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燕州的虎陽城裏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

由於前幾年草原上的西厥二王子帶著族人遷徙到這南邊之地,燕州就加大了防守,生怕不知何時會打起來。

誰知那二王子的部落還是很守規矩的,一直恪守當年明厥兩國在岩城立下的和約,未曾進犯過一絲一毫,反而不時地派些商隊來交換一些物品。

明國見他們識趣,也不想趕盡殺絕,便在十幾裏外的敕勒山腳下開通了一個貿易互市,每月初一、十五,與西厥人開市通商七天,交換所需物品。

虎陽城裏最大的一座酒樓叫望星樓,有四層高。在最高層可以俯視整座城池,甚至還可以跳過城牆望見遠處的敕勒山及其腳下無垠的廣闊草原。

這日望星樓進來了一個青年,身後跟著兩個人,在小二的殷勤帶領下向四樓慢慢踱去。

那青年長發簡單利落地紮在身後,額上纏著條紫絲金線的額帶,中心鑲嵌著一塊翡翠,看那色澤就知道十分名貴。他年紀很輕,大概二十三、四左右,容貌俊美,嘴角翹起,黑眸星亮,看著就讓人感覺親切,氣度不凡。

他上了四樓,進了包廂,裏面一人站了起來,抱拳行禮:「少主。」

那人正是淩虎。

言子星沖他點點頭,随意地道:「坐吧。」說著在主位上坐下,看了看窗外晴朗的天氣和遠處的風景,道:「最近望星樓的生意怎麽樣啊?」

淩虎嘿嘿笑道:「當然是越來越好了。現在整個城裏誰不知道咱們望星樓的名號啊。而且靠近草原的幾個大城,都有咱們的分號。」

言子星點頭稱贊:「這生意你經營得不錯。」

淩虎謙遜地道:「生意的事我不懂,都是東子在打理。原本今天他也要過來向少主請安,但岩城那邊的生意出了點事,他一時趕不過來。」

「那邊出了什麽事?」

淩虎道:「有幾個北胡人在酒樓鬧事,打傷了夥計。而且他們與我們做的羊毛生意也搞砸了,東子十分惱火,親自跑過去處理了。」

言子星皺了皺眉:「最近邊城的北胡人突然多了起來,知道是什麽緣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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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虎道:「正要向您禀報。北胡人南遷了。」

「南遷?」言子星喝了口茶,道:「東厥人讓他們過來的?」

淩虎哼了一聲,道:「北胡人生在極北之地,要想靠近中原,唯有穿過廣闊的草原。草原上的霸主是東、西厥人,其中以東厥人靠他們最近,若非他們放行,北胡人怎麽可能大批的進來。」

言子星放下茶杯,沈思片刻,淡淡地道:「東厥人怕是和北胡人暗中達成了什麽協議。」

淩虎虎眸一閃,道:「少主,您的意思是,東厥人與北胡人互相勾結?那他們是打我們明國的主意,還是西厥那邊的?」

言子星勾起嘴角,笑道:「那誰知道。這還要靠你的尋機營去打探了。」

尋機營是言子星三年前回遙京後新建的組織,培養了一幹草原上的探子,專門為朝廷打聽各種北部邊疆的消息。

目前尋機營的規模已經十分龐大,由言子星直接統領。那些草原上的牧民、商隊、甚至游人和僧侶,說不定便有他的手下,雖然還不到無孔不入的地步,但只是時間尚短的緣故,再過幾年,便可将探子鋪遍整個草原。

淩虎知道言子星只是與他說笑,心裏定是有了主意,便轉移了話題,遲疑道:「少主,還有件事……」

言子星道:「有事就說,怎麽吞吞吐吐的?」

淩虎小心地道:「今天早上屬下剛剛得到消息,西厥二王子拓跋真……三天前新迎娶了一位側妃。」他飛快地将後半句說話,便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這幾年來,雖然言子星未曾明言,但對拓跋真的「格外關注」卻瞞不過他的心腹手下。

淩虎外粗內細,謹慎機敏,性格也穩重。他已隐隐察覺出些端倪,對少主與拓跋真的關系十分好奇。只是好奇歸好奇,他卻絕不會逾越多嘴的,所以今天早上得到這個消息,就有些臉青。

這拓跋真當真厲害啊。成親的事情事先瞞得嚴嚴實實的,探子們一點消息都沒打聽到,到知道時,側妃已經進了王子的帳篷了。

淩虎心中暗暗叫苦。雖然明知是拓跋真那邊故意遮掩,事出突然,但多少也是尋機營的失誤。

果然,言子星聞言大怒,一把摔碎了桌上的茶杯。

「混帳!這麽大的消息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原來二王子成親,對您來說才是「大消息」,東厥和北胡人都要往後排了。

淩虎立刻在心中将關於拓跋真的消息再提升一步,進到緊急事項裏的最前端。

「少主,拓跋真那邊故意掩蓋了消息,側妃一事,連他們族裏都沒幾個人知道,說來……您比西厥大汗和他那幾個兒子知道得都早呢。」

言子星聞言,眯了眯眼。

故意掩蓋消息?那拓跋真是想避開誰呢?老汗王?他那幾個兄弟?還是……自己呢?

