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學術訪問，所以他也并沒有在意，又按計劃下了命令。這樣看來，按理說，她的确應該在有限的時間裏專注于學業，而不是總在糾纏一個村子裏的傻瓜才對。
那麽，現在的全秀英這個人，就很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全秀英了！她幼年就前往中國，時隔多年，全順林和曹鬥石認不出她的臉，誤認她為自己的親人，也是極有可能的。
如此缜密的布局……的确像是中國特工所為。
她的任務是什麽？調查5446部隊的情況嗎？
那她現在暴露自己，她的目的又是什麽？
為了保住元流煥？
看李海真的态度，也不能排除李海真與元流煥兩人都已經和中方有所接觸了！
而且是在沒有得到上級指示的情況下。
看來，兩人是真的叛國了啊……
呵呵，原來還在發愁，不管元流煥是否執行任務，都不夠具有說服力，如今看來，當時下處理全秀英真是歪打正着，意外收獲啊。
徐尚久拿出電話，按下了回撥鍵。
-------------------------我是秀英一不小心闖了大禍的分割線----------------
月亮村，正午。
與全家相熟的村民們齊聚高老頭家的小院，暖洋洋的微風中充滿了人參雞特有的誘人香氣，所有人歡聲笑語，好不開心。
秀英和元流煥從醫院出來就立刻趕着去坐大巴，不過還是遲到了。
路上秀英接到姑姑的電話，說要先去準備，讓他們回來後多搬一些啤酒到高老頭家，還要給孩子們多帶一些零食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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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吃了暈車藥，元流煥下了車還是扶着牆根緩了半天。
……前兩天晚上自己坐車沒吃藥都沒這麽嚴重，幾年前在朝鮮的時候執行任務也從來都能克制。
……話說，他是不是和秀英在一起的時候就變得嬌氣了啊……
“都說了那東西很淺，很容易搞定的，你幹嘛不讓我幫你拿出來啊？”秀英嘟着嘴別過身，手卻在元流煥後背上輕拍幫他順氣，“時間久了體內異物會釋放毒素，等重金屬中毒就麻煩了。”
“都這麽多年了也沒關系，不痛不癢的，而且我很健康。”元流煥直起身來，自然牽過秀英的手，他不想讓秀英知道芯片的事情，對她來說，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
“那是以前不知道！不要太天真了，有害因素都是積少成多的，等真出現問題就是大問題了！”秀英拉住元流煥的袖子，繼續努力說服。
“真的沒事的……”
“你是不是怕疼啊？沒道理啊……跟人打架那麽彪悍……沒關系，我給你打麻藥！”秀英善解人意。
“我不打麻藥，那會讓我頭腦不清醒。”
“你以為是電視劇啊，還頭腦不清醒……局部麻醉，不影響。”
“那也不要。真沒事……”
“好吧，我退讓一下，不打麻藥了，那疼了你可別打我。”
“我什麽時候打過你了？”元流煥表示自己很無辜。
“你還總吓唬我！！！”秀英癟癟嘴帶上哭腔。
“我……我沒有啊…… (⊙_⊙)”啧……最受不了這個。
片刻後——
秀英：“你說你會對我好的！”
組長：“是……對你好……”
秀英：“你說你會聽我話的！”
組長：“是……聽你話……”
秀英：“很好，今晚跟我一起回首爾，明天我幫你把它拿出來，再做個局麻。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ω=) ”
組長：“啊？我沒說要拿出來啊！而且麻醉是什麽時候定下來的？？？= _=bbbb ”
秀英：“嗚嗚……你剛還說你會聽我話的……現在就反悔了！”
