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選擇你

池清悅其實是想過結契會出問題的,但沒想過問題會出在任筠身上,而是認為會出在自己身上,畢竟她心思重,又深知修仙界的各種問題,很難不有顧忌,而任筠,雖然小心思多,但她本人其實并不複雜,心裏雜念反而更少,甚至遠比一般人要看得開,所以她也不知道,對方在她們的感情間,會顧忌什麽。

是她還沒有坦白的事嗎?亦或者是她有做了什麽讓她覺得不夠有安全感的事?

池清悅猶豫了一下,才朝任筠看去,行使起結契道侶能看到彼此幻境的能力來。

任筠好像沒有意識到那是幻境,盡管那幻境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但……

池清悅有些怔忡,她凝視着任筠,幻境裏她穿着很奇怪的衣服,衣服的袖口還不到胳膊肘,小腹完全露出,上面有着池清悅不能理解的豎條和橫條,下半身更是奇怪,還不過膝,包臀,将腰腹到大腿間的曲線完全展露了出來,發絲卷曲,還被染成了粉色,若不是臉撐得住,看起來就不是娃娃而是像戴了頂假發了。

還是那張熟悉的臉,但臉上的妝容卻與修仙界流行的截然不同,這樣陌生的服裝、陌生的發型和陌生的妝容,無一不讓池清悅感到了一種難言的陌生感。

更讓她驚詫的是,明亮的屋子不是木制的,牆體雪白,但又不是那種修仙界用的靈材,奇怪到池清悅甚至不知該怎麽描述那是石材還是什麽特殊的玉。

池清悅匆匆掃過房間,有個放着鏡子的奇怪櫃子,應該是梳妝臺,但白漆圓鏡還有上面擺着的瓶瓶罐罐都讓她感到陌生,而且那些材質,以凡人的眼光來看,應該都是很珍貴的東西,但以修士的眼光來看,又不過如此。

方形的床更是奇怪,上面的被子、床單皆畫着讓池清悅難以言喻的圖樣,像是什麽動物,但很胖,從頭到腳都顯得圓滾滾的,讓她根本認不清是什麽動物。

任筠就躺在那上面,似乎很放松,這時,她床邊櫃子上漆黑的盒子忽然亮了起來,被她迷迷糊糊的拿起來。

“筠筠,把你家游艇借我開開呗,海天盛筵來不來?”

任筠似乎罵了一句什麽,才說:“找我助理去,到晚上之前都別煩我,滾滾滾。”

千裏傳音?

池清悅不能理解那是什麽東西,只能感覺到,那似乎能讓人交流,且很方便的工具。

過了一會兒,有人進了房間,那仍是池清悅感到陌生的服裝,是個蒼老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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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碗放在櫃子上,絮絮叨叨:“又熬夜了吧?你看看你,睡覺也不蓋好被子,這肚皮漏的,等你老了……”

“奶奶,”任筠哼哼唧唧抱住她,“我頭疼。”

“讓你喝酒,年紀輕輕跟誰學的壞毛病,你爺爺知道了又該罵你了,快把解酒湯喝了。”

任筠哼哼了一番,皺着眉喝下了,老人家還哄小孩似的,剝開了奶糖放她嘴裏:“筠筠啊,你媽旅游回來了,等你睡醒了我們回去?”

“媽咪不是說要全球旅游,讓我別去煩她嗎?”

“這不是想你了嗎?你爸也在,快快起來,咱們一家人多久沒一起吃飯了,你不想他們嗎?”

“想,”任筠忍不住就哭了,“我好想你們。”

“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哎喲喲別哭別哭,奶奶在呢。”

……

幻境還在繼續,一片溫馨的景象,池清悅垂了垂眸,完全陌生的環境,不依靠法力便能日行千裏的坐騎,都讓池清悅清晰的意識到一個問題,任筠不屬于這裏。

池清悅當然是知道異界的存在的,就像是修士飛升的上界,她們這片地方也有從下面飛升上來的人,不過這些世界,其實都相隔不遠,乃至文化都沒有太大的差異,遠遠達不到任筠的幻象中那樣幾乎讓人辨認是處于什麽時代的地步。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她跟任筠原本,不應該會有所交集的,因為世界離得太遠,是不可能會存在什麽空間通道的,除非是有所媒介,再剛好趕上極其特殊的時間,又恰好命格、氣運之類的剛好相符。

然而這不是命運的相遇,對另一人來說,只有痛苦,沒有人會甘願離開熟悉的環境和熟悉的人,修仙界也并不是沒有出現過完全陌生的世界的異界之魂,然而這樣的事被發現以後,那個人的世界往往會被掠奪一番,成為某個勢力的附屬。

修士算不上什麽大道之賊,但他們的行事作風,也着實算不上好。

當然,任筠倒是不用擔心這些,因為距離相近的世界背景文化都是差不多,而那樣陌生的環境,只能說明兩個世界隔得實在太遠。

池清悅擔憂地看着任筠,她完全沒有察覺出這是幻境,如果她甘願沉迷其中的話,是永遠都無法再醒過來的,幻境雖然是虛假的,可當當事人覺得那是真的時,那就是真的,直到當事人壽命耗盡的那一天。

