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像不那麽讨厭你了

“我在你酒店樓下”是什麽意思?

沈扶澤是要找她嗎?

許景末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一會兒, 也不見沈扶澤再發信息過來,她打了一個問號在輸入框裏,然後又删除。

最後她起身随便套上一件大衣出了門。

乘坐電梯到酒店一樓, 大廳裏空無一人, 只有前臺兩個漂亮小姑娘縮在吧臺下面小聲聊天,外面是深沉的夜色和城市美麗的霓虹燈。

她走出了旋轉門, 外面只有車流和路過的三三兩兩的行人。

她在歪歪倒倒的幾個醉漢中, 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

沈扶澤身高一米八五以上,在人群中本來就是顯眼的存在,哪怕他穿了一身毫不顯眼的黑色。

看沈扶澤快要消失在轉角處,她追了上去。

“沈扶澤!”

沈扶澤的背影有一絲的僵,似的是不敢相信, 直到她喊了第二聲, 他才緩緩轉過頭,神情費解的盯着她看了半天, 冒出一句話:“你怎麽在這?”

“我……”許景末看了看天, 看了看了看地,看了看路邊的垃圾桶。

她當然不能說我看到你微信撤回的內容了,想着你應該還沒走遠, 所以下來看看。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她要是說了絕對會被沈扶澤笑一輩子的。

她不自禁的蜷起手指, 指腹用力的按了一下手心處凹凸不平的煙疤,而後看着垃圾桶面色如常的說:“我出來丢垃圾, 剛好看到你。”

為了防止沈扶澤反應過來質疑她,她先發制人的快速丢出一句話:“哦,對了,你怎麽在這?”

沈扶澤卻沒有很快回答她,他眯起那雙狹長美麗的雙眸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 而後目光掃過她空空如也的手,說道:“丢垃圾啊……我還以為,你看到了我撤回的那條信息。”

确實看到了那條信息的許景末:“……”

“對了,我記得酒店是提供丢垃圾服務的吧?你該不會是……為了面子随便找個借口來搪塞我的吧?”

确實是為了面子瞎掰理由的許景末:“……”

“你這理由也太随便了吧?編的一點都不走心,诶,我果然不是你最愛的人。”

沈扶澤嘆了口氣,嘆得非常真實,非常傷心。

許景末:“……”

這人又戲精上身,換做以前許景末肯定狠狠怼回去,順便再嘲諷幾句。

沈扶澤非常了解許景末,他自然也知道許景末會怎麽做,他做好了被怼的心理準備。

事實上這種事情他以前常做。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喜歡看冷冷淡淡的許景末因為自己生氣臉紅的樣子,喜歡看這個涵養滿分的人在他面前破功。

他知道自己很惡劣,可是他就是想這麽做。

換做別人,他還沒興趣了。

以前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後來他知道了,沒什麽其他的原因,就是兩個字:

喜歡。

因為喜歡,所以總想逗她,想吸引她的注意,因為喜歡,所以希望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

可是至今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特殊的那一個?

許景末站在他面前,路燈在她白色的衣服上留在一層淡淡的光暈,她眼眸清澈的看過來,她說道:“我的确是看到了你撤回的信息內容,想下來看看你還在不在?剛好看到你走到這裏,就追過來了,要是你走遠了,我也不會去追的。”

“我承認了。”她輕嘆口氣,語氣中有幾分無奈,幾分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寵溺,她說,“沈扶澤,你別鬧了。”

“你跟我說實話,你來這裏找我是有什麽事情?”

“我……”某人騷話張口就來的技能,在這一刻失效了。

“酒會結束,我剛好路過這裏……”他頓了頓,快速說道,“這是一點,還有一點。我其實也是有一點想見你,所以給你發了那條信息,但是我又想到這麽晚了,你可能已經睡了,還是不要打擾你,所以我又把消息撤回了。”

許景末垂下眼睫躲開沈扶澤的目光,好幾次張了張口都沒說出話,最後猶猶豫豫說出一句:“我臺詞……還沒背完。”

她這一句話的潛臺詞是:我還沒睡,也暫時還不準備睡。

“要上去喝點水嗎?”她又問。

沈扶澤自然不會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他心裏是想的,可是他今晚在酒會上着實喝了不少酒。其實他是有些醉了,但是他喝酒臉上不顯色,因此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很難知道他喝沒喝醉。

他搖搖頭:“不了,我喝醉了,萬一失去理智會吓到你的。”

許景末擡眸認真的看着面前的這個人,看了許久,最後她說:“那就不上去了,我們在路邊坐會兒。”

兩人在路邊人行道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世界随着兩人的沉默也随之安靜下來,就連路上的車和行人也變少了。

看着遠處的夜色和城市的霓虹燈,許景末問:“今晚的夜色怎麽樣?有沒有那天的夜晚安靜?”

仔細聽這兩句話是有毛病的。

可是現在的沈扶澤根本注意不到這個,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許景末還記得他那天說的話。

當時他們在夜晚的路燈下壓馬路,他感嘆了一句,說我們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安安靜靜的散過步。她說感覺還不錯,夜晚的空氣很清新。他又說,那以後有空我們多出來走走?她點頭說好啊。

他以為,她只是客套一句,給暧昧的氣氛一個臺階下。

也避免把氣氛弄得太僵硬,實際上她根本不會當真,也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原來,她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為什麽……要這麽做?”

過了很久,沈扶澤張了張口,聲音有些沙啞的問出這句話。

其實他心裏有很多疑問,可最後也只問出了這一句話。

因為他知道,許景末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而許景末也确實給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一直……很讨厭你,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留給我的不好印象開始,一直延續到我們兩家聯姻,再到結婚一年後我提出離婚要求。這種讨厭并沒有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減少,反而因為時間的增加,讨厭也在堆積。”

“就像是陽光照不到的無人之境,上面的冰雪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厚,永遠不會有融化的一天。而我對你的讨厭,也不會有消失的一天。”

“事實上我也一直是這麽覺得的,我覺得我會永遠永遠的讨厭你,我一直堅定自己的這個想法。”

“可是逐漸的,這個堅定不移的想法開始有了動搖,先是輕輕震了幾下,落了幾片雪花,而後是地動山搖,雪崩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無人之境給人的感覺永遠是極冷,極寒,神秘卻讓人望而卻步,可是當我登上那處地方後,我才發現……”她說到這裏偏過頭來,路燈微弱的光芒勾勒出她白皙的側臉和美麗的下颌線條。

她說:“原來無人之境并不是只有冰川雪原,極寒之地也會盛開出美麗的花。”

“沈扶澤,我好像……不那麽讨厭你了。”

那一瞬間她清冷的眼眸被燈光的點點暖意暈染成一片落滿桃花的春日水潭。

而在許景末的眼眸中,沈扶澤看到了愣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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