【為什麽以前沒覺得……她可以這麽啰嗦的……OTL】
——那是因為你以前一直裝傻子，從不跟她鬥嘴啊！！
等兩人唠唠叨叨地慢慢溜達回小超市，換了運動服，拿上東西，再走到高老頭家，雞湯早熟了……
還好，治雄媽媽也有參加聚會，在她和尹俞丹的幫助下，大家好險沒有餓肚子——在做飯這件事情上，蘭就是個擺設。秀英感到十分抱歉，說好感謝大家幫助保護小超市來着，結果還要客人提供場地兼幫忙做飯，太不像話了……于是她趕快又鑽進廚房，準備燒幾道中國菜給大家嘗嘗鮮。
等元流煥抱着第二箱啤酒站在門口，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全順林和治雄媽媽一起盛雞湯，秀英挽着袖子向外端菜，男人們和孩子們圍坐在小桌旁一邊幫忙擺盤一邊談笑風生，老樸拿着相機到處拍攝，氣氛歡快而融洽。
【真好……】
高老頭注意到在門口傻站着的東久，對他招招手，“東久啊，快過來吃飯~”
元流煥大笑開來，彎腰行禮，端着啤酒小跑到一邊去了。
餐桌旁的李海浪看到元流煥走進來，賤兮兮地笑了笑，伸出胳膊肘，捅了捅坐在他旁邊李海真，低聲道，“告訴你一個消息，但一定注意控制住表情，不能讓大家發現。”
海真一陣莫名其妙，既然是秘密幹嘛要在餐桌旁說啊……但好奇心還是占了上風，默默點點頭。
“根據可靠消息，你家組長要當爹了。”
【嗯？？？？】海真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李海浪又捅了他一下，“噓！他自己還不知道，秀英沒告訴他。”
【什麽？？？？？？！！！！！！！！！！！！】海真立刻轉頭看向一邊忙和的全秀英，怪不得組長那麽緊張她，原來……原來……哎呀他真是個笨蛋！竟然差點就傷了組長夫人啊啊啊啊！！那天晚上還因為他摔了一下，孩子沒關系嗎？？
當然，我們的以上事件的主人公元流煥還不知道他的勁敵兼兄弟和自家組員兼小弟腦補的這些……過于偏離軌道的劇情……笑眯眯地在一邊啃着黃瓜……
全順林撕下一片雞肉，遞到海真面前，“來孩子，幫忙洗棉被真是辛苦啦！”
海真還在驚悚狀态沒回過神，本能地站起身又強忍着沒動，扭頭看向自家組長——組長你家長輩喂我吃東西我該怎麽辦！！要行禮嗎？？！！
元流煥看到海真“驚恐”的目光笑了笑，這孩子還是沒怎麽适應這裏的生活啊，于是他點了點頭，示意海真平常心配合就好。
海真得到肯定，這才轉過頭把雞肉吞下，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雞肉做得很好吃，但是消息太勁爆了讓他都吃不出味道了啊啊啊啊！！
“你們要當歌手的，吃了肉就要表演節目啊！”高老頭舉着酒杯，示意蘭和海浪。
蘭雖然有些怨言，她才不是要當歌手的，她已經是歌手了！但她倒也不扭捏，拉着李海浪走到大家面前，舉起勺子做麥克風，開嗓獻唱。
我的心是一棟公寓租給你好嗎？
不用簽約一輩子是你的窩
或許太便宜但溫暖清爽
有太陽月亮喜歡嗎？
我天天寫歌你聽了就懂得
我的心是你的公寓
請別分租你是唯一的主人
我的心是你的公寓
你的家你知道嗎？
蘭的歌聲很動聽，李海浪的吉他也有了明顯的進步，配在一起居然還挺和諧。
元流煥站起來誇張地扭動着身體，盡職扮演自己在月亮村的角色，然後又看到海真瞪着眼睛看向他，努了努嘴，告訴他融入環境。
秀英端着一碗雞湯走到元流煥身邊遞給他，示意他趁着大家不注意趕快喝掉。
元流煥咧開嘴，笑得更開心，接過碗來一飲而盡。
【全秀英，有你的地方，就有我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蘭唱的歌是金建模的《公寓》，我實在搜不到歌詞，就用劉德華的《公寓》代替了，好歹名字一樣啦哈哈哈哈~
雖然聽不懂，應該也不是一首悲傷的歌吧~就這樣湊合一下好了哈哈哈~
謠言越穿越離譜了……秀英和組長的感情也越來越好了……
然後……老徐要出手了……
