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年初一,周勉在一陣鞭炮聲中醒來。

頸邊毛絨絨一團緊緊貼着他。

周勉坐起身時,小毛團子也醒了。

它一骨碌爬起來,尾随着周勉出了卧室。

周勉洗漱完畢後,準備做早餐。

他打開冰箱,發現裏面的陳列不對。

他有點小強迫症,喜歡把各個角落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包括冰箱裏也如此。

眼下這淩亂的保鮮冷藏室,顯然是有人動過了,但是食物又沒有少。

“早啊,周醫生。”客卧門打開了,胡央打着呵欠走了出來。

“早。”周勉拿了幾顆雞蛋,随手把冰箱門又關上,“你喝牛奶嗎?”

“我不挑食。”

周勉煎了荷包蛋,又煮了牛奶,還給面包片塗了果醬。

“周醫生今天也要去診所嗎?”

胡央喝了口牛奶,确實比他之前買的過期奶好喝。

“嗯。大家過年期間輪休,秋秋今天一個人值班,我是要去的。”

胡央:“我看排班表,周醫生你都沒有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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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勉:“我沒什麽要緊事,過年期間先讓你們休。”

胡央點點頭,說:“我待會和你一塊兒去吧,我也沒什麽要緊事兒。”

“好。”

将将八點,兩人準備出門。

今天的兔子亦步亦趨跟着周勉,瞧它那可憐巴巴的樣兒,周勉忍不住俯身抱起了它,“童童就在家裏,今天回家會給你買小零食。”

兔子沒像以前那般,讨好地舔舔他的手,而是定定看着他,仿佛想将他的臉永遠映在腦海裏。

“買蘋果片好不好?”周勉笑着和它打商量。

童陵順着他的手臂往上爬,攀着他的肩将嘴巴湊到了周勉的唇角邊,濕漉漉的酥癢感從側臉擴散開來。

這本是兔子表達喜愛之情的舉動,不知為何,周勉心裏一沉,有種不安的感覺。

“童童跟周醫生的感情真好。”胡央打斷了周勉的思緒。

“是啊,它很聽話。” 周勉把童陵輕輕放下,看着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周勉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說:“我今天也會早回家的。”

年初一的寵物診所依舊很冷清,秋秋出去遛狗了,周勉喝了一口胡央送的咖啡,這會兒正靠着椅子打盹。

似夢非夢,他感覺有人悄然靠近他,喃聲在他耳邊念着什麽。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初次救童陵的場面,記憶就像走馬燈,一點一點閃過,再之後,就是那個少年,羞澀的,可愛的,情動的,都生動無比。

可少年的臉越來越模糊,變成了一坨白影,有什麽東西正從他腦海裏慢慢抽離。

周勉眉頭輕蹙,拳頭不由得握緊了些。

“嘭!” 耳畔傳來一聲巨響。

是什麽聲音?

少年的臉和兔子跑跳的身影重新清晰了起來,被拿走的東西又一點點回到了他的腦海裏。

周勉腦袋一偏,從混沌中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頸,原來剛剛是睡着了。

“勉哥,勉哥。”秋秋門都沒來得及敲,大喊着跑進來。

“什麽事?” 周勉問。

“小胡,小胡……”秋秋急得語無倫次,“受傷了,看起來好嚴重,都吐血了。”

周勉趕緊起身跟着秋秋走了出去。

通往二樓的樓梯口還殘留着點點血跡,胡央人已經不見了。

“胡央,胡央。”秋秋喊着他的名字在診所裏裏外外找了一遍,“跑哪去了……”

周勉盯着地上的血漬,掏出手機撥通了胡央的電話。

可聽筒裏只有一串忙音。

“他會不會去醫院了?”周勉問。

“他去啥醫院啊,他超級怕花錢。”秋秋急切道,“早上跟我說他有點發燒,讓我遛狗時幫他帶點感冒藥回來,最便宜的那種,喏,藥都還在那裏。”

“知道他住哪嗎?”

“不是很清楚。”秋秋嘆氣,“前幾天聽他說房東要漲房租了,他負擔不起,還問我能不能搬來診所住,小胡挺可憐的……”

周勉并不是很了解胡央的個人情況,畢竟胡央來的時間短,跟他也沒有太多交流,實在不知道他已經如此窘迫了,難怪過年還主動申請加班。

“你再給他打一個電話,我問問小月知不知道他的住址。”

秋秋連連應聲:“好,好。”

眼下受傷的人不知所蹤,兩人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打了一圈電話下來,一無所獲。

周勉給胡央發了一條微信:秋秋說你受傷了,你方便回一個電話嗎?是在診所受傷的,算工傷,我給你報銷醫藥費。

說完,還轉了一千塊給對方,又附言道:請務必要去醫治,不夠可以跟我說。

發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秋秋擔憂問:“不會出什麽事吧?”

周勉沉着道:“他還有行動能力從這裏離開,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我當時看他特別難受,臉都黑了,是真的黑,就像,像籠罩着死氣。”

“如果明天還沒有消息的話,我們就報警吧。”周勉提議道。

“好。”

周勉轉身正準備回辦公室,心髒忽的傳來一陣悶痛,他的眼皮突突跳,那種不安,心慌齊齊湧來。

他身形不穩,扶着牆站定。

“勉哥,你怎麽了?” 秋秋上前查看。

“沒事。”周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緩下來。

“你臉色好差,是不是最近沒休息好啊?”秋秋關切問。

周勉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笑說:“可能。”

“那你回去吧,這裏有我照看着呢,有什麽緊急情況,我給白醫生打電話,他離這裏很近的。”

周勉本想說不用,但那股沉悶感堵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他扶牆的手慢慢收緊,脖頸青筋暴突。

“勉哥?”

