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火中浮着一團日輪的虛影,仿佛墜落的金烏在凄厲的哀鳴。

見秋山躬身,她彎下了脊背,不顧那燃燒的赤焰,伸手撿起了那張陡然間變得離奇詭異的面具。指上蒙着一團團靈光,赤焰不住地灼燒奔湧的靈力,見秋山輕嘆一口氣,袖中飛出了一件黑白色的、橢圓形的形似眼珠的法器。此法器名“真知灼見”,借助此物能夠透過厚重的歷史塵埃,看破那如瘴霧般浮動的虛妄。

篆字如游蛇扭走排列,通過那模糊而又沉重的墨跡,見秋山的思緒仿佛也被拉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裏。那裏起初沒有明光,仿佛天地未開、混沌未明。數息之後,她才觑見了一道青色的刀影自東方飚出,狠狠地斬破了那綿延不絕的幽寂與暗沉。但是在瘴霧散去之後,不再是通透的白晝,而是無盡血海。

九重天上巍峨的神宮崩塌破碎,只餘下了斷壁殘垣在如墨色的業障中浮動。鮮紅的血從那數千階高的白玉石階上流淌,蜿蜒彙聚,形成了一片滾燙沸騰的血海。無數破碎的殘骸混合着淅淅瀝瀝的血,從那被染成一片赤色的雲霧中下洩,如那哀鳴着死去的金烏一樣,堕向了大荒西海之中。

“屠神是罪業。”一道輕嘆聲響起。

“可這樣的世道實在是可憎可惡。”那提刀的虛影緩緩地轉身,語調冰冷而漠然,絲毫不将罪業放在心上。在沉默了數息後,她的聲音終于出現了一絲絲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顫抖,“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

“不。”說話的人沒有任何的形影,好似不存在這片天地之間,又好像存在于任何一個角落。“是我應該說抱歉,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話還沒有說完,那道模糊的青影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長刀落在發生了铿然一道響聲。就算是天下第一的青帝,在屠盡諸神後,面對着無窮無盡的業障,也只能夠散作萬千流火墜落。

天地寂然。

游動的雲、吹拂的風、流淌的血海在剎那間停滞。

一道淡薄的人影終于凝聚了出來,踉踉跄跄地順着枯萎的扶桑入了人間。

上下有別,大荒的天地很難承載諸神正身降臨的偉力,只能夠借助白玉圭分得一縷縷微弱的性靈。沒有哪個神祇能夠走入大荒,除非是這片天地的天道,畢竟祂本來就屬于這個世間!

見秋山的思緒一下子從那歷史的碎片中抽離,她跌坐在了椅子上,內心深處是無邊的驚悸。奔湧的情緒在腦海中炸開,隆隆一片如雷鳴。等到醒過神來後,她再度凝望着那片火焰騰燒的面具,驀地以靈筆在玉簡上刻錄一行字。

“青帝屠神堕邪,天道下人間。”

天外諸神不希望道在自身之上,大荒諸人則是渴天道的骨血作為自己長生的寶藥和資糧……可那些參與狩天計劃的修士都死了,九天上神宮崩塌,更是血流漂杵,一片駭然凄慘的景象。唯一的解釋就是青帝驚聞此事後,刀斬九重天。不管是大荒還是諸神對青帝都只有辜負,這是怎麽樣的恨意啊?一旦宣洩出來足以扭曲整個天地。

那些人怎麽敢這樣做的?!

西境生州外的荒漠綿延千裏,沒有筆直高聳的山峰、沒有錯落起伏的建築,天地很空曠,而在此間的人則是萬分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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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蘅盤膝坐在石上,她指尖壓着刀柄,口中哼着輕快的、不知名的歌謠小調。

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可時不時也會向着鏡知觑一眼,她這樣一直坐到了五更天,才看到沉睡的人眼睑輕輕顫動,好似要從沉睡的夢中醒來。

丹蘅起身走到了鏡知的跟前。

在看到鏡知那張素來自持沉靜的面容上流露出了極為濃郁的情緒時,丹蘅的心中生出了幾分好奇,她目不轉睛地打量着鏡知,直到看着她從夢魇中掙紮了出來,才伸手扶着面色蒼白的她坐起,問道:“你夢到了什麽樣的東西?我怎麽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恨?”

鏡知眉頭微微蹙起,她的耳中嗡嗡作響,仿佛那千載的轟鳴聲仍舊存留在心中。她一把扼住了丹蘅的手腕,将她拽入了自己的懷中,她另一只手搭在了丹蘅的腰間,用力之大,仿佛要将懷中人勒入骨血中!