他迅速冷靜下來,問道:「知道他新納側妃的身分嗎?」

淩虎道:「這正是奇怪的地方。我們的人竟然打聽不出那側妃的身分,而且之前沒有一絲風聲,好似這個側妃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

言子星冷冷一笑:「憑空冒出來的?那我倒是更好奇了。去查!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是!」

言子星帶著人離開望星樓,回到了落腳的宅院。

從他抱著幼小的海蓮娜離開草原,回到遙京,已經過去快三年了。這段日子裏,他無時無刻不關注著草原的變化。尤其是他孩子的另一位父親──拓跋真。

老汗王就像一只茍延殘喘的老狼,拖著病弱的身體遲遲不肯走向死亡。但是衰老的狼王,在草原上的威信已如江河日下。

大王子拓跋武和四王子拓跋玉的争權鬥争已到了白熱化的地步,三王子拓跋修則似乎沒有意思參與進去,一年前帶著部族遷徙出了王廷。

而二王子拓跋真,這幾年只是重新整合了自己的部落,并與西邊的一些部族結成同盟,穩定了自己的勢力。之後便一直安守本分,似乎無意於王權。

但這些只是表象,作為與明國暗中結盟的中間人,言子星對拓跋真的動向實際上最清楚不過。

暫時的蟄伏,是為了迎接未來的戰鬥。

言子星從不懷疑拓跋真的野心和能力。

現在草原上的形勢非常微妙,老汗王的身體已經拖不過今年冬天了。在這個關鍵時刻,拓跋真突然低調地迎娶了一位側妃,不得不讓言子星産生某些懷疑和擔憂。

這幾年,随著拓跋真勢力的逐漸恢複和鞏固,不是沒有部族送來各式的女子與他結盟。但拓跋真對幾年前在那場變故中喪生的正妃娜木純情深意重,無法忘懷,所以一直沒有再立正妃。而他的獨子拓跋淳也是在那場變故中失去的。

沒有子嗣,在草原上是一件非常嚴峻的事。

拓跋真這幾年一直無所出,再納側妃,也是形勢所迫。

這些事情言子星心裏都明白。雖然心下不甘,卻也無法阻止。

他站在院子裏看著梨花樹,伸手拈了一朵梨花,随手彈落花瓣。

娶就娶吧。不過老子倒要看看,你娶了人又如何!

言子星不等淩虎的回報,第二天便改了裝扮,集結商隊,帶人進了草原。

他對草原駕輕就熟,悠閑的就像在逛自家後花園。過了十來日,便找到拓跋真的王帳附近所在的市集,命人帶了商貨去參加交易。

草原上強盜橫行,有些大的部落也會暗搶商隊,所以沒有實力的商隊一般不會單獨進入草原。

武威商行是虎陽城裏最大的商行,所出貨品多,護衛也強悍,許多與草原貿易的商人都依附於它,每過月餘,便會集結成一夥上千人的大商隊,浩浩蕩蕩地進入草原。

言子星一副普通護衛打扮,腰間別著彎刀、挂著長劍,戴著虎皮帽,耳鬓垂下兩縷穗子,上面挂著兩顆珍珠,搖搖晃晃。

他嘴裏叼根草根,在商隊附近晃悠,不時和前來交易的草原人聊上兩句。

草原的市集一般沒有固定日子,趕上哪天有中原來的商隊,便湊在一起進行大宗貿易。一開市,沒有十天半個月的不會結束。因為草原遼闊,消息傳遞得慢。附近的部落若是得到消息再趕來參加貿易,總要耽誤上一段時間。

言子星經驗豐富,知道最大的交易一般都在中段,頭幾天零零散散,只是開市的前戲。不過這次王帳附近的市集卻極為盛大。不只武威商行,還有其它兩家商行也帶了各自的商隊來,草原人更是絡繹不絕。

