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浮雲市的年三十，白天格外熱鬧。
不出意外，在主幹線上又堵車了，汽車鳴笛聲不絕于耳，周勉看了看時間，他已經在這條路上耗了近二十分鐘了。
診所裏許多小寵是需要定時定點喂食和遛圈的，他現在十分擔心自己趕不到。
他掏出手機給小胡去了個電話，詢問小胡是否能按時到達診所。
小胡笑嘻嘻說自己已經到了，讓他不用擔心，自己會完成好飼養工作的。
周勉這才松了口氣。
車子慢慢蠕動着，周勉捏了捏眉心，他特別疲憊。
昨晚又夢見少年了。
夢裏那人急不可耐地和他親熱，雙腿纏着他的腰不讓他離開，到最後還哭着自己給自己打氣，說：“我不累，我是最棒的！”
一切都太真實了。這種真實在今天的身體上也體現了出來。
周勉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實在不明白究竟是自己思春了還是真的被那小妖怪纏上了。
遲了近四十分鐘，周勉才到達診所。
好在小胡已經完成了喂食，還做完了清潔，這會兒正準備出去遛狗。
“抱歉，我來遲了，今天太堵了。”
本來是兩個人的工作，小胡卻一個人做完了，而且今天本來也不是小胡的上班日。
“沒關系啊，周醫生，我拿工資呢。” 小胡眯着眼睛笑，“今天會不會給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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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勉跟着笑起來，說：“給三倍。”
“早知道就多囤兩只雞了。”小胡嘀咕道。
“什麽？” 周勉沒太聽清。
“沒事，沒事，那我先出去遛狗了。”小胡晃了晃手中的牽引繩。
“好。”
兩人正要錯身而過，小胡突然停下腳步，“周醫生，你今天氣色看起來不太好，是生病了嗎？”
周勉搖搖頭，說：“沒有，沒睡好。”
“是因為做什麽奇怪的夢了嗎？”
周勉一怔，警惕望向那雙狹長的眼睛。
小胡目光灼灼，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小胡率先擺手打破僵局，“我随口說說，我最近就經常做噩夢，所以以為周醫生也和我一樣。”
周勉抿了抿嘴唇，回道：“我不太做夢。”
小胡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男人神色如常，那張向來溫和的臉讓人瞧不出一絲端倪。
“那就好啊。”
“嗯。”
周勉轉身進了寄養室，每天早上去看一遍寵物們的精神狀态是他的日常工作。
胡央盯着周勉離開的背影，收起了人畜無害的笑臉。
上次泡溫泉，他也看到了周勉背上那幾道爪印。
在凡人眼裏，那紅痕和人類的抓痕差不多，可身為妖怪的他卻看到那幾道傷痕冒着青煙，他知道，那是妖氣。
修為尚淺的妖怪自我把控力不好，無法控制自身的妖氣，難免會留下一點。
這就要看承受方的身體是否健康，否則很容易被妖氣蠶食。
民間流傳的妖怪吸人陽氣，損人精元，其實也不無道理。
那只蠢兔子應該不懂這些吧？
他現在好奇的是，那幾道抓痕是怎麽留上去的？看起來更像是在做那種事時情難自已留下的，難道那只兔子化形成功了？
它怎麽做到的？走的什麽捷徑？
“滴滴。” 手機響了兩聲。
是妖界發來的搜尋令。
胡央看到了“重金懸賞”四個大字，趕緊打開。
從前這等好事是輪不上他這種低階小妖的，通常那些修為更高的一早便把這種好事攔截了。
這次已經下發到他這裏來，事情肯定沒那麽簡單。
胡央點開細看，認真讀了一遍上面的妖文，再拉下看了看圖片……
他不可置信地把圖片放大，随後将手機放回了衣兜裏。
“看來可以多買幾只雞了。”胡央自言自語道。
這個年一定會過得非常熱鬧的。
周勉從寄養室剛剛出來，就接到了蘇予的電話。
“阿勉，我在回家的路上，大概初五左右回浮雲市，到時候來找你。”
蘇予說話流暢自然，全然沒有昨天那狼狽的姿态。
“好。”周勉頓了頓，“你昨天說有重要的事跟我說，是什麽事？”
“我還不是很确定，也不曉得是不是瞿……咳……”蘇予尴尬咳嗽了一聲，又含糊其辭道：“不知道是不是他危言聳聽忽悠我，等有确切消息了我再跟你細說。”
“嗯。” 周勉很識趣，沒有追問蘇予和瞿潇的關系，随即又叮囑道：“你注意安全，今天有點堵車。”
“放心吧，你也照顧好自己。”
和他預想中差不多，今天果然沒什麽工作。
周勉忙完瑣碎小事，回到辦公室給蘇予的媽媽去了一個電話，向她拜年，也跟她聊聊自己的近況。
他在這個世上，已經沒什麽親人了，唯獨蘇家一直在給予他親人的溫暖。
“小勉，今年奎寧市也下雪了，有空就回來看看吧。”
周勉曾經決定要定居浮雲市時，蘇媽媽追問過為什麽，她很怕周勉照顧不好自己，但又不好過多幹涉周勉的決定。
