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鬼仙(三)

回到紅楓院時,見到墨镝正在收拾桌子,風笙過去幫忙,“我來吧,你是客人,這些事怎麽好意思讓你來做。”

“沒關系,只是清掃一下,已經做完了。”

墨镝順手把茶杯也全都收起來,走到湖邊的楓樹亭子坐下,随手拿起一卷經書翻看。

風笙察覺到他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走到他身邊,解釋道:“汀蘭以前沒接觸過鬼仙,她不是有意的。”

墨镝沒有搭話。

空氣中透着一股寒氣,風笙坐了下來,輕聲說:“賞花宴也不是非去不可……”

墨镝翻了一頁手中的經書,“既然接受了邀請,就不要失約。”

風笙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如果我剛才沒有幫你拒絕,你會去嗎?”

“會。”墨镝給出肯定的答複,但始終沒有看他。

“那是我的錯了?”

“你沒錯。”

“……”

風笙噎住,墨镝也不說話,一直在看經書。

“你在看什麽,看那麽久。”風笙也有些惱,這人到底哪根筋搭錯了,轉眼就不理人。

墨镝停下手中的動作,擡眼看着他,面具下的一雙深色眼睛幽不見底。

“珀光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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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笙一聽他問起珀光,周身那股寒氣不知不覺又升上來,指尖都是涼的。

“神界新來的白虎神君,年紀還小,什麽都不懂,我順便指點過一兩次。”風笙避重就輕地回答。

“你讓他住在南禺山。”

墨镝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他初到南禺山第一天,就将整個南禺山調查了一遍,自然也沒漏過住在這裏的珀光。

“我跟他沒什麽。”發絲下的耳羽顫了幾下,風笙實在不會撒謊,随便一問就暴露了。

看着那對耳羽,墨镝低頭繼續翻經書:“我就是随口問問。帝君想和什麽人交往,與在下沒有關系。”

“還不是因為……”

因為什麽?風笙努力地想措辭,最後還是放棄了,發情期這種丢臉的事,還是不要告訴他最好。

墨镝見他吞吞吐吐,無奈地示意他不用勉強。

風笙攥着手指,低聲道:“明天晚上的筵席,別忘了。”

……

很快到了筵席開始的時間。

看着右邊空蕩蕩的首座,風笙叫來鶴仙詢問。

“屬下去請過,墨公子好像……”

“他不想來?”

風笙猜測,墨镝就是不想來,理由不言而喻。

“屬下再去請一次?”

風笙揮了揮手:“算了,你準備一些飯菜送過去吧。”

“是。”

不來就不來吧,也沒什麽,以後還有機會。風笙這樣安慰自己。

時燼默然地看着風笙旁邊的首座,得知是給墨镝留的,有些酸,帝君好像很在意那個鬼仙,但是對方并不領情,還要特意把餐食送到他住處。

為了一個剛認識的鬼仙,有必要這樣嗎?

“帝君,怎麽還不開飯,我好餓。”珀光餓得眼睛發綠,只能喝茶解饞。

“肚子餓了?那就開始布菜吧。”

和珀光相處一段時間後,發現這頭小白虎還在長身體,餓得很快,平日裏也要按時吃飯,給他準備的菜品也是最多的。

鶴仙、雀仙讓下使們把菜品一一端上來,竈神精心燒制的佳肴自不必說,但風笙一點胃口都沒有,拿着筷子心不在焉。

布完菜,下使們不敢打攪,很快離開。

鶴仙趕着又去紅楓院,路上正遇見墨镝,往筵席方向走。

“墨公子,您這是要去赴宴?”

“嗯。有事耽擱了。”

“這會兒剛開席,我這就帶您過去。”

“不必了,我自己去。”

趕到筵席,風笙郁郁寡歡的臉上立刻有了神采,正要站起身,墨镝走到他桌子前,放了一個小盒子,然後很自然地坐到了旁邊的首座。

風笙把那個盒子拿在手中,打開看了看,裏面什麽也沒有,他笑着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原來是要送我一個空盒子?”

墨镝側過臉,“可以用來封印漸耳,愛要不要。”

風笙收起了盒子,感激地看着他。

“謝謝。”

墨镝桌子上空空如也,風笙剛舀了一碗素粥,還未動,端到他面前。

“你的菜還沒上,先吃這碗。”

墨镝正欲動筷,感覺到另外兩人也在看他。

時燼只是擡眼看了他一下就收回了目光,珀光一直在看他,但好像是對他碗裏的粥更感興趣。

“帝君,我也想吃那個。”

風笙正給自己舀好一碗粥,見珀光也想要,就說:“這碗給你,過來吧。”

珀光開心地跑過去,緊挨着風笙坐下。

“這個我也要。”珀光指了指風笙盤子裏的水晶餃和茄子煲。

“吃這麽多,小心肚子疼。”

“不會的。帝君不是說讓我多吃點,才能長得快嗎?”珀光稚氣未脫,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銀色的毛發下一對白絨絨的耳朵動來動去,非常可愛。

