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6)

。相信我們公正的校長在看到之後,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她筆尖一頓:“可以詢問你的姓名嗎?幸運的話到時候你可能會得到校長的親自召見。”

男孩像被踩了尾巴一樣:“我對校長,對學校高層沒有任何意見!你這個賤民不準污蔑我!”

孟以然蹙着眉,非常苦惱:“可是這位同學就是學校高層招收進來的呀,就是校長的決策讓完全不配跟你一起接受教學的她進到教室裏的呢。”

教室內鴉雀無聲,男孩的臉上青黑紅白好幾種顏色不停變換。最終,他咬着牙将手裏兩瓶東西粗暴丢回童郁巫桌上,一轉身,灰溜溜鑽進人群中。

孟以然看着他背影感慨:“這就是能進入‘立身’公會的學生啊,認真做事還不留姓名。”

她故意提高音量:“感謝你對學校提出的寶貴意見。”

霎時間,教室內爆發出一陣低低的,壓抑過的笑聲。

男孩紅着臉,梗着脖子哄了一聲:“笑什麽笑!”

孟以然見他還敢嚣張,半點不準備慣着他。

“除了新同學,你對其他同學有也意見是嗎?

“要不要考慮都說出來,我一次性幫你往上遞交?”

男孩恨恨瞪了她許久,沉默坐回位子上,掩飾地撥弄起桌上材料。

孟以然在心中默默朝他翻了個白眼,俨然已經将之前靈歌說的不要招惹貴族學生這句話忘到腦後。

女老師臉色有點尴尬,看着孟以然:“可以了吧?”

她委婉趕人:“我要繼續進行課程內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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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以然搖搖頭:“老師,我最重要的事情還沒問呢。”

如果說一開始進入教室,孟以然有八分是靠着怒火在強撐着鎮定,那麽事情進行到現在,她已經詭異地适應進這個編造出來的身份,捧着畫滿圓圈都空白本子都能昂首挺胸,說話面不改色。

她對女老師道:“我剛才在外面聽到了你的話。”

她又拿起羽毛筆裝樣子:“你的教學理念一直是這樣嗎?讓班級裏相對落後的學生将所有學校分配的資源都讓給成績相對好的學生?”

女老師臉色一白。

孟以然見确實戳中對方痛處,繼續道:“說起來這種方式非常特別呢。請問你實行多久了,對班級整體成績的提升是不是有顯著效果?”她停頓一下,勾起唇角:“對了,你願意在這學期的考核會議上将這種做法無私分享給其他老師嗎?”

“不,不是的。”女老師說話都開始結巴,“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咳,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從來沒有掠奪差生的資源分給成績好的學生。”

她看着童郁巫桌面上的東西:“她自己不會煉制的,我就想着,放着也是放着……”

孟以然了然點點頭:“明白了。”

她在紙上又畫出一行圈圈:“面對進度跟不上的學生,你更傾向于放棄對他們……”

“沒有!”女老師急急出聲打斷。

她咳嗽兩聲緩解窘迫:“其實我剛才沒說清楚,她上節課不在沒聽到,我準備單獨給她演示一遍。

“你看,我都已經走到這裏來了。”

孟以然感嘆:“您真是一位對學生認真負責的好老師。”

女老師僵硬扯了扯嘴角。

她主動越過孟以然,來到童郁巫身邊,擠開童郁巫站到桌子中間,随手把被男孩扔回來的兩個瓶子擺好。

“我給你操作一遍,你認真看好了。”

說着,她不忘擡頭看向教室內其他人:“別愣着,繼續做你們的。”

學生們開始低下頭操作,但孟以然看到幾乎所有人都在偷偷瞄着這裏的情況。

周遭安靜下來,只剩下女老師低低講解的聲音和教室內所有人操作器皿發出的輕微響動。

不需要再擺樣子,孟以然神經稍稍放松。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緊繃時被壓抑住的害怕陣陣上湧,一浪高過一浪,甚至讓她産生想要當場嘔吐的感覺。她渾身發着抖,最嚴重的地方是兩條腿,要不是有寬大的下袍擋住,幾乎就要當着所有人的面打擺。

