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隔絕(一)

散魂咒起,不可逆轉,加上這次情況有些棘手,風笙有些力不從心,散魂咒結束後,他竟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這一次,他睡得比較久。

再次醒來時,他聞到一股血腥味。令人厭惡的味道彌漫在潮濕冰冷的空間,風笙驟然感到不妙,他循着那血氣,竟然看到何偃在用自己的血寫字。

風笙迅速走過去,将他拉轉過來。何偃的心口空空的,只剩一個血洞。風笙大驚失色,他的心髒呢?

很快他就知道了真相。

何偃裂開血淋淋的嘴,森然一笑,雙手也是血跡流淌。

“仙長,您終于醒了。”

他竟然,吃掉了自己的心髒?

“為什麽要這麽做!”風笙無法接受,沒有了摩絡诃的威脅,這個小水妖完全可以和自己一起離開這裏,好好活下去啊……

他為什麽,為什麽要選在這個時候自盡?

“你是不是以為……我是被他逼迫的?”何偃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捂着心口緩緩坐了下來,失血過多讓他的動作和聲音都有些虛浮。

摩絡诃留給他海妖神力,讓他無論怎麽殘忍對待自己的身體都毫毫發無傷,于是他吃掉了自己的心髒。

何偃不是真正的神,失去了心髒,命不久矣。

“摩絡诃是我的信仰,他是我的救世主,你讓他背棄了自己的承諾。”何偃看着他,淚水混着血落下來,“鹓雛帝君,你殺了他,就該給他陪葬……”

風笙雙指緊繃,許久,他自嘲地笑了一聲,說道:“早知如此,我還費什麽力氣,早該把你一同散了魂魄才好。”

費盡心思想把這人救下來,真沒想到……呵,算他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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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偃寫完最後一個字,痛苦地閉上眼,全身變成了紅色,像是被淋了一盆血,随後,他的身體倒了下去,在幽暗中變成了一灘血肉。

還沒等風笙反應過來,方才何偃寫下的字發出刺眼光芒,從地上漂浮到半空。

感受到符文中的強大壓力,風笙轉身退去。

一條一條的符文,形成一根根的鎖鏈,擋住了風笙的去路,意圖将他困在山洞中。

果斷召出鳳焰劍,三兩下斬斷了面前的符文鎖鏈。雕蟲小技,也敢擋他的路。

風笙擡腿往前走了一步,卻突然發現了不對勁。他面前有一道牆,鳳焰劍無法破開。

以手掌相觸,忽然感到一陣氣血阻塞之感,随即,他看向自己的掌心,竟是一片烏黑。

風笙驚愕,“這是……”

那牆上,竟塗滿了水毒,就連空氣中,也彌漫着毒氣。

如果他猜的沒錯,整座山洞都是用水建造的,為的就是讓水毒蔓延。方才鎖鏈被斬斷,符文破碎,藏在其中的毒順勢融進了空氣。

這是海妖神的水毒,世上恐怕沒有哪種水毒比它更厲害。若要破除,風笙必須調動全身鳳焰,可這毒的屬性偏偏又壓制着他,讓他無法使出全力。

在滿是水毒的封閉空間裏,自顧不暇,何談破解?

而且時間越久,他出去的機會就越渺茫。

風笙疲累地坐在地上,這才是摩絡诃的真正目的。

山洞是摩絡诃布下的,只有他才能出去,摩絡诃死後,則由繼承他神力的何偃來掌控。

原本以為,只要何偃一死,這裏的禁制就會自動消失。

看樣子摩絡诃果然還是留了一手——這個禁制,只有何偃活着才能解開。

摩絡诃想得很周到,萬一他死在這裏,也絕不會讓風笙活着出去。

他知道何偃會陪他一起死,所以,只要他一死,這世上再沒有人可以解開這道禁制。

而風笙會永遠留在這裏,給他“陪葬”。

風笙調動鳳焰試了幾次後,發現果真對水毒效果甚微,放棄了掙紮。

“看來天意如此。”無所謂了,至少為神界解決了這個大麻煩。

山洞中昏暗無光,他召出一朵鳳焰,每當鳳焰熄滅一次,代表一天過去,他就在石壁上刻下一道痕跡。

……

妖界,妖族皇宮。

風笙當初離開時,送給狩野一片赤羽,在狩野遇到危險時,風笙會有所感應,相應的,風笙若是遇險,赤羽也能感應到。

烈羽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火焰光球,這是風笙的一朵鳳焰化成,平日裏,都是正常燃燒着,然而今天卻出現了異樣——光球忽明忽暗,火焰也有熄滅的趨勢。

烈羽捧着火焰球去找狩野。這段時間,他遵照風笙的意思,幫助狩野重振妖界,并且将妖界的信息傳遞給風笙,風笙也會告訴他下一步該怎麽做,但最近幾日沒了回應。

“主人似乎遇到了麻煩,我想回去看看。”

“師父出事了?”狩野驚訝,立刻合上手裏的奏疏,“我也去。”

烈羽化作一只紅羽鹓雛,飛到狩野肩上。

南禺山腳,狩野正撞上下山采購藥材的紫菀。

“六師兄?!”紫菀瞪大眼睛,而後忽然想起風笙說過,狩野當初是假死,好端端出現很正常。

狩野看到紫菀也很驚訝,“小師妹?真巧,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

紫菀心想,這裏是南禺山的勢力範圍,很難遇到嗎?

