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鋪天蓋地的水汽如山雨傾來。
跛足道人手中揚起了風幡,喃喃不絕地念着咒法,呼動了四面八方的潮氣,催動了一片懸浮在半空中的汪洋大海,一旦水潮下落,便如天河倒懸,能将方圓百裏的土地淹沒。水龍盤桓高吟,吐出了千點萬點雨水,形成了一片嘈雜的雨幕。
丹蘅抱着雙臂,饒有興致地望着行雲布雨的老道人,慢條斯理地問道:“閣下催動汪洋之水,是要向何處去?”
跛足道人早将丹蘅、鏡知二人的面貌深刻地記載心中,此寒意陡然升起,他沉着臉也不答話,右手在腰間一抹,便取下了一個紫金色的葫蘆,朝着水潮中一擲。紫金葫蘆瞬息之間便在水中破碎,絲絲縷縷的血氣溢入了水潮中,顯得萬分詭異離奇。葫蘆中裝得是他豢養的“咒血蟲”,原本打算在水淹關外關時祭出的,可眼下兩位敵人阻在身前,他也顧不得那樣多了。
污血成海,一絲絲的血氣能污染寶器上的靈性光芒。丹蘅見狀冷笑了一聲,将那清微神雷一催,便見無數紫芒迸發,轟隆轟隆連連震響,引動風雲。在這般宏大的威能下,那片污濁的血海也變得不平靜了起來,仿佛底下有火焰在灼燒!
跛足道人見狀神情微變,匆匆忙忙地擲出了一張陣圖。他的功法和寶器都是自某個遺跡中得來的,沒有名師指點,只能夠靠着自己來摸索。雖修了風雲水法,可以他的悟性根本修不到精深處,只能夠靠着別的手段來彌補。這陣圖飄落後,化作了一片望不見盡頭的水域,每隔一段距離便豎起了一面面青色的幡旗,幡旗微微搖晃,頓時起了滾蕩的青煙,而在青煙之中,萬裏長風洶湧而來,風樯陣馬,風激電駭!
“這是風雲陣圖,聽聞閣下修雷法,如今倒是要看看是蓬萊的清微神雷厲害,還是我這養煉的風雲陰□□厲害!”跛足道人話音落下,便運轉着周身的靈力将陣圖催動,飙飛的罡風如利刃一般,奔湧到了丹蘅的跟前,眨眼間便削去那道道護體的靈光。
丹蘅冷冷一笑,伸手一指,霎時間霹靂作響,紫色的雷芒閃現,化作了連綿不絕的雷網,如龍蛇走,橫亘長空,朝着水潮上的幡旗俯沖而去!道人見狀忙将法訣一引,九龍長吟,鳴聲震耳欲聾。青煙之中,一道道血氣飙飛,與那紫色的雷芒撞擊在了一處,頓時轟隆一聲,引得天地動搖。雙方的術法都是大開大合,極為霸道狂猛,一碰撞後,高下也分了出來。跛足道人噗嗤一聲吐了一口血,連退了好幾步,才在雲頭站穩腳跟!
殘餘的血氣夾雜着罡風撲來,丹蘅一振袖便催動一道風雷将它打散。她注視着前方陣圖中的青色幡旗,再度催動道道風雷,向着下方狂壓。她的靈力好似連綿不絕,雷網縱橫千裏,雷霆激射,無窮無盡。
跛足道人恨恨地望着丹蘅,見她不到一刻鐘就毀去了十多面陣旗,面上不見任何急色。一旦陣旗被毀盡,這陣圖就會被破,可是陣圖中定壓着一件法器,時時刻刻都有新的陣旗生出。道人飛身後退,躲在陣圖之中、水潮之後,他暗忖着,只要等到丹蘅靈力消耗殆盡,便能找到得手的機會。他擡眸沒有窺見鏡知的身影,感知不到任何的氣息,一時間遺忘了她的存在。
丹蘅見陣旗重新生出,哪裏還會不知道這陣圖的玄異之處。她朝着跛足道人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周身靈力倏然往上一漲,如排天巨浪!成千上萬道神雷向下落,紫色的光芒貫穿了整片天地!跛足道人悚然一驚,沒等他做出反應,就聽到轟轟隆隆一陣爆響,仿佛整個天地都塌陷了!