丹蘅悶哼了一聲,她推了推情緒有些不對勁的鏡知,正打算開口,忽地感知到了一股靈機在奔湧。不是殺機,并不危險,而是一道術法咒印,她曾在典籍中看到過,知曉此咒印名“棄千秋”,是用來封存記憶的道術。

到底是怎麽樣的痛苦記憶才會讓她借助咒術來遺忘?是在昆侖的那些年嗎?不,不可能至于此。一切異狀都是從那群仙人埋骨之處生發的,尤其是在看見“天命錄”時,內斂的心緒如山洪傾瀉,一發不可收拾。

丹蘅正兀自猜測着,那頭鏡知翻覆的情緒随着咒印的生效而漸漸收斂了起來。她那雙銀灰色的眼眸中藏着一絲絲的茫然,好像到了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猛地松開了丹蘅,面上飛起一抹緋色。

丹蘅意味深長地瞥了鏡知一眼,哼笑了一聲道:“‘天命錄’上看到了什麽?是在哀憐那些不幸的人嗎?”

鏡知聞言有些恍惚,深沉的情緒褪去後,總會留下絲絲縷縷的痕跡。在回憶着天命錄上記載的事件時,她的胸腔中仿佛有股燒不盡的火。丹蘅問得随意,她的神情散漫,眉眼間勾着一股懶意,好似并不在意鏡知的答案。鏡知不想讓她心生煩惱,可長久的緘默會讓她們之間那道鴻溝越來越深。

猶豫片刻後,她終于開口道:“千載之前,大荒生出天道。要知道過往日出日落、風雨雷電都是諸神所掌,大荒便是此輩收斂功德、靈機的利器。他們并不願意天道淩駕于自身之上。因天道生大荒,便打算借助大荒之人來獵殺生出形體的性靈。”

“哈。”丹蘅短促地笑了一聲,眼中掠過了一蓬幽火,諷刺道,“是他們能做的事情,可最後失敗了是嗎?”

鏡知:“沒有贏家。”大荒十二州沒有變壞,但也沒有變好,一直維系着千年前的模樣,還懷着一絲微弱的、再度被諸神憐愛的希冀。

“往事。”丹蘅興致寥寥,她的目光落在了空空蕩蕩的左手腕上,她倏地想起了那日夜燈下的似水溫柔。

鏡知忽又道:“這裏是生州。”

丹蘅轉頭看着她。

“如今仙盟與帝朝的對立已經躍到了明面上,嬴夢槐——或者說大同學宮,是仙盟必須鏟除的存在。十二州即将戰起,須彌佛宗的僧人當會來生州傳法。”鏡知頓了頓,面上露出了一抹憂慮之色,“玄州處在大荒之中心,可周邊有十萬大山橫亘,衆鳥難飛,要是元州入侵,玄州援軍未必來得及施援。”

丹蘅耐着性子聽完了鏡知的話,擰着眉道:“你想說什麽?”

鏡知沉默片刻,認真道:“我想幫他們。”

丹蘅聞言一哂:“仙盟絕殺令還在,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想着救世呢?”

鏡知解釋道:“可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丹蘅似笑非笑地望了鏡知一眼,她倒是不知鏡知這獨來獨往的劍客還會有融入人群的心。

東方既明,白日出山。

丹蘅拂了拂袖子,道了一聲:“随你。”

不管是仙盟的大秦仙朝還是原本的帝朝,都有着統禦十二州的心。沒等到修士們有什麽動作,便見一封诏旨自嬴危心的小朝廷發向了帝朝掌控下的六州,要各州方伯識相地歸降。

生州方伯靖海塵自然也收到了那封“僞诏”,除此之外還有元州方伯那假惺惺的“勸降書”。若是靖海塵不肯低頭,那元州将會向生州出兵。大荒十二州,位處東南的州府最為富庶,而生州、元州以及流州都一樣的貧瘠、困窘。只是元州有須彌佛宗在,若佛宗願意傾囊相助,生州恐怕無力抗衡。

“‘封山壇’已經開啓了,消息已經遞到玄州了,咱們讓生州天工部先制一批神照弓。”

“築造壁壘的寶材呢?”

“已經準備妥當。”

“好,傳信下去,讓郊野的州民也撤退到壁壘中。”

靖海塵嘆氣,雖不忍心見生靈塗炭,可時局如此,他只能夠盡可能地護佑州府的百姓。

在生州方伯府做緊鑼密鼓的準備時,記何年一行人也踏入了臨近生州、元州交界處的險關——落浮屠關。

“浮屠”乃佛之喻,千載之前,始帝橫掃六合,一匡天下,仙盟自是不願見帝朝如此,便幾度出擊。就是在此關,始帝提劍斬佛陀金身,提筆題下“落浮屠”三個大字。此處往西為生州連綿的平原,往東則是陡峭險惡的群山,再向東邊走五百裏,則是一座關城,為“關前關”。從落浮屠到關前關唯有一條狹窄的、遍布機關大陣的山道,極為不易行走。元州的兵馬想要進入生州,非得從此處過不可!

