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
謝凝飛快地看完了整本書,越看到後面,她感覺身上血液凝固了,氣得渾身發冷,目眦欲裂。
這本書上所描寫的關于她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實發生的,包括她對蘇星珩一見鐘情,包括她毆打蘇晚害她流産,包括她悲慘的後半生,她被債務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模樣,都和書中的描述一致。
她陷入巨大的懷疑和恐慌之中,難不成她只是一個提線木偶?她沒有獨立的意識和思想嗎?
不,一定有哪些地方不對!
謝凝想,一本書大概15萬字,主要講述天選之子蘇星珩的生平,對于蘇晚的描述較為隐晦,而作為配角的配角,謝凝的筆墨更少了。
可以肯定的是,但凡書中描述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發生。
但如果是書中沒有描述的地方,謝凝就是完全獨立自由的。
比如謝凝突然發瘋了一樣毆打蘇晚,那不是精神分裂,那是命運要求她必須按照書中劇情去做。
舉一個相反的例子,這本書從來沒描述過謝凝和蘇晚最快樂的那段時間,那時候的她才是最正常的自己。
而關于她的結局,書中是從蘇晚的角度描述的。
原書內容:
*蘇晚從蘇星珩那裏得知了謝凝的死訊,聽說她出門被一輛卡車撞死了。
蘇星珩笑着說:“那個人渣死了,你應該很開心吧?聽說事故很慘烈,當場就斃命了,有點便宜她這種人了。”
蘇晚面無表情問他:“謝凝從來沒傷害過你,你為什麽這樣說她?”
蘇星珩覺得沒勁,他本來就只是想看看蘇晚到底會是什麽反應,沒想到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走之後,蘇晚坐在辦公桌前,對着空白的word文檔,一整天都打不出一個字。
她知道,出事的那天,剛好是謝凝的生日。
在那前不久,她還偶遇過謝凝。
如果當時沒有說出那麽尖酸的話就好了。
讀到書中這段話時,謝凝氣憤的心情稍稍平複了一些,她用手指撫摸着那一行行字,心道,“蘇晚,真的是又善良又溫柔呢。”
然而溫柔的人,卻總是被這個世界傷害。
蘇晚和她一樣,只是這本書的配角,她所有的不幸都是為了襯托主角的光明偉岸,然而即便如此,蘇晚從來沒被擊敗過。
她一步步往上爬,離開了謝凝,她依舊在淤泥裏拼命,隐忍多年,最後做出報複……
因為,她的設定是這本書裏最大的反派,是蘇星珩的宿敵,是唯一一個能給這個天選之子致命一擊的人。
根據書中劇情,謝凝死後,蘇晚終于決定不再等了,她直接跟蘇星珩攤牌,告訴蘇星珩以下這些足以給蘇星珩帶來致命打擊的事情:
第一件事:蘇星珩的三個老婆之中,大老婆和二老婆生的兒子都不是他的,是蘇晚用注射器給她們注射.進去的。
為什麽她能篤定她們懷的不是蘇星珩的孩子?