“嗯,回去吃吧。”風笙忍住想摸那對耳朵的沖動,讓他趕快回到位子上。

珀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隐隐感覺身上有股寒意。

四處張望後,發現是對面的鬼仙在一邊喝粥一邊看他,雖然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但對上那雙眼睛時,會有很明顯的寒冷之感。

好強的靈壓。

珀光一只手撐在桌子邊沒讓自己倒下去,額上冒出一層細汗,他又去看風笙和時燼,發現他們并沒有什麽不适。

這個鬼仙在針對他?簡直莫名其妙。

靈壓還在增強。

珀光全身被壓得喘不過氣,四肢也開始疼得扭曲起來,好像有一萬根針在同時紮他的死穴。

正當他以為要死在鬼仙的靈壓之下時,墨镝突然收回了對他的控制。

珀光摸了摸手臂上的淤青,後怕地看着那個鬼仙。

“帝君,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

風笙關切道:“嗯?哪兒不舒服,我那兒有藥……”

沒等他說完,珀光一言不發地跑了出去。

風笙疑惑:“怎麽回事。”

墨镝随口道:“可能是吃壞肚子了,年輕人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

風笙點點頭:“我晚一些再去看他。”

時燼沉默地端着杯子喝酒,剛才那一幕盡收眼底,猶豫着要不要告訴風笙。

想想還是算了。

墨镝的靈壓雖然故意遮掩過,但仔細一些是能看清楚的,他都能看見,更別提風笙。

然而風笙看起來并沒有察覺到。

那就可能是墨镝做了手腳,施了什麽障眼法,擋住了風笙的視線。

這麽厲害的人物,只要不是敵人,沒必要戳穿交惡。

時燼放下酒杯,繼續吃飯。

不一會兒,墨镝的桌上布滿了菜品,但唯獨沒有酒,風笙問:“要喝酒嗎?”

“有沒有春風意?”

“有。”風笙讓人取來酒窖裏珍藏的春風意,這是他自己釀的,要不是墨镝提起,他都忘記了。

時燼也得了一壺酒。

“這酒是我閑來時所釀,名為春風意。祝你們來年身攜春風二兩,萬事順意。”

時燼舉杯飲下,“多謝帝君款待。”

墨镝則細細品味,評價道:“好酒。”

筵席接近尾聲,漫天煙火漸漸消散。此時應該是月華正暗,但天空中竟有一個明晃晃的月亮。

“莫非是月神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風笙望着那一輪明月,心下起疑。

現在又不是十五,哪裏來的滿月。

時燼也奇怪,月嬌奴管了月宮上千年,就算整日在月宮中奏樂起舞舉辦宴會,也不該犯這種錯才對。

“帝君,我去月宮看看。”時燼起身離席。

“無需這麽麻煩。”風笙止住了他,“今天就算了,明天再去問也不遲。”

時燼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月亮的方向。

忽然,兩個明晃晃的物體同時出現……

兩個月亮?時燼控制過酒量,絕對不會眼花。

那兩個“月亮”閃爍了一下。

時燼頓時拔出劍,墨镝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了過去。

風笙面色凝重,站起來,走到時燼旁邊,将他拉到自己身後,輕聲說:“回去坐好。”

時燼垂下眼,回到了座位上。

風笙抽出火焰長鞭,一甩,火星照亮了半個南禺山,他們也看清了眼前這個不明之物。

是一頭妖龍。

怒目圓睜,明黃的眼中沒有瞳仁,渾身散發着妖魔的氣息,看起來似乎入魔已深。

“好大的膽子,本座的筵席也敢打擾!”

風笙一躍而起,穿過了南禺山的禁制,手中的火焰長鞭纏住了妖龍的要害,妖龍的身軀在鳳焰下燃燒,火光四射。

妖龍仰頭長嘯,又有其他妖魔出現,圍住風笙。

還有同夥?

風笙冷冷一笑,手中的長鞭化作鳳焰劍,他沖向妖龍腹部,一劍劃破了妖龍的肚子,龍身斷成了兩節,失重掉了下去。

緊接着漫天的劍光落在四周的妖魔身上。

劍光消失,妖魔之氣消散。

他在半空中看向零碎的妖魔屍體落下,召出一朵鳳焰,将地上的妖魔屍體燒淨。

回到席上,時燼看着他滿身是血,眼中盡是擔憂,“帝君,您受傷了?”

風笙看了一眼身上散發着惡臭的血跡,說道:“這不是我的血。”

時燼覺得這妖魔來得在蹊跷,南禺山是神界重地,怎麽會無緣無故出現妖魔?要說神界可能有妖魔聚集的地方,只有四重天的伏妖塔。

是伏妖塔守衛疏忽導致?

這可是一件大事,時燼向風笙說出了自己的顧慮,然後匆匆告辭去四重天調查。

風笙很懊惱,好好的筵席被一群妖魔搞砸了。

墨镝也準備回去,走到風笙身邊,說:“去洗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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