丹蘅懶得去尋找那鎮壓陣圖的法器,直接起了大神通将整個陣圖碾成齑粉。跛足道人景象一閃,便出了那連綿的陣圖,他身上的法衣破破爛爛,形容頗為狼狽。他死死地盯着丹蘅,眼睛中迸射出了強烈的恨意,将氣脈間殘餘的靈力催動,兇神惡煞的,仿佛要将眼前存在的一切都拉入無間地獄!只是尚未待他自爆,一道銀白色的如雪劍氣倏然間騰躍而去,跛足道人低頭,在他瞧見那道劍氣的時候,身軀已經被劍意斷成了兩截。
一直在旁的鏡知直至最後一刻才祭劍。
她看也不看那跛足道人,而是轉向了唇角挂着一抹諷笑的丹蘅,認真道:“我會替你動手的。”
“你這是瞧不起我嗎?”丹蘅一拂袖睨了鏡知一眼,又笑着抱怨道,“你真是煩人,非要搶我的事情嗎?我自己可以,哪裏用得着你來?”
鏡知聞言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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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丹蘅的修為,要不是故意的,跛足道人哪有可能自那清微雷網中逃脫?她也沒有揭穿丹蘅的口是心非,而是輕聲道:“我們去關外關。”
關城敵樓。
披甲士大尉親自拿了一張神照弓,雙目注視着前往漸漸堆起的土丘,箭矢如連珠飙飛,頃刻間便落在高高堆起的土丘上,轟隆一聲爆響,土丘頓時崩散,揚起了大片的塵土。元州那側有數百披甲士,可是他們并沒有天工部提供的神照弓,根本沒有箭矢能夠射入對面的敵樓亦或是城牆中!
“戰舟不能夠先去那邊嗎?何必要造高丘?”元州大營中,說話的将領有些焦躁不安。
“他們手中有玄兵!”一位身着神光甲的年輕人皺着眉道。
“難道我們就沒有嗎?”那将領觑了年輕人一眼,強行壓住了自己的不耐,“過往應該存下來不少吧?”
“可要是在此刻就将玄兵消耗盡,待到進入關外關與落浮屠的機關道,我等要如何?主君有令,在這小關卡最好不要動用過多的神異力量!”見将領沉聲不語,年輕人又耐着性子解釋道,“前方還有一座變化莫測的困陣,我等先耐心等待佛宗的道友破陣。如今雙方只是試探而已。”
那将領霍然起身,他盯着青年人,拔高了聲音:“試探?對方不費一兵一卒,我等倒是好,明明有披甲士看顧,可那些建築土丘的士兵全部身亡!”