因為她也有給蘇星珩下藥啊,Alpha用的口服避孕藥,每天摻在他的食物裏給他吃。
至于他的小老婆,因為她從來沒傷害過蘇晚,就唯獨放過她了。
她給蘇星珩生了兩個女兒,前兩年又生了個兒子,但是在醫院被蘇晚調包了。
蘇星珩氣的發抖,他被蘇晚綁在椅子上,嘴巴上貼着膠布,恨蘇晚恨得咬牙切齒。
蘇晚決定找他攤牌,就不光光是要刺激他,她手裏拿着一把刀,寒光印在她眼眸裏,殺氣凜凜。
彼時蘇星珩根本不知道,蘇晚早就恨他恨得想殺他一萬遍。
所以才費盡心機隐藏自己,去消化去接受外界的惡意,去忍受不必要的傷害,給自己裹上綿羊的外衣,在最後的時刻露出獠牙,她只想一擊斃命殺了蘇星珩,可她還有很多事情要跟蘇星珩攤牌。
她說了第二件事,是關于蘇家的財産分配的。她對于蘇星珩不讓她持有家族股票這件事情很滿意,因為她已經做空蘇家的股票了,随着股票暴跌,蘇星恒将一夜破産,一貧如洗。
這件事,和當初蘇星珩坑害謝家如出一轍。
蘇家遭遇危機時,是靠蘇晚嫁入謝家,獲得謝家的資金支持而度過了危機;後來蘇家起勢,蘇星珩完全忘了這回事。
謝老頭當初很願意扶持蘇家,如果不是謝凝分化成了Alpha,他更希望蘇星珩當他的乘龍快婿。
蘇星珩是個自以為正義的人,謝老頭對他吐露真言,說起謝家企業經營管理的問題,蘇星珩一聽管理這麽混亂,財務上還有作假的?!這種垃圾企業股票還那麽值錢?他覺得謝家遲早要完,立刻把消息賣給了一個做空機構。
謝家在那之後一蹶不振,謝凝也從數億身家變成了一貧如洗。
哦對了,如果不是書中詳細描寫了,謝凝至今都不知道當初是蘇星珩賣了謝家。
蘇晚是知道的,但她沒告訴謝凝。
蘇晚說的第三件事,是關于劉雅的。
她之所以這麽恨蘇星珩,在他身邊隐忍這麽多年,就是要為她的妹妹劉雅報仇。
血緣上來說,劉雅不是蘇晚的親妹妹,她是養父母所生的第六個孩子,卻是給蘇晚的最好的禮物。
劉雅比蘇晚小兩歲,劉雅還不會走路的時候,都是蘇晚在照看着,小孩抱着小孩,給小孩哼搖籃曲,給小孩喂奶粉,有時候蘇晚抱着她不小心摔倒了,兩個小孩一起哭,劉雅看她哭,也就不哭了。
因為蘇晚的關系,劉雅來到榕城認識了蘇星珩,然後像所有認識蘇星珩的女孩一樣,她開始一發不可收拾,陷入瘋狂的戀慕之中。
一個農村裏跑出來的土氣女孩,怎麽會被蘇星珩這樣的主角看上?
偏偏,蘇星珩真就對她有好感。
他誇劉雅純真無邪,給她送禮物,于是一顆注定長不成大樹的種子在劉雅心裏發了芽。
十五歲的劉雅,成天都在想怎麽讨好蘇星珩,怎麽樣才能擺脫一身土氣、擠進蘇星珩的圈子裏,她變得越來越漂亮,後來就被蘇星珩的狐朋狗友盯上了。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沒成年,你看起來根本不像十五歲啊。”
事情發生之後,施暴的人輕描淡寫地說着這樣的話。
劉雅被标記了,而那時候的她,根本還沒分化!
“雅雅,我的朋友做錯了事,但他當時喝醉了酒,在那種情況下,你應該能諒解吧?”
蘇星珩的話讓劉雅不知所措,她怔了許久,才說出:
“可是……我,我……以為……我以為,星珩哥,我們難道不是在交往嗎?”
如果他們在交往,蘇星珩應該感到憤怒,應該為她難過,應該為她讨回公道,怎麽……還勸她諒解?
諒、解?!
劉雅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蘇星珩露出奇怪的表情,最終說道:“抱歉,雅雅,我沒想到你會這樣想……”
蘇星珩給她送各種小禮物,會在她放學路上等她,放假了會帶她出去玩,就連蘇星珩家裏那個假妹妹都在暗中吃醋,對于涉世未深的劉雅來說,蘇星珩當時的所作所為,就是在追求她啊。
沒想到,最後蘇星珩會替他的狐朋狗友求情,讓劉雅諒解那個混蛋?!
怎麽可能?!
可是……他是蘇星珩啊。
是劉雅最喜歡的蘇星珩啊。
她那麽努力,不就是為了和蘇星珩在一起嗎?!
