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殿中鴉雀無聲。
“篤篤”的敲門聲越過了風雨聲傳入了九秋的耳中。
她斂起了面上的厲色,朝着妖修們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噤聲。她起身走向了緊緊合起的大門,心神始終緊繃着。吱呀一聲響,厚重的殿門緩緩地露出了一道縫隙,在廊道搖晃的燈籠下,映照出了一張清秀俊美的年輕面龐。
“抱歉,方才是谷主在修煉,打擾到客人了。客人有什麽需求嗎?”那侍從柔聲詢問道。
九秋不茍言笑,面容冷厲嚴肅。她遮住了殿中的妖族,垂着眼低沉緩慢道:“多謝,我等并無需求。”她對天工谷懷有幾分敵意,知道自己出現後一舉一動都會被天工谷中的弟子審視考量。只是天工谷如藥王谷一般,不會将這一切擡到明面上,這給了他們打探的機會。
侍從見九秋拒絕了,沒有再詢問,朝着她行了一禮,便緩緩地提着燈退離。
直到那侍從的身影消失了,九秋才松下了心間懸着的大石。這個侍從的身上沒有血氣,想來不是生靈,而是一種造物。九州一直流傳着一個與天工谷有關的傳言,說在天工谷中就算是草木,也有可能是一種精巧的、難以分辨的造物。但這句話指得是過去完整傳承的天工一脈,而不是如今的天工谷。若是現在的天工谷一衆也做到了這地步,要麽是天地鐘愛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卓然不群的人物,要麽就是走了偏道。
九秋更相信是後者。
“大聖?”
“我想要一把蛇紋弓。”
“槍,我喜歡尖槍。”
……
流落到了九州的妖族修士們若是沒有妖王庇護,生活境況就不太好。他們也不是沒想過回風靈國,可是歸路上有一道道的關卡,他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對他們下手,只能夠無奈地停留在原地。妖族的神通是與生俱來的,得益于血脈之賜,可想要跟人族修道士比肩,光躺着等修為增長可不行。他們多多少少地沾染了人族的習氣,對法器有着非一般的執著。
九秋一夜未眠,直到次日的鐘聲響起,她才領着妖族修士們離開殿中。
辰時開,申時閉。天工谷中的規矩頗多,一旦超過了這個時間段,整個天工谷會變成一處機關重重的血腥
殺戮之地。
九秋想要打探消息,也只能選擇這個時候。
日光下的樓閣如蒼林如山巒,影子落在了地面留下了一道道交疊的漆黑輪廓,嶙峋如猙獰的怪物。九秋微微擡起頭,望着排成長隊的修士們,面容冷硬如冰。正當她往前走入那條長隊的時候,一道瘦削的身影兀自橫插了進來,那張不辨雌雄的面容上滿是嬉笑。
“道友是來替後輩求法器的?”這修士絲毫不顧九秋的冷臉,熱情洋溢地開口,她眼珠子轉了轉,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勸道友一句,早日離去。”
九秋腳步一停:“怎麽說?”
修士嘆氣道:“诶,道友你是不知道,天工谷如今煉制法器的效率大不如前了。要知道我去年三月定制的避雷法器如今連個影都沒有!我現在後悔了,可天工谷說什麽都不退靈石。”說到激動處,她猛地拍了拍手掌,清脆的響聲引來了數道好奇窺視的視線,修士忙不疊将聲音壓了下去。
九秋又問:“怎麽沒聽其他人提起?”
“那是因為他們被收買了。”修士氣哼哼道,“說到時候只增加法器兩成威能,打發叫花子呢?!”
九秋:“那閣下來此?”
