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體測最艱難的還是跑步,尤其是長跑。

祖煙雲很努力地跟着鐘儀闕做完了所有的體測項目,最後的800米是鐘儀闕拽着她跑的。

跑過終點線的一瞬間,祖煙雲不受控制地直接坐到了草坪上。

鐘儀闕意猶未盡地停下,蹲下來解下腳踝上的傳感器,順便把祖煙雲腳踝上的也解開了,轉身遞給登記成績的老師,然後扒拉扒拉拿走了兩個人的身份證,動作非常自然,老師都特意瞅了好幾眼,懷疑是隔壁體校的人綁了兩個傳感器給人代跑。

鐘儀闕回身把氣喘籲籲地看着她的祖煙雲拽起來,督促道:“別坐着啦,走一走。”

祖煙雲氣還沒喘勻,拽着她的衣服,睜着一雙跑到飙淚的眼,一句三咳艱難地說道:“謝謝你,我請你吃飯吧。”

雖然鐘儀闕很想要接受,但是現在不過下午三點,談吃飯實在有點為時過早。鐘儀闕說,“不用了,誇誇我就可以了!”

“……你很厲害。”但祖煙雲還是拽着她說道,“市中心新開的音樂劇酒吧,今天首演,我有兩張贈票……”她的呼吸慢慢平複下來,終于松開了拽着鐘儀闕衣服的手,低下頭慢慢說道,“本來想和若輕一起去看,但是若輕今晚拍攝提前了。”

“是Vanity嗎?”鐘儀闕想了想,“我前兩天好像在網上看到了今天的首演劇目名單。”

祖煙雲點點頭:“是的。”

鐘儀闕考完研之後整個人都十分懈怠,每天都耽于美色,閑着沒事就在各種劇團裏面閑逛,在各種贈票的喂養之下生活。所以她當即毫無壓力地表示感謝:“謝謝你送我票。”然後又問,“現在就可以過去嗎?”

“嗯……”祖煙雲說,“可以過去,今天有個主演我以前合作過,他說我們可以提前去看看,還可以在他們那吃晚飯。”

“好。”鐘儀闕點點頭,“演出結束應該要很晚,我開車去吧。”

祖煙雲說:“好,那你先陪我去校門口買束花吧。”

學校的後街便有好幾家花店,祖煙雲在這個校區待了四年多,在後街繞彎的時候輕車熟路。鐘儀闕跟在她身後,不動聲色地思緒亂飛,其實她總覺得兩個人一直不說話有點尴尬,但是又實在找不到話題。

雖然兩個人都是戲劇影視導演研一的學生,但鐘儀闕學的是戲劇導演,祖煙雲學的是影視導演。鐘儀闕對影視完全不感冒,祖煙雲對戲劇也不怎麽了解——今天晚上的演出,有很多鐘儀闕感興趣的劇目,她嘗試着表示了一下期待,但祖煙雲只是冷淡地搖搖頭說自己沒有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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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上沒有什麽可聊的,生活方面她又對祖煙雲一無所知。

所以她們就這樣一路沉默地走到了花店。

“想要什麽花?”老板顯然認識祖煙雲,殷勤地問她,“大四了吧?”

“研一。”祖煙雲低頭看着滿屋的花,語氣冷淡地說:“随便包一束吧,還是上次那個價位的。”

鐘儀闕蹲着摸了摸趴在地上的邊牧,聞言擡頭:“我看今天的向日葵不錯。”她習慣送演出的人向日葵,讨人喜歡,也不暧昧。

祖煙雲點點頭:“好,那就向日葵吧。”

花束包紮需要起碼一刻鐘時間,鐘儀闕不喜歡在店裏面待太長時間,便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玩手機。祖煙雲付完錢之後也走出來,她還因為體測有點疲憊和不适,神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休息。

