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蹤

一重天的鳳燎原,長滿了紅色的焰薊草,被風吹拂時,整個平原仿佛火焰在燃燒。

焰薊草深處,卧着一只小火鳳。

一整天都沒有動靜,要不是身上的羽毛随着呼吸微動,根本看不出還活着。

它翻了個身,看見半空中突然出現的鳳焰火光,如若不是這道火光,他可能會一直這樣睡下去。

鳳焰落到時燼身邊,化作一個赤羽紅發的男子。

“帝君。”時燼跪坐在地上,雙目低垂,看不清神情,但風笙能感覺到他很傷心。

來的時候他想了很多安慰的話,這會兒又覺得沒什麽用,因為他不清楚時燼為什麽生氣。是因為他幫珀光說話,還是接受不了他有了配偶?

風笙就這麽陪他坐了一會兒,直到時燼先開口:“帝君喜歡他嗎?”

風笙愣了一下,回道:“不讨厭。”

“為什麽要選他?”

“……”

時燼的問題太直接,風笙不知怎麽回答,他選中珀光只是因為發情期需要一個伴侶,配偶……也不知道珀光為什麽突然那麽說,替他解圍罷了,風笙覺得事情還是不要弄得太複雜,所以承認了也沒什麽。

“這種事,就是緣分使然,并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

“帝君并不是這麽随便的人,只是不想說而已。”

啧,他怎麽猜得這麽準。

風笙語重心長道:“你若是這樣想也無妨,等你的緣分到了,也會有類似的心境。時燼,你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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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燼激動地打斷他:“我不是孩子了!帝君,我的第一次發情期已經過了。”

接着,時燼反握住了風笙的手。

“您知道,我第一次發情期夢到誰了嗎?”

“……”

風笙不想猜。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這只小火鳳,是他為神界培養的上神,所以在他身上傾注了不少心力,他也知道,時燼對他一直很崇拜、仰慕。

但是,有些東西就是不受控制地變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風笙低聲問。

“我也不知道。”時燼雙眼通紅,夾雜着濃濃的鼻音。

風笙嘆了口氣,若是早些察覺到,他不會讓時燼越陷越深,現在坦白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他把時燼的手握住,放在自己心口,時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能感覺到嗎?我沒有心跳。”

時燼手一顫,風笙真的沒有心跳,為什麽?

“心髒,早已被我扔掉了。我沒有心,也生不出情根。”

“!”

風笙居然沒有情根?

他明明是一個很溫柔很重情義的神仙啊。

“我對你好,無關風月。所以,你不必在我身上費心思,沒用的。”

時燼心中泛起一片苦澀,風笙有無情根,他們之間都沒有可能。他知道風笙以前有喜歡的人,那位樓蘭仙君,出身高貴卻是古道熱腸的性子,最後為了風笙自毀仙身。而他是一只“野生”火鳳,與風笙喜歡的樓蘭仙君大相徑庭。

而且所有和他共事的神仙都說,炎神大概是沒有同理心的,像一塊冷冰冰的鐵板,穿不透,融不化。

這些言論,時燼是從來不在意的。

他只在意風笙的想法。

外人看來,若是論對神界的忠心,一定有他的份。但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忠于神界,而是忠于風笙,假設風笙要造反,其他人尚且要問問緣由,他不會,風笙去哪裏他都會義無反顧地追随,這個想法他從未改變。

他就是想做鹓雛帝君身邊的一只小火鳳,僅此而已。

至于風笙想和誰在一起,本來就與他無關。如今得知真相,反倒讓他釋然。

風笙撫摸了一下他的頭,微笑道:“你能想明白就好。快到除夕了,若是不忙,和符歲一起來南禺山吃年夜飯吧。”

……

年關将至,神界也在準備新年的到來。

南禺山收到了許多請帖,都是邀請風笙的私宴。這些請帖每年都有,風笙一開始還會去應酬一下,後來覺得也沒意思,就一一推拒,并且讓守山使回了謝禮。

南禺山已經很久沒有發出過請帖了,以往他都是和徒弟們一起過年,但今年有些不同,風笙寫了兩張請帖,讓鶴仙帶去給符歲和時燼。

送完請帖,鶴仙順道又去竈神處預定了一些菜品,竈神這幾日手忙腳亂,要為各宮準備宴會,鶴仙雖是鹓雛帝君座下,也要等上一會兒,加上這次私宴還多了一頭愛吃肉的小白虎,鶴仙在神界多留了一天才回去。

第二日,鶴仙打道回南禺山,在山門前遇上了時燼。

“炎神大人,主上的私宴在三日後,您怎麽今日就來了?”