這樣的情況下,她身形有些搖晃,竟是差點站不穩。

被占了位置的童郁巫就站在她旁邊,她察覺到孟以然異常,在聽講的間隙分神看過來一眼。

孟以然也在注意着她,兩人視線交彙,她朝對方露出虛弱一笑。

這一笑使得她瞬間洩力,身子一歪,斜靠到童郁巫肩膀。

童郁巫眉頭幾乎是立刻就皺起來,腳尖都下意識轉了一下方向,準備和孟以然拉開距離。

孟以然能理解——

童郁巫就是這個性格,除了她的貓,任何生物靠近她都會被嫌棄。

她也不知道該為小白貓感到高興,還是該為現在的人類孟以然惋惜,最後只能苦中作樂,委委屈屈抽了一下鼻子。

童郁巫身體一頓。

她眉頭還是沒有完全舒展,但身體居然默默站直,沒有繼續挪動的意思。

孟以然其實都準備憋一口氣自己站直起來,意識到對方态度轉變,驚訝看過去。

貴族小姐臉色并不好看。

那雙永遠平靜無波的紫瞳低垂,聚焦在女老師處理材料的手法上。但認真的表象下,她雙唇輕抿,繃成一條直線。薄薄的血色從中間透出來,顯得脆弱又堅韌,分明是一副生悶氣的模樣。

孟以然卻眉眼溫柔,真誠朝她露出一個燦爛笑顏。

童郁巫似乎沒看到,頭都沒轉,目不轉睛盯着正進行到關鍵步驟的女老師。

“所有的材料都處理好之後,将它們混合放進器皿裏,開始灼燒幫助他們熔化。這個時候……”女老師轉頭看了一眼童郁巫,“我們需要用精神力去擠壓材料,幫助它們更快融合。

“呃,你知道精神力是什麽吧?簡單來說,就是我們調動周圍魔法元素時需要使用到的力量。如果精神力不足,沒能及時完成融合,這些材料就會報廢。如果精神力釋放太多,咳,這個問題你也遇不上,精神力太多會讓材料擠壓過度,嚴重則可能發生爆炸。”

她語氣裏輕視的意味越來越重,到最後甚至直接說道:“以你的水平,你煉制的時候,有多少精神力就釋放多久進去,然後就等着看融合能不能完成。”

童郁巫聽得很專注,一雙紫瞳定定盯着那些已經熔成液體的材料。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她的紫瞳內閃過一道暗光。

女老師還在小心攪拌材料。

突然間,一陣危機感莫名襲上心頭。她反應不過來,身體比意識更快,擡手護了一下臉。

“砰——”

原本還和諧共處的一鍋材料驟然間發生爆炸,女老師手上的器皿被炸飛,飛蛾撲火般撞向天花板,在付出完全變形的代價後,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又墜落,狠狠砸在地上。

孟以然本就靠在童郁巫肩上,意識到不對勁時直接翻了個身,将童郁巫壓在懷中。塵埃落定後,她被童郁巫輕輕推開,擡眸去看她:“沒事吧?”

童郁巫臉上表情莫測,安靜盯了她兩秒,搖搖頭。

全班同學都朝這邊看來,離爆炸點最近的女老師臉上身上都沾滿黑灰,看起來狼狽不堪。

出于人道主義,孟以然也尴尬地慰問道:“你……還好嗎?”

女老師很羞愧,低着頭甚至有點手足無措:“抱歉,實驗出現了一點問題,我,額……可能我剛才沒控制好。”

孟以然都不好意思再戲弄她:“要不你先去處理一下?”

在爆炸中,部分熔化的材料濺射到她身上,女老師看起來狀态并不好。

對方聞言點點頭,交代幾聲課堂紀律便暫時離開。

孟以然也不想再繼續呆下去。

夜長夢多,現在看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有人敢找童郁巫麻煩。目的已經達成,她也确實該走。

臨別時,童郁巫盯着她手中那本本子,似乎看穿了什麽,引得孟以然一陣心虛。

她根本不會寫這個世界的文字,剛才做樣子的時候,都是拿着羽毛筆在本子上亂畫。男孩和女老師在她對面,什麽都看不到,但站在她身後的童郁巫很可能已經看穿她的把戲。

但她沒有立刻逃竄,反而冷靜詢問道:“你也有想要反饋的建議嗎?”