“他們手中有神照弓,這回我們知曉了。”青年淡淡地應道,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顯然沒将那些士兵的身亡放在心上。
将領盯着青年許久,才舒了一口氣緩緩地坐了回去,他的視線落在了輿圖上,道:“還是要看諸位的本事,我等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那樣的偉力下根本無法自保。”
“将軍何必妄自菲薄?”青年嘆氣,“脫了這副神光甲後,在下也是不堪一擊的肉體凡胎。我等既然想要謀取功數,就要承受這般的壓力,不是嗎?要不然就像昔日的同胞一般選擇解甲歸田。”
将領皺了皺眉,一時無言。
在州府做出抉擇後,不管是元州子弟兵還是披甲士都有逃逸的,軍中不少将領提議嚴刑約束,最後被主君拒絕了。這事情處置不好容易引起軍中嘩變,主君這樣選擇也沒有錯。
關城外的困陣非凡人、披甲士可解,到頭來還得修道之人動手。這些修道士中,有不少是原元州司天局的,只不過在元州歸屬仙秦後,司天局解散,這些修士們成了各個宗派的外門弟子,替他們奔波做事。
此刻在關外五裏外,一位面貌奇異的戴着混元冠的道人,腳踏着滾滾黃沙,懸立在了半空中。他右手持着一個羅盤,神情極為寡淡。在他的身後,還跟随着四個身着麻衣的道人,手中分別持着一件寶器,目光銳利如鷹隼。
“道兄,那困陣的陣心就在此處嗎?”一位身量矮小的麻衣道人問道。
那混元冠道人兩袖在風中飄拂,他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低頭望着羅盤上不住旋轉的指針,眼中精芒爆射!他大喝了一聲,袖中飛出了一道黃氣,如箭矢般飚向了地面。跟随在他身後的四位道人見狀,也分別祭起了靈力。
他們五人修“金木水火土”不同法,如今五道玄光聚合在了一起,化作了一旋轉的飛輪,悍然向着地面砸下!煙塵滾蕩,黃煙頓時泛起,籠罩天地。數息之後,五根雕刻着奇異獸紋的五根銅柱陡然浮現。道人面無表情催動神通,右手一彈便見一滴如濃墨的水珠墜向了銅柱,看似輕飄飄軟綿綿,可水珠裏實則有千鈞之力,“咚”一聲大響後,其中一根銅柱轟然倒塌。在他身後的四位道人也有樣學樣,将法器催動,轟向了銅柱。
此處并無人阻攔,不到一刻鐘,那顯化的銅柱便被碾為齑粉,橫亘在關外的困陣瞬間破碎!
那混元冠道人終于露出了一抹微笑來,高聲道:“我等總算是不負所托了。”他擡頭挑向了關城方向,又道,“水道兄至今沒有消息傳回,恐在道上遇了意外,我們再等一陣,若是他仍舊沒有只言片語傳回,便直接掘地道入那關城。”像掘地道這等髒活累活,玄門正派的弟子可不甘願做,只是外門弟子不同,他們為了功數換取道術、丹丸,沒有任何忌諱的事。要是做得好了,有幸被某位長老看中,豈不就能一步登天?
關外的小困陣年久,又少有修道士維護,不堪一擊也是尋常。那屹立在山間的關城中,不管是披甲士、司天局的修士亦或是旁人,都沒有前去阻止的打算,他們無比平靜地接受了困陣破碎的事。
城中,日光清透,整個世界一片明亮。
只是此刻正面臨着元州兵馬的攻襲,這座要塞裏尋常百姓已經被護送着撤離。
記何年微微仰起頭,目光與那輪如血色的太陽對視,漫天如雪的雲海被燒成了火紅,這是一個絢爛的黃昏。
忽然間,蒼涼的號角聲劃破了這片幽寂的天地。
城東鼓聲隆隆作響,一線血氣自風中傳來,引人作嘔。記何年神情微微一變,身形一縱便掠向了那血氣的來處!
五位道人掘開的通道指向了關城,他們身上雖藏着隐匿氣息用的法符,可城中早做了防“穴攻”的準備,一時間士兵都向着那處湧去,短兵相接,自然就見了血。五位道人其實沒打算一次建功,并沒有久戰的心思,見關城的修士掠來,便準備向着穴中退去。只是忽然間,琴音如鳳鳴嘹亮,識海一個震蕩,身軀驟然僵硬了剎那。就在這一瞬間,一只金掌便從天而降,如捏住蝼蟻般擒住了一位道人。餘下的四人觑了一眼,想也不想就向後方撤去!
