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動
晚餐時間。
這頓飯葉九吃得不太自在。
筷子常常是拿起後不知道夾向什麽。
因為對面的人一直在看她。
“不是。”她放下筷子, 有點忍無可忍，“你不吃飯，一直看我做什麽。”
被點到，周岸慢條斯理地斂回自己那顯而易見的目光, “看自己女朋友又不犯法——”
從現在開始。
她是他的, 女朋友。
葉同學和女朋友之間, 還是有差別的，連眼神都不一樣了。
哪怕經過提醒，大部分的晚餐時間，葉九的身上仍然被他的目光所覆蓋。
她自認為臉皮挺厚的, 看就看了，然而在他這裏一切都脫離軌道似的，所有的動作都情不自禁地矯情起來。
吃飯都吃得很慢。
雙手有些失控。
一不小心, 湯勺掉在地上。
她撿起來後就沒去用, 端起碗喝了兩口。
完了發現他還在看。
一種微妙的感覺在葉九心底升起。
他是不是早就惦記她了。
好像真的, 對她挺深情的。
從眼神就能看出來。
這個念頭剛跳出來, 她又聽對面的人突然開口：“你喝湯的樣子，有點像小豬吃食。”
“？”
她就不該把深情二字往他這裏套。
周岸又加一句：“不過挺可愛的。”
葉九：“謝謝誇贊。”
“客氣。”
“……”
畢竟第一次戀愛, 經驗不足。
飯後葉九就回自己房間，和往常沒什麽兩樣。
她點開宋米的頁面，想着把自己和周岸在一起的事情告訴她。
作為好朋友, 這種事不應該隐瞞。
宋米那邊可能在忙，好一會兒才看到信息。
她先回了個驚訝的表情包。
——你們兩個真的在一起了嗎？我猜得好準。
葉九疑惑, 這事是怎麽猜出來的。
——從你們兩個做同桌的時候我就發現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對勁。
宋米這妮子挺八卦的, 敏銳力自然也強一些。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葉九沒察覺的, 她這個看客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的。
葉九敲出幾個字：【只是先暫時交往試試, 我也不确定和他能走多遠。】
宋米附和道：【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嘛，我們班還有兩對情侶在高考後成了的，聽說他們要報考同一所大學呢。】
提到這個，葉九心頭一顫。
她想去A舞，但不知道周岸去哪。
之前聽說他和周識會一起出國留學。
現在周識沒了下落，不知道他是怎樣選擇的。
宋米發來幾張照片：【海邊有啤酒節活動，好幾個班級都組織過去了，你們要來嗎？】
考完後想聚會的都要抓緊時間，不然再過陣子大家都各忙各的。
葉九空閑時間多，喊她出去玩自然是有時間的，只是不知道周岸。
她去問問。
葉九來到隔壁的房門口。
敲了兩下。
下一秒，門就開了。
周岸這次房間裏的主燈是亮着的，比之前明亮不少，淺白色的，襯得人膚色很有質感。
葉九先是看到他的臉。
随後是寬闊的肩膀。
現在的他只有一條黑色短褲。
緊致肌肉毫無掩飾顯露，胸肌和腹肌形狀整齊分明，密度剛好，再往下是若隐若現的人魚線，一共兩條，沒于短褲裏。
連臂膀和長腿線條近乎完美的黃金比例。
他剛剛洗過澡，衣服沒來得及随意扒拉兩下，淩亂的碎發還滴着水。
葉九咬了下唇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擱放。
周岸看出她小小的窘迫，淡笑道：“你過來找我有事嗎？”
“嗯……”
“什麽事？”他低頭，“不會是想對我圖謀不軌吧。”
“？”