能夠站在他面前,仰望這位神明般的男人,對她來說就已經滿足了啊。
怪只怪她不自量力,區區凡人、竟敢肖想神明?!
劉雅那麽地絕望,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她的遭遇,也不敢跟蘇晚說,直到半個月後蘇晚從老師那裏得知劉雅退學了,蘇晚才知道發生了大事情。
蘇晚那時候在備戰高考,請了假跑回老家去找劉雅,拉着劉雅的手告訴她,“這事應該報警。”
她給劉雅做了一整晚的思想工作,淩晨天沒亮就帶着她坐上黑車回榕城。
等劉雅終于鼓足勇氣,跟着蘇晚走進派出所時,聽到的卻是蘇星珩在警官面前為他的朋友辯護——
“我朋友并不知情,他以為女孩成年了,而且那女孩性格很随便,平時也經常收人禮物,他自然就以為,女孩願意啊。”
“而且她根本沒有拒絕好吧,她平時就打扮得很……怎麽說呢,很騷吧,十五歲誰會穿成那樣啊?我妹妹每天都穿校服啊,這樣很難不讓人懷疑她是在勾引別人,這是我們一起出去玩的照片,你看,她還會主動往男人身上靠。”
“……”
問詢室的門開着,劉雅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聽到了蘇星珩說的話。
她不敢再往前了,也不肯讓蘇晚去打斷他們,只是死死攥住蘇晚的手,淚水如柱,用哽咽的、嘶啞的聲音說:“走。”
後來蘇晚才知道,那天夜晚,劉雅把那個男人當成蘇星珩了,所以才沒有拒絕他。
她喝了酒,以為只是普通地發生關系,沒想到對方把她強行标記了。
劉雅不再說話了,她只跟蘇晚說了她的遭遇,但是消息卻不胫而走,都是看她笑話的——
“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才十五歲,打扮得跟發情的Omega一樣,這事不怪她怪誰?!”
“蘇家少爺也是夠慘的,明明只是扶持貧困山區少女,卻差點被賴上了,幸好跟她發生關系的不是蘇家少爺!”
“嘔,活該!”
不光如此,劉雅的腺體因為被強行标記而受損,如果不及時手術治療,将會導致她無法分化,并徹底失去生育功能。
于是蘇晚在醫院陪劉雅做手術,一邊陪床一邊刷題備考。
做完手術劉雅提出要回老家,而蘇晚不想回去面對養父母,幾次勸說無果,只能放她走了。
這成了蘇晚最後悔的一件事。
蘇晚沒能考上清北,去了省內最好的學校,而劉雅在山區待了幾年,再次回到榕城時,完全變了個人。
她手術恢複得不好,又辍了學,在農村什麽都做不了,家裏只能謊報她的年齡,給她安排相親。
失敗很多次後,家裏人意識到劉雅已經毫無希望了,便開始哄騙她,讓她跟村裏拉.皮.條的走。
農村裏結婚很花錢,家裏還有好幾個哥哥沒結婚,能賺一點是一點。
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幾年,劉雅病了。
“去找你姐借錢吧,你和她關系最好了,她現在在蘇家不是很有錢嗎?”
事實上,蘇晚上大學時的生活費都是她打工賺的。
蘇家給她繳了學費,如果不是蘇晚開口讨要,他們總是“忘記”給她打另外的生活費。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用獎學金給劉雅交了住院的錢,又從朋友那裏借了一些湊來給劉雅治病。
如果還是不夠,就只能管蘇星珩要了。
劉雅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和蘇星珩脫不開關系啊。
但她不知道,在她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劉雅已經給蘇星珩打電話了。
她并沒有從蘇星珩那裏讨要什麽,她只求蘇星珩能來見她一面。
“好啊,畢竟我們曾經是朋友啊。”蘇星珩笑着答應道。
打完電話之後,劉雅爬到了醫院的樓頂,翻過護欄墜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