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游園會結束之後, 忙活了半個來月的鐘儀闕終于有時間歇上一些。
恰好周一沒課，她白天寫完了作業，晚上和朋友連麥打游戲。
“今天潮歌來, 我們雀兒也來！”厲飛光對着直播間的觀衆說，“感謝我們雀兒讓大家體驗被我帶飛的感覺，大家為了雀兒給我刷波禮物謝謝！”
“……要點臉吧你。”鐘儀闕和宋潮歌異口同聲。
厲飛光是一個游戲博主, 大學畢業之後對工作文化很不滿意，于是在家擺爛, 全職直播和做游戲視頻。宋潮歌剛考上本地大學的藥學研究生，和厲飛光合租, 身為一個藥學生小宋難免有點潔癖，久而久之不知道怎麽就成了厲飛光的助理, 空閑時間也會一起玩游戲。
“這個黑色的是我嗎？”鐘儀闕問, “我怎麽感覺控制不了啊。”
“第一視角游戲親。”厲飛光嘆了口氣, 害怕今天無法帶飛砸了自己的招牌，“那個黑色的是我。”
“我可以跳過去吧！我來了！”鐘儀闕操控着角色縱身一躍，屏幕視角馬上就黑了……
“開局就挂。”厲飛光感慨, “好樣的！”
鐘儀闕：“……”其實她并非真的是個游戲黑洞, 畢竟她聰明而且手速相當快。但平時玩游戲的電腦游戲的機會太好，相關經驗不足，游戲意識也很差，久而久之她已經習慣在這個三人小隊之中的游戲黑洞地位了。
“來, 進這個房間。”厲飛光把房間的燈點開, 讓她們進門，“欸……這個房間的擺設真像潮歌房間, 恐怖……”
“……整潔, 是我的座右銘。”宋潮歌過去一掀被子, “啧，怎麽什麽都沒有。”
“你希望有什麽？”鐘儀闕疑惑，“人體器官嗎？”畢竟宋潮歌每次玩密室逃脫都對人體器官相當感興趣，看完了還要吐槽一句做得粗糙。她之前考上研究生之後，給自己買了一個等身骨架做禮物，現在已經被厲飛光的貓霸占了，她家貓很喜歡躺在骨架胸腔的位置睡覺。
“不，她現在變了。”厲飛光說，“她肯定想看看有沒有情趣用品。”
鐘儀闕知道宋潮歌最近開了一家女性情趣用品店：“……潮歌你的店生意如何？”
“挺好的。”宋潮歌剛在房間裏面摸到一團不明液體，現在頭皮發麻，正操控着人物到處找洗手池，結果水龍頭一打開全是充滿鐵鏽的髒水，于是她開始無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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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那買相關用品我真的很放心。”鐘儀闕說，“潔癖有的時候真讓人有安全感啊。”
“買呗。”厲飛光代替宋潮歌回複，“我天天幫她包快遞。”
“那還是不買了。”鐘儀闕話鋒一轉，“對你我不是很放心。”
“飛光過來幫忙。”宋潮歌不知道從哪引過來一個怪，急忙叫人，“快點快點我要被拖走了！”
“來啦來了。”厲飛光頗為無奈地跑過去，三下兩下把怪物解決掉，然後把躺在地上的宋潮歌的角色扶了起來。
鐘儀闕不想添麻煩，于是正在摸魚，她看了看彈幕：“哇，大家都在說你倆好好嗑，光光好有安全感。”
宋潮歌厲飛光雙雙沉默兩秒，然後：“大可不必。”
“不過說真的，我好想談戀愛。”厲飛光嘆了口氣，“但是我從小到大的桃花，好像都被宋潮歌給整沒了。”
“……幹我什麽事。”宋潮歌非常無語，“你自己不找點正常人。”
“啧。”厲飛光嘆了口氣，“酽城圈子太小了，真找不着對象。”
“找什麽對象？”鐘儀闕正在擦窗，聞言說，“有事業可拼的時候拼事業好嗎？有時間想對象還不趕緊錄游戲。”她看了一眼謝謝她催更的彈幕，“不用謝，我應該做的。”
“那是因為你的環境裏面全是大美女，當然不着急找對象了。”厲飛光說，“潮歌，就昨天我給你看那視頻還記得嗎？”
“的确。”宋潮歌這個外貌協會興奮地說，“雀兒我明年五一去韶城找你玩，可以把那位大美人兒介紹給我認識嗎？”
鐘儀闕：“……”她知道她們說的是祖煙雲。
厲飛光宋潮歌二人一直都更喜歡女孩。鐘儀闕大學考到印城之後，因為印城帥哥美女多是相當有名的，她們便經常國慶六一來找鐘儀闕玩。宋潮歌這個人最離譜，她面向冷淡矜持，結果來印城五天能要到七八個漂亮姐姐的微信。
臉皮一向比較厚的鐘儀闕，都經常站在火力全開搭讪的宋潮歌旁邊臉熱到冒煙。
平時鐘儀闕接觸的漂亮女生的确多，宋潮歌厲飛光有意向也會幫忙介紹，畢竟她清楚自己的兩個朋友除了是“老色批”以外本性不壞，加聯系方式只是為了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一眼好友列表就被美色治愈。
