:“回長老,确實如此。根據你們定的日期,我和少主在結界口等了三天三夜,也沒見少主夫人從那裏出來,後來少主忙工作,便吩咐我和另外一位同僚輪班等候,一時一刻也沒落下,直至昨日,仍沒見夫人的身影,少主這才覺得不對勁,吩咐屬下回妖界探尋下情況。”
“已經一月有餘了,你們倒好,既沒接到童童,為什麽不早點來說?” 路彥眉頭緊擰,出口的聲音也高了些。
“呃,少主說,結界近一段時間都不太穩定,也許在傳輸過程中會有延遲……我們只需耐心,耐心等候便是……”女人聲音越來越小。
她是心虛的,其實第一天塗宴确實是去接自己的新娘了,可等了沒一會兒,他就因為公司有緊急會議離開了,讓花妖和另外一名狐妖等着。
這一走,塗宴把接新娘的事忘得幹幹淨淨。
花妖和小狐妖左等右等也沒見着小兔妖出來,沒接到小兔妖他們不敢擅自離開,聽塗宴說結界最近有波動,延遲一些時日都是正常的,于是兩名傻呆呆的妖怪一直守株待兔。
而塗宴因為國外有緊急工作,連夜坐飛機奔赴的總公司。
他越來越活得像個人類,身上的妖性斂去了不少。
等塗宴忙完從國外回來時,突然想起了他的小新娘,聯系花妖才得知根本沒見着童陵出來,他意識到不對勁,立馬讓花妖回妖界詢問情況。
“泥們是不是送錯地方了?”塗季小心翼翼問。
“怎麽可能?不是你說的浮雲市……等等……”路彥的目光落到塗季身上,“你把地址寫出來讓我瞧瞧。”
塗季滿臉不解,但還是使用法力在地上劃上三個大字:胡雲市。
路彥臉部肌肉緊繃,他咬牙道:“你再給我念念這是哪兒。”
“Fu雲市啊……”塗季一本正經。
“你他媽成精之前,究竟是在哪片地區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