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落陽天塹

九重天,水神府邸。

雨神坐在珊瑚椅上,一對魚骨耳朵憤怒地抖動。

“水神大人,我解釋了很多遍了,真的不是我幹的!”

水神的臉色也不好,天帝得知是天水,當場将水神殿封禁,兩位上神禁足,接受調查。

“我知道不是你,但那些水是你降的,這事跟水神殿脫不了關系。”

水神和雨神,一個掌管河流,一個掌管降水,現在出了這種事,很難說和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在真相水落石出前,他們只能待在水神殿,聽候發落。

天水淹沒落陽天塹,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落陽天塹幾無人煙,沒有傷亡,按照天帝的習慣,一般會大事化小。但這是天水,天水只有水神和雨神可以調動,嚴格來說,兩位上神有違逆神界管理,私自挪用天水的嫌疑。

這種情況,天帝就要單獨考慮了。

一位仙使帶着天帝的旨意來到水神殿外。

“請水神聽令。”

水神、雨神跪于殿門外聽旨。

天帝的意思很簡單,解除禁足,并且要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收回淹沒落陽天塹的大水。

兩位上神接過旨意,面面相觑。

雨神:“以最快的速度,是多快?”

水神:“別廢話了,先去落陽天塹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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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變成一片汪洋的石林,雨神、水神不敢怠慢,同時施法,欲将水引回天河。

引回天河并不容易,他們還得把水中的凡塵雜質過濾一遍,确保天河之水的潔淨。

水面出現一道巨型漩渦,水流磅礴而上極速流轉,直沖天門。

“我怎麽覺得,這水的氣味不對……”雨神的原身是一條魚,對水質有着非比尋常的敏銳,他取下自己的一塊鱗片,沾了一滴水,而後施法。

鱗片在法術的催化下,竟然變成了黑色。

“不好!”雨神大驚失色,停下引水法術。

水神也停了手,看見雨神手中的鱗片,心知事情不簡單。

“先用這個。”水神拿出自己的法器,是一個巴掌大小的海螺,水柱變小,被引入海螺暫存。這速度比起直接引回天河來說很慢很慢,他怕誤了天帝命令,先讓雨神代守,自己去向天帝回禀。

九重天上,衆神都圍在天河附近。

出了什麽事?

水神有不好的預感,走向人群。

與水神交好的雪神見到他,“水神,你來得正好,快過來看看,天河變成這樣了!”

天河之水,是六界最純淨的,如今竟然出現了不該有的髒污之色,像是往裏倒入了一碗極黑的墨水,與原本的天河水形成鮮明的比對。

難道是剛才,引入天河之後才出現的?

水神眉間一蹙,反手将水中那一團渾濁從天河中分離,放在岸上。

衆神圍看,議論紛紛。

“這是何物,從未見過。”

“不像是神界會出現的東西。”

“妖邪之色,倒像是……”

就在大家圍着讨論這是個什麽物件的時候,一道紅豔豔的身影走了過來。

人群立刻鴉雀無聲。

時燼冷着臉掃視他們:“都沒自己的事做?”

圍觀的衆神面露恐色,立刻退了又退,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

雪神正要跑,被水神一把拽了回來。

雪神錯愕:“你幹啥?”

水神:“幫我個忙。”

時燼走向他們,雪神瑟瑟發抖,呼出的寒氣連地上那團污濁都結成了冰。

水神向時燼解釋:“這怪異之物,是從凡間而來,我們正要向天帝禀報,望能盡快斬除才好。”

時燼看向被那凍成一團的渾濁物體。

“随我來。”

水神、雪神跟着時燼去向天帝禀報天河污染之事,加上落陽天塹的大水,情況好像比預料的更加嚴重。

天帝很疲累,怎麽近年麻煩事這麽多,又問他們有什麽想法。

把水抽幹太慢,必須找更加有效率的辦法,水神提議,将大水凍結成冰,再震碎冰層,一樣可以達到清空的效果。

凝水成冰,化冰成雪,是雪神的看家本領。

雪神後知後覺,算是知道水神為何要拉住他,感情是讓他來當苦力!

悔不當初,湊個熱鬧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水神:“雪神可是有疑慮?”

雪神:“啊?沒有沒有,為神界效力,義不容辭!”

水神:“那就好,我和雨神會從旁協助,請天帝陛下應允。”

落陽天塹,正值夏季,下了一場奇大的雪。

将這片汪洋凝結成冰,已經耗費雪神不少法力,還要将全部的冰碎成雪,簡直比和蠻荒的兇獸打了一架還累。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回去睡一覺,天塌下來都別叫我。”雪神癱在地上,在雨神的攙扶下勉強站起來,又因為全身法力消耗過度,顯出了雪芝草原形。