☆、死令
琵琶角5446部隊訓練營，陰雨。
咆哮的海風中，剛剛入選的訓練兵兩人一組，手持利刃對眼前的标靶要害不斷攻擊。
文化課教學樓內，部隊最高決策者将軍李武赫拾級而上，總教官金泰源緊随其後。
“上面說，5446部隊是我的私人部隊，人民武力部保衛司令部讓我的立場變得很不利啊。”李武赫的語氣有些壓抑。
“對不起，我不該動金熙官的。”金泰源有些愧疚，在這個任務上，他的确缺乏周全的考量。
“不，你的行動沒有任何錯誤。”李武赫踱到窗前，遙視遠方，“你知道不久前發動的突擊失敗的事情吧？”
“是。”金泰源有些迷惑，對南朝鮮的攻擊5446部隊并沒有參與。
“這次事态嚴重，南朝鮮的狗崽子們不知道從哪兒拿到的證據。如果這件事被公諸于衆，來自國際社會的壓力對共和國來說是非常不利的，不做一點犧牲很難解決……”
金泰源看着李武赫沉重的表情，心裏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南朝鮮要求提供我們安插在那邊的革命戰士們的資料，而且要最高級的。”李武赫扶了扶帽子，轉過身來看向金泰源，“同志……5446部隊是我一手創建的，他們是我的驕傲，也是我最珍貴的寶貝。”
“将軍……”
“今天，委員長同志找我談話……”李武赫臉上挂上一絲苦笑，“16年前那個被派去南朝鮮的徐英國，你還記得嗎？他似乎提交了一份不得了的報告啊。”
李武赫正色道，“這次交付南朝鮮的名單中，包括咱們的13名戰士。還有，盡快将現在訓練營中暫時沒有列入部隊名冊的孩子們安排一下，讓他們回家，從其他部隊遴選上來的年輕人，還有編制的集體遣回。5446部隊會解散，不會在歷史上留下任何記錄。你還有別的意見嗎？”
“……”将軍，這是準備抛棄那13名戰士，來保全整個部隊嗎？
金泰源覺得嗓子有些幹澀，“我有一個請求，希望給他們一次機會，扞衛尊嚴的機會。”
“尊嚴？”
金泰源大聲道，“他們是共和國最偉大的戰士！與其被自己人暗殺，還是下令讓他們光榮自裁吧！”
李武赫想起委員長扔給他的那一份報告，他仔細觀察着金泰源的表情，緩聲道，“……金泰源大佐，你能為你說的話負責嗎？他們是最出色的戰士，最優秀的殺人機器。你想過他們萬一有了異心，是什麽後果嗎？光榮的自裁……你能為這句話負責嗎？！”
金泰源絲毫沒有猶豫，立正道，“5446絕密南派特種部隊，總教官，大佐，金泰源——願意負責！若有膽敢抗命者，本人将親手解決！”
李武赫不忍直視金泰源微微泛紅的眼睛。他轉過頭，看着遠方海面上的滾滾黑雲，終于還是下令，“……很好。就這麽辦吧，立刻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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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村小超市，晴。
今天是例行彙報的日子。
5446部隊新老組長三人組齊聚在元流煥的隐蔽住處，對下一階段的作戰方針展開激烈讨論。
……
啊呸！
上一次例會的時候，他們在洗棉被。
而這一次例會……在剝鹹魚。
“呀！勞資不幹了！”李海浪覺得脖子斷了一樣地疼，憤怒的把手裏的小魚往元流煥筐裏一扔，“我冒死南下可不是來這裏剝魚幹的啊！”
“那你自己去跟阿婆講啊……”元流煥十分淡定地把散落到外面的小魚撿起來放回李海浪的框裏——這已經是今天下午他第五次發脾氣了，“我說了我自己做，是你自己非要幫忙的。”
“誰要幫忙啊！”李海浪站起身将手指向旁邊安靜工作的李海真，“是這個小屁孩威脅我的！”
海真手下不停，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好吧，我會将您消極怠工的工作态度寫進這周的工作彙報裏的。”
