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紀浠忱做事向來乖張, 沒有緣由,想一出是一出,這會見黎栩很給面子的将酒喝了, 她便沒了再呆下去的想法,虛擡了下手腕, 朝許昕隐晦表達出她想走的意圖。

明白她意圖的許昕:“……”

擡眸看了眼臉頰泛起紅潮的黎栩,許昕輕咽唾沫,賠笑道:“那個,我家三小姐身體不适,就不多呆了, 各位慢慢吃好、喝好。”

許昕說着,紀浠忱還躬下身子, 非常配合的咳了幾聲。

程迅笑得尴尬, 紀浠忱想走, 他又哪裏敢說什麽,只能順着許昕的話客套地說:“紀老師還是多注意身體, 飯菜不合口的話, 可以讓廚房重新做些。”

許昕笑着應好,随後推着紀浠忱出了包廂。

她們來得突然,離開得更突然, 随着掩門聲響起, 衆人相互對視, 懵逼神色分外明顯。

黎栩有些難受地拄着額頭, 那杯白酒她喝得太急, 事先又沒吃什麽東西墊着, 這會胃裏正火燒般的疼着, 也隐約有了醉意。

不過相比衆人的懵逼, 黎栩覺得自己好像要比他們多知道些。

紀浠忱會突然露面,肯定和她那個大怨種妹妹南奚有關。而且南奚也親口承認了,小祖宗記恨她把她肋骨按折的事情,所以小祖宗這是連她一起給記恨上了?

黎栩覺得自己太冤了,這鍋簡直背得莫名其妙,你倆的愛恨情仇把她這個吃瓜看戲的扯進來幹嘛啊?!

黎栩揉了揉太陽穴,又想起下午,她問南奚來不來時,南奚臉上猶豫不定的表情。黎栩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是想來的,可下一秒南奚卻以另有飯局推辭了,還拍着她的肩鄭重其事地說“麻煩姐了”。

黎栩當時還沒覺得沒什麽問題,一頓飯而已,這會算是反應過來了,感情那個時候南奚就知道紀家小祖宗會露面整她,所以就把毫不知情的她給賣了?!

南奚啊南奚,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黎栩氣得直磨牙,摸出手機給南奚發了條信息過去:【小祖宗也來了。】

南奚回得特別快:【?】

小小的問號,大寫的懵逼。

這個問號直接把黎栩氣笑了,心說你還擱這兒裝呢。

【不過她只吃了兩塊哈密瓜就走了。】

【南奚:只吃了兩塊哈密瓜?】

看着南奚發過來的消息,黎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微笑]是啊,偏生她在走之前還當衆灌了我一杯白酒,你說這是為什麽?】

【南奚:心情不好吧,你惹她了?】

看見後面四個字,黎栩險些把手機給捏碎,她咬牙切齒回道:【到底是誰惹了她,你心裏沒AC數嗎?】

【南奚:……】

黎栩噼裏啪啦地打着手,每一下都按得極其用力:【她來就是想看你的,結果某人不在,我平白無故地就成了那個開刀的。[微笑]】

半分鐘後,南奚才發來消息:【姐,你确定不是你對她說了什麽話?】

黎栩氣得不能自已,只回了個[微笑]表情過去。

一出包廂,許昕就輕聲問紀浠忱:“三小姐,是回去了嗎?”

紀浠忱搖頭,大廳的燈光落下,讓她深灰色的瞳眸中綴上了灼灼亮光,熠熠生輝,薄唇勾着極淺的弧度,“逛會兒。”

“好。”

南奚坐在車裏,看着黎栩最後發來的[微笑]表情,眼角微挑,極輕地笑了聲。

紀浠忱是特意去看她?南奚是不信的,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熄火下車,南奚邁着長腿,快步走進酒店大廳。她是半個小時前到這邊的,一直坐在車裏,本來已經打算走了,沒想到收到了黎栩發來的消息。

這段時間她一直忍着沒有主動聯系紀浠忱,那麽今天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小祖宗在給她遞臺階?

根據黎栩發過來的消息,紀浠忱是在五分鐘前出的包廂,不過按她懶散的性子,這會兒回房間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南奚向大廳服務生詢問了紀浠忱的去處。

酒店的後院修葺得很大,南奚不知道紀浠忱的具體位置,只能漫無目的地找着。

直到她走到某處位置時,聽見了斷斷續續的撥弄樂器聲。

南奚腳步微頓,側耳聽了片刻,聽這時清脆,時沉悶的聲音,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在給什麽樂器調音。

不知為何,南奚松了口氣,步伐加快,徑直朝着聲源地而去。

随着距離的縮短,樂器的音似乎已經調好,低緩又輕快的調子響起,那人彈竟彈起了與之違和的【兩只老虎】。

南奚不自覺想起某次她去紀家見紀浠忱時,在練琴室門口聽到的【兩只老虎】。

紀浠忱彈琴時專注的樣子特別好看,神情專注,眼神溫柔,渾身尖刺被她收起,只露出柔軟的內裏,或許紀浠忱自己都沒有發現,當她彈完【兩只老虎】,輕撫黑白琴鍵時,她的表情是迷茫、無措的,眼眸黯淡,深處的悲怆是南奚怎麽都忘不了的。

就好像,她在通過琴鍵懷念某個人……

南奚到的時候,【兩只老虎】正好接近尾聲。

紀浠忱曲着長腿坐在草地上,手裏抱着把小巧又廉價的尤克裏裏,好看的手指波動着琴弦,發出的情悅聲音一點不遜色其他昂貴樂器。

“铮——”

紀浠忱手一頓,撥弦的力道也大了些,曲子瞬間跑調。

南奚鳳眼含笑,定定地看着她,一開口,又是那句熟悉的:“小忱,好久不見。”

