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站住!”
封昊接受不了,他一個熱門選手,緊趕慢趕都快喘死了,這才第一個沖過野牛關。
你們兩個不知從哪來的吊車尾,居然說自己在這轉悠半天了,是不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挑釁我?
“給我站住!”
幹掉這倆,他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封昊一躍而起,槍尖點地,縱身踢向姜鈞。
“嗯?”
背後冷風襲來,姜鈞耳根一動,迅速轉身。
右手推開詹無忌,姜鈞擡腿踢在封昊的腳跟上。
封昊腿被掀飛,順勢一個後空翻,淩空甩槍直指姜鈞眉心。
他這一槍出得刁鑽,一般選手的身法絕對躲不開,只有硬接。
然後,哼哼,封昊心裏暗笑,只要接了,對方敢和他的寒冰真氣接觸,就別想全身而退。哪怕是其他明星選手,第一次碰他的真氣,也沒有一個占到便宜的。
如他所料,姜鈞雙手合掌,夾住了槍尖。
“死!”
封昊蓄勢已久的寒冰真氣,帶着濃烈的殺意順着槍尖攻殺過去。
“寒冰真氣?”姜鈞辨認出來。
“好眼力!咳咳……”
每次動用大量寒冰真氣,封昊自身也會冷顫、咳喘。
不過這些無所謂,只要勝利就夠了。封昊的真氣勢不可擋,冰刀一樣刺進了姜鈞的雙臂。
哈哈,你輸定了,絕望吧,發抖吧!
封昊病态的興奮,眼中透着青藍色的血絲,期待姜鈞向自己求饒。
然而姜鈞的雙臂雖然被冰霜覆蓋,面色卻淡定如初,甚至還透着點發現稀罕玩意的興奮。
“你、還硬撐,咳咳,等我凍住你的雙臂你就……啊~~”
封昊話說到一半,突然失聲叫了出來。
這是一種非常不合時宜的叫聲,封昊睜大眼睛,羞恥至極,迅速收手捂住了嘴巴。
他想掩飾,可是晚了。
觀戰的詹無忌眨巴好奇的小眼睛,一副看變态的眼神看着封昊。
“同學,武者交手,要自重。”
“我……”
封昊的臉充血變藍了。
自重什麽啊!我怎麽不自重了?!
封昊在心裏吶喊,可他的寒冰真氣一動,那奇異的感覺就又來了。
怎麽形容呢,就是那種疲勞的時候,被人按到最酸最累的那塊肌肉。或者累了一天,疲憊的身子慢慢泡進溫泉。或者更簡單點,就像被人戳到了癢癢肉,躲也躲不開,跑也跑不掉。
這是讓他如沐春風的感覺。
“唔——”
幸好這次他捂着嘴巴,壓住了聲音。
“你、你這究竟是什麽戰法!敢不敢堂堂正正的對決,撓、撓癢癢算什麽本事!”
封昊實在想不出怎麽形容對方的攻擊,只好說是“撓癢癢”。
姜鈞一挑眉,這個晚輩可以啊。
“你居然說我的攻擊是撓癢癢?看來我要露點真本事了。”
“等等,不是……”
不等封昊解釋,一旁的詹無忌率先給姜鈞鼓勁。
“姜同學,加油呀,他是明星選手,你不用保存實力。我娘說武者對決,就要全力以赴,才是尊重對手。”
詹無忌一邊鼓勵,一邊躲到了巨石陣中的一塊大石頭後邊,只探出個頭,給兩人充分的交手空間。
經詹無忌提醒,姜鈞确實也覺得自己再留手不合适了。初時是見獵心喜,現在不能寒了對手讨教的心。
“好,那我出全力了,這位同學,請接招!”
姜鈞運轉內力,全力釋放真氣,對沖封昊的寒冰真氣。
“等等,我都說不是這個意思!等——啊啊啊——!!”
姜鈞出手太快,封昊都來不及放開武器,只覺得一陣驚濤駭浪迎面拍來,他整個人都被溫暖的海流席卷。
這是一種他很久也不曾感受過的暖意,什麽寒冰真氣,只是一顆投進暖流裏的小小冰塊,瞬間無影無蹤。
最後,一聲長長的高音,封昊跪倒在地,失去神志。
“姜同學,你這招好厲害啊,叫什麽名字?”
見姜鈞收功,詹無忌這才從大石頭後邊小跑出來。
姜鈞燦然一笑。
“春天。”
詹無忌有點意外,他沒想到這種殺人于無形的大招,名字這麽有詩意。
“春天?”
“怎麽,你以為該叫什麽?”