李海浪氣的手都在發抖，“元流煥你管管他啊！！！尼瑪上面為什麽不把我的組員派下來啊啊啊啊啊啊！！”
元流煥炫耀似得咧開嘴，“可惜啊，派的就是我的組員捏~”
“你！！！”李海浪撸起了袖子。
正在這時，海真忽然說道，“我覺得……這裏有陰謀。”
他對着正看向他的兩位組長舉起手裏的小魚幹繼續道，“婆婆一共給了我們2119條魚幹，說不定就是想看我們在剝的時候會不會禁不住誘惑偷吃，是在腐化我們。”
元流煥看到他認真的表情瞬間囧了，只是魚幹而已……
李海浪卻是不客氣地笑出聲來，把手裏剝好的小魚扔進嘴裏，“你到底在講什麽啊~哈哈~又不會有人真的發現少了幾條~”
“呀！誰讓你吃了！”元流煥大叫。
“呵呵，”李海浪又捏起一個小魚幹，挑釁道，“這是你的麽？我幹嘛要得到你的許可？”然後又要扔進嘴裏。
“說了不許吃！”元流煥直接伸手去抓。
“哈~怕你啊？”海浪把元流煥的手打開。
………………
海真看着兩位曾經也是他偶像的戰鬥精英為了一個小魚幹打成一團，默默嘆了口氣，趁他們沒注意偷偷往自己嘴裏也放了一小塊魚肉，額……好鹹。
“東久啊~”小超市樓下傳來一陣招呼聲。
元流煥停下手裏的動作，吸了吸鼻子探出頭去。
門口站着的是理發店老樸，穿得西裝革履，手裏抱着一捧玫瑰花，差點沒認出來呢~
老樸紅着臉将花藏到身後，問道“你們……有賣蛋糕麻？”
【看來終于要跟治雄媽媽告白了啊~】
元流煥從心裏為他們開心，從庫房拿了一桶完整的魚腸遞給他，笑道，“這個，孩子們一定會喜歡的。那個……加油啊！”
“是嘛？”老樸接過，羞澀的笑笑，“謝謝你。”
整理好小魚幹，已是傍晚。
元流煥奉命給高老頭家送米，要回來的時候又被高老頭叫住，說要談談心。
他有些疑惑地走到高老頭身邊，就聽他說道，“東久啊，我試過翻看你的資料。”
【他知道了？！】元流煥緊張得握緊了拳頭。
高老頭看向遠方，絲毫沒有注意他的情況，繼續說道，“你的出生地，你的過去……但是，什麽也找不到。我真的很想幫你尋找過去”
元流煥長舒了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
“我年紀大了，你別失望。”高老頭看到他的表情，有些愧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無論你是誰，做過什麽事，最重要的是當下啊。”
“呵呵，好難哦……”
“呵呵，沒關系，只要你開心就好。”
告別高老頭，元流煥心裏有些酸。
當年超市婆把身份不明的他撿回家，在發現他傻了之後還收留了他。
鬥石哥雖然脾氣大總兇他，在他被欺負的時候也會發脾氣，想要保護他。
村裏的孩子們每天都欺負他，可還是會和他分享好玩的東西，好吃的食物。
而平時最為吝啬自私的高老頭，也為了他托人調查，想幫他找到“家人”。
其他村民們平時也經常在大事小事上照顧他。
說不感動，都是騙人的。
真的很感謝大家，現在，他還有秀英……
元流煥躺在超市門口的小桌上仰望天空，一朵朵白雲在微風中慢慢飄動，恣意又快樂。
他忍不住翹起嘴角，将雙手墊在腦後，調整成最舒适的姿勢。
【母親，您過的好嗎？
我在這裏，很開心，很快樂。
我好想念您的笑容。】
這時，沉默已久的BP機再次響起。
元流煥嗖地一下坐起身來壓住口袋，确認四周無人，三兩步跑回他的小屋，反鎖房門，鋪開信紙快速解碼。
這次的命令很長，元流煥激動起來，難道終于遇到大任務了，完成任務之後就能回去了嗎？
他把密碼全部抄到紙上，随着他逐行破解，命令終于展現在他的眼前——
“最終命令：
為了偉大的人民民主主義共和國……
5446部隊……
南派革命戰士……
在四小時以內……
全部……
自裁……”
元流煥感覺雙手有些顫抖，定了定心神，繼續寫下去。
“若有……
不服從者……
由相應區域……
監視員……
負責槍決，報告後……
再自裁！”
作者有話要說： 這樣寫倒不是想洗白朝鮮一方，只是我想，能爬上将軍這個位置，受到金泰源這樣的骁勇武官敬仰服從的人，應該不會是冷血無情的怪物吧，就算他們以無情的方法訓練，真正維系着忠誠的，始終都是愛。