言子星搭上一個西厥武士,二人随意聊著。

「兄弟,看你服飾應該是哪位王子帳下的吧?跑這兒來買什麽?」

那武士接過言子星遞過來的煙草袋子,眼睛一亮,掏出随身的煙杆子塞上,打火點著,深深吸了一口,噴出白霧,道:「我是跟著大總管來的,采買些物品,過兩天就回去了。嘿,朋友,你這煙草不錯,味道夠勁。」

言子星嘿嘿一笑,道:「我不抽這玩意,東家給的。你要是喜歡,都給你得了。」

那武士大喜:「多謝多謝。」說著在身上摸了摸,沒摸出什麽值錢的玩意兒,不由羞赧道:「遠方的朋友,我沒什麽回贈你的。」

言子星大方地擺擺手,道:「交個朋友,別羅哩羅嗦的。我叫言星,你呢?」

「我叫阿什達。是二王子帳下的百什長。以後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就來找我。」

言子星眼睛尖,早看出他至少是個百什長,才找機會過來搭話,聞言笑道:「我們商隊這次帶來的東西多,幾個商家急著出貨,可是看你們這次市集,沒有一個月結束不了。能不能想點辦法給我們介紹幾個大部落,早點交易完早點回去。」

阿什達道:「你們有什麽?我們大總管這次來主要要買些瓷器、首飾和布料,還要鹽、茶、煙草和香料,你們有嗎?」

言子星笑道:「應有盡有。」

阿什達痛快地道:「那我給你們介紹我們大總管。有好貨說不定我們就全包了。」

言子星随意地道:「給二王子買的嗎?你們大總管我們商行的大管家也認得,以前沒買過這麽多東西。」

阿什達道:「上面要用,我們也不清楚。」

言子星雖聽淩虎回報,拓跋真這次納側妃十分低調,連族裏都沒幾人知道。但過了這麽些日子,竟然消息還沒傳開,看來倒是真的。

他随口笑道:「看你們要的東西,女人的用品多,不會是二王子新添了貴人吧?」

阿什達聽了,噴了口煙,笑道:「還真讓你說對了。最近二王子王帳附近侍女多了起來,定是二王子有了新女人了。」

言子星大感興趣地小聲道:「什麽樣的女人?說來聽聽。」

阿什達嘿嘿笑了兩聲,道:「我也沒見過。不過聽說最近王子的帳篷,每到晚上……」

男人也八卦。

二人嘀嘀咕咕地聊了半天,俱都眉飛色舞,一臉猥瑣模樣。

阿什達抽完煙草,與言子星告辭。

言子星轉過身便換了副神色,咬牙切齒地道:「拓跋真,你這不守夫道的男人,給我等著!」

三天後,言子星跟著商隊的大管家,押著滿滿四大車的貨,跟著一隊士兵來到王子的王帳。

領頭的西厥人是王帳的大總管,可能是經常和明國人打交道,一口漢話說得流利,就是有點草原人的生硬。

「你們,把貨卸了。那個懂調香的,先下去收拾幹淨,等王妃傳喚,我叫人來領你。」

衆人應了。

大總管交代完,便讓侍衛們看著他們,自己走了。

商隊的大管家招呼大家小心卸貨,自有西厥的侍衛們過來,将東西搬到該送的地方去。

大管家走到車旁,看了看四周,對正在搬銀器的言子星低聲道:「少主,王帳附近不便多留,小五去給王妃調香,最多也就三四天。時間可夠?」

言子星低聲道:「到時你們自去,我有人接應。」

那大管家便不再說話,大聲招呼大家小心,別摔壞了東西。

言子星與小五子搬完東西,分了一間幹淨的帳篷,就有人端著清水和衣物來,讓他們換洗幹淨,說王妃喜潔。

言子星與小五換了衣服,道:「我出去轉轉,你在這裏等著。若是王妃來喚你,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