鐘儀闕的視線從屏幕移到祖煙雲身上,觀察人是她的愛好,于是她自然地打量着祖煙雲的輪廓。

祖煙雲長相身材都很出色,豐神綽約、雲鬟霧鬓。她總是神色淡淡,五官的每一毫厘都像是工筆畫細細描摹而出的,現在靜靜趴在桌上,秀眉微蹙,倒像個病西施。

韶戲漂亮的人太多,但她在其中毫不遜色也不會被淹沒,靡顏膩理,神清骨秀,鐘儀闕第一次看見她時,還以為是哪個來韶戲進修的小明星。

老板大概看祖煙雲不舒服,便讓邊牧給它送過來一瓶碳酸飲料。

祖煙雲被它蹭得坐起身來:“謝謝。”她接過飲料,并且拍拍它的頭。

鐘儀闕本來想不動聲色地錯開目光,卻看見祖煙雲躺着時沾染了桌上的殘花,是幾片紫藤,将她的面容襯托得更加轶麗。

鐘儀闕看着看着,就想為這份美麗創造點什麽——她的創作激情一向來源于此。

祖煙雲擰開瓶蓋,然後就擡手拂掉了臉頰眼角的花,她屬于身體一般白天精神也不濟的那種人,今天上課應對老師又參加體測,其實已經把她的精神消耗得七七八八,她有點想回宿舍睡覺,看了一眼鐘儀闕,又強行打起精神來,并且主動挑起了一個話題:“今日的靈光乍現想了嗎?”

“靈光乍現”是他們班的日常活動之一,即每人每天在班級群裏面以“啊,我靈光乍現——”為開頭,寫一個今日的小靈感,是從編劇班學過來的保持創作狀态的小招式。

不過才幾天,他們班每個人的口頭禪都變成了:“啊,我靈光乍現——”

鐘儀闕想了想:“沒想出來,可以留給晚上看演出的時候。”她又問祖煙雲,“你想到了嗎?”

鐘儀闕偶爾會在群裏面看其他人的靈光乍現,祖煙雲在靈感上依舊不善言辭,經常只是提交一張随手畫的分鏡,而且一般都是淩晨交——鐘儀闕那時候早就睡了,早上起來吃着早飯看一眼手機,會被祖煙雲寥寥幾筆揮就的沖擊感震驚到。祖煙雲的确是一個對于鏡頭語言很敏銳的人,而鐘儀闕頂多只會欣賞。

祖煙雲聞言也搖了搖頭,最近她的腦子簡直沒法思考,很多靈光乍現都是她從之前的素描本上随便拍的。她已經太久沒處在一片混沌的狀态裏了,簡直不知所措。

她昨天約了朋友去市中心吃飯,那位比她還要神經質的姑娘搭着她的肩說:“寶貝,都是因為這該死的夏天,我們去那終年不化的雪山吧!今晚就出發!”

她不想跟老師請假,雖然很喜歡自然景色,但又懶得折騰,所以便果斷拒絕了。但姑娘果然當晚就出發了,把她留在被該死的夏天占領的韶城,睡不到四個小時就要爬起來拎着咖啡去上課。她一早上都在盯鐘儀闕那節雪白的脖頸和鬈曲的碎發,還有寫字時手臂漂亮的線條,順便思量鐘儀闕開學的這段時間長回來了多少肉。

祖煙雲茫然地想:“某種不可言說的甜蜜好像把她的每一寸骨骼都泡軟了?”

老板把花包好了,出來遞給祖煙雲,後者接過之後說了謝謝,低頭便看見那幾棵如此鮮豔的向日葵,愣着一下。

“咦?”鐘儀闕忽然托着下巴問,“向日葵沒有太陽會怎麽樣?”

“會一直低着頭。”老板回答它,“時間久了會死,很多植物沒有陽光都會死。”

“嗯,會死啊……”鐘儀闕敲敲桌子,若有所思,“也對,畢竟是他們的生存必需品。”

祖煙雲抱着那一束花問:“向日葵的花語是什麽呢?”

鐘儀闕一拍桌子:“我知道!是堅定的信念!”

老板聞言撲哧一笑。

“不對嗎?”被嘲笑的鐘儀闕有點懊惱。

“對。”老板說,“但是大家一般都提另一個花語。”

“是什麽?”

“沉默的愛,或者,你是我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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