所以我希望，他也是愛着這個國家，愛着在他手下成長的這些孩子們的，希望他們在南派後能夠活下來，能夠為國家統一起到作用，作為英雄凱旋的。
同樣的，金泰源也只是以他的角度，希望給他愛着的，親手訓練的部下們一個相對更好一些的結局。
可……在死亡面前，真的有好，或者不好的分別嗎？
李武赫為了國家，金泰源為了将軍，徐尚久為了家人，元流煥為了母親，李海真為了組長，李海浪為了自由，大家都在以自己的立場，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着，全都是一群為愛而奮鬥的傻瓜罷了。
實際上，所有人，都只是大海中的一條魚——不管你多麽強大，在國家戰争這片憤怒的汪洋巨浪中，所有人都只能随波逐流，身不由己……
☆、忠誠
【我拼死來到這裏，是想和你一起回到祖國，而不是來殺你！！】
自絕命令下達6小時後，高級間諜17名死亡，13名中下級間諜違令叛逃。
為了追捕叛逃者，監理者的信息在不斷更新，叛逃人員的數字在不斷減少——生存者也越來越少。
李海真在超出命令規定時間的2小時之內，已經親手殺死3名公開違抗命令的間諜了。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只剩下元流煥和李海浪二人都沒有執行命令。除他們三人之外，5446部隊還有4人叛逃。
他将兩位組長前輩約在月亮村附近的爛尾樓中見面。
單打獨鬥，他的勝算也并不大，但他還是決定同時約見這兩人。
——如果就這樣死在組長手裏，對他來說，也許也是個不錯的結局吧。
“組長——”李海真靠站在窗邊，聽到輕微的聲響，看向房間左側的陰影。。
元流煥慢慢走向他，問道，“為什麽？”
另一側的陰影中，李海浪組長點燃了一支香煙，火光明滅。
海真看向李海浪的方向，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殺氣讓他有些不寒而栗，“這是命令！您也知道，命令是不許問理由的……組長，你會服從嗎？”
“那麽我死了，我的家人怎麽辦？黨還會繼續照顧他們嗎？”元流煥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我要跟金泰源總教官通話。”
“……組長，您是要拒絕執行命令了？”李海真忽然擡起手，将槍口對準元流煥的眉心。“您……可以留下遺言。”
元流煥微微皺眉，“你又用槍指着我？收起來，好好說話！”
海浪也踱了出來，深吸了一口香煙，就把手燃燒的煙頭随手扔掉，“我跟你說過了，我們不過是幾條小魚，少幾個也沒差。”
海真後退兩步，舉着手槍在在兩人面前晃來晃去，大吼，“叛徒！敢違抗祖國的命令！我今天就要處決你！”
“嘁！”李海浪發出輕蔑的笑聲，随即一個箭步沖到海真面前，擡手打掉眼前的手槍，揮起拳頭将李海真打得一歪，“沒大沒小，你腦袋被門夾了？”
“兩個叛徒……我會親手處決你們的！給我等着！”李海真勉強穩住身形，甩出一句狠話，從窗口一躍而出。
“李海真，給我站住！”元流煥喊了一聲，卻沒有追出去，這小子，有古怪……
李海浪把手槍遞給元流煥，看着夜色中那個跑跑停停的身影，又點了一支煙，“給，那小子等你呢。”
海真一邊在房頂上跳躍奔跑，一邊回頭看。
他看到他的組長追了上來。
他看到他的組長對着他舉起了槍口。
他停下腳步，閉上眼睛，卻遲遲沒有感到子彈穿透身體的灼熱劇痛。
睜開眼睛，他卻看到他的組長又将槍口緩緩放下。
他終于忍不住回過身，對着組長大叫，“為什麽不開槍！開槍！你們就能活下去啊！”
--------------------------我是放棄自己也要組長活的海真的分割線-----------------------
等元流煥回過神來，他的身體已經先于頭腦，熟練地鑽上了前往首爾送貨的卡車後箱，甚至連隐蔽都已經做好了。