小五點頭:「少主放心,屬下知道怎麽做。」

言子星走出帳子,望了望王帳的方向,卻沒有向那邊走,而是在周圍随意轉悠。

兩個西厥武士攔住他,用西厥語粗魯地警告他不要亂走。

言子星陪個笑臉,道:「我找我們商隊的大管家。不随便走,你看,我什麽武器都沒帶。」

他頗會說話,草原人性子直爽,沒那麽多心機。見他雙手赤空,也不靠近王帳,便放他過去了。

言子星不知不覺來到部落後面的馬場附近,找了個避陽的地方坐了下來,望著馬場裏的群馬奔跑。其中領頭的一匹特別眼熟。

言子星認出那是額娜。想到額娜,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墨風。

可憐的墨風,自從和額娜分開後,就再也看不上其它的母馬了。這些年來形單影只,與自己一般。

正在這時,幾個侍衛走過去打開馬栅欄,将額娜牽了出來,給它套上馬鞍。

言子星心中一動,看見有個人大步走了過去。

那人穿著傳統的西厥服裝,身材矯健颀長,腰間挎著彎刀,寬肩長腿。

言子星不用他回頭,便知道他是誰。那人即使化成灰,自己也能認出來。

他站起身,在僻靜的帳角靜靜地注視著那人。

那人背對著他,走到額娜身前,拍了拍它的大頭,對身後的人說著什麽,說完話,便翻身跨上了馬背,騎著額娜向言子星的方向走來。

言子星猶豫了一下,躲到角落裏,垂下頭,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那人從他面前騎了過去,身後跟著幾名武士。但是走了不遠,忽然額娜揚起頭,發出聲聲歡快的嘶鳴,然後不顧那人的牽制,大頭不斷的想往另外一個方向掉轉。與此同時,那邊也傳來了另外一聲馬叫。

言子星臉色一變:是墨風!

言子星暗罵一句,趕緊向關著墨風的馬棚跑去。

「怎麽回事?」拓跋真皺眉:「那邊是什麽人?」

他身後的侍衛答道:「回殿下,是早上來送貨的商隊。」

拓跋真皺了皺眉,眯著眼望了一會兒,低頭拍拍額娜的頭,道:「乖孩子,你認錯了。咱們走吧。」說著踢了踢它,額娜戀戀不舍地走了。

言子星跑到馬棚,拉著墨風的缰繩,壓低聲音怒道:「早晚讓你們夫妻團聚,現在別壞我大事!」

墨風委屈地打個響鼻,垂下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它被言子星染了顏色,身上灰灰的,夾在一群拉貨的馬匹中間,顯得毫不起眼。

言子星好言安慰了它一會兒,捧了一捧飼料過來親自喂它。

到了傍晚,言子星回到帳篷,小五盤腿坐在小桌旁喝奶茶,見他進來,跳起來行禮,又嘿嘿笑道:「少主,我已經回來啦。瞧,這些都是王妃賞的。」

桌上擺著豐盛的晚膳,還有新鮮蔬果,在草原上很是難得。

言子星在他對面坐下,道:「王妃怎麽樣?」

小五道:「美人。大美人。就是有點清冷,不太愛說話,看上去有些孤傲。她肯定是西厥人,不過說話有點口音,可能是從邊遠部落嫁過來的。」

「還有什麽?」

「目前沒有什麽了。明天王妃可能還會喚我過去,到時我再借機探些消息。」

「不用勉強。以自己安危為重。」

小五感動地道:「多謝少主關心。屬下會竭盡全力的。」

言子星笑笑,不再言語。

晚上入夜,言子星溜出帳篷,按照白日探好的路線,躲過巡邏的侍衛,輕巧地來到王子的大帳下,側耳聽了聽,用刀尖挑開後帳的縫線,鑽了進去。

西厥人是游牧民族,追逐水草生活,經常遷徙,因而他們的家具、器物也與明文兩國不同,簡便結實,輕巧易帶。

言子星鑽進帳內,床榻裏側有一扇屏風,映出一個人影,若隐若現,水聲嘩嘩,是拓跋真在沐浴。

言子星掃視一眼,見屋內沒有可藏之處,唯有床榻後面稍有空隙。

拓跋真畢竟是西厥二王子,草原上的搏塔圖宏,他的床榻寬大舒适,四角立柱,挂著紗簾。言子星躲在後面,簾子一角正對著屏風裏側。

他探頭看了過去,見拓跋真背著對他,赤裸著身子坐在及半腰的木桶中,往身上潑著水,一頭黑發卷曲地披在身後。

言子星定定地看著他。這是三年來,他第一次看見他。

白日裏匆匆掃了一眼,這人似乎一點未變,時間并未在他英俊的臉上留下痕跡,反而周身氣勢更加內斂,多了幾分穩重。

一個侍婢捧著熱水進了大帳,轉到屏風後面給拓跋真添水,之後拿起布巾幫他擦背。

這原是奴婢該做的事,可言子星卻看得雙眼冒火,醋海翻湧,恨不得一拳将那婢女打出帳外。

好在拓跋真揮了揮手,将那婢女趕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拓跋真清洗完畢,突然站了起來,赤條條地轉過身。

言子星心髒咚地一下,好似被重拳撞擊了一般,眼睛眯了眯,黑眸閃著欲火,深沈了下去。

拓跋真一身肌肉糾結健美,雙腿修長,肩膀寬闊,蜂腰緊實,彷佛随時都在等候嗜血捕食的獵豹一般。

他拿過幹布巾随意往身上擦了擦,擡腿邁出浴桶。

言子星喉嚨深處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好在被拓跋真出浴的水聲掩了過去,不然定會被他發覺。