童郁巫擡頭看她。

孟以然扯出一個笑:“那個……除了剛才那個人,班裏還有沒有其他人也欺負過你?”

她拿出要為對方撐腰的态度:“你有什麽難處或者不順心,都可以跟我說。”

童郁巫搖頭。

孟以然不死心:“真的沒有嗎?”

她腦海中閃過那本沾着墨漬的魔法書:“不止是搶奪你的材料,包括損壞你的書籍、扔掉你的工具等等一系列影響你認真學習的行為,都算是欺負。”

童郁巫終于有了反應。

她看着孟以然,輕聲開口:“你打斷了課程,算嗎?”

孟以然一愣,随即氣得咬牙:“當然不算!”

她逼近童郁巫,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你有沒有良心啊?你覺得我在欺負你?我什麽時候欺負過……”

話說到一半,她臉色一紅,驟然沒了聲音。

某個荒唐夜晚的記憶突然闖進腦海,孟以然低頭看到童郁巫透着玫粉色的唇縫,想起人偶小姐口中的馥郁和溫度。跟現在不同,那天晚上被她反複品嘗過的唇有些紅腫,吐息間盡是暧/昧的輕/吟,每個字都灼人。

不像現在,明明她挺身而出為她解圍,她還要給她扣上“欺負人”的罪名。

孟以然甩甩頭,清空黃色廢料後,幹巴巴道:“我是說,咳,在明理裏面,我什麽時候欺負過你?”

不等童郁巫說話,她瞪大眼:“瘴氣內不算,瘴氣內我不清醒。”

這話說出來,她驀然感覺一陣心虛。

為什麽她感覺,好像自己欺負人偶小姐的頻率其實并不低……

童郁巫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單純又懵懂地“哦”了一聲。

孟以然再呆不下去,匆匆朝她揮揮手,接着便頭也不回地倉惶離開。

她離開後,女老師整理好回到教室。

大概是被敲打過,她态度和善不少。那塊嚴重變形,已經看不出原本形狀的廢鐵被她果斷丢棄後,看着童郁巫空了大半的桌面,她猶豫片刻,拿了自己那套先給童郁巫使用。

女老師原本以為一切就是做做樣子,但令她沒想到的是,童郁巫還真的動手煉制起來。

之前的演示結果雖然很失敗,但爆炸發生在最後融合的步驟,前面那些材料處理童郁巫都記了下來。她以前從未接觸過這些,動作間存着幾分小心。但漸漸地,當她慢慢熟悉之後,她的動作開始熟練起來。

女老師并不在附近,但不管做什麽,注意力都或多或少分出一點放在童郁巫身上。

眼看着童郁巫處理好所有材料,緩慢但順利來到最後一步時,她眼睛都差點瞪出來。

實際上,班級內不僅她,很多人都在默默關注着教室最後面這個角落發生的事情。

“砰——”

一鍋處理好的材料又發生爆炸。

好在這次爆炸規模非常小,連工具都沒炸壞,只發出了一聲不大不小的動靜。

教室裏大部分人毫不掩飾露出嘲笑的表情,看好戲的心情被徹底滿足。他們親眼看着煉制失敗,便對童郁巫失去興趣,轉回頭專注地投入到自己的煉制中。

童郁巫非常冷靜,看着黑色的一團殘渣,神色中無喜無悲。她很快将失敗品倒入廢料桶,開始重新準備材料。

過了一會兒,女老師看了眼時間。

課堂接近尾聲,大部分學生順利煉制出藥劑,作為作業遞交到講臺。整個教室內,除了兩個平時就吊車尾的存在,也就童郁巫面前還是一團糟。

女老師溜達到她身邊,默默看了一會兒,開口道:“藥劑煉制是門很複雜的學問,很多環節處理不當都會導致危險發生。

“馬上就下課,我也要走了。你基礎不行,不可能成功,還是把東西收拾一下算了吧。要是到時候你又引發爆炸,我不在,可就沒人能給你兜底。”

童郁巫擡頭看她一眼,應一聲“知道了”,但手下的動作并未停止。

女老師也不打算再繼續勸她,只皺起眉頭道:“工具用完後清理幹淨,放到我的辦公桌上。”她提醒:“這是我的私人物品,如果損壞,你需要按照原價賠償。”