周勉那時站在炎炎烈日下，笑着說：“聽說浮雲市每年都會下雪，奎寧市太熱太燥了。”
其實哪裏跟天氣有關呢？只是那個地方有太多不好的回憶，加之難免會和那些翻臉的親戚碰面，他也實在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給蘇家惹麻煩。
現在聽到蘇媽媽這略帶傷感的牽挂，周勉當即回答： “我會回來的。”
通話結束後，辦公室門适時響起。
“請進。”
推門進來的是小胡，他手裏提着幾袋熟食還有水果。
“今天所有店鋪都只營業半天，我先把午飯買好了。”小胡邊說邊把手裏的東西晃了晃，“周醫生待會兒一起吃吧。”
“小胡，你家是哪的？”
“骊山。”胡央誠實道。
“那确實挺遠。”
“是啊。”
“你在這裏有其他親人嗎？”
胡央撓撓頭：“有一個，不過不是太親，剛開始也厚着臉皮找過，不過人家怕我賴上，門都沒讓進。”
周勉流露出些許同情，說：“不介意的話，晚上一起過年吧。”
胡央疑惑地瞪大眼睛，“可以嗎？”
周勉點點頭，“反正我也一個人。”
“那，那有雞吃嗎？”
“有。”
好歹是年三十，周勉和胡央提前結束了工作。
關門後，周勉領着胡央上了車。
胡央這般年紀，和他剛出來上班那時差不多，周勉隐隐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下午三四點的街上，确實已經沒什麽人了。
同早上擁堵的長龍不同，這會兒只有三三兩兩的車從路上飛馳而過。
“周醫生，你真是個心善的人。”
“是嗎？”
“是啊，我有時候覺得你善良得過頭了。”
“這是誇獎？”周勉問。
畢竟凡事過猶不及，多了那就不一定是好事。
“算吧。”胡央道，“我初出來時，父母跟我說最為複雜的便是人性，我後來也确實見識過不少。”
周勉沒搭話，靜靜聽着。
“和你共事後，我發現你做很多事好像都不求回報，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周勉反問，“如果你是因為救助那些動物的話，那本來就是我的工作，我也沒道理看到它們死在我面前。”
胡央頓了下，說：“我說不上來，你就像沒什麽脾氣，說起來還沒看過周醫生發脾氣。”
豈止發脾氣，他大聲說話的時候都沒有。
周勉平淡道：“我很少生氣。”
車子開回小區，今天樓下停車的格外多。
周勉發現自己的車位被人占了，也沒有留下聯系方式，他只好把車又開出了小區，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空車位。
車停好後，他帶着胡央從後門往家裏走。
手機“滴滴”響了兩聲，周勉低下頭看了眼，是蘇予發來的消息，說自己平安到家了。
周勉回：新年快樂。
“那是在幹什麽？” 身旁的胡央突然出聲。
“嗯？” 周勉聞聲擡頭，循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只見身着俗氣花襖子的人一閃而過，那姿态太奇怪了，像是蹲在地上，用後腿發力，跳得老遠，一晃就不見了蹤影。
“那是個……人？”周勉不确定問。
“哈哈哈。”胡央捧着肚子笑起來，說：“對，太蠢了。”
“……”
胡央眼淚都笑出來了，說：“像在學兔子跳。”
周勉沒接話，路過兒童娛樂區時，看見一個小孩兒正在抛一個草球玩，有點像兔子的玩具。
小孩看見他，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喊了聲：“夫君哥哥。”
周勉：？
電梯顯示正在上行，周勉和胡央在樓下等了會兒。
到家的時候，童陵已經乖巧地等在門口了。
周勉給胡央拿了雙拖鞋，又蹲下·身把童陵抱起來撸了撸毛。
“随便坐，我去換件衣服。” 周勉客氣道。
“好的。”
童陵也一同被放在沙發上。
卧室門關上後，一人一兔都用探尋的目光盯着對方。
胡央率先欺身逼進，童陵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兔子龇着牙，壓低聲音道：“你幹嘛？我會咬人的！”
哪知胡央伸手拉過了它脖子上的項鏈，用手機拍了個照。
童陵轉頭就是一口，但是沒咬出血，只是警告。
胡央吃痛縮回手，不怒反笑道：“沒想到還真是你。”
童陵不想理他，正要往沙發下跳。
“九尾狐的落跑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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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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