“當然是為了取回法器,要不然靈石不是白花了?”修士一臉正氣凜然,“道友還未深陷其中,抽身離去再好不過。”許是見九秋不答話,她撇了撇嘴,又找上了新的修士,重複相同的說辭。九秋眉頭皺起,她朝着身側的一位妖族弟子招了招手,低語道:“盯着她。”
楚璧、君如天押送罪徒回玉京,刀聆風又受湛明真之托将木核送回三生城。李持盈心中記挂着“登仙簡”背後的事以及九秋大聖的下落,急着離開鬼垣。她的眼前仿佛是一片無窮無盡的迷霧,當自以為解開一團的時候,發現那瘴霧更深更遙遠。她一直等到了玉京的弟子前來鬼垣,才放下了心中的顧慮,坐上了飛舟準備出發。
風聲穿過了瓦片,吹過了陰沉蕭森的長長街道,小紙人的尖叫聲細密又刺耳。湛明真隔着淡灰色的朦胧霧氣向下望,視線落在了那群身披金色氅衣、取代了鬼垣府衛在大街小巷游走的玉京弟子,挑眉笑道:“鬼垣以及五鬼道的歪風邪氣,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
“應該的。
”李持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問,“九秋大聖還是沒有消息嗎?”
“有了。”湛明真擺弄着鴻蒙令,慢悠悠道,“她去了天工谷,還提了一些昔日族地的事情。”
“他會老老實實留在天工谷?”李持盈面露疑窦。
湛明真聳了聳肩道:“這誰知道呢?”公輸澈與鬼垣少主有着合作,鬼垣這般的情況遲早會傳入他的耳中。如果他的打算是等待着自己和李持盈入彀,想來是會留在天工谷的。“天工谷在并州,我們先去一趟玉皇山吧?”湛明真忽又道。
“玉皇山?”李持盈眼皮子一顫。
這個地名在她的記憶中有些遙遠,五百年前妖族尚未出并州、立妖國,玉皇山便是一些妖族的族居之地。在卷宗中,上任妖主出并州建國之後,整個玉皇山便被封印了,已然是從九州大陸上銷聲匿跡。
“妖族的前輩們在懷念舊日時光的時候,偶爾會提起這個地名。”湛明真低笑了一聲,“只是我問母親,她只是提了寥寥數語。在她的眼中,整片九州大地都是一樣的,但凡她所在之處,便是妖族所向的故鄉。要不是九秋忽然間提起,我幾乎想不起這個地方。”
李持盈偏頭望着湛明真,又問:“玉皇山是什麽樣的?”
湛明真舔了舔唇,笑道:“你這話讓我怎麽回答?那時候我還未出生,我怎麽知道它如何模樣?”頓了頓,她又托着下巴,“高天、堆雪的山脊、一望無垠的冰湖、九折彎曲的河道,清淩淩的,風自高空吹來,帶着太古時的蒼涼與純粹,帶着虔誠的祝歌——這是長老們心中的玉皇。”見李持盈面上的好奇之色更為濃郁,湛明真輕輕地啓唇。
清透的聲音好似是渺遠的荒古傳來,她唱起了昔日回蕩在天地間的祝歌。四字一節,一節一韻,艱澀古奧,卻又韻味無窮。李持盈擡眸,她認真地凝視着湛明真,好似窺見了她身後的一尊法相,莊重而又肅穆,好似至上的天序,用一雙溫柔的眼注視着這片大地。
飛舟在雲山之中快速地穿行,九州西境的并州較中州荒涼了不少,城池并不會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在過了一道道關卡後,飛舟抵達了一座唯有數萬人口的小城。沒有靈植、沒有礦脈、沒有靈機,這是九州千千萬城池中極為普通的一座,幾乎沒有修道士往來,
可并沒有因少了天地靈氣的眷顧而變得苦郁,反而是熱鬧喧嘩,透露着令心潮平和的寧靜。
“唔,卷宗上記載的玉皇山就在附近了。”湛明真跟在了李持盈的身後,視線在街上的小攤子上往來。許是因地近玉皇山,這座城還遺留着數百年前崇拜母神的風氣,到處都能看到娲皇像售賣。只不過沒個統一的形制,有部分瞧着極為滑稽。
湛明真左挑右選,也沒找到滿意的,正當她在猶豫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忽地窺見了一個糖畫攤子,她當即抛下了小像,拽着李持盈朝着那邊大步走去。
“要娲皇像。”湛明真摸出了一錠銀子,一臉快活地對着攤販開口,怕他塑出來的糖畫跟先前碰到的那樣寒碜,湛明真又取出了一幅畫遞給攤販。在應答攤販的空閑,她不滿地哼了一聲,咬着李持盈的耳朵道,“我還記得你先前瞧見了畫像忙不疊将它扔掉的反應呢。”
李持盈眼神閃了閃,有些心虛。那時候因“日月種”,她對妖主的印象只停留在殺了至交好友以及長河之戰的事情上,哪能夠有什麽好印象?