“當然，我們現在是情侶。”他說，“你要是真有不軌的想法，我應該會抵抗半秒鐘再從了你。”
“……”
她為什麽要在大晚上的找他說事呢。
明天不能說嗎。
非要過來找不自在？
來都來了，葉九不方便退縮，自認為很不面紅心跳地從他跟前過去，讓他換件衣服再來和她說話。
女朋友的話，周岸勉勉強強聽了。
套了件T恤，兩秒後又去她眼前晃悠。
他這裏家具太少，葉九沒找到坐的地方，幹站一會兒，餘光瞄到旁邊的電腦。
電腦上先是游戲畫面。
還有一個聊天記錄。
還沒細看，周岸已經過去，用鼠标迅速關掉聊天頁面。
“不是來找我說事的嗎？”
他神色倒是坦然。
但剛才的動作已經暴露一切。
葉九不覺得他是個喜歡腳踏兩只船的，盡管外面風言碎語非常多，但至少她沒有看到過他對哪個女孩子親密過。
正牌女友沒到一天，氣勢倒是出來了，“你在和誰聊天？”
周岸說：“江城。”
“是嗎。”
“騙你是小狗。”
“那你剛才那麽緊張幹嗎。”她說，“你和江城兩個在聊見不得人的東西？”
她幹脆不懷疑他和女生有染。
懷疑他和江城搞基了。
這罪名可比腳踏兩條船還冤枉人。
筆直如斯的周岸容不得自己被那樣污蔑，擰眉解釋：“沒有，只是正常聊天。”
“哦豁。”
她不信。
除非，給她看聊天記錄。
葉九那态度擺明是不看聊天記錄罷休了。
為證明清白，周岸挪了位置。
當慈溪太後似的把她拱到電競椅上，“你要是想看的話随便看，但是你确定嗎？”
葉九：“？難道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沒有，你随意。”
葉九帶有狐疑的目光掃過聊天記錄。
江城和宋米一樣，都在第一時間知道班級組織海邊聚會的活動，所以挨個問他們去不去。
江城：【岸哥最近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海邊耍？】
周岸：【你怎麽知道我和葉九在一起了？】
江城：【？】
周岸：【？】
江城那邊是懵然的，什麽情況。
他就是問一句要不要去海邊，那位爺在炫耀什麽？
兩秒後，江城立刻為大哥高興起來：【哇靠，牛啊岸哥，這都被你搞定了。】
周岸：【她追的我。】
江城：【嫂子果然喜歡你。】
看到這裏葉九就沒看了。
審判性的眼神直接沖到當事人這裏。
周岸沒有退縮，俊顏反倒氣定神閑的。
就像是寫有“不好意思我知道我在吹牛但下次還敢”。
以及一種“任人宰割”“任刀任剮”的沒什麽誠意的認錯态度。
弄得葉九底氣都沒那麽足了，“幹嘛這麽快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別人。”
而且人家江城也沒問啊。
周岸答得坦坦蕩蕩：“手賤。”
“……”
行，他牛逼。
葉九又問：“還有那句，我什麽時候追的你？”
“難道不是嗎。”周岸說，“你對我垂涎已久，今天晚上終于忍不住提出和我交往的請求。”
“……”
好像也沒毛病。
确實是她主動提出來的。
但是，什麽叫做垂涎已久，到底誰才是心懷不正之人。
憋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又不甘被他這樣污蔑。
只能半惱火半無奈地瞪着。
周岸及時提醒：“你想和我說什麽來着？”
她來敲他的房門，是有事要說的。
不過這件事已經被江城說完了。
葉九：“沒什麽。”
周岸：“你就是想來看我？”
“對。”她說，“我不是對你垂涎已久嗎，一天見不到你我就難受。”
“那。”他扯了扯領口，“今晚你過來是想……睡我？”
果然。
在這人面前。
說反話只會适得其反。
她從垂涎他追求他，現在已經發展到想睡他的地步了。
葉九轉過身，沒好氣丢下一句：“不說了，睡覺去。”