雄關屹然而立,如刀戟直刺天穹。關門處披甲士持着法器在巡游,但凡是入了關門的人,都要細細盤查其來歷,省得仙盟的修士趁機渡入其中。記何年、雪猶繁一行人有正統仙盟出身的,也有那浪跡四方的散修,在“關前關”是便被盤查了半日,到了“落浮屠關”更是被披甲士所阻,縱然有大同學宮的符印,也沒有例外。這一查直到入夜,他們一行人才得以進入“落浮屠關”,尋了個客棧落腳。

“從元州進入生州只能夠走落浮屠關嗎?”一位年輕的散修詢問道,他才邁入道途不久,又無師門引領,對仙盟和帝朝的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在他看來,修士飛天遁地、無所不能。那數百裏的山道,是讓凡人走的。

“哪有那麽容易?”雪猶繁慢條斯理道,“大秦始帝曾得天地谶命,統禦天下。他也擔憂百年之後仙盟來攻襲帝朝各州,于是便讓手下能人祭煉趕山鞭、鎮海印等諸多法器,在十二州落下‘封山壇’,定鎖各地靈機,一旦将‘封山壇’開啓,便只有官道能行,除非有大神通者強行打破‘封山壇’。”停頓了片刻,雪猶繁又繼續說,“這綿延的山體與龍脈帝運遙遙呼應,雖然在始帝身死後,仙盟反過來壓制帝朝,可始終沒法将始帝留下的手段一一驅逐了。也是如今大秦內部崩裂,才借着嬴危心身上的氣數奪了六州。”

記何年也道:“那六州臨近仙盟四宗,被其風俗浸染千年,人心自然變動。要是六州反抗,仙盟以及那所謂的仙朝才不會這樣順利。”仙是仙、凡是凡,千年之間橫亘在仙凡之間的鴻溝只會越來越深。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總是被忽略,悲苦的人逐漸地麻木,習慣了自己如草芥的命運。

“真是可悲。”

“昔日青帝傳道人間時,想要見的豈是這樣的世道呢?”說到末了,雪猶繁的話語中帶上了幾分悲憤。高高在上的仙盟習慣了被人供奉,逐漸變得卑鄙無恥。昔年琴聖傳下曲譜,創建醉生夢死樓,她們這一脈的弟子偏居一隅,可在這等時刻,哪裏還能夠獨善其身?

記何年嘆氣,她撥動着念珠,低聲道:“今夜太晚了,明日再去關城的将軍府。佛宗那幫人恐怕不會先動手,而是等着元州方伯府上的士兵掠陣。若是能長驅直入,便不必再尋思打破此地的封山壇了。”

雪猶繁一行人聞言低低地應了幾聲。

烏雲蔽日,窗外的林木間一片栖息的鳥雀驚飛。

元州邊境,元州方伯韓檀親自來此。他穿着一身不倫不類的紫白色、繡着紫藤的僧衣,脖頸上挂着一串漆黑的念珠,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他沉沉地注視着悄無聲息出現在了對面的僧人,面色冷峻。

須彌佛宗中,佛尊之下有三大主座,分別是昙法華、厄金剛與淨琉璃,三人之中以厄金剛修為最高深。此刻坐在元州方伯韓檀跟前的麻衣僧人就是厄金剛座下的真傳弟子,新晉的佛門這一代首席——釋如來。

韓檀沉聲道:“清州那邊不會出兵,生州只能靠着我們自己拿下。”見釋如來緘默不語,他又繼續說,“從關前關到落浮屠關,有四百裏機關道,想要闖過去,只能夠用人命來填。只是我元州駐兵有限,畢竟在做抉擇的時候,有很多人選擇了逃亡。”

“然後呢?”釋如來輕輕地問。

“有沒有一件可以助我們過機關道的至寶?”韓檀問,眼神中冒出了一蓬燃燒的火。

釋如來含笑望着他,搖頭說:“沒有。”

搖晃的燈火投映到了韓檀的臉上,他死死地盯着釋如來,有些沉不住氣:“我元州駐兵只有八萬,其中披甲士更是只有五千之數。天工部忠于帝朝,在我背棄帝朝後,那些大匠不會再提供神光甲了。這些人都是死一個、少一個!”

釋如來不以為然道:“我仙盟祭煉法器的手段難道比不過天工部麽?”

韓檀冷冷一笑:“很強,不代表适合。修士祭煉的法器,凡人沒有靈力,怎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釋如來眼皮子跳了跳,他的面容也跟着深沉了起來,與不甘示弱的韓檀對視半晌,才道:“那閣下要如何?”

韓檀:“佛門修士煉不壞金身,怎麽都比我元州兵的肉體凡胎強。”

釋如來想了想,眉頭一擰:“你要我佛門弟子來開道?”