“你是來看望師父的吧,等我一會兒,買完藥材一起回去。”

狩野看着她手裏鼓了一半的麻袋,不安的情緒浮上心頭,“這些都是你買的?是師父受傷了嗎?”

“不是啊,師父沒在山上,出去辦事了。”

“去哪兒了?”

“不知道,師父沒說。”

狩野更加不安,風笙既沒在南禺山,也不知道去了哪,生死不明,這讓他怎麽救人?

紫菀連叫了幾聲師兄,狩野都沒反應,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心中一轉,猜到了什麽。

“有什麽事,我們回去找師爹商量。”

……師爹?!

狩野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稱呼劈了一臉,師父一直都是一個人,他們什麽時候多了個師爹?

對此,紫菀表示說來話長,只是在路上提醒他,師爹脾氣不太好,不要像在師父面前一樣口不擇言。

“師爹,六師兄回來了。”

紫菀和狩野站在紅楓院門外,緊閉的院門緩緩打開,二人走進去,滿地楓葉堆積,無人打掃。紫菀拿了掃帚,在院中掃落葉。

墨镝坐在楓葉亭中,石桌上擺着書冊和筆墨,地上還有一個燃着青色火焰的火盆。

“妖族狩野,見過墨先生。”

狩野可沒有紫菀那麽厚臉皮,一口一個師爹的叫。

墨镝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他曾聽說風笙有個徒弟是妖族少帝,現在應該在妖界,這個時候過來……

“有何事?”

“師父臨走時給了我這個。”狩野撫了撫肩上的紅色鹓雛,鹓雛口中吐出一個火焰光球。

墨镝一眼認出,這是風笙的鳳焰。

“火焰有異,我擔心師父遇到了危險。”

狩野的擔心并非沒有道理,鳳焰與風笙的性命相連,若是出現異常,很可能是因為遭遇了巨大的危機。

他看了眼忽明忽暗的火焰球,握住自己的手腕,焰絲還在,風笙性命暫時無憂,但現在這種情況也不樂觀。

“墨先生可知道師父去了哪裏?”

“不知。”

“您沒有去找過?”

“未曾。”

狩野很意外,難道墨镝絲毫沒有關心過風笙的行蹤?而且,得知風笙有危險,還這樣冷漠不為所動,像是與他毫無關系。這樣的人,居然有臉住在師父的南禺山?

“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墨先生清修了。”狩野敷衍一拜,一臉鄙夷,就知道這人靠不住,看來只有出動妖族的力量去找。

狩野走後,墨镝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放進青火燃燒。

不一會兒,從青火中走出一個黑衣婦人。

墨夫人撫了撫袖子,看見周圍的景色就知道是在南禺山,被墨镝用青火召喚,還是第一次。

“還沒有恢複?”

“我的法力被鎖住了,強行使用,經脈會損壞。”

墨夫人聞言,源源不斷的鬼氣輸入墨镝的體內,他們這些修習鬼術的鬼仙,離開冥界好比游魚上岸,會越來越虛弱。墨镝已經好久沒有回冥界了,相比以前,鬼氣都淡了好多。

“我早就說過,以你的天資,只要修成冥鬼之身,解開這種封鎖之術還不是小事一樁,你就是不聽……”

墨夫人又開始唠叨了。

“那種事以後再說。”墨镝活動了一下手腕,又說,“風笙也許是被關起來了,通知長生樹,盡快找到他在哪裏。”

長生樹是冥界的情報來源,每棵樹每天都要接受外界的信息,輕易不能動用,如果為此錯失了對冥界的重要信息,得不償失。

墨夫人蹙了蹙眉,忍着一口氣問道:“為何不告訴天帝,神界出手,應該更容易找到帝君。”

“不能讓神界知道。”

墨镝認為,這件事絕不能讓神界知曉,不說其他人,天帝首先就會崩潰,萬一傳出去,沒了鹓雛帝君的神界馬上就會陷入四面樹敵的危險。況且天魔墟對神界垂涎已久,不過是忌憚鹓雛的神火,這些年才不敢進犯。

“神界和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您就非得這麽做?”

“是啊,是沒有關系。或者,我們可以先去把天魔墟滅了。”

這……根本不可能好嗎!

冥界雖然有足夠對抗天魔墟的兵力以及十八座城作後盾,但墨镝一日沒有修成冥鬼之身,他就不算真正的冥帝,冥界的兵力就不能随意調動。

墨夫人頭疼,這位冥界之主跑出去這幾年,變得更任性了。

“好吧,我們還是談談找人的事。”

“風笙是為了找摩絡诃才失蹤的,很可能是被關在某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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