到門口時想到什麽，“對了，我剛才想說的就是江城說的那個海邊，你應該去吧？”
不等他回答，她人已經出了門，“不去拉倒。”
啧，被惹毛了。
清城的海以清澈的海水和金光沙灘而聞名，周邊設施完善，旅游項目應有盡有。
這次的啤酒節更是吸引大量地外地游客。
各個班級組織過去的時候，開放區人群衆多。
夜幕拉下，燈光稀少，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
為防止後到的人迷路，江城一夥人在門口的位置一邊玩望遠鏡，一邊來招呼同學們。
葉九和周識是一起過去的。
剛瞄到人影，他們如同峨眉山的猴子一般鬼叫起來。
叫得葉九有點退縮。
“嫂子好，這回真的是嫂子了。”江城看到他們在一起，比自己洞房花燭還要興高采烈，興沖沖迎過去。
不過人沒挨到她就被周岸擡手給擋住了。
“行了。”周岸說，“你激動什麽。”
“不是，岸哥你不是比我還激動嗎，聊天的時候連字都打錯了。”
江城毫不留情面地把內幕全抖落出來。
當然他一邊說一邊怕死地往江過身後躲，既想犯賤又怕挨打。
“這裏的人還挺多的。”葉九看向遠方，感慨道，“人擠人，都挪不動腳的。”
“沒事。”江城插嘴道，“岸哥有專門的海岸別墅，那裏沒啥人，我們主要去那邊玩。”
海岸別墅區是清城一大标志性的度假勝地，擁有獨立的一片觀景區，能在這裏擁有房産的都是非富即貴的，哪怕是五班的同學，也很少有這個實力。
人多熱鬧，江城他們先招呼去看啤酒節活動湊熱鬧。
沙灘上建有一中型舞臺，穿着比基尼的女郎載歌熱舞，将底下男觀衆的心都跳得一上一下的。
他們男生有他們的熱鬧。
葉九看到宋米後，就沒跟周岸一起，陪宋米去了。
“哦。”周岸看她撒手，不露聲色，“所以也不怕男朋友被拐跑嗎。”
“你不拐跑別人就不錯了。”
“……”他淡笑，“拐別人做什麽，我只想拐你，到時會給你挑個漂亮點的麻袋。”
難為他費心了。
還挑個漂亮麻袋。
來到宋米跟前，葉九把江城他們剛才買的冰啤遞過去一瓶，“喏——”
成年了，考完試了，可以喝點酒慶祝下。
宋米猶豫一會兒，接過來小嘴抿了下，“好苦。”
“苦嗎？”喝習慣了，葉九沒嘗出來，只覺得冰冰涼涼的很爽口。
找個沙灘椅，兩人一同坐下，鞋子順勢脫掉，赤腳踢着沙子玩。
照過日光的沙子透着餘溫，給足部肌膚起到溫和按摩的作用。
葉九看宋米漫不經心的，興致勃勃地講道：“江城他們說待會去非開放區，那邊人少點，方便擺燒烤玩排球。”
和周岸在一起，她理所當然地成了江城的嫂子，和他們也能說得上幾句話。
“嗯，這挺好玩的。”宋米環顧四周，“顧束沒來嗎？”
“他？”葉九疑惑了下。
她好久沒聽說他了，成績估計不佳，他爸正想着如何送他去念書呢。
這是一中高三組織的活動，和二中沒啥關系，他來的可能性不大。
“我沒和他說過。”葉九說，“說的話可能會來吧，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
“你不會——”
葉九摁了摁眉心。
她反應遲鈍了，只看出江過對宋米的心思，沒看出宋米對顧束的念念不忘。
确切地說，宋米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幾乎不曾表露出來。
每次顧束來找她的時候總能看見宋米若隐若現的身影。
“沒有沒有。”宋米立刻否認，“我怎麽可能喜歡他，他就是一個花花公子。”
葉九半信半疑地點頭，笑道：“大家都說他花心，其實他花心是因為他家裏人早就給他安排了婚姻。”
“啊？”
“像他那樣的背景，婚姻是無法自主選擇的。”
顧束從小就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所以哪怕遇到心動的女生也不會表現出來，甚至會将自己的感情慢慢壓抑住。