但她卻實在不想把祖煙雲的聯系方式推給她們，因為她實在不能接受祖煙雲和她們談戀愛，雖然這個性情發生的可能性非常之小，但總歸還是比不推給她們更大一點。
真是接受不了，一想就頭皮發麻。
她們三個人打游戲直播到午夜，宋潮歌第二天早上有實驗先提出了散場，鐘儀闕也覺得差不多了，于是厲飛光便下播了。
鐘儀闕打了個哈欠關上電腦，拿起方才在激烈戰鬥之中無法顧及的手機，打開之後果然收到了王塵綠的消息。
今天王塵綠帶着石黛儀等人去見了林君老師，雙方人針對新版《一夫二妻》的各個署名還有劇本改編聊了一整天的時間。
林君老師想帶着新劇去參加今年年底的燎山戲劇節，一是因為戲劇節的發起人本就是林君老師自己，有好作品當然想給自家博聲名。二是因為國內每年的戲劇節就這麽幾個，燎山戲劇節對于女性題材和學院派風格都是接受度最高的。
但選擇燎山戲劇節就意味着，他們還有半個來月就需要遞交審核用的演出視頻，然後不到兩個月便需要進行公開首演，這對一個劇本都需要完全重新打磨的劇組來說，是一個相當大的考驗。
王塵綠等人和林君商量之後，決定一邊修改劇本一邊找演員，而審核用的演出視頻還是由祖鐘儀闕和祖煙雲出演。
鐘儀闕自然覺得沒問題，在林君手下排劇是一個相當好的學習機會。王塵綠看上去比她要憂慮多了。
“林君老師覺得你倆的感情不到位。”王塵綠說。
“感情？”鐘儀闕一頭霧水，“是我們什麽地方演得不到位嗎？”
“新一版的《一夫二妻》不是那種布萊希特的表演方式了，表演體系上也肯定比較接近斯坦尼的。”王塵綠解釋說，“這種戲你懂吧，想要觀衆入戲，就必須要有真實感。”
“嗯……我明白。”鐘儀闕想了一想，“但這的确太難了，我和煙雲本身就并不是很認同角色，也不是專業的演員……明天就開始排練是嗎，到時候我們和林君老師交流一下吧。”
“好。”王塵綠應了一聲，又告訴了她明天排練的時間和地點，“你早點休息吧，我今天和林君老師聊天簡直精神高度緊張，仿佛開了一整天的組會，前輩就是前輩。”
鐘儀闕按照排練時間定下了第二天的鬧鐘，然後便去洗漱了，洗漱回來之後發現了祖煙雲發給她的消息——是今天他們初步定下來的劇本修改方向。
《一夫二妻》改名《芍藥瓊花》，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來，新版把男人的戲份基本上删沒了，保留了之前劇本之中的兩個故事，又增加了兩個新的故事。故事層層遞進到最後，最終還是落點在範十一娘和封三娘的感情上。
“你覺得怎麽樣？”她擦着頭發問祖煙雲。
“很好。”祖煙雲馬上回答，“我更喜歡這個故事。”
“我也是。”鐘儀闕笑，相對于嘲諷，她更喜歡表達憤怒。相較于痛苦，她更傾向于付諸行動。這是她十三歲時，面對男女的社會叢林找到的态度。
鐘儀闕的教育環境中很少有男女差異，她學的東西很廣泛，朋友也男男女女，所以她的性別觀念很長一段時間裏都相當淡薄模糊，直到十三歲。
首先她來了月經初潮，她活潑好動也很不仔細，經常造成一些所謂的“尴尬”場面。雖然她尚且不明白為何要覺得羞恥，但四周人的異樣反應還是讓她覺得相當奇怪。這種奇怪的反應在她心中留下了一個種子，正待生根發芽。
其次是男女生體制上的差異開始凸顯，鐘儀闕在漫長的拍戲生活結束之後回到李莊，照常上武術課，結果被隋星一下打懵了。那種天然“不公”的感覺，讓從未将自己置放在“弱者”處境上的鐘儀闕茫然又害怕，直接當場哇哇大哭——吓懵的不僅是她，隋星從那以後再也沒敢和她動過手。
武術課的事件給鐘儀闕造成了相當大的影響，一向争強好勝的她剎那間開始難以接受“女性”的身份。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她的媽媽率先做出了一個選擇，那就是幫她助養了一個兒童村的和她同歲的女孩——那個女孩名字叫作祖英。
助養讓鐘儀闕有了一份責任，同樣也和一個與她社會處境截然不同的女孩有了一種連接。這種連接讓鐘儀闕必須去設身處地去思考另一個女孩的生活，了解她的困境，為她提供幫助。同時也告訴她：強弱者的劃分并不在□□力量上的對比，幫助他人的才是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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