“死道友不死貧道?”記何年一挑眉,将那道人一丢,便散去了金掌。
雪猶繁嗤笑了一聲,她在醉生夢死樓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見到道人這般舉動也沒什麽意外的。垂着眼睫思忖了片刻,她道:“關城無大陣抵禦,若只是一條穴道尚能應付,可要是數條呢?”凡人開山破土要窮盡人力,可有修道士在前就不一樣。
“甚至還有可能投擲玄兵。”記何年緩緩接話。修道士會讓戰争結束得異常得快,但是帶來的傷亡也恐怖至極。兩人正說畫面,迎面有風吹來,一開始清涼溫柔如春風,可慢慢地越來越酷烈,好似雷火刀風!談話聲戛然而止,記何年、雪猶繁一行人不約而同地眺向了生州兵馬的大營方向,滿面悚然地望着那片籠罩天地的聲勢赫奕的雷雲。
“是清微神雷。”記何年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她的面上露出了一抹憂慮而焦灼的神情。雷網封鎖天地,一旦神雷落下,修道士或可自保,可那些凡人定會灰飛煙滅!生州兵馬是敵,可偏偏丹蘅身負業障,殺戮心熾,恐怕那抹清明便會被徹底吞噬。她撥了撥念珠,幾度想要邁步,最後想到了城中的境況,又停了下來。
雪猶繁問:“是丹蘅道友?”
記何年點頭:“鏡知道友恐怕也在。”
那日丹蘅提劍上了昆侖阆風巅,鏡知非但沒有阻攔,反倒是重回昆侖,将丹蘅全須全尾地帶下來昆侖山。如今仙盟啓動“絕殺令”,要丹蘅的命,鏡知更不可能在這樣的時候離開她身邊。
記何年一臉篤定:“佛宗的人不想在這個時候動手,但阿蘅在,他們必定會現身。”
雪猶繁詢問:“要過去嗎?”身後的一些修士也跟着暗暗嘀咕。
“不去。”記何年眼中閃過了異光,她指腹摩擦着光滑通透的佛珠,揚眉一笑道,“等個機會。”
關城外。
四位道人從地道中躍出時,見關城之中沒有修士追來,頓時松了一口氣。他們以為只會有司天局的修士,沒料到尚有佛門、儒門叛逆弟子在。若是在荒郊野外可以與之纏鬥一二,然而關城之中畢竟是帝朝的地盤,若是動用了小玄兵,他們只有吃虧的份。
“一座小小的關城竟這般難對付,若是在之前——”一位道人搖頭嘆息。
“封山壇開啓後,我輩在帝朝境內便會被人皇帝氣壓制。”
“聽聞這封山壇耗費的人力物力無窮,若是長久拖下去,就算是帝朝也支撐不住吧?”
“難不成讓仙盟縮在後頭嗎?而且我輩若是不動,帝朝那處想來也會主動出擊。如今仙盟的那位雖有國玺在手,可畢竟……”說話的道人聲音漸漸小去,“得位不正”四個字被他咽了回去。上任秦帝并沒有留下傳位诏書,帝王氣運看得是人心向背,如今皇都中那位可是真的能凝聚千萬生民願力的。
“大營那邊——”混元冠道人轉頭,神色驟然一變。閑談時的松快尚未完全收斂,面容上便已經攀爬了恐怖和驚懼,像是畏懼到了極點!他下意識地止不住了腳步,甚至向後方退了數步,只是不安地望着那張讓他心中生寒的雷網。
雷霆滾動,驚魂奪魄。
在這樣撼動天地的雷網中,生州大營中的将帥、佛修都坐不住了。主帥幾乎要祭出佛宗所贈送的“佛陀割肉喂鷹圖”。
“她不敢這樣做的。”佛門修士低喃的同時,随軍前行的八十一位身着紅色袈裟的佛修頓時騰躍而起,齊齊地運轉了“獅子吼”神通,便見金獅影動,八十一只金色的狂獅齊聲嘶吼,聲震天地,一時間壓過了滾雷聲。滾滾的經文浮現在半空,密密麻麻的,開出了一朵金色的蓮花,片刻後一尊神色悲憫的佛陀法相顯化而出,自雲中落在了蓮花臺上。