童郁巫:“嗯。”

女老師知道她貴族出身,并不擔心她賴賬,見狀趾高氣昂轉身離開。

下課鈴很快響起。

這是今天下午最後一節課,幾乎是在幾分鐘時間裏,教學樓內的學生老師便走得幹幹淨淨,只剩下零星幾個還徘徊不去。

童郁巫将材料處理好,又來到煉制的最後一步,她神情專注,絲毫沒有注意到教室內的情況。

在她斜前方,剛開始找過她麻煩的男孩身邊聚集着四個同伴。

“媽的,剛才你們看到‘求知’那些人的眼神沒有?”男孩臉色鐵青,目光幽幽看着童郁巫的方向,“絕對不能讓這個廢物繼續留在明理。”

他左邊一個高個子點頭附和。

他彎腰詢問男孩:“怎麽說?現在過去,威脅她退學?”

“你覺得她會乖乖聽話嗎?”男孩挑眉,“她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沒落貴族,也不知道走了什麽門道才擠進來,可不得死死抱住明理這只大腿。

“只是威脅就能趕走她?”

高個子男孩調整了一下左臂上墨綠色絲帶的位置,看似漫不經心問:“你想怎麽辦?”

男孩咧開嘴:“呵。”

他示意衆人低頭,壓低聲音迅速做出安排。

很快,五人小團體中,有兩人離開這間位于走廊盡頭的教室,一路走到二樓樓梯口的位置停下。等他們就完位,剩餘三人對視一眼,齊齊起身,壓迫感十足朝着教室後方走去。

煉制正進行到關鍵步驟,童郁巫只抽空擡頭瞄了一眼幾人,繼續專注盯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你确定還要守着那破玩意兒嗎?”男孩發出輕蔑一笑,“雖然它只是最低級的一類藥劑,但我敢打賭你這輩子都煉制不出來。”

童郁巫沒有理會對方,她的态度最大化激怒了男孩。

男孩深吸一口氣:“如果我是你,我會珍惜還能站着和我說話的機會。”

他也沒打算立刻動手,在童郁巫前方一個座位坐了下來:“廢話我就不多說了,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要不要主動去退學?”

“退學?”童郁巫的聲音很輕,“可是我還什麽都沒學到。”

三個男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你覺得你這樣一個廢物,就算賴在明理能學到什麽呢?”男孩問。

他不再浪費時間,右手攥拳在桌子上敲了兩下:“我們商量一下吧,今天先打斷你的左腿怎麽樣?”

站在他左邊的同伴出聲:“先斷腿嗎?這樣明天不就見不到這位漂亮的小姐了。”

他看着童郁巫的臉蛋提議:“可以先從手開始嗎?反正她遲早都要退學,這張漂亮的臉我願意多看幾天。”

男孩摸着下巴點點頭:“你說得對,雖然要被那些賤民多看兩天笑話,但也不是不能忍忍。”

他把主動權交給童郁巫:“你覺得呢?

“你是想先交出一只手還是一只腳。”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這可不是選擇題,而是排序題。

“只要你一天不離開明理,就別想着保住你任何一只手,任何一條腿。”

他說話間,童郁巫手裏的坩埚冒出一股黑煙。

這一次倒沒有發出任何爆炸聲,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最後一次煉制宣告失敗。

童郁巫皺起眉,看着手中藥劑殘渣的目光疑惑而迷惘。

她問身邊三人:“精神力釋放到底需要多小?為什麽我已經極力控制還是不行?”

男孩剛想嘲笑她,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他紅着臉,惱羞成怒:“你還有心情管這個?!我前面跟你說了那麽多話你到底聽見沒有。”

童郁巫一邊清理器具,一邊點頭:“聽到了。”

男孩頓覺顏面挽回了些許:“聽到了,然後呢?”

他咧開嘴一笑:“怕到不敢說話?”

童郁巫停下手上工作,看向他:“我哪一個都不想選。”

“不想選?!”男孩驀地站起身,“這可由不得你啊。”

他殘忍地送了松手指關節:“既然你做不出選擇,就由我來為你代勞吧。”他打量着童郁巫全身:“為了避免你明天沒辦法走過來上課,我決定大發慈悲,先打斷你一只手。”

他轉頭給兩個同伴使了一個顏色:“抓住她!”