與其和一個沒感情但命中注定聯姻的女子結婚，那在此之前，他應該大玩特玩一番才是。
這是他女朋友不斷的原因之一。
身邊女孩那麽多，家庭背景又那麽嚴謹規格。
喜歡顧束的女孩，永遠不會有好結果的。
宋米喝了口冰啤，感覺更苦澀了。
不遠處的臨時舞臺嘈雜的搖滾音樂聲突然中斷。
葉九本來背對着，沒太注意，看見宋米用手指了下：“你看那邊——”
好像是自由點歌的環節，江城他們幾個正在臺上鬧騰着，還要把周岸給拉上來。
周岸起先沒情願，到臺階的時候看見臺下有人看她。
很神奇，哪怕她在遙遙人海中，依然能一眼尋覓到。
他那般懶散的神色有些正經起來了，對江城他們的拉扯沒有拒絕。
他們簡直是社牛大使，面對衆多游客毫無懼色，見主持人說話慢吞吞的還友好地借了麥，然後和工作人員調試設備。
一架看着并不昂貴的鋼琴和其他的樂器設備。
江城嘴巴離話筒近，和他們說的悄悄話都傳透整個沙灘，“唱那個，告白氣球，嫂子一定感動哭……媽呀我麥沒關……”
臺下響起哄笑聲。
周岸白他：“丢不丢人。”
“岸哥抓緊點。”江城說着要去調試設備，“這首歌我在行，譜子背得比出師表還熟。”
周岸沒聽他的。
看向臺下悠閑自得坐在沙灘椅上的女孩，他隐于聚光燈下的眼眸深下幾分，最終把那些小老弟都趕到旁邊去。
旋律響起的時候，臺上臺下都還懵懵的。
這是暮光之城插曲A Thousand Years的前奏。
浪漫而多情的開端後，低沉好動聽的嗓音響起：
Heart beats fast（心跳得越來越快）
Colors and promises（眼前愈加斑斓的色彩耳邊你的誓言暈開）
…
One step closer（(再靠近一點）
I have died everyday waiting for you（我用盡生命中的每一天只為等你出現）
舞臺的低端設備并未影響到周岸獨具一格的嗓音，清澈一如不沾塵埃的泠泉，讓這個夜晚的海灘更添幾分浪漫的幽靜感。
昏沉的夜景，四處閃爍的光，前方喧鬧的人群，還有臺上的男孩，無一不落入葉九的眼中。
看他上臺前和江城在一起的時候她和旁人一同哄笑了，笑着笑着發現他們是認真的。
周岸是認真的。
随着奏樂進入尾聲，已經開始有人鼓掌歡呼。
“啊啊啊這是我最愛的歌曲，一直想用來作為婚禮進行曲。”
“臺上的小哥也太會唱了吧。”
“他長得好帥，好想加個微信。”
“想什麽呢，他肯定是給女朋友唱的。”
葉九耳邊摻着他們的議論聲。
視線依然落在臺上沒動。
原來這首歌很多人都想用來作為婚禮進行曲啊。
明明不是求婚，也沒有明确告訴是獻給她的，但當看到他的身影後，她的心就像是栽了玫瑰樹，一場春雨落下，紅晃晃的花瓣漸漸綻放，開出一朵朵嬌豔的玫瑰。
她其實很意外，和江城不同流合污的，上臺前還不情不願的，還嫌丢人的周岸，在衆目睽睽之下唱了一首情歌。
在最後結束的時候，他動了動麥，低沉的嗓音響起：“這首歌很适合用來做婚禮進行曲，希望我的女朋友會喜歡。”
“哇哦——”
臺下盡是歡呼聲。
果不出然，他就是為女孩子唱的。
“當然，如果她喜歡其他的。”他漫不經心笑了下，“我也會為她學其他的，任何。”
為她學任何歌曲。
為她做任何事情。
“媽呀，他好浪漫。”宋米作為看客都忍不住尖叫，抓着葉九的胳膊，“他在說你們以後結婚的事情诶。”
“我知道。”
“心動嗎？”
葉九忍不住笑。
這才在一起幾天。
就談到結婚了。
還讨論到婚禮進行曲。
笑着笑着，她又認真起來，“嗯，心動了。”
她本來不相信愛情。
也不會對人心動的。
可他是周岸。
作者有話說：
歌是暮光之城的，好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