那頭丹蘅平靜地望着那尊觀自在佛陀法相,唇角揚起了一抹譏諷的笑。她和鏡知在解決了道人後便奔向了關城,眼見着生州兵馬在城外駐紮,忽地起了心思。她自下了昆侖後便釋放真性,行事慣來沒有拘束,念頭一起便運轉靈力,祭起了清微神雷網!剎那間,仿佛天地崩塌、山川崩裂,千百道雷光蕩開了紫色的浪潮,轟然自天穹劈下,如無數長劍指向了營寨!果然,片刻後,營寨中的佛宗修士便飛掠而出了。
丹蘅向前一步踏出,枯榮刀一斬,便見一道青芒追紫電瞬間便到了那尊金色的大佛前。八十一只護法金獅咆哮如雷,可那刀光一旋勾勒出了半道圓弧斬在了佛陀法相上!獠牙怒張的護法金獅瞬間破碎,緊接着佛陀法相上出現了道道裂痕,八十一名僧人頓時口吐鮮血,向後跌退了兩步。
九天雷動,丹蘅周身的氣息越發陰冷詭谲,她伸手捉住了枯榮刀,仿佛從森羅煉獄中走出來的修羅惡鬼,要将大佛、日月、天地都吞噬。業障奔湧,一道道墨色的煙氣纏繞着她的手腕,一點點地滲入了枯榮刀中,帶着一絲絲詭異的不祥。
鏡知始終凝視着丹蘅,此刻見業障如潮湧,頓時眉頭一蹙,她身形一動便到了丹蘅的身側,左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肩上,便見一道道靈機自她的指尖流淌,如金屑般萦繞在丹蘅的周身。
佛陀法相在破碎後形成了一個暗沉的黑洞,好似一輪燦爛的烈陽被黑暗侵吞,只餘下了兇煞的黑紅。在那黑洞的邊緣,絲絲縷縷的紅色垂落,仿佛無窮無盡的鮮血。它懸浮在了半空中,空間也跟着扭曲,将一道道雷霆吸攝在其中。
鏡知凝神望着那輪罪惡的暗陽,輕聲道:“善惡雙法?”佛宗支脈衆多,其中有一脈斬罪業,又以自身所造之殺業與菩提業果同修“神魔雙身”。那血腥的日影并不像佛光那樣清聖,而是一種污染人世的陰濁。在佛陀法相發生如此異變的時候,那八十一名僧人的氣息也變得額外的恐怖,身後無數骷髅攀爬而出,仿佛無間煉獄。
鏡知擰了擰眉,平白地生出了一種怪誕之感。她壓住內心的不适,擡袖朝着前方一指,太一劍倏然出鞘,一隐一現,雪色的銀光掠過了那輪陰濁的日影,頓時化作了一片炫目的燦白。在那白芒中,那輪陰濁的日影定格在了半空!而劍氣并沒消弭,如在無人之境穿行,頃刻間便将在前列的幾名僧人身軀貫穿!雪色的劍芒消失之後,天地間才傳出一陣轟隆隆的大響,那輪黑紅的日影頃刻間向內收縮,最後轟然崩塌,在浩浩長風中被吹散!
“什麽佛?什麽法?”丹蘅眯着眼睛望着雷海下破碎的法相,周身的業障漸漸地向後收縮。那籠罩着天地的清微神雷網逐漸散去,露出了陰沉的天空,一群飛鳥自那晦暗的蒼穹掠過,只是被那激竄的靈機擊中,飙射出一行血線,哀鳴一聲向着下方墜去,“人世無常,人如堕鳥,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墜落了。”
這個世間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一切都會毀滅。
高高在上的神宮會崩塌,仙氣渺然的雲氣會染血,就算那懸照十二州的日輪,或許也難以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