高個子同伴立刻就要上前,但被另一個攔住。

他指着桌面上剩餘的藥劑材料:“她後面似乎真的有明家作為靠山,咱們這麽光明正大動手,即使沒人看到到時候也洗不幹淨。

“她不是喜歡煉制藥劑嗎?”

男孩蹙眉:“什麽意思?”

同伴擡起右手,将食指上一枚紅色戒指抵在唇邊:“讓我來僞造一起爆炸意外吧。

“這樣誰也不能把罪名強按到我們頭上。”

他話音一落,立刻就對着戒指念誦出一段韻律奇特的咒語。

教室內,有橙藍色的火焰憑空出現,凝聚成型後,驟然撞向童郁巫手掌。她手上還拿着兩個工具,火焰直接生生将它們擊碎。

不過轉眼間,整個桌上的東西便一片狼藉,竟真有幾分經歷爆炸後的模樣。

更可怕的是,有部分火焰接觸到童郁巫身上的衣服。在施法者的控制下,火焰專門沖着法師袍右手袖子而去,布料被瞬間引燃,在燒出點點灰燼之後,很快咬住童郁巫右臂皮膚,灼出一塊臘紅。

三個男孩見狀,瞪着眼睛,目光越發瘋狂。

童郁巫在他們的注視下輕蹙起眉頭,伸出左手拍打右臂。

召喚出火焰那個人嘲笑她的舉動:“沒用的,這可不是普通火焰,不是你随便拍一拍就能……”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樣斷了聲音。

原本已經吞噬掉童郁巫整個小臂的火焰,居然真的被兩下拍落在地。

奇異的是,火焰就掉落在童郁巫腳邊,依舊烈烈燃燒着,并沒有要熄滅的跡象,但它已經完全忘記了要攻擊的目标,只是徒勞地躍動。

童郁巫盯着它看,眼裏浮現出些許興致。

火焰的主人咬着牙,又念起咒語,他右手那枚戒指發出強烈紅光,但情況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那團火焰看着還在這個教室內,但好像就跟他隔在不同的,完全無法接觸的異空間中。

童郁巫擡眸看向三人。

她依舊面無表情,神情淡淡,完全看不出任何害怕恐慌,亦或者是愠怒暴跳的情緒。

但就是這種詭異的,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居然讓在場三個男孩莫名打起冷顫。

帶頭鬧事的男孩結結巴巴問:“你,你其實會魔法對不對?

“你,你只是裝作什麽都不懂。”

“不是。”童郁巫回答。

腳邊的火焰慢慢燃盡,她失去興趣,轉頭盯着桌上狼藉,似乎在思索什麽。

三個男孩面面相觑。

高個子男孩壓低聲音:“先走。”

他深吸一口氣:“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這個提議得到其他兩人的一致贊同,三人邁開腿,快步沖向教室後門。

在他們即将跨出去時,童郁巫突然開口:“等一等。”

走在最前面的孩子感覺自己狠狠撞上一堵牆,明明近在咫尺,大大敞開的教室門,現在他如論如何都觸碰不到。三人嘗試用魔法暴力破門,但一點效果都沒有,連聲音都沒傳出去。

童郁巫轉了個身,詢問道:“昨天的墨水,是你們做的嗎?”

“誤會,都是誤會。”男孩吓得腿軟,賠着笑道,“你這,這麽厲害,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們?早知道是這樣,我們歡迎你加入‘立身’公會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欺負你?”

旁邊的高個子也開口,有些語無倫次:“公會非常需要你這樣厲害的人,希望你能加入,你,你想我們怎麽賠禮道歉都可以。”

但三人的聲音逐漸變小。

很快他們就發現,不止他們身後,而是四面八方,都出現了看不見的牆壁。這些牆逐漸朝他們移動,擠壓他們生存的空間。很快,三個人緊緊貼在一起,四肢扭曲成畸形的姿勢,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童郁巫走到帶頭鬧事那個男孩的座位邊,找到一瓶還剩下一半的墨水。