韓檀笑了起來:“至少這樣犧牲少,不是嗎?”話音落下,燭火滅了數支,屋中頓時變得不太亮光。一股兇戾和冷意從韓檀的身上鑽了出來,他驟然站起身,居高臨下望着坐在蒲團上的釋如來,又道,“你們仙盟憐惜自己的弟子,而我也不忍心州民落難。”

夜風吹來,寒峭如刀。

韓檀寬大的衣袖在風中飄拂,他豎起了右掌慢吞吞地朝着釋如來一拜:“我不想任何人撼動我的位置,我的手中要有自己的人。”他是大秦的方伯,曾一心向着帝朝,立下了血誓。仙盟這邊雖有利用儀軌解決了他身上血誓帶來的咒痕,可他不能完全信任仙盟。

釋如來盯着韓檀片刻,取出了一幅畫。

韓檀唇角勾起的笑意終于多了幾分真誠,他伸手接過了那幅畫展開掃了一眼,畫上一僧人擡起右臂,目視鮮血淋漓的傷口,眼神哀憐,而停在了他肩膀上的則是一只眼神淩厲、兇煞的銜肉黑鷹,極為傳神,仿佛要從畫中躍出。

“這是——”

釋如來平靜地望着韓檀道:“佛陀割肉喂鷹圖。這幅畫會替你們抵禦攻擊,直至佛陀舍盡血肉,化成枯骨。”

韓檀撫掌大笑:“好!”

關前關。

此處駐紮的士兵不過數千人,關外只有一座小型的困陣。若是元州持之以恒地進攻,此處定然抵禦不住,好在這座“關前關”的存在,就是為了讓“落浮屠關”有進退的餘地。

一艘玄色的飛舟懸停在了半空,站在舟首的是個披着重甲、不到三十歲的青年人。

“大尉,咱們要撤退嗎?”一道聲音自後方傳來,青年人一轉身就看到了自己的副手憂心忡忡地走來。

“那邊黑壓壓一片,關城遲早要破,我們最好是退回機關道中。”

青年聞言拿着望遠鏡眺望,元州出動了八千兵馬,其中有三艘戰舟,載着至少三百的披甲士,怎麽看都比他們人多勢衆。但是他并沒有太多懼色,将望遠鏡丢給了副手,将劍鞘往甲板上點了點,大笑道:“這不是還沒到時候嗎?怎麽說這裏也是險關,并不好闖。”

“關前關地勢高,那邊已經開始築土丘了。”青年又補充了一句,“咱們不是有神照弓嗎?加高南面的兩座敵樓,正好試一試弓箭的威力!”元州那頭想要“為高橹、起土山、射營中”,哪有這般容易?!

關城外風雨欲來。

而淼淼的長河上,則是風雨已來。

小舟在水面漂浮,如落葉、如浮羽。

在鏡知說了想要幫助“生州”時,兩人便一路向着關城來,一直到了“扭陽河”邊。生州廣漠與崇山各半,這扭陽河便是自崇山峻嶺中淌出來的一條湍急的大河,支流衆多 、綿延不絕,到了十萬大山才被“移山倒海”的偉力截斷,在山中形成了一個大湖。

“龍行雲?是呼風喚雨的法術,誰在這裏弄神?”丹蘅有些詫異地望着前方奔湧的靈機,眉眼間掠過了一抹異色。這等呼風喚雨的道術不修到精深處,威能并不宏大,更多時候是騙騙凡人的小把戲。

鏡知面色微沉:“有人在引動河水!”

丹蘅漫不經心地詢問:“引河水做什麽?”小舟不染煙雨與凡塵,她仰躺在了舟中,望着那朦胧而又纏綿的雨絲,百無聊賴地撥弄着發尾。

鏡知默然不語,小舟在風雨中打了個旋轉,宛如一柄利劍刺穿風浪,直沖那靈力浩瀚之地!

陰雲密布,雷鳴聲中,九道水柱沖天而起,與高天相接。

一位跛足道人捏着風幡,周身盤桓着九條水龍。他是元州的一個散修,投在了韓檀的麾下,因擅長水法,便被遣到了此處引水,要借河水淹關外關。

此處算得上是荒郊野嶺,就算是河流決堤也淹不到任何一座凡民聚居的城池和村落,自然便沒有人管顧。道人施展神通無所顧忌,引動風雲,一時間覺得內心酣暢淋漓,仿佛要突破一重關隘。然而這股暢快在一道雷霆降落時戛然而止!

那布雨的陰雲被另一重如山般的雷雲壓住,道人一擡頭便見無數雷霆如龍蛇游走,一股寒氣陡然從內心深處攀升!他向後跌退坐在了雲頭,九條水龍呼嘯盤桓,水潮掀天而起,好似怒龍翻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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