“我以後要将你的上月峰都挂滿畫像。”沒等李持盈接腔,她又自顧自地搖頭道,“不妥,你若是盯着畫像,那誰來看我?持盈妹妹,你……”湛明真張嘴喋喋不休,李持盈安靜地聽着,眼中滿是無奈和縱容。她從攤販的手中接過了新出爐的糖畫,遞給了湛明真,才堵住了她的嘴。
湛明真打小就喜歡甜膩的糕點,後來近百年的囚困更是讓她對甜上了瘾。那甜膩的滋味在四肢百骸間游走時,她是快活的。只是在此刻,那飛揚喜悅的精致眉眼忽地一斂,顫動的眼睫下那雙澄澈的眼眸中流露出幾分困惑來。
“李持盈。”
“怎麽了?”李持盈柔聲問道。
“我為什麽感知不到玉皇山的入口了?難道母親當初不是将它封鎮,而是讓它徹底消失了嗎?”
玉皇山她們不是一定要去。
可當湛明真都感知不到玉皇山的入口時,結果可能會指向一個糟糕的情況。
九秋與一衆妖族在天工谷,而湛明真卻要先來玉皇山。
李持盈的神情驟然間嚴肅了起來,淩厲的眉眼如刀如劍。
“九秋大聖有提發生了什麽嗎?”
“她只是說了一種預兆。”湛明真也很難說清楚,“玉皇山曾是妖族的族地,母神在此隕落,身軀化歸大地,族地之中蜿蜒的河流便是‘女娲之腸’,藏有一絲絲的神性。這使得山河社稷圖無法撥開那層瘴霧,運轉自如。”見李持盈眉頭緊鎖,湛明真又灑脫一笑,将糖畫上的一小節“蛇尾”塞到了李持盈的口中,她輕快道,“走吧,昔日的主人回歸,多少也會有些跡象顯化。”
凝固的糖塊咬下時發出了一道脆響,李持盈雙眸凝視着鎮定自若的湛明真,那萦繞在心中的愁緒也漸漸地散去。她跟着湛明真在長街上漫行,神識悄無聲息地向外散去,直至四野不見污穢,才松懈了幾分。
“喂,需要娲皇神像嗎?想要知道上古開天辟地的傳說嗎?想要前往昔日妖族的族地嗎?”
清脆的聲音好似越過長街的風鈴聲,身着一件破舊道袍、面容雌雄不辨的修士從巷子中走出,朝着李持盈、湛明真二人擠眉弄眼。
這個時機太巧,她們才動念,便有人呼喊着“玉皇山”的消息跑出。
感知到了這人身上一抹來自妖族的氣息,湛明真眼眸中掠過了一道異光。她故作不解:“妖族族地不是在并州之西嗎?”
修士觑了她一眼,嬉皮笑臉道:“這你就不曉得了吧!妖國數百年前才立國,在此之前他們都是生活在九州的!要知道千萬年之前,他們才是這片大地的主人。妖族因故撤離九州,族地玉皇山是帶不走的,只能夠掩藏起來。原本這是個大秘密,我該問你們要十萬靈石的,現在打個折扣,只需要一萬!”