眼底一抹紅光閃過,周勉再擡頭時,那種不适感已經褪去,他站直身體道:“沒事了,我可能有點低血糖。”

“真的嗎?”

“嗯。”

“那我給你拿支葡萄糖過來,你喝點。”

“好,謝謝。”

周勉将滲滿細汗的手揣進衣兜,若無其事進了休息室。

西城南夢小區。

童陵穿戴整齊坐在沙發上,他早就聞到了外族妖的味道,且越來越濃郁。

他将備好的退婚書放在桌上,等着他們的到來。

兩抹綠光穿門而入,化成實體形态是一妖嬈女子和一魁梧男人。

兩人不卑不亢朝童陵拱了拱手,童陵也起身回了禮。

“少夫人,我們是來接你走的。” 女人聲音輕細溫柔。

童陵指着桌上的退婚書,說:“抱歉,我并不打算離開,麻煩替我将這個轉交給塗宴少主。”

那一男一女對視了一下,女人又開口道:“屬下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想你們少主當也是不太滿意這門婚事的,如今我已化形成功,他也不必再擔負輔助我的責任,這門婚事便作罷吧,若他之後有需要我幫忙的,我定會盡力滿足。”童陵客客氣氣道。

兔子雖智商不高,但也拎得清自己幾斤幾兩,他在外流浪了那麽久,對方現在才想起派人來找他,若不是早前夫君救了他,他哪裏有化形的機會,說不定已經死在那惡臭的巷子裏了。

現如今即使得知了他的下落,九尾狐也沒有親自前來的意思,這已經充分證明了,打從一開始那狐貍就是瞧不上他的。

那一紙婚約,對兩人來說便成了無謂的束縛。

“夫人,您別和少主置氣,少主只是太忙了,他對您還是很上心的。” 女人試圖勸說童陵。

童陵摳着褲子側縫,坦言道:“不是置氣,我,我不想嫁予他了,待我靈力穩定些,必會當面給他一個說法……”

“今日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我們少主哪由得你這小小兔子精來羞辱?” 魁梧男人厲聲打斷他。

一旁的女人還來不及阻止,那男人突然朝着童陵撲過去,伸手想抓他。

兔子精反應極快,一個閃身躲過,不小心碰着了花架上的盆栽,他趕緊伸手扶好,順便給這間屋子設了一個結界,無論待會發生怎樣激烈的打鬥,都不會損壞裏面的東西。

趁着他分神期間,男人掌心結氣,對着童陵就是一擊。

“住手!” 女人驚聲尖叫,跑過去抓住男人的手臂。

那團氣已經脫手而出,直直打在了童陵的小腹位置。

童陵被震得後退兩步,吐了一口血。

“你瘋了嗎?” 女人死死抱着那人的手臂。

“走開,少主吩咐務必要将他帶回去,可沒說過是死是活。”

說完男人掙脫女人的束縛,一聲怒吼,變出了妖相。

那是一頭黑熊精。

智商高且暴力!

童陵的本體可打不過他,只能召喚法器。

可他之前沒有人形,自然也是沒有煉戰鬥法器的。

現在召喚出來的是一根巨大胡蘿蔔和一把搗藥錘。

女人扶額:“夫人,您就跟我們走吧,您這會兒是開飯了嗎?”

童陵将胡蘿蔔丢出去,被黑熊精揮手打成兩截,兔子精趁着這個時間,手持搗藥錘飛身去到他面前,一錘砸在黑熊精的腳背上。

這力道對于黑熊精來說等同于按摩。

一只剛剛化形的兔子怎麽可能打得過這麽兇殘的黑熊精?

可他還是想試試,他不想離開這裏。

如果走了,他也許就再也見不到夫君了。

既然談判失敗,那就決鬥吧!

幾個回合下來,童陵節節敗退,最後被那黑熊精一掌拍在了牆上,變回了兔子本體,徹底昏死了過去。

黑熊精正要上前去提兔子的耳朵,廚房裏一道紅光飛速竄了出來。

那紅光将黑熊精震飛到客廳落地窗前,使他重重落地,吐出一口黑血。

緊接着,紅光在黑熊精身上各處重擊,與剛剛兔子所受之傷完全重合。

立在一旁的女人想上前幫忙,卻發現自己寸步難移,她被束縛住了。

“敢問您是何人,能否現出真身!”女人喊道。

紅光飄到客廳正中央,黑熊精流出來的血被它慢慢吸收了幹淨。

随着血液的消失,屋內突起狂風,衣袂飄飄的紅衣男人餍足地舔着唇邊的血,接着又擡手把指尖上的血也舔了幹淨。

他動作緩慢,卻極具壓迫性。

“不長眼的狗東西,也不瞧瞧這是誰的地界,竟敢在這生事!”

“回去轉告九尾狐,兔子歸我主人了!想要帶它走,就憑本事來搶。”

“若是再派你們這些小喽啰來……”男人眼睛微眯,下巴高擡,“我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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