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車裏的幾個人除了還在昏迷的梅子绛都有點驚魂未定,鐘儀闕直到遇見第一處紅綠燈才慢慢停下來,穿上運動鞋,然後側過身去,幫還在抽噎的祖煙雲系上安全帶。
“沒事了。”鐘儀闕一早就發現祖煙雲好像比一般女生要更怕男人,此時也盡量放輕語調安慰道,“我們現在送你朋友去一下醫院。”
祖煙雲手腳發麻,哽咽着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麽危險。”
“危險才更要叫我們來啊。”鐘儀闕說,“而且有我在,危險的是他們才對吧。”
杜确也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鐘導你真的絕了!”
“過獎過獎。”鐘儀闕其實有點煩躁,因為今晚她解決得實在不算好,只能說是暫時脫離危險,那群腦袋有點大病的人肯定不可能就這麽算了。她看起來性格剛烈,但其實為對世界充滿警惕,人處事又相當圓滑,總是盡力避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而這次實在是當時沒能想出更好的辦法。
不過身為一個創作者,不該用逃避的方式面對可能到來的災難。鐘儀闕緩緩長舒一口氣,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啧,就這麽結束了,剛才吓死我了。”杜确回頭看了看,“應該沒追上來。”
鐘儀闕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松愉悅:“說不定會在醫院再見呢,醫院沒那麽亂,我打起來肯定更加順手,還不用留手。”
“但我覺得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杜确又有點憂慮。
“那當然。”鐘儀闕聞言不由嘆了口氣,杜确平時在學業上挺聰明的,以至于她沒有想到這家夥有點呆,“我不是還留了一雙水晶鞋在那嗎?”
杜确聽出來鐘儀闕是在嘲諷她,頓時有點臉紅:“……我沒應對過類似的情況。”
“即便是地頭蛇也不敢壓地頭蛇啊。”鐘儀闕回複了點精神,笑着調侃,“虧你還叫杜确,本來以來真是白馬将軍呢,結果還是張君瑞啊,銀樣蠟槍頭!”
“這我不能不承認了。”杜确拱拱手,“不過說真的,我讓我家裏人去查一下這人的來頭吧。回頭玩意找上門了也知根知底一些。”
“嗯。”鐘儀闕點點頭,“謝謝。”
“害,不謝。”杜确擺擺手,“這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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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馬上就到了,依舊是杜确抱着人送急診。鐘儀闕和祖煙雲在大廳裏面等。
祖煙雲在人多在醫院這樣的環境一下果然狀态好了一些,只是坐在椅子上緩慢地調整呼吸。鐘儀闕伸手碰上祖煙雲緊握的拳頭,安撫道:“沒事啦,我去給你倒杯水好嗎?”
“不用。”祖煙雲搖搖頭,她慢慢松開拳,拳心是那顆鐘儀闕去了之後遞給祖煙雲的巧克力。大概是因為握得太久又太用力,巧克力的錫紙皮已經碎掉了,被融化掉的巧克力髒兮兮地糊了祖煙雲一手。
“我們一起去趟衛生間吧。”鐘儀闕說,“你身上還有血呢。”
祖煙雲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我自己去就好。”
“好吧。”鐘儀闕點點頭。
還好梅子绛被下的藥之中沒有毒品成分,也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她被推進病房裏面挂水,鐘儀闕和祖煙雲也趕到病房。确定梅子绛的确沒什麽事之後,祖煙雲明顯松了一口氣。
鐘儀闕同杜确要了檢查報告,然後同祖煙雲說:“我們先去警局吧,相關證據還是要盡早提交得好。”
祖煙雲點點頭,然後對杜确說:“子绛麻煩你了。”
“放心吧,我會保護好梅小姐的!”杜确信誓旦旦地保證,“我雖然比起鐘導來有點廢,但也不是那麽廢,起碼我很有錢,現在就可以叫個保镖!”“有錢的确很好。”鐘儀闕拍拍他的肩膀,“麻煩你了。”
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淩晨三點半,雖然三點半的韶城還是燈火通明,但鐘儀闕已經困得搖搖欲墜。
而祖煙雲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她輕輕扶住東倒西歪的鐘儀闕:“我們找代駕回去吧。我跟王導請假了,明天白天好好休息一下。”盡管王塵綠還沒回複,但想必也不會不批。
“嗯。”鐘儀闕把手機遞給祖煙雲,“你幫我搞一下,我好困。”
祖煙雲只好接過手機,鐘儀闕的手機沒有密碼,鎖屏是昭節,牆紙是蒼靈。手機裏面應用很多,除了常見的社交和功能軟件外大多是英語考研之類的學習軟件,還有一些視頻軟件,除此以外竟然還有幾款游戲,祖煙雲随便一掃,感覺沒有自己聽說過的。
代駕來得很快,祖煙雲扶着鐘儀闕上車——後者柔軟溫軟的軀體讓她心猿意馬,以至于在說先去一下印藝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別回去了。”鐘儀闕閉着眼睛打着哈欠說,“去我家吧。”
“……好。”祖煙雲輕聲說。
韶城是一座夜生活很豐富的城市,也是一座卷得要命的城市,淩晨的燈光有歡縱也有奮鬥或麻木。祖煙雲不敢看鐘儀闕,只好注視着車窗外的璀璨燈火。
她剛來韶城的時候,總是覺得這個城市很大也很安全,很少遇到之前在峰城總是經歷的騷擾或者窺探。她在茫然失望的同時對未來充滿希望,因為她就讀于最好的藝術學院之一,老師是國內最前沿最優秀的影視戲劇工作人員,她的觀點和作品受到尊重,人們不再只是或貪婪或審視地盯着她的軀體或者面孔。
她在努力過姐姐所祝願的“前途坦蕩”的生活。
但是她馬上也發現,過往經歷過的那些苦難終究無法避免,只不過可能換了一種方式——無論是在學校咖啡廳、走在路上還是在外面拍戲的時候,時常有人以資源、金錢或人脈為依仗,試圖潛規則甚至“包養”她。許多騷擾也包上了一層可能更光鮮亮麗的外殼,人們對這種侵犯表現出更麻木而不知覺的姿态。
但她并沒有因此絕望,她只是在這個龐大光鮮的城市無比思念和愛慕鐘儀闕,愛慕這個虛假危險世界裏她曾目睹過美麗的最後一朵玫瑰。
馬上就到了家,鐘儀闕勉強沖了個澡,把祖煙雲沾着血的衣服丢進洗衣機,然後就趴在床上睡着了——□□和精神的雙重疲憊讓她睡得很熟。
祖煙雲則在浴室裏面呆了很久,然後才回到卧室。她關上燈,動作輕緩地輕輕上床,躺到鐘儀闕旁邊。
“對不起,姐姐。”祖煙雲稍微鐘儀闕身邊靠了靠,忍不住伸出手,隔着空氣臨摹她的面孔,“對不起,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還是這麽弱,你明明教過我要反抗的。”
她看着鐘儀闕溫和平靜的睡顏,幾乎又要落下淚來,她那因為緊張和哭泣而疼痛的腦袋中都要泛起愉悅的快樂。只要想着鐘儀闕,她就永遠覺得人生充滿希望,更遑論這樣認真地看着她。
“謝謝你,姐姐。”她如此依戀地看着她,“我不該因為各種理由逃避了。”她閉上眼睛,嗅着空氣中的鐘儀闕的味道,“我要帶給你些什麽,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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