她拿起墨水瓶,又回到後門處。

随着她走近,無形的牆壁消失,但三人齊齊倒地,已經因為缺氧和擠壓口吐白沫,神志不清。

童郁巫走到最開始那個男孩面前,用腳踩着他的手臂逼迫他将右手手掌朝上。

随後,她擰開墨水瓶,對準那只攤開的手掌,緩緩傾倒下去。第30章 第30章

黑色的墨汁從男孩指縫間溢出,蔓延一地,甚至流到旁邊另一個人貼在地面的臉頰上。他微張着嘴,雙目毫無神采,墨汁像被他從髒腑內嘔出來一般。

童郁巫讓開腳,避過一地濃黑。

她優雅将蓋子重新擰上,款款走回男孩書桌,将已經完全空了的墨水甁重新放回原位,分毫不差。

随後,她回到自己位于教室最後的座位邊。

桌上工具和材料瓶無一完好,全在那場異火肆虐下損毀,扭曲如同躺在地上的三個人。

她擡起右手,法師袍下半段袖子破破爛爛,全靠幾縷絲線挂在她手上。她伸出左手将那半塊袖子撕下,用它充當抹布,将桌面上一攤殘渣全部掃進廢料桶。

桌面清掃幹淨後,她挑揀袖布上僅存的一塊幹淨地方擦拭雙手。貴族小姐兩只手保養得非常好,手指纖白如蔥,甲蓋光滑平整,白色的月牙彎上,精致修剪出的弧度透出淡淡的血粉色。

最後,她松開五指,連同那塊袖布也一起丢棄。

天幕低垂,黃昏無聲催人歸家。

當童郁巫獨自路過樓梯口閑聊的兩人往下走時,兩人愣愣盯着她少了半截袖子的手臂,一直到她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坐在樓梯扶手的男孩跳回地面,砸吧一下嘴:“他們三個這是憐香惜玉起來了?”

說着,他在自己右臂上比劃一下:“就這點傷,能讓她自己退學?”

同伴給了他一肘子:“別瞎猜,也許那嬌滴滴的小姐膽子小,奧爾斯剛動手她就慫了。”

男孩“嘿嘿”一笑:“你說得對。早知道這樣,昨天就該‘勸’她了。”

說完,他吹起口哨,邁着輕快步伐往走廊盡頭的教室走,不忘招呼同伴:“走吧,回去找他們。”

同伴看了他一眼,又回頭看向已經空空蕩蕩的樓梯,心跳陡然漏掉一拍。

他沒多想,深吸一口氣追上對方,一起返回教室。

教室前後兩個門都已經關上,夕陽從窗外湧入,一排排整齊幹淨的桌椅被染成血橙色。

從外面看,教室內沒有人,更沒有任何聲響。

走在前面的男孩去拉後門,嘴裏喃喃:“怎麽回事?他們人呢?”

下一秒,門打開,他往前邁了一步,腳底踩上軟爛的軀體。

兩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倒吸氣後,是“乒鈴乓啷”匆忙施救的動靜。

——

童郁巫比往常回來得晚一些,小白貓餓得啃自己前爪充饑。

等聽到鑰匙鑽入鎖孔的聲音,她“蹭”一下從床上彈起,不顧被口水濡濕的爪尖絨毛,飛速朝門口跑去。

訴說自己餓得不行的“喵喵”聲剛開了個頭,孟以然擡頭看到童郁巫空蕩蕩的右臂,聲音全部堵在喉嚨裏。

神色如常的人偶小姐還像往常一樣彎下腰要來抱她,她回過神慘叫一聲慌忙跳開,弓着腰對童郁巫哈氣。

貴族小姐右手小臂靠近腕口的位置,赫然出現一塊與周圍白皙皮膚截然不同,泛着臘紅色的疤痕,明顯是被什麽東西燙傷。

孟以然記得非常清楚,自己走的時候,童郁巫明明好好的,別說傷口,就連衣服都沒有勾絲。怎麽分不開不過一個多小時,她家完美無缺的人偶小姐就出事了?!