水神召來一輛雲車,護送半昏迷的雪神回神界。

大雪一陣一陣地下,不見停歇。

墨镝撐着傘,行走在被雪覆蓋的石林之中,被大水淹沒了幾個月,又被冰霜凍結,這裏冷寂得沒有半絲生息。

他在做了記號的石林前停下。

幾根石柱形狀各異,形成一道門。這石門被施過法術,從外面看,和其他石林差不太多,他走上前,被一股無形的力阻擋。

冥界找到這裏時,墨夫人召集了許多鬼王合力破開這道屏障,但那禁制不知施加了什麽奇異的法術,竟然會吸收他們的鬼氣,沒破除不說,還變得更強了,只能作罷。

墨镝收了傘,以傘為劍,用力一推——

禁制的一層屏障被傘尖刺進開始劇烈顫抖,他加大了力度,直到只聽見一道像是鼓脹的布袋子被戳破的聲音。

竟然就這麽被他用蠻力破開了。

墨镝檢查了一番,心想這傘的質量真好,這麽用力只是磨掉了一點漆。

破開禁制後,那道石門也跟着消失,出現了一個山洞。

僞裝得這麽隐蔽,難怪找不到。

走向洞口,又是一層禁制。

毫不意外,進不去,還得繼續破。墨镝叩着手,查看這裏的妖氣。

比剛才的僞裝禁制還要牢固,他看了看手裏的傘,用來破門還是太脆,而且從外面強力沖破,很容易讓裏面的人受傷。

不知道風笙在裏面怎麽樣了……

他這念頭一出現,嵌在經脈中的焰絲鑽了出來,竟然從那道禁制穿了過去!

焰絲彎彎繞繞,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另一端的盡頭,風笙正在打坐,微微睜開眼,看到手心的焰絲,猛地站起來。

墨镝在外面!他找到這裏了!

風笙快步跑到那面阻隔的牆,用力推了推。

推不動,看來外面也沒能打開。

看到焰絲随着他的手在牆上移動,于是擡手牽着焰絲寫字——你

還沒寫到下一個字,焰絲立刻被那一頭牽引,也在牆上寫了個字:

“在”

風笙抿嘴一笑,又寫——救我

那邊寫——別怕

風笙笑得不能自已,他沒怕,就是在這裏待着太無聊了,又無聊又憋屈。

他寫——想

墨镝看着那個字,想……想什麽,想辦法?

嗯……的确要快點想辦法救他出去,于是寫——好

好?風笙陷入懷疑,對面好像沒有理解到他的意思,不過也不重要了,還是快點出去要緊。

那邊又開始寫字——安否

呵呵,終于知道關心他了。

風笙寫——安

那邊又寫——回

回?他要回去找幫手?

風笙寫——快

快去快回。

不一會兒,手中的焰絲消失。

還真是快……風笙找了個角落坐下,把山洞中的法術撤銷,安靜得合上眼。

休息了大概一個時辰,焰絲又連上他的手。

風笙站了起來,揉揉眼睛,看到對面在寫字——救他

救他?他是誰?

沒等他想明白,一團人影從外面扔了進來。風笙吓了一跳,等看清那人的樣貌,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他四弟子雲桁!

雲桁不是死了嗎?

本想問一問,但聲音傳不出去,寫字又太慢了。

“先救人吧。”風笙把昏迷的雲桁放平,仔細檢查他的情況。

很不樂觀。

“他是從墳堆裏面掘出來的嗎,陰氣這麽重……”

兩只手召出鳳焰,一股一股地祛除雲桁身上的陰氣,在祛除的過程中,風笙發現他居然是無界之身。

雲桁瞞着他練成了穿行世間任何禁地的無界之身?

原來如此,墨镝是想讓雲桁幫忙,破除這海妖神的禁制。

風笙的鳳焰融合了世間神火,陰氣很快被驅散,他又給雲桁輸了些仙氣,見雲桁眼皮動了動,上手拍了拍他的臉:“阿桁,能聽見我說話嗎?”

雲桁倏地睜開眼,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看清眼前的人,愣然:“師父?”

風笙點點頭,“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雲桁自知錯過了醒來的時機,原本以為會在楚王墓中長眠,卻意外地被喚醒,而且第一眼看到疼愛自己的師父,他眼眶一紅,哽咽道:“徒兒私自修煉秘術,還望師父責罰……”

風笙輕輕安撫他的肩,笑道:“罰你幹什麽,現在師父還要靠你才能出去。”

他們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山洞。

“這裏是……”

“說來話長,我被困在這裏已久,出口又被下了禁制,但是你有無界之身,所以我想……”

“師父是想借弟子的身體出去?”

風笙搖頭:“不,這太危險了,師父不能讓你留在這裏。外面有位墨先生,你既然可以無視此禁制,就幫我們傳個話吧。”

雲桁聽聞外面有人可以相助,立刻應下來,穿過禁制走了出去。外面果然站着一個男子,戴着面具,一身玄衣無風自起。

雲桁行禮:“您就是墨先生?”

墨镝:“他在裏面怎麽樣了。”

雲桁:“師父一切安好,還說讓我來幫你們傳話。”

傳話?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墨镝:“你告訴他,讓他先把焰絲收回去。”

風笙攤開掌心,以兩指為剪,剪掉焰絲:“我收了,然後呢?”

墨镝:“在裏面可試過用法術?”

風笙:“用過,水毒壓制,發揮不了最大限度。”

墨镝:“活該。”

風笙氣得眼睛一瞪:“你說什麽?!”

雲桁滿臉黑線:“師父,這不是我說的……”

風笙:“你讓他想辦法,想不出來就別跟我說話!”

這次,雲桁出去的有點久。

“墨先生問,‘幻影’可還帶在身上。”

“幻影?我帶了。”風笙聽到他說幻影,立刻從兵器庫中掏出一把弓。

這把弓通體赤紅如焰,以上古神樹為身,靈蠶絲為弦,名為“幻影”,是八百年多前陸澗送給他的,當時他就是用這把弓,在北鬥星天練習箭術。

風笙:“他是想讓兩個人同時射箭?”

雲桁點頭稱是:“只要在同一時間,射中同一點,以神弓的威力,應該可以破壞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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