姜鈞反問,詹無忌抓了抓腦袋,不太好意思。
“‘含笑九泉’吧?你看他是笑着死的。或者‘死而無憾’也挺應景。”
詹無忌指着一臉滿足微笑死去的封昊。
姜鈞撇了他一眼,你還是個起名小天才呢?
“可能是他有被虐的癖好,所以才死得這麽開心。”
姜鈞随口解釋。
“還有這種癖好?”
詹無忌不理解被虐有什麽好開心的,城裏人和鄉下人果然不一樣。
“不懂了吧,我和你說,城裏人的癖好可多了。還有那種富婆專門愛好折騰你這種壯實小夥的,哪天你要是不想奮鬥了告訴我,我給你介紹一個。”
大招被亂起名,姜鈞就故意逗逗詹無忌。
沒想到詹無忌傻乎乎相信了,接着一下子警惕起來。
要說富婆,眼前的姜鈞不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富婆嗎?家裏既有丹藥公司,又有武者工業。
詹無忌下意識和姜鈞錯開了半個身位,重新審視起對方。
“姜同學,你說的那個富婆,是不是你自己?”
姜鈞一轉頭,用殺氣籠罩詹無忌,舉起手刀做威脅狀。
“你也想含笑九泉?”
詹無忌一驚,開始表演元祖星非物質文化遺産之頭搖得像撥浪鼓……
場內,姜鈞和封昊的對決告一段落,場外,導師包廂裏的讨論則是一直保持着爆發狀态。
其實這場對決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兩三招,對準武者級別的選手來說,這麽幾招真的沒什麽看頭。
然而問題是,封昊敗得太詭異了。
從一開始那一聲莫名的叫聲,再到姜鈞全力出手後的那個高音。處處都透着讓人無法理解的詭異。
導師們也是見過世面的,可是這種死法,還真是第一次見。
沒有外傷、沒有內傷,精神攻擊更是不可能,那是高階武者的層次,豈是準武者交手會出現的。
那封昊究竟是怎麽死的呢?還有死後的神秘微笑呢?
從武者的角度,确實很難解釋。其實導師們可以要求導播調取全真模拟的數據分析,從中尋找答案。可惜這些高校導師自诩經驗豐富,沒有論斷就看數據,難免有失身份。
可要下論斷,真的有點難啊。他們都懷疑自己看的不是武者大賽而是走近科學了。
終于,有一位武者師範大學的年輕導師提出了自己的假設。他資歷淺包袱輕,論斷也十分大膽。
“封昊選手,莫非是舒服死的?”
此話一出,剛才還在激烈讨論的導師們瞬間鴉雀無聲。
不止一個人想拍自己的腦門。
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不靠譜的假設,聽起來好特麽有道理啊?!
他們這些導師,總是習慣從武學的角度考慮,才會覺得交手過程費解。可是換個思路,從生活的角度考慮的話,封昊的各種表現就太順理成章了,這不就是按摩時舒服得嗷嗷直叫嗎?
武者淬煉筋骨,類似的放松按摩他們太熟悉了。姜鈞一拿槍尖,封昊就叫,再一推槍尖,封昊又叫。
一推一拿,這不就是推拿嗎!敢情剛才他們見證的不是一場交手,是一場理療啊?
不過新的問題馬上萦繞在衆人的心頭。
按摩舒服他們能理解。可舒服死了,真的能做到嗎?這可不是随口感嘆“ 舒服死了 ”,這是真的一個大活人,直接因為舒服過度,猝死了。
衆人猶疑間,面具導師嚴夙,操控輪椅,來到了大屏幕前邊。稍微觀察,提出了他的觀點。
“不止是推拿,這是精神攻擊。”
嚴夙說着,放大了封昊屍體的面部,特寫了眼眶和太陽穴的血管部分。
“眼周毛細血管網狀破裂,是精神攻擊的常見症狀之一。”
嚴夙觀察細致入微,放大後的畫面,确實符合精神攻擊的特征。
“可是初階武者,怎麽可能能釋放精神攻擊?”
有導師問出疑惑。
“也許,不是她主動釋放的呢?你們知道戰後精神創傷和創傷後精神障礙嗎?”
嚴夙說到這個,二軍那位領導接了話。
“這個我知道,大戰後有的士兵會因為心理因素,表現出和承受精神攻擊一樣的症狀。軍研部認為這屬于間接精神攻擊的一種。”
“所以你是說,姜鈞選手的攻擊,也許沖擊了封昊選手的內心世界,導致了致命的間接精神攻擊效果?”
有的導師開始琢磨起來,聯系封昊的種種表現,這種推測雖然罕見卻和現狀非常符合,衆人慢慢認同了嚴夙的觀點。
“那個,各位導師,這種攻擊過程,通俗點應該怎麽描述呢?”