湛明真嗤笑:“既然是個秘密,你怎麽知道?”
“巫某自有來路,這你不必問。”巫姓修士神秘一笑。
湛明真眸光暗沉,她與李持盈十指交纏,作勢扭頭便走。
巫姓修士見狀心中一慌,忙不疊道:“诶?你們怎麽不追問一句呢?好吧,我直說吧,是我從天工谷打聽來的!天工谷那群煉器師,拖欠我靈石不願意歸還,我将他們的秘密賣了不過分吧?你們別走,九千,九千靈石也行啊!”
玉皇山與天工谷……如何會攪和在一起?湛明真眼中掠過了一抹寒芒,只是她在瞬間便收斂了厲色和殺機,轉向了巫姓修士,笑吟吟道:“假的吧?現在
的騙子都不用動腦了?”
“我巫墟對天發誓,若有一字虛假,就天打雷劈!”
巫姓修士扯着嗓子發誓。
在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光亮照得她的面龐清晰可見,她的身軀猛地向前一蹿,一道枝狀閃電悍然劈在地面,将整個街道照得透亮。火星子迸射落到了一側的屋檐上,轉瞬間便燒了起來。李持盈眼疾手快,打出了一道法訣撲滅了火焰,可饒是如此,黑煙仍舊飄向了天空。
巫墟捂着心口驚魂未定,差點五雷轟頂、不得好死。她顫巍巍地擡頭,對上了湛明真古怪的視線,忙不疊道:“這跟我沒關系,是上蒼不開眼,它——”轟隆一道炸響在上空浮現,游走的電芒好似長了眼,追逐着巫墟,直到她手忙腳亂地戴上了一串珠串,才喘了一口氣粗氣,繼續解釋道,“可能我天生引電,從小到大都這樣過來的。”
李持盈有着充分的被雷劈的經驗,可那是師尊引來的雷,同這摻雜着幾分毀滅氣息的天雷有着本質區別。她冷冷地望着巫墟,薄唇中吐出了四個字:“天地不容。”
巫墟聞言身軀驀地一僵,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李持盈,憤憤不平道:“你這人怎麽回事,不願意買消息就不買,為什麽要咒我?你才天地不容呢!”說着,氣鼓鼓地轉身就要走。
可她說出來的秘密不管真假,都勾起了湛明真的興趣,她如何願意讓人走脫了?身形飄然一動,右手抓向了巫墟的肩膀。巫墟見狀矮下身往前一滑,警惕地望着面上滿是冷色的湛明真,色厲內荏道:“你、你再這樣,就休、休怪我——”
“如何?”湛明真眼中含笑,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巫墟。
巫墟被她的話一噎,抿了抿唇,垮着臉道:“休怪我跪下來求你!”
湛明真才不想跟巫墟廢話,言簡意赅道:“玉皇山,九百靈石,走。”
巫墟滿臉被雷劈了的震愕,從十萬靈石降到了九百這也沒有誰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我反悔了不行嗎?”
湛明真冷酷地拒絕:“不行。”她笑盈盈地凝視着巫墟,“可不是你自己故意來尋我們的?”她打了個唿哨,便見一只幽藍色的小鳥從巫墟的身後掠了出來,翩然而又輕巧地落在了伸出的掌中。
“你怎麽跟着她了?”湛明真
專注地望着掌心有些暈乎乎的小鳥,眼波流轉,笑容輕柔而又甜蜜。
“是她先跟蹤我的。”巫墟見湛明真發現了幽藍啾,思緒一轉,先發制人,“從天工谷開始,就一直鬼鬼祟祟的,還當我沒瞧見呢。不過這小鳥真好騙,三言兩語就讓她相信我了,嘻嘻。”巫墟的笑聲有些古怪,只是在觑見了湛明真那寒峭如雪的面容時,她又将聲音吞了回去,換上了幾分讨好。
好騙的小鳥恨不得将腦袋埋入軟乎乎的絨毛中,聲音細如蚊蚋:“……她沒有惡意。”雖然她的修為在衆多同道中屬于下乘,但是有着“洞察幽明”的神通,也正是這樣的神通讓她趨利避害,和同伴一道死裏逃生無數次。
“如果她有惡意,恐怕不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裏了。”湛明真溫柔笑道。
巫墟從那溫柔的面龐窺見了無窮的冷厲與殺機,她的心顫了顫,整個人幾乎被深埋于寒雪中。她幽幽道:“九嶷元君,您怎麽不說話?”