時燼神色凝重道:“我來并非為了赴宴,而是有急事禀告帝君。”

鶴仙:“原來如此,請随我來。”

時燼看了一眼山門上的封山令,停住,鶴仙立刻解釋:“前些日子南禺山重新修繕,許是忘記撤掉了,炎神不必在意。”

時燼搖頭:“我在這裏等。”

鶴仙不再多言,立即化身一只白鶴飛向山中樓宇。

時燼抱着劍,靜靜地站在山門外,俊俏的外貌看得路過的妖仙們小鹿亂撞。

風笙聽說時燼來了,先是有些疑惑,随後鶴仙說是因為有急事,于是屏退了身邊的守山使,單獨相見。

風笙問:“出什麽事了,這麽急?”

時燼回道:“帝君,財神兩日前去了人間,直到今天也沒回來,我懷疑他失蹤了。”

本來他想和符歲商議一下要送什麽新年禮物,結果一去根本沒見到人。

風笙一驚,符歲失蹤了?

時燼說:“我問過了,鶴仙沒有把請帖親自送到他手上,而是交給了他宮中的掌事,掌事也說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

“現在正是神界最忙的時候,他去人間幹什麽?況且年關一過,他的生辰也快到了……”風笙自語道。

随後他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財神符歲的生辰。

風笙掐指一算,正好,五百年了。

“符歲可能迷路了。”

時燼問:“帝君知道他去哪兒了?”

風笙點頭:“大概知道,不過我得去看了才能确定,那地方可能有些危險……”

“我要去。”

風笙猶豫了一會兒,多個人幫忙也好。

“好,走吧。”

臨走之前,風笙讓鶴仙照顧好珀光,若是他們沒有及時回來,就告訴他自己是去神界處理公務了,不必擔心。

……

風笙要去的地方叫做“柳葉渡”。

這個地方,很邪門,沒有人敢去,連地仙山神都不想管。

五百年前的柳葉渡非常貧窮,種什麽都不長,當地人只能以編織柳條為生,常常食不果腹。後來不知為何,住在這裏的人竟然一夜之間暴富,每家每戶以金磚鋪地砌牆,建立了一座“黃金之城”,人人皆身着金線織就的錦衣,夜夜笙歌,驕奢淫逸。再後來這座城中的人在一夜之間消失,若不是有一座殘破的金樓還在,仿佛一場幻境。

自從城中的人消失後,便有貪婪之人想去尋找寶藏,結果不僅找不到什麽寶藏,回來的人,雙手雙腳也會因為各種意外斷裂,不過幾日便全身劇痛而死。

柳葉渡,果然是……符歲的蹤跡就是從這裏消失的。

二人站在城門外,風雨侵蝕百年的古城,本該殘破不堪,但這座城并不破敗,像是剛修建沒多久。更詭異的是,明明城內常年無人居住,還能聽見門後人聲鼎沸。

時燼上前正要推門,城門竟然自己打開了。

一陣陰風從裏面吹來,讓人面色發寒。

風笙蹙眉,現在是白天,城內卻是一片陰森,像是黑夜。街道上空無一人,寂靜無聲,剛才在門外聽見的聲音也不知是何人發出。

二人走在路上,空氣中處處彌漫着潮濕腐敗的氣息。

“這裏陰氣很重,謹慎行事。”

走到一條十字路口,因前方沒有一絲光亮,風笙停了下來。時燼召出一只火鳳引路,火鳳揮着翅慢慢往前飛去。

飛了不到一裏地,火鳳像是撞上了一面牆,怎麽也飛不過去。

“糟糕,進十方鬼蜮了。”

風笙嘴裏說着糟糕,卻一點也不急,好像只是遇上了走錯路這樣的小麻煩。

十方鬼蜮,是孤魂野鬼們的地盤,通俗些解釋,就像野狗們四處撒尿标記領地,十方鬼蜮,就是被鬼标記的領地。

能結成鬼蜮的孤魂野鬼,皆是生前執念過重,或心事未了,或大仇未報,總之不願進入輪回,并且非常反感外來者侵入,一旦有人闖入,就會用盡一切手段把對方困死在鬼蜮裏。

就像現在這樣。

可符歲又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病殘,怎麽會心甘情願地讓自己被困鬼蜮。他們進來之後,一絲外人闖入的跡象也沒發現。

難道他悄無聲息地被這些孤魂野鬼擄走了?

不應該啊。

作為神界的財神,一個剛出生就是上神的財神,渾身都是仙氣,普通的鬼避都避不及,怎麽會上趕着把他擄走。

就算是無意闖入,區區十方鬼蜮的野鬼,又不是鬼王這種厲害角色,凡人之軀也是有辦法出去的,什麽桃木劍黑狗血朱砂符咒童子尿,總有一樣能破解。

符歲幾百年的上神,随便掐個手指頭都能破除鬼蜮的結界,能把他困住的,除非不是普通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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