相比于她的焦躁,受傷者本人——童郁巫則非常淡定。

她低頭看了一眼引起小貓咪那麽大反應的傷口,轉動手臂,将位于內側的疤痕調整到小白貓那個角度絕對看不到的地方,之後騙小孩一樣說道:“沒了。”

孟以然氣得腦袋發昏,轉身跳上屋內長桌,與她隔着兩三米的距離對峙。

童郁巫不解蹙眉,甚至擡手确認。

燙傷微腫,約莫一個雞蛋大小,泛着不正常的紅色,上面有未破的水泡。

她看向孟以然,目光像在看家裏某個挑剔的熊孩子:“不是沒流血嗎?”

孟以然龇牙:“喵喵喵——”

童郁巫沒有再刺激她,進屋後把給孟以然帶回來的晚餐放到小白貓食盆內。

孟以然看都沒看那碗冒着肉香氣的晚餐,緊緊尾随她進入浴室,就堵在門檻上不讓她關門。

貴族小姐見狀,直接放棄,轉身走到一盆清水邊,将右手手臂浸沒到水裏。小白貓跟着跳到臺面上,低頭看她的傷口,喉嚨發出壓抑的“咕嚕咕嚕”聲。

童郁巫看着她,比孟以然更惦記那份晚餐:“不餓嗎?”

她說:“先去吃飯。”

孟以然難得沒有回應她。

童郁巫體型偏瘦,小臂像藕段一樣,泡在水中,看着脆生生的。

嬌生慣養的貴族小姐沒做過粗活,雙手一點繭子都沒有,皮膚薄的可以清晰看見其下青色的血管。

可就是這麽一個尊貴又嬌弱的人,小臂上居然出現一個雞蛋大的燙傷疤。孟以然光是想象她受傷時,皮肉被燒灼産生的疼痛感,渾身就不由自主打起細顫。

童郁巫伸出沒受傷的左手,輕輕撫摸她背後:“我沒事。”

孟以然:“喵嗚。”

她用腦袋去蹭童郁巫掌心,一方面是安慰對方,一方面也是釋放自己擔心的情緒。

親昵間,童郁巫感覺左手也染上濕意。她微眯起眼睛,擡起小白貓下巴,果然看見孟以然眼眶中蓄着兩顆小珍珠。

孟以然有些不好意思,擡起前爪蹭蹭眼角,想要消滅證據。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大概是情緒上來了,貓咪的身體又不能讓她很好表達自己的關懷,情急之下才逼出兩滴眼淚。

童郁巫看着她,突然來了一句:“餓壞了?”

孟以然還以為她故意笑話自己,奶兇奶兇瞪向她。

她張開嘴,“嗷嗚”一下把童郁巫左手食指咬到嘴裏,但沒有使勁,輕輕含着發洩不滿。

童郁巫将手指抽出來,很認真跟她解釋:“這個不能吃。”

孟以然懷疑她并不是把自己當成貓,而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傻子。

氣昏頭之下,她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總之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破罐子破摔,把自己的前爪塞進嘴裏。

童郁巫蹙眉:“這個也不能吃。”

她伸手要把小白貓的爪子拿出來,孟以然卻不配合。她咬童郁巫手指的時候怕傷害對方,都不敢用力,但咬自己前爪可不客氣,只控制在不會咬出血的程度,半點不含糊。

童郁巫也不敢真的用力去拔,努力了一會兒,眼睜睜看着小白貓口水從嘴縫流出。

一人一貓對視數秒,孟以然先受不了自己這股傻勁,把前爪拔出,還非常人性地舀起一爪子清水,仔細清理着前爪和嘴巴,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用冷水緩解燙傷的做法是正确的,但童郁巫這個傷口明顯出現有一段時間,已經過了及時處理的時機。主仆兩個在浴室內站了好久,童郁巫小臂上其他皮膚已經泡得泛白,那一塊也沒有要消腫的意思。她們剛剛搬來學校,不常用的東西沒有準備,宿舍裏根本沒有燙傷膏一類的藥品。

小白貓眼見着傷口絲毫沒有要消腫的意思,用嘴巴拽着童郁巫左手袖子往外拉,想勸說她回薔薇街一趟。

珍妮和梅麗都留守在那邊,有她們在,傷口就能得到妥善包紮。

童郁巫先用幹淨毛巾擦幹手臂,随後左手一撈,把小白貓挽在臂上。

她出了浴室,也不知道是故意忽略還是看不懂孟以然的提議,只把小白貓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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