【算了……去見見秀英也好……】
坐在車廂角落，元流煥雙手抱膝，身體随着車廂的晃動搖來晃去，眩暈和反胃感不斷襲來，他的心思卻還停留在稍早之前的畫面。
為了生存，他們從來都是相互殘殺，如同一群争搶食物的野狗。
他不怕死。
身為間諜，走在路上被人打死，或者睡夢中迎來一刀，都不足為奇。
但這樣……莫名其妙的死令，他真的無法接受。
李海真的心意，他很清楚。
在那個危樓裏，那個孩子故意站在窗口有光照到的地方，故意放狠話，故意用槍亂指，故意在他們拿到槍之後還大喇喇地跑在毫無任何隐蔽物的直線上。
當他追過去，将槍塞到他手裏，抵在自己的心口上時，那個孩子的手都在顫抖。
共和國的戰士，是不能心軟的。
他們……都早就已經不合格了吧。
當他看着海真含着眼淚，怯怯地看向他，叫他“組長”時，他告訴海真，會有辦法的。
只是這個辦法，他能接受嗎？
“哎呀，媽呀！”秀英終于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勞的身子回到家，剛打開門燈，就看到一坨綠色窩在牆角，着實把她吓了一大跳。
“東久？你怎麽啦？”把手裏的東西扔到一邊，秀英趕忙蹲下，扶起他的臉，“受傷麽嗎？哪裏難受嗎？”
元流煥抓住秀英亂動的手，笑了笑道，“沒什麽，只是想來見你。”
秀英顯然并不買賬，皺着眉将他拉起來，“一身冷汗，快進屋來。”
元流煥被秀英扒了外衣塞到沙發上，埋在毯子裏，又得了一杯溫熱的糖鹽水，這才得到機會開口，“我真的很好。”
秀英在廚房裏忙和着，沒好氣道，“你是醫生麽？都跟你說了，暈車就別總跑過來，別聽人家說什麽吐着吐着就會習慣了，總這樣刺激胃會受不了的！等你真吃不下東西就該老實了。”
元流煥把杯子放在茶幾上，走到秀英身邊，輕輕挽起她散落在臉頰邊的長發，柔聲道，“別忙了，我不餓。”
秀英奇怪地擡起頭，盯了他好一會兒，“你今天笑得好奇怪，有事找我幫忙麽？”
“額……”元流煥囧了一下，癟癟嘴，“是……有事要跟你說。”
“哦？”秀英擦擦手，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拉着元流煥回到沙發坐好，舒适地靠在沙發上笑眯眯，“有什麽事，說吧。”
元流煥斟酌了一下才道，“海真……是我家裏的弟弟。”
“嗯，你說過。”秀英點點頭。
“……他現在在上高中。”
“嗯，這個我也知道。所以咧？”
“雖然上次對你動手，那也是因為有任務造成的，他其實是一個好孩子，希望你別在意。”
“哦，你對我動手不止一次我都沒把你怎麽樣啊~你到底想說什麽呢？”
“額……好吧，我就是想，以後你能不能幫我多照顧他一些？”
秀英有點委屈，吞吞吐吐半天原來就是這麽件事，“我還以為你因為我快回國了想我呢，結果是因為海真……”
元流煥連連擺手，目光又開始游離，小聲道，“不是的，我……也很想你。”
“喲~今天這麽直白？”秀英看到眼前的男人害羞的樣子，心情大好，認識他這麽久，還是稍微一逗就臉紅，“放心，其實我在國內的大部分選修課已經上完了，我會申請提前畢業，然後報考導師的研究生，最多一年，我就又會回來啦~你不用等很久~”
元流煥心裏有些沉，但還是扯了扯嘴角，“嗯，這樣就太好了。”
【到時候，你恐怕……就見不到我了……】
秀英捏了捏元流煥的鼻尖，笑道，“你別這個表情啊……一年之後海真才上大學呢，放心，我一定來得及給他最溫暖的關懷，保證給予充分的大學生活指導~”
元流煥看着秀英活潑的樣子，鼻子有些酸，無聲地笑了笑，“嗯，好。”
“那我去洗水果~”秀英蹦蹦噠噠地走開，“今天留下吧，我明天一早給姑姑打電話~嗯……要吃香瓜嗎？”
“嗯，好。”元流煥絲毫沒有注意到秀英在說些什麽，只是本能地微笑回答。
他的視線凝固在全秀英的身上，看着她微笑，看着她說話，看着她跑來跑去，為自己準備零食，準備衣服，準備房間……
