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鐘儀闕想要繼續踐行自己剛拿到手的追人理論, 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勉強喝了點粥就又睡了,把臉埋在被褥裏面睡得紅紅的, 又乖又豔。

蒼靈伸了個懶腰,想鑽進被窩裏面和她一起睡,結果被坐在床頭的祖煙雲抱開了。

“她生病了, 會傳染。”祖煙雲一本正經地說,“你去外面睡。”

小蒼靈和她對視了片刻, 終于屈服了,順着貓洞鑽出去毆打路過的昭節。

祖煙雲有點不敢走, 方才她被柔軟溫暖的鐘儀闕沖昏了頭腦,現在想起來才覺得:這小家夥燙得離奇、大概是有點發燒, 拿過的體溫槍一測, 果然比正常體溫高了那麽一度左右。

不知道是因為感冒還是因為傷口, 好在鐘儀闕上午打過破傷風了,吃的藥物也有退燒效果。整體來說不同太過介懷。

祖煙雲起身,去弄了一塊溫毛巾, 回來給鐘儀闕冰敷。

後者窩在被窩裏面不想出來, 祖煙雲輕輕拉開一角被子,一點點撥開她散亂在頸側的長發。她出了些汗,有些青絲黏在脖頸與肌膚上,撥開的時候不由觸到她微濕又柔軟的肌膚。

祖煙雲用毛巾輕輕擦拭她的脖頸, 濕潤的觸感鐘儀闕在睡夢中皺眉, 她悶哼着不耐地仰頭,手摸索着暫緊被子把自己往裏面埋。

祖煙雲知道她敏感, 并沒有任由她躲進去, 她踩掉拖鞋上床, 跪坐在鐘儀闕身側,用了更大的力氣阻止她亂動,濕毛巾在她的指尖擦過鐘儀闕的脖頸和發紅的鎖骨。

那裏有一點細微的疤痕,很不顯眼,但輕撫過時能觸碰到一點痕跡。

人受過傷的地方往往會更敏感,鐘儀闕幾乎在她的壓制和觸碰下發出一陣無意識的戰栗和輕哼。

祖煙雲眼眶微微發紅,她已經搞不清楚自己就是在給發燒的同學降溫,還是就想這樣看着鐘儀闕發紅的肌膚和難耐的面孔。

……原來她和許多自己痛惡的人并無不同,摧毀是一種刻在人本性之中的欲望。

祖煙雲如夢初醒地收回手。她低着頭,看見自己的發絲垂下來,到鐘儀闕的頸邊,和她那微鬈的漂亮長發糾纏,它們如此不相同,從質地到顏色,但如此和諧,像無數細線交織成一匹漂亮的錦緞。

當她直起身,将錦緞中一半的細線抽離,餘下的那些卻還是如此漂亮,無論是和別的長發編織在一起,還是獨自成立一段潇灑漂亮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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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濕毛巾疊好放在鐘儀闕額頭上,然後便起身走出卧室。

這個房間和她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麽不同,連冰箱裏放的什麽東西都沒有什麽出入,鐘儀闕依舊在過着自己非常穩定又豐富的生活,這個人一直都很習慣自己做事,她知道的。

祖煙雲也很習慣,生活讓她不得不這樣習慣。但是當那天回來宿舍,她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休息,沒有三個時鐘沉重的滴答聲,沒有清甜的牛奶香味。

更重要的是她在漆黑的卧室之中側過頭,只能打量到一張沒有人住過的床鋪,這種感覺讓她如此寂寞和空洞,好像靈魂的一部分被悄悄抽離。

如果時間可以一直停留在那十五天裏有多好,她們靠得很近,如此親昵,愛對方身上的味道。

祖煙雲站在冰箱前發呆,她想做一點晚餐,又有些無從下手,故而就這麽呆站了十幾分鐘。

待在冰箱上面看她的小蒼靈大概覺得她壞掉了,一個俯沖跳了下來,撲了祖煙雲一個滿懷。

後者一愣,她茫然地抱着貓給她順毛,想起來晚上打針的事,又有些擔憂:“晚上你乖一點。”她囑咐道,“我有些暈針的,你乖一點否則可能要挨兩針。”

小蒼靈生了半輩子病也沒一下挨過兩針,當即感覺自己受到了威脅,騰得從她懷裏面跳開了,倒是昭節搖着尾巴跑過來,親昵地蹭她的褲腿。

祖煙雲蹲下身來給它按摩,曾經她也想過養寵物,她對于寵物的感情比對大多數人類要親近。但這種小東西畢竟是要養在家裏的,當年她從兒童村離開後便住進了韶戲宿舍,寒暑假會在劇組酒店裏面待着。

之前有次她畫拍攝要用的場景圖,她參考了許多網上的材料,但導演看了一眼便皺了眉:“你畫的這是概念圖嗎?這哪裏是家。”

……那家是什麽樣子呢?