包廂裏還有一些媒體記者,他們寫稿要考慮公衆的理解,所以想問個通俗概括的說法。
導師們看向嚴夙,覺得這個事,還是他才有資格說,畢竟是他分析最準确。
而嚴夙只是略做停頓,伸手比向那位最早站起來的年輕導師。
“我只是補充,論斷是這位導師先提出來的,他的說法很準确還好理解,封昊選手就是‘舒服死了’。”
于是記者們都去問這位年輕導師的名字,還征詢了他的意見,這下子,賽事報道少不了他揚名了。年輕導師很激動,帶隊的前輩也高興,想不到他們普通院校還有機會登媒體頭條。前輩輕聲向嚴夙道謝,年輕導師也是心中對嚴夙充滿好感。
誰說四大家族的人都不好接觸,這位嚴夙多親切啊。
其實嚴夙還是那副不變的微笑,人們總會從這副臉上找到他們想看的情緒,然後深陷其中。
現場,饒了一圈科學解釋,又回到了“舒服死了”這個說法,有人失笑,再加上記者們的現場采訪,包廂裏的氣氛,從趙璐一出現時的劍拔弩張,回到了稍微輕松的狀态。
然而,趙璐還沒走呢。
唯一不覺得輕松的,恐怕就是現場導播了。
看着趙總自從說了那句“姜鈞有本事自己來搶直播鏡頭”,好臉色就一去不複返,臉色越來越難看,導播緊張得額頭冒汗,手裏的面板一直捏着,放都不敢放。
因為按照大賽規矩,幹掉了明星選手,該選手的直播間就屬于逆襲者,就要追蹤逆襲者的行動。現在姜鈞幹掉了封昊,之所以鏡頭還在封昊屍體上,就是因為導播捏着面板,阻止了全真模拟直播的自動切換。
封昊可是趙總的侄子啊,趙總不說撒手,他哪敢撒手,他要是擅自撒手,趙總能讓他撒手人寰。
但是這麽捏着不放,直播間裏的彈幕已經把他罵升天了。
“垃圾導播,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經死了……”
社畜心裏苦。
導播餘光看了一下趙總。
趙總顯然在壓制怒火,也不知是在恨封昊不争氣,還是在恨姜鈞厲害,或者是恨嚴夙,當然最可能的還是恨姜鈞的媽媽姜月……
“數據。”
趙璐一聲命令打斷導播的碎碎念。
導播不敢耽誤,其實剛才他就偷偷讓數據分析師都整理好了,現在右手一推,數據分析落在了大屏幕旁邊。
只不過看到數據的趙總,好像更生氣了。因為從數據上看,封昊是真的受到了精神攻擊,整個過程和嚴夙的分析分毫不差。
導師們看到數據,不少人圍到嚴夙身邊,有的是為了讨論,更多的還是為了套套近乎,畢竟這位嚴夙背後的嚴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
奇怪的是,看到大家追捧嚴夙,趙璐反而笑了。
“一個被逐出家門的殘廢,居然都這麽受追捧,真是好笑。”
這一笑,一是笑嚴夙,二是笑想要攀附權貴的導師。
話雖難聽,卻沒人敢反駁。這就是四大家族在星盟的實力。權貴之下,誰不是仰人鼻息呢,被嘲笑幾句就嘲笑幾句吧,都是為了生活,不丢人。
看到衆人臉色不斷變化,敢怒不敢言,趙璐心裏爽快多了,這才轉身,揚長而去。
導師包廂裏,剛才還上來吹捧嚴夙的一些導師,面露尴尬,一個個都悄悄退去。
被四大家族趕出家門可不是小事,誰知道和嚴夙交往,會不會得罪嚴家,還是明哲保身吧。
嚴夙也不在意,這種待遇他早已習慣,所以到哪裏都是只身一人。
人潮退去,留在原地的幾人就格外顯眼。是二軍那位領導,以及最先提出“舒服死了”的那位年輕導師。
不論在哪,總是有些不為世俗約束的人。
嚴夙需要的正是這種人。
“謝謝。”
嚴夙微笑着伸出手。
而向他伸來友誼之手的兩人,并不知道嚴夙這句謝謝的全部含義。
大屏幕上,畫面終于離開封昊的屍體,跳轉到了進入第二關卡的姜鈞和詹無忌身上。
巨石迷宮的俯視圖裏,一大一小兩個人,正在不斷變動的迷宮裏前進。與此同時,在迷宮的入口處,也迎來了第二位突破野牛關的選手。
這位選手黑發飄逸,背負合金槍,面對十條分岔路,許久無法動彈。
重度選擇困難症患者蘇棋,迎來了人生的巨大考驗。
十選一,簡直是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