拓跋真擦幹頭發,也不穿衣,就這樣赤條條地翻身上榻,随手抽了條白色的毯子蓋住下身,雙臂枕在頭下,似是要睡了。

言子星就站在紗簾後面。他內力深厚,屏息靜氣,非他大哥那般的高手很難察覺。

二人距離不過三尺,卻彷佛遠在天涯。

拓跋真閉著眼,過了一會兒,翻了個身。過了片刻,又翻了個身。

他彷佛難以入睡,這般輾轉了幾回,忽然雙手伸到身下的毛毯裏……

言子星心中一跳,明白他要做什麽,不得不極力抑制住自己。

拓跋真嘴裏發出低沈的喘息聲。

他仍然閉著眼,雙眉中間皺了起來,嘴唇微張,矯健的肌膚上沁出汗澤,肩線流暢,鎖骨聳動,性感難言。

他的雙手在毛毯下來回搓弄,上半身微挺,胸肌往下是緊實的小腹,汗珠沿著溝壑流下,落入隐隐顯現的毛叢之中。

言子星想移開視線,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努力調整內息,想将思緒從所愛之人身上抽離,可是拓跋真的聲音就在耳邊,氣息如此清晰,怎能不讓他情動。

言子星咬牙,用力在自己大腿上擰了一把,痛回神智。

拓跋真嘴唇微張,似在喃喃自語,但言子星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不知過了多久,拓跋真終於釋放了出來。

拓跋真伸長四肢仰躺在床上,盯著頂棚,雙目沒有焦距,似乎十分茫然。

言子星好想撲過去,用力吻上他的唇,撫摸他的身軀,套弄他的分身,插進他的蜜穴裏。

可是現在他不能。只能忍!

拓跋真過了好半晌,才懶懶地起身,從枕頭下抽出一條帕子,擦了擦自己的下身,随手将帕子扔在了地上。

他躺了回去,這次似乎平靜了許多,有些疲倦,過了一會兒,終於睡了過去。

言子星慢慢轉出床帳,指尖彈出一股勁氣,點了拓跋真的睡穴。

拓跋真腦袋一歪,這次是真正進入了沈睡。

言子星在榻邊坐下,輕輕撫摸他英俊削瘦的面頰,兩指摩挲著他下颔微微長出的胡渣,然後低下頭,吻上了那雙思念已久的唇瓣。

睡夢中的拓跋真十分乖巧,靜靜地躺在那裏,身軀放松,任他調戲。

言子星在他唇上輾轉反側,吻了又吻,直到那單薄的唇瓣紅潤如血,微微腫脹才放開。然後手指撚上拓跋真胸前的茱萸,夾在兩指間搓弄。伸出舌頭,沿著他的下颔向下吻去。

喉結、鎖骨、胸膛、茱萸、肚臍……

言子星邊輕輕舔吻,邊愛不釋手地撫摸著他的全身。

拓跋真的呼吸急促起來,眉頭輕輕蹙起,身體因為熟悉的撫摸而微微戰栗。但是他沒有醒來,仍然沈浸在夢裏。

言子星掀開毛毯,俯身跨在拓跋真兩側,掏出自己早已堅硬如鐵的分身,頂住拓跋真剛剛釋放過的、沈睡在毛叢中的器物。

他将一硬一軟兩個東西一起握在手裏,套弄起來。

拓跋真的呼吸越發粗重。但也許是在睡夢中,又或是剛剛才釋放過的緣故,他的性器只是半勃起,但也足夠讓言子星興奮。

其實他并沒想這麽做。原只是按捺不住思念之情,想來偷偷看他一眼。

但是拓跋真剛才的那番自慰,實在太撩火了。言子星覺得自己能忍住沒有露出馬腳,簡直是聖人一般。此時此刻,卻再也無法忍耐。

忽然拓跋真在夢中喃喃呓語了一句。

言子星猶如雷劈一般,渾身一震,登時射了出來。

他彷佛有些不敢置信,耐心等待了片刻,但拓跋真再沒有反應。

言子星翻身下地,拾起拓跋真剛才扔在地上的手帕,給他擦淨下體,将剛才的痕跡掩去。然後想了一下,輕輕一笑,将那帕子仔細疊好,收進了懷裏。

他俯下身,吻住拓跋真的雙唇,親了片刻,在他耳邊輕輕低喃了一句,然後沿著潛進來的路線,悄悄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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