他要用全部的精神，去記住這個女孩的一颦一笑，然後……懷抱着這份美好的回憶，走向終點。
【秀英，對不起，直到最後，我都沒為你做過什麽……對不起……我連道別也做不到。】
元流煥覺得眼前有些模糊，趕忙抓起上衣走到門口，定了定心神，沖着卧室的方向道，“秀英，我還是先回去了。”
“咦？？”等秀英聽到門響，追出門口，那個熟悉的綠色身影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他這是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組長擔心母親，一定要聯絡上總教官。但聯絡上很可能就只有死路一條，即使是這樣，死心眼的組長還是要做。
他準備回去告訴另外兩個芯片的事，讓他們裝死，自己等追兵。
所以要秀英照顧海真來着，但他卻沒辦法跟秀英說出實情。
嘤嘤，事情會變成什麽樣呢……
☆、真相
淩晨，京仁高速公路沿線。
兩天之內，徐秀赫負責布控監視的18個人中有大半已經死亡。
這些目标被他鎖定為朝鮮方面派來的卧底而進行調查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就在他的工作一籌莫展之際，他的上司卻忽然告訴他，不久就會有好消息。
這算是狗屁的好消息！
徐秀赫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離開驗屍現場，不管現在是不是半夜，撥通了上司的私人號碼，連照顧都沒打，徑直問道，“您說的好消息就是這件事嗎？我們一定要阻止他們！”
電話另一端的聲音透露着倦意，有些不耐煩，“這不是我們應該介入的事。”
徐秀赫的聲音大了起來，“這裏面還有孩子啊！”
“你服從命令就好！”上司挂斷了他的電話。
“啧……”徐秀赫粗暴地将手機揣進口袋，翻開手頭的資料簿，核對上面的名字。
出租車司機和公司職員……用同一顆子彈自殺。
小學老師和街邊小販……同時刺中對方的心髒而死。
還有……在路上，在家裏，在工廠，甚至是在學校……被狙擊槍射殺的人們……
除了他已經懷疑的這些人，還有很多……他從來沒有注意到過的人，在同一時段自殺。
這些人中，有的已經年過半百的專家學者，有的正值壯年的體育明星，也有的……是才剛剛才上大學的孩子。
而在他們死亡的同時，其家人以及無辜者受到牽累的也并不在少數。
為什麽，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徐秀赫覺得背脊有些發涼。
忽然，他想起最近調查的一個孩子的資料——李海真。
他原本懷疑多起逃北者死亡案件與之相關，卻在後面的調查中陷入迷陣，終因沒有确鑿證據且人手不足而放棄。
還有……全秀英！
徐秀赫立刻鑽進警車，跟同事打了一聲招呼，向着首爾的方向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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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姑娘啊，你在幹嘛啊？轉的我頭暈咧……”
全秀英穿着白大衣在病房裏走來走去，翻翻找找，引得大家紛紛側目。
“啊，阿姨，不好意思，我的手機找不到了……”秀英趕緊停下來，抱歉笑笑。
“手機不見咧？你今天都去哪兒啦？按原路走回去好好看看。”熱心的阿姨立刻開始出主意。
“嗯，好，謝謝您。”秀英甜甜一笑。其實她已經不抱太大希望，她忽然想起來自己下地鐵的時候曾被一個男人撞了一下，也許是那個時候被偷了也說不定。
“全秀英，那個警官小哥又來找你了喲~看起來很着急的樣子。”值班的護士姐姐忽然探頭進來，賤兮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