湛明真眸色更是冰寒,她觑了李持盈一眼,微笑道:“我就是她的喉舌。”
巫墟的眼神變得古怪了起來,在李持盈淡然無波的眼神中,她終究還是将“懼內”兩個字咽了回去。眼前的妖主看似溫柔似水,眼角眉梢總是那惑人、明豔的笑容,可她早已經被仇恨澆透了,如今只是為了某個人心甘情願地克制着自己。但是九嶷元君不一樣,她是未來的玉京之主,她不會變成一個瘋子。
李持盈冷聲問:“玉皇山出事了嗎?”
巫墟的臉上沒了笑意,她道:“陰陽更易,死生相侵。”
李持盈眉頭一擰:“嗯?”
耳旁仿佛有萬千雷鳴炸開!
砰!
文書被明月風砸在了桌面上,她雙眼呆滞地望着懶洋洋地趴在了一邊睡覺的白貓,自言自語道:“偷雞摸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不是說了不要上呈了嗎?還有……不統計不知道,一掐算才發現曾經至少有三千六百座城采伐靈草、靈礦超過定數。”
明月風放空半晌,又重新撿起了一本來自過情關的文書,她的視線一掃,倏然間神情大變。
鬼谷、佛宗、蓬萊、兇犁、杻陽……九州各地的宗派、世家具有弟子出山門,要舉兵出過情關,拔劍斬妖,
以正天地之清寧!“長河之戰”後,宗派、世家俱是損失不少,簽訂了止戰的盟約,誰都知道開戰之後會有惡果,怎麽還敢輕易越過那條界限?說什麽天地清寧,他們自己就是九州的爛瘡!
“師尊!師尊!大事不好了!”明月風捏着文書向外狂奔。
過情關外。
妖族陳兵,更像是個一個威懾,而不是要進犯九州。城中駐守的修士一開始精神緊繃,只是随着時日的推移,見妖族始終沒有多餘的動作,又聽鴻蒙中講“登仙簡”之事,漸漸地将緊提的心放了下來。然而這份輕快并沒有維持太久,在那尚未輪到駐守的修士如刀陣切入過情關之時,他們立馬變成了拉開的弓弦。
“你們來做什麽?過情關戒嚴,不得随意出入。”
“妖族陳兵在陣外,你們當真無動于衷?我等難道就要過着仰人鼻息的日子?昔日娲皇傳道于人族聖賢,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的玄門是我們一手創造的,功法也是我們自己鑽研補全的,與妖族有何關系?我們還欠他們什麽?倒是妖族打着‘天地自然’的旗號不允我們做着幹那,立下不利于我輩的盟約!”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開關門,随我等一道殺出去,方能彰顯我輩本色!”
潛入過情關的修士就像是急躁的毛頭小子,恨不得将殺機帶向了整個關城。
渺渺的霧霭籠罩着殘餘着戰火侵蝕痕跡的關城。
沉悶的嗡鳴聲穿透了薄霧,仿佛大地的怒鳴。
嘻嘻哈哈的妖族修士們驟然間警惕了起來,雙眸望向了那座屹立數百年的城池。
“關門開了,他們選擇了戰嗎?”小妖開口,聲音中藏着幾分困惑。
刀劍出鞘,地火灼燒着薄霧,宛如一條蟄伏的火龍。
大日初升,赤輪與火焰遙遙相應,映照出一片瑰麗又不祥的紫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