祖煙雲第一次來鐘儀闕家的時候,覺得她得到了答案。但現在發現她答偏了題目,每個人的家都不一樣,這裏是鐘儀闕的家,而并非她的。

昭節很喜歡她的服務,不斷地往她懷裏面拱。

祖煙雲幹脆坐在地上,把它抱在懷裏繼續撫摸,昭節身上有很多摸起來很細小的傷口。祖煙雲不知道鐘儀闕如何養的昭節,但如今想來,可能和小蒼靈一樣有段邂逅的往事吧……也和她一樣。

她正摸着昭節發呆,鐘儀闕卻醒了,她有點口渴,爬起來喝水,迷迷糊糊地找貓找狗找人,蹭到客廳看見坐在地上的祖煙雲。

祖煙雲聽見輕微的聲音,還以為是小蒼靈——畢竟鐘儀闕大多數情況下存在感都很強,她轉過頭來看,卻見鐘儀闕像昭節一樣開心地撲過來,她跪到地上,抱着她的脖子說:“一覺醒來看到你在真好。”

“快起來!”祖煙雲沒來得及發愣就目光一沉,“你膝蓋上還有傷呢。”

“唔。”鐘儀闕這才感受到疼痛來,手忙腳亂地要爬起來。

祖煙雲無可奈何地把昭節放下,扶着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生病狀态下的鐘儀闕會完全顯露出她“嬌生慣養的鐘大小姐”身份本性的,是一個完全非常不乖巧的傻白甜。

祖煙雲蹲在她面前,掀起一點她的睡裙,小心查看了下她膝蓋的受傷情況,發現沒有滲血之後松了一口氣。她輕輕把裙擺放下,揉着自己酸麻的小腿說:“真是把你關起來算了。”

“什麽?”鐘儀闕先是一愣,然後認同地點點頭,“哦哦,我爺爺和我媽媽也經常說這句話。”

祖煙雲:“……是嗎?”她站起來,“你出來幹什麽?”

“出來找你啊。”鐘儀闕現在說話完全不動腦子,“剛才做夢被人打了,起來看不見你我會自閉的。”

“……對不起。”

鐘儀闕茫然道:“為什麽說對不起?”

祖煙雲“……不為什麽。”她轉移話題道,“你晚飯有什麽想吃的嗎?”

鐘儀闕毫無用處地思考了一下,然後說:“不知道,不想吃,吃了胃疼。”

祖煙雲皺了皺眉,但想起醫生的醫囑,還是狠下心來堅持道:“不行,一定要吃。”

鐘儀闕妥協道:“那就喝點粥吧。”

“什麽粥?”祖煙雲回憶了一下冰箱裏面的食材,“青菜粥可以嗎?”

鐘儀闕搖搖頭:“想喝點甜的。”她想了想,“想喝銀耳紅棗粥。”

“好。”祖煙雲點點頭,“你喝點水,繼續去睡吧,到晚飯的時候我再叫你。”

鐘儀闕點點頭,因為自己下一次睡醒還能看見祖煙雲而感到非常滿足和開心。她把自己的手機塞給祖煙雲:“可以用我的手機買,我的券還沒花完呢。”

祖煙雲無奈地接過來:“好。”她把方才特意放溫的水遞給鐘儀闕,“喝了這杯水就去睡吧。”

“嗯。”鐘儀闕接過杯子來給自己灌水,但大概是因為太急了,她不小心被水嗆了一下,當即抱着杯子嗆咳了起來。

祖煙雲急忙給她拍着背順氣,鐘儀闕咳得雙眼含淚眼角緋紅,紅潤的舌頭微微外吐,在唇齒之間像是一顆無辜的等待采撷櫻桃。

祖煙雲看得眼神一暗,也沒有餘力給她拍背了。當即直起身背過身去,又說了一遍:“快去睡吧。”

鐘儀闕也從一陣嗆咳之中恢複過來,對于對方不送自己回宿舍還有些不滿,但僅存的理智告訴人二十二歲的成年人不應該因為這種事撒嬌生氣,所以還是堅強地獨自走回了卧室,乖乖爬進被窩裏面重新睡着了。

祖煙雲捂着發燙的眼眶,被自己龌龊的想法氣得頭腦發昏。

之前她惡補戲曲的時候看到《長生殿》,鐘儀闕把自己當年的考研筆記分享給了她。劇中的李隆基把楊玉環趕回家中一個白日,便被思念折磨得難以自處,二人的感情一個短短半天的分離而更上一個高度。

祖煙雲看懂了,卻依舊對這種分離可能導致的結果持有保留态度。可如今放在她身上,她不過也方才離開了鐘儀闕幾天的時間,那種龌龊又绮麗的念頭卻好像變本加厲。

……或許應該降溫的是她才對。

祖煙雲扶着桌子,長長舒了一口氣。她轉過身穿上衣服,要出去買一下銀耳紅棗粥的材料。

穿戴整齊之後她轉了一下身,看着被她放在桌子上的鐘儀闕的手機。她站在原地踟躇了一下,最後還是三步兩步走過去,把手機放進了兜裏,然後才轉身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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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祖總是有點病病的,要不是她太喜歡鐘儀闕了,這篇文估計就要在海棠了

還是感謝大家閱讀~希望有評論!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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