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阮阮
陳燊收到了江予瑤讓陳德送過來的信,除了信,還有個條子。上頭寫的是那個人住的地址,以及大概的樣貌,他的全名。
放下信,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他最近忙的不可開交,尤其是這位娘娘折騰出來一個巡檢處,以他為首的一群人,都是幹爹教出來的,如今他的位置,隐約要與幹爹齊平。他不說,旁人就以為他是要背叛幹爹。
可他們又怎會知道,幹爹把盛徽帝當成自己親閨女疼,只忠于盛徽帝,而他也是一樣。
陳德也不需要陳燊招呼,自己自覺地倒了杯白水,陳燊不愛喝茶,他屋裏只有清水,再不然就是些味道淺的酒。這些陳德都不愛,所以只倒了杯白水,潤潤喉。
“怎麽?娘娘吩咐的事兒,你不想做?”陳德見他沒動靜,以為陳燊不想做這事兒。
他們五個人,老四排第一,最是無法無天。陳燊算是第二個,有時候,就連盛徽帝,陳燊都會怼一怼。
陳燊看過信後,也知曉了個大概。事情并不難,他走一趟的功夫。
“倒不是因為這個,只是覺得,淑妃娘娘,看着眼善”而且淑妃娘娘就這麽吩咐他去做事了,一點兒也沒有把他當個外人。
宮裏頭的女人,他并不是很喜歡,尤其是那些不長眼的。偏偏淑妃不同,她倒是合了他的眼,怎麽瞧都覺得是個好的。
“等會兒”陳德打斷他,這人說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淑妃娘娘看着眼善。陛下好不容易尋着這麽一個合心意的人,容易麽?
“你這話是看上娘娘了?那竹子怎麽辦?對,竹子沒開竅”
這話,似乎惹到了陳燊的某個痛點,手掌靠近桌子上的茶杯,輕輕一揮,似乎沒帶任何力氣,偏偏那茶杯直行的路線是陳德面門。茶杯裏的水,一滴都未灑出。陳德彎身躲過。茶杯砸到了他身後的書架,頓時碎裂開,裏頭的水,撒了一地。
陳燊擦了擦手,面上不在意,說話時的音卻重:“不會說話,就閉嘴”
陳德呵呵一笑,他偏說:“娘娘打算月底辦個賞花宴,請外頭的夫人太太們進來看看”
“倒是個聰明的”陳燊捋着袖子,緩緩說道。
“你今年可見着老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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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燊搖搖頭,“不曾”
陳德嘆了口氣,站起身:“行,我回了,你抓緊把信送出去”
陳德走後,陳燊看着天色似乎要黑了,趕緊讓下頭人趕了輛馬車,去送信。信是他親自去送的,旁人送,他不放心。
這位宿息先生住的地方有些遠,陳燊送完信,看了一眼那位宿息先生的臉色,說道:“若是有回信,直接送到陳府便是,告訴他們,是給五爺的”
宿息先生沖着陳燊行了一禮,“多謝”
回去的路上,陳燊讓馬車先回去,他自己慢慢走着,也不趕時間。
夜色漸深,他一人行走在河邊,倒是抄了個近路。
“咳咳——”迎面來人,一邊走,一邊咳,似乎身體很不好。
陳燊腳步不停,二人擦肩錯過。
“想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江燦”
陳燊停下腳步,“認錯人了吧”
“咳咳——,自己的親弟弟,身為哥哥,豈會認錯”那人轉過身,燈光下一張蒼白的臉,隐約得以看個半分。左手成拳,擋在嘴邊,食指上,一枚綠色的戒指。一身黑色的長袍,襯得身形有些瘦弱。
“聽說宮裏頭的淑妃娘娘是于家的外孫女,很是受寵。想必你也見過了,她長得如何?”話聲陰冷,帶着些撕碎的尖銳,又有着刻意壓低的厚重感,聽起來就讓人很不舒服。
陳燊轉過身,看着他,“娘娘自然天姿國色,無人可比”
“哈哈——,咳咳咳——,真好”似乎是真的高興,可他的身體卻承受不住,這種情緒,咳嗽聲一聲接着一聲。
“你為何會在京都?誰帶你回來的?”陳燊問他。
“呵呵——,跟你無關,我想回來就回來,誰也不能把我趕走”說完,往前走了兩步,明亮的燈光頓時把他的面容,照了個全。
雙唇發紫,似是中毒所致,又像是頑疾在身,蒼白的面容上,眉目愈發的顯眼,就像是被加重了顏色一般。笑起來,雙眼完成月牙,唇角若隐若現的兩個小窩,這幅樣子,有些眼熟。
陳燊移開眼,不忍再看,“江澈,當初,你發過誓,永遠不會再踏入京都。”
他笑了笑,嘴角的那兩個小窩隐藏不見,那種熟悉的感覺,頓時沒有了,“所以…回來的,是于轍”
“為什麽要回來?”
于轍張了張嘴:“我要見阮阮”
陳燊看向他,殺意毫不掩飾,“阮阮早就死了,她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于轍輕咳了兩聲,“阮阮還活着,我不信她那麽心狠”
“我親眼所見,她喝下落胎藥,也親眼看到被她丢出去的血包”陳燊眼眶發紅,就是因為他親眼所見,他才更加恨江澈。卻不想,這人居然悄聲的回到了京都。
“當年之事,并非于老之過,他甚至為此丢了官職,可你卻恩将仇報。江澈,今日我便當沒見過你,若你膽敢在京都惹事,我一定親手殺了你”
等到陳燊離開,于轍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後才拖着僵硬的身子,慢慢的走回公主府。
公主府內,天姑總是在刨地種花,等到天黑了,才會停止,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息歇息。
于轍見過天姑繼承,但他不喜歡這人,所以也就沒怎麽相處過。今日也許是太累了,他也懶得走,就坐在石桌邊,發着呆。
天姑替他倒了杯熱茶,三兩片茶葉漂浮着。
“天姑,都說你能預知未來,看到過去。那我想要找的人,你能看到麽?”
天姑看着茶杯裏漂浮的茶葉,“你不該來問我,你應該去問孩子的母親”
“好多年前,我就問過了,可是我不甘心”于轍失神的厲害,就仿佛是行屍走肉一般。
似是奇怪,又似乎帶着感嘆之意,天姑說道:“這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兩朵花,也沒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哪怕是雙胎,也有着天差地別。”
“多年前問過了,多年後…為何不再問一次呢”
謊話說多了,就成了真的,可本質依舊是謊話。連自己都騙過了,那才是最讓人後悔的。
于轍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轉身就出了公主府。
“你們在說什麽?本宮倒是聽的糊塗”宮玉瑢也不知躲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天姑翻了個新的茶杯,替她倒了杯茶,“聽說月底淑妃娘娘要開個宴,公主不去幫忙嗎?”
說起這個,宮玉瑢頓時笑了,“明日就進宮,正好,把你的花拿幾盆,本宮借花獻佛”
天姑把話岔開了,不讓宮玉瑢去追究于轍的事情。
“查查于管事去了哪裏”
她的屋裏,分明只有她,這令,也不知是下給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