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車馬骈阗

“楚侍衛出去有些時候了,奴婢也不知他去了何處。”宮女答道。

雲塵不悅地輕啧一聲,擡手讓她退下,自己則轉身回了殿內靠坐在床上等人。

約莫不到一刻鐘,便看見楚樽行手裏提着個食盒快步進了門。

“跑哪去了?”沒等他手裏的東西在桌上放穩,雲塵便出聲盤問道。

楚樽行将食盒逐層端出來,手背挨在邊緣探了探,解釋道:“殿下沒用午膳,禦膳房這個點也沒有現成的了,新做怕是還要多等一會兒,便取了些還算溫熱的先墊墊。”

雲塵湊近看了看,都是些普通菜色,算不上精致,想來是各宮裏拿剩下的東西。他今日也就早膳少吃了幾口,若楚樽行不提他當真沒想起來,這陣一說,反倒開始覺着胃裏空着難受。

他往桌前一坐,夾了塊釀豆腐塞進嘴裏,溫熱刺激着舌尖味覺引得他食欲大發,便又多夾了幾筷子,嘴裏還不忘含糊威吓道:“下次若再不守規矩私自亂跑,休怪我将你綁在這殿內。”

楚樽行暖了杯熱茶推過去,輕笑着應了聲好,随即又問道:“我方才回來時,見宮裏許多地方都在重新修繕,可是有何事發生?”

雲塵聞言停下筷子尋思了片刻,手上算了算日子才反應過來:“你不說我都險些忘了,父皇的生辰不遠了,宮裏不是每年都會舉辦一次圍獵比武嗎,今年也不例外。”

“不過聽聞父皇今年想熱鬧些,便計劃将圍獵比武提前,結束了剛巧就能趕上壽宴,如此一來各國國主也無需同往年一般來回往返多趟。”

“帖子這幾日應該便會相繼送去各國國主手裏,想來近期就能陸續抵達皇城了。”雲塵晃着茶杯抿了一口,“宮裏死寂許久,是該熱鬧熱鬧了。”

楚樽行經他一提也想起還有這事來:“去年殿下圍獵奪了魁,今年想來盯着殿下的人不少。”

“上回若非你将你打下的獵物都往我身上安,這魁也落不到我頭上。”雲塵好笑道,“如此說來我這魁首還是個造假的呢。”

“如何能說造假,只是殿下不願動手罷了。”楚樽行搖了搖頭,“況且陛下本就說參賽者可帶一幫手随從,我的便也是殿下的。”

雲塵仔細品了品他這話,嘴角揚起一道耐人尋味的弧度,眯起眼頗為認同地點點頭道:“這倒也是,你都是我的了,打下的東西自然也是我的。”

楚樽行正夾了塊酥餅放進他碗裏,聞言手上一僵,楞了有一會兒才緩緩将其收了回來。雲塵望見他微微泛上紅的耳根心下一軟,這人雖說又呆又愣,卻實在可愛得很。

楚樽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忽而想起什麽,嘴上張了張,猶豫再三還是咽了回去。

雲塵目光一直都在他身上,将他反應收入眼底,勾唇會意道:“阿行可是想問我,那些被父皇送進宮的女子該如何處理?”

楚樽行輕輕點了點頭,他先前情急之下跟雲塵将這麽些年的情意剖了個遍,頭腦一熱竟忘了這婚事是順帝親自下的旨,若是雲塵不遵,難免要挨一頓罰。

雲塵吃了個七八分飽,見他如此便明白了他的隐憂,索性放下筷子繞坐到他身旁,熟練地拉過他的手按在腿上:“這事再早都得等到圍獵比武結束,我自有安排,不必憂心。”

“而且父皇選進宮的女子我只留下了一個,你可能猜到是誰?”

他只是随口一問,也沒當真想讓楚樽行猜,于是接着說道:“阿行還記得先前在定水樓見過的那位姑娘嗎?”

“黎姑娘?”楚樽行脫口問道。

“正是。”雲塵道,“她便是兵部尚書黎縱的小女。”

黎縱為官幾十年向來做事有分有寸,雖是兵部尚書可手裏并無握着實際兵權,順帝自然對他也不設疑心,因此黎縱在朝堂上毫無疑問算是個寵臣。

黎秋妏又是他老來得的獨女,自是從小寵慣着的。雲塵那日在庭院跟黎秋妏商量此事,想着圍獵比武結束後找個由頭讓她回去跟黎縱哭鬧一番不願進宮,雲塵也順勢找漓妃去順帝旁邊提上一嘴,憑黎縱在朝堂的地位,順帝應該不會太過強人所難。

“如此可能放心了?”雲塵簡略地同他說了一道。

見人點頭應了聲,他手上按捺不住,還是擡掌擠住他的臉打着圈揉了好幾轉,這才心滿意足地松了手。

往後幾日兩人閑在宮裏無所事事,雲濟也總算得知了順帝要給雲塵安排婚事這出,鞋襪都沒來得及穿好便火急火燎地往淩淵殿跑。

一顆心急得七上八下,慌張推開門一看剛好撞見雲塵半靠在楚樽行懷裏發愣出神的模樣。三人一時間相顧無言,雲濟深吸一口氣挑了挑眉,揮手轉身關門,一氣呵成。

踏出殿門時還帶着滿面得意,六福公公不解地朝他行了禮,三殿下則心情大好地擺了擺手,笑而不語。

宮裏各項事務依舊井然有序地忙碌着,皇城裏這幾日也在鞭炮齊鳴鑼鼓聲天地迎接外客。此番前來的都是些同盟國和周邊小國,各個皆是精挑人選輕裝上陣。

大順近些年來勢頭正猛,雖還是小事不斷,可大事卻也沒有。只要邊疆不出亂子,國泰民安這個頭銜便是當之無愧。

自古依山靠山傍水靠水,這些周邊小國自然也得仰仗着大順這顆萬年長青樹保他們避戰和樂。每年不論是出于何等原因踏足大順,無一不是帶上各自的珍寶貢品一同前來以表誠意。

雲塵一大早就拉着楚樽行悄悄溜出宮,蕭謂濁也正巧無事,便接了雲濟一道。幾人落座在定水樓最高一層,透過兩扇對開的盤紋窗沿望向街道上零零散散的車隊。

這是最後一批進城的國主。

城門迎外客,通常只開放三日,且素來都是前兩日便能基本迎完。既是作客,只當趕早不趕晚,因此除了不得已的由頭外,通常無人會選擇趕着最後一趟進城。

今日來的都是些偏遠地方的小國,陣仗自然也沒前兩日那般壯觀熱鬧,載着一國國主的馬車有些甚至比不上皇城裏頭那些達官貴人用的奢侈醒目。

雲塵看了一陣覺得興致缺缺,剛準備收回視線,卻冷不丁聽到底下百姓幾聲極小的驚嘆。

他就勢探頭望去,街道中間緩緩駛來幾架棕褐色的馬車,車身周邊綢緞環挂,窗牖上寶石鑲嵌與之相得益彰。打頭的兩匹紅馬套着缰繩,四蹄穩健地漫步在道上,在日光映照下顯得貴氣十足,很是霸道。

楚樽行側過身朝下看了一眼,馬車裏的人也于同時掀開了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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