她不知道,是沉迷于幻境好,還是清醒好,畢竟,現實裏,任筠只有她,可幻境裏,有她的親朋好友,有她熟悉的一切,也許對任筠來說,前者反而更好。

池清悅很清楚,任筠是不适應修仙界的一切的,她甚至有些本能排斥吸納這個世界的信息,哪怕現實在逼她低頭,她還是會忍不住在練劍後躲起來偷偷哭,會排斥修士們習以為常的争鬥厮殺,更會下意識的遵從着原本熟悉的一日三餐。

所以對她來說,她才是那個人生中不該出現的意外。

幻境中,任筠享受着一個富貴人家嬌養着的大小姐普通的一天,短短幾個小時,就讓家裏原本和睦的氣氛變得人嫌狗厭,充分展示了什麽叫遠香近臭的道理。

爺爺心疼地抱起被當成靠墊的金毛:“趕緊走走走,你看看你把你弟弟欺負的。”

任筠哼哼兩聲,從沙發上跳下來:“走就走。”

她又忍不住哭了,“我真的走啦?”

“走走走,誰稀罕你陪似的。”

任筠抹了一把眼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明明以前她巴不得能快點被趕出去跟朋友一起玩的,呆在家裏不僅要被說還有被罵不務正業,被拎着去公司坐牢。

她坐上車-庫的超跑,想都沒想就油門一腳踩到了底,将車開得飛快,但面前的卻不是寬敞的道路,而是一個巨大的白色漩渦。

任筠愣了一下,來不及踩剎車,車直接就穿了過去。

頓時,夢醒。

任筠還有愣神,她做了一場美夢,美得她都有些不願意醒了,但有人的懷抱太過溫暖,暖得任筠又想哭了。

“悅悅……”任筠癟了癟嘴。

“我在,”池清悅低頭吻了吻任筠的額頭,“謝謝你。”還是在最後選了我。

任筠吸了吸鼻子,伸手攬住池清悅的脖頸:“結束了嗎?”

池清悅點點頭,任筠上下看了看自己,沒有體會到那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覺,更沒有感受到修為暴漲,不是說結道的人,一切都會共享嗎?

她奇怪道:“為什麽我看起來沒有變化?”

池清悅拇指輕輕劃過任筠的紅唇:“也許,需要雙修才能轉換。”

任筠眨了眨眼,覺得果然不愧是結了婚的人,說話都不含蓄了。

女人啧了一聲,敲了敲池清悅的頭,将見面禮塞給她:“我去看看老熟人死了沒,沒死我再去折磨一番,過幾天……幾個月你再來找我吧。”

任筠看了看對方模糊不清,感覺上知道是個美女,但是又無法看清長相的人,愣愣道:“她是誰?”

池清悅:“我娘。”

任筠嘶了一聲,說:“她看起來更像你姐。”

池清悅想了想說:“你這麽想也可以。”反正她也沒把自己當女兒看,從來不讓她叫娘,一開始是覺得一個‘工具’沒必要建立起多餘的感情,後來是覺得自己才幾千歲叫娘感覺像是被叫老了,偶爾喊一喊還行,喊多了她就覺得煩了,脾氣相當的差。

女人雖然走了,但現場的人卻是面面相觑,有些打不起的意思在,但最終,本着來都來了的想法,他們還是沒有放棄,重新戰作了一團,只是沒了一開始那種心境。

池清悅并不在意這些,普通的飛升者飛升之後是很難再下界的,能下來,不論用了何種方法,都說明對方修為已經取得了更高的成就,而有這塊免死金牌在,沒人能為難得了她。

這不僅僅是因為上界修士的威懾,還因為,他們也想從中得知飛升的秘密。

要知道,一個世界,窮盡幾億年,才有可能培養出一個飛升者,無數人被困在渡劫期不得寸進,誰不想知道自己究竟差了什麽?

不過這一切都與池清悅無關了,她相信對方能處理好一切的,畢竟坑了她這麽多回,總不能還接着坑下去吧?

有庚丘背書,兩人的身份也順利得到了洗白,住進了九天宗的洞府,在門口挂了個閉關的牌子,就沒再出來過。

在上界上仙下來的第一年,上仙在仇人的墳頭講道了九天,翩然離去,臨行前讓聆聽講道的大佬們,幫忙照佛一下自己的女兒。

然而等大能們前來探望時,只看見了門口挂着的閉關勿擾的牌子,于是大能們回去了。

十年後,他們不放心又來了一趟,門口的牌子已經落灰了,顯然還在閉關後。

百年後,大能們看着長滿了雜草的洞府,陷入了沉思。

裏面究竟有人還是沒人?

畢竟聽說上仙飛升前是個魔教妖女,而魔道中人,最愛幹的就是一些讓人覺得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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