紀浠忱曲着食指彈了下琴弦。

琴弦铮鳴聲響起,她随手将尤克裏裏放到一旁,反手撐至身後,坐得格外懶散,唇邊噙着似嘲非嘲的笑,語氣依舊是熟悉的漫不經心,透着股陰陽怪氣:“嗯,好久不見。”

說這話的同時,紀浠忱還在心裏打壓系統:“果然吶,你依舊不靠譜,打的包票就沒準過。”

【系統:……】

【宿主,您開心就好。】

南奚仿佛沒聽出她的嘲諷,一點也不見外的在紀浠忱身邊坐下,學着她的樣子,反撐着手望向繁星閃閃的夜空。

夜晚的風有些涼,卷起陣陣青草香,還有極淡的雪松氣息混在其中,絲絲縷縷的,如小鈎子般撓人。

南奚攏了攏額跡被吹亂的發絲,不禁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當然她很清楚,這只會是她的錯覺。

沒得到南奚回應,紀浠忱輕嗤了聲,索性将手墊到腦後,整個人躺在了草坪上。

南奚偏頭看着她,鳳眼微閃,語氣帶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黎栩說你灌了她一杯白酒。”

紀浠忱懶懶地掀了掀眼皮,敷衍地“嗯”了聲,算是承認了。

南奚抿唇,想起黎栩發來的消息,難得扭捏起來,帶了些試探地問:“那你為什麽要灌她酒?是她哪裏惹你了嗎?”

紀浠忱古怪地瞥了她一眼,嫌棄開口:“我和她很熟?”

南奚微微蹙眉,搖了搖頭。

紀浠忱掐斷根草,夾在指縫間,又說:“那她一上來就說好久不見,腦子被門夾了?”

南奚:“……”

紀浠忱笑了聲,一節一節地掐着手裏的草。

看着紀浠忱手上的動作,南奚莫名打了個哆嗦,總感覺這小祖宗是話裏有話。

她按住紀浠忱的手,制止了她繼續掐草的舉動,眼含希冀地問:“那小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和你很……比較熟了?”

大概是覺得“很熟”兩個字形容得不是很恰當,話到嘴邊南奚又臨時改了口。

紀浠忱:“???”

這下倒是輪到紀浠忱懵逼了。

系統不厚道地笑出聲:【宿主,南奚她是不是故意的啊,你倆嘴巴都親這麽多回了,都說一回生,二回熟,她還好意思問你熟不熟,這是要生米煮成熟飯才算熟嗎?】

紀浠忱:“……”

經系統這麽一說,紀浠忱也覺得南奚是故意的了。

她撐坐起來,凝眸湊近南奚,深邃的眉宇有些擰,深灰色的眸中依舊是肉眼可見的嫌棄。

紀浠忱嗤笑着說:“南奚,你們家是遺傳的厚臉皮嗎?”

南奚怔住,眼裏的希冀也跟着黯掉。

注意到南奚的表情變化,紀浠忱語氣未變,往後退了些,嗤笑一聲,繼續說:“還是說,你們家的人對誰都是那種自來熟?一上來就強吻別人的?”

南奚抓錯重點,冷不丁攥住紀浠忱手腕,激動地問:“她強吻你了?!”

紀浠忱被攥得趔趄,她撐着草地,勉強穩住上身,掙紮着想将手腕從南奚手裏抽出來,如實說:“沒有。”

南奚越攥越緊,見紀浠忱神色坦誠,不像是在說謊,才稍了口氣,“那你灌她一杯就算輕的了。”

紀浠忱:“……”

這特麽的是重點嗎?!

紀浠忱扭着手,蹙眉說:“有點痛,你先放開我。”

南奚後知後覺,輕輕将紀浠忱放開。

紀浠忱揉着泛紅的手腕,擰眉嫌棄地往後靠了些。

南奚擡了手,又緩緩壓下,“對不起。”

紀浠忱乜了她一眼,臉上的嫌棄毫不掩飾。

南奚輕咳了聲,語氣別扭帶着讨好:“那個,我幫你揉揉?”

紀浠忱不想理她,起身欲走。

“小忱。”南奚喊住她。

紀浠忱步子頓了一下,裝作沒聽見般繼續往前走着。

許昕輕聲傳着話:“三小姐,你尤克裏裏沒有拿。”

紀浠忱輕嗤道:“九塊九的東西,送她了。”

許昕:“……”

【系統:……】

系統看不下去了,不陰不陽地說:【是啊,九塊九的東西,也不知道那會是誰身上連九塊九都有不起,還是人許大助理付的錢~】

紀浠忱雙眼一眯:“嗯?”

系統熟練裝死。

南奚拿着尤克裏裏站在原地,同黎栩一樣思索着她究竟是哪裏又惹到這位小祖宗了。

食指在不經意間撥到琴弦,南奚恍然大悟,摸出手機給黎栩打了個電話過去。

黎栩接得很快,聲音沙啞,俨然是酒勁上來快要醉過去的前奏:“卿卿,怎麽啦?”

指腹被琴弦壓出印痕,南奚笑得溫柔,體貼慰問道:“姐,你還在包廂嗎?”

“在啊。”

“那等我幾分鐘,我馬上過來。”

黎栩沒有察覺到南奚話裏的惡意,還老打老實的将包廂號報上,靜等南奚大駕光臨。

半個小時後,紀浠忱收到了南奚主動發來的消息。

是一張照片。

還是黎栩醉得趴桌子上的照片。

紀浠忱:“……”

同時套房的門被敲響。

許昕打開門,門外站着的是一位穿着某家私房菜制服的年輕男人,他提着保溫打包袋,臉上挂着招牌微笑:“請問紀小姐在嗎?這是南小姐在我們這裏訂的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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