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天後吩咐直起上身,擡頭,正視天後,舉止得體,動作和緩又輕盈,天後看着階下的小美人,臉上浮上了笑顏,太平深吸口氣,感覺自己的心從嗓子眼回到原處了。“婉兒起來回話吧。”天後進一步展現了一些母愛的關懷。“謝天後。”婉兒站起身來,雙手交合于身前。本來見到天後,婉兒一直垂首,身體微微前傾,表示着謙恭,現在聽到天後的指示,所以站直了身形,天後仔細端詳起婉兒,身材高挑,曲線玲珑,儀态端莊,一雙美目透着溫婉,卻也有幾分堅定,鼻梁很通,一雙紅唇挂着柔柔的淺笑,膚如凝脂,未施粉黛,清麗脫俗,這在美女如雲的後宮,算是一種遺世獨立的美了。天後感覺眼前這小美人确實是舉手投足自成風度,給人一種豔慕她卻又不會去妒忌她的感覺,一時間還讓自己移不開目光了。怪不得幾個兒子争着向她讨好,幸好有太平,才能保住這個孩子。此時的靜默,太平有點不知所措,看了看母後,又看了看婉兒。婉兒倒是覺得可以這麽近的距離欣賞她的天後,欣賞她在夢裏無數次夢到的天後,是件很開心的事,她很喜歡天後的神采,柔美中透着果決,也喜歡她的舉止,特別是無意之中手上的動作,更喜歡她看着自己,婉兒感覺,如果自己再如此出神地看着天後,就是對天後的大不敬了,含羞垂眸。天後仿佛感知了這個小女孩的心思,臉上的笑容更甚了。天後了解自己的美貌,也會使用她的美貌,包括今天,讓婉兒正視自己,既是要好好端祥一下婉兒,也是讓婉兒可以看看自己。天後還記得太平拿來的那幅畫,今天讓這個小女娃多看看,看她剛才依戀的目光,說不定回去又會畫一幅動人的自己。
“婉兒,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天後自恃能從人的眼睛讀懂人的心思,她已經讀懂了太多的人了。婉兒乖順地緩緩擡起眼簾,與天後的目光瞬間交融,天後感覺自己一下子被吸引住,深深地陷入了對方的眼底,感覺眼前的人不是個跟太平一樣大的小女孩,而是久遠劫來的摯友,亦或是前世的眷屬,天後不覺有些動容,娥眉稍稍聚起,連帶身體也微微前傾,臉上的笑容換成了探詢,仿佛在辨識着對方,是否曾是自己靈魂的一部分。婉兒此時只感覺自己的目光與天後的目光在瞬間交纏,心底的聲音不停地告訴自己,已經找到了要尋找的那個人,要對她訴說什麽,甚至覺得心底升起了一種莫名的委曲,好象離別了太久,繼而又有重逢的喜悅。複雜的情緒沖擊着婉兒,她的玲珑心竟不似以往那般時時能辨析周圍發生的一切。婉兒感覺自己在失控,感覺眼眶酸脹,似有淚充盈。“母後,母後,”太平的呼喚打斷了這一段靈魂的溝通,她現在看不到婉兒的眼神,但她看得到母親的目光,她無法辨識那代表着什麽,她看着婉兒的眼神太焦灼了,又似疼惜,也似驚喜,她從未見過母親的這般表情。有必要提醒母親,她會吓到婉兒的,她的小白兔很膽小的。好在母親的目光,絕對不是震怒就好。“哦,太平,你先下去,母後有話要問婉兒。”天後感覺是時候确認自己從婉兒那裏讀到的信息了。“是,母後,兒臣告退,”太平又轉身向婉兒,“婉兒我在殿外等你。”說是告訴婉兒,其實也是告訴母親,她要保護婉兒,她知道母親最疼自己,為了自己也不會傷害婉兒。太平退出殿外,今天情況有點出乎她的預料,自己只想婉兒快點出來,自己還想求母後把婉兒賜給自己做侍讀呢。
天後對殿內的侍女們吩咐:“你們也下去吧。”待侍女們都到了殿外,天後看向婉兒,
“婉兒,你恨我嗎?”再不需要任何公式化的詢問和客套,她們仿佛已經相識相知了。天後不在去想這個小女孩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世了,她很确定這個孩子是清楚一切的。
“回天後,天後是想聽奴婢心裏說的,還是嘴上說的?”婉兒不急不徐地詢問天後。
“那就聽你心裏說的吧。”雖是自己掌握她的生死,但天後真的不想聽見婉兒恨自己,那一瞬間的眼神交流,她已經有些放不下這個女孩兒了。回想自己在這十幾年裏,不也是常派人了解她的情況嗎,自己好象是一直在等待她長大。天後真是感覺心裏複雜的情緒越來越重,好象這個小女孩的回答,是給自己的“判決”,而不自己因為她的答案會給她判決一般。
“回天後,奴婢先祖曾在十三年前與天後有一場朝堂争鋒,先祖谏天皇廢後,并拟定廢後诏書,但天佑天後,在勝負對決的一刻,先祖輸了,天後勝了,先祖及父親被誅,母親及奴婢以罪奴身份被配入掖庭,得蒙天後垂愛,母親及奴婢得到了多方照顧,天後又讓奴婢到內文學院讀書,奴婢自襁褓就蒙天後聖恩,對天後有感激而無怨恨。先祖與天後對決之時,必是以自身氣節為重,而對眷屬未有半點挂懷,反倒是天後,顧念奴婢母女,奴婢才能今日得見聖顏。奴婢對彼時之事,并未有經歷,故不能探微鏡理,也無法判斷對錯。如先祖心有不服,可于來世再跟天後分辨,總之,先祖的仇由先祖來報,奴婢今生得天後恩寵,奴婢欠的情由奴婢來還。”
“哈哈,好個婉兒呀,真是機警聰慧。”
“回天後,奴婢剛才所言,字字系奴婢十幾年來的心中所想,天後剛才讓奴婢正視天後,天後必已知曉,奴婢所言不虛,絕非曲意逢迎。”
“嗯!我确實是知你所言非虛。那你再說說你嘴裏的話吧。”
“回天後,奴婢先祖因牽扯廢太子忠謀反一案遭誅,籍沒全家,蒙天後宏恩,奴婢才得今日面聖。奴婢自幼承天後恩德,使讀聖賢之書,亦懂得一家哭好過一路哭的道理,天後于誅上官家至今,屢施新政,除權臣,撰寫《帝範》十二章及《建言十二事》,輕賦稅,興農桑,使國力強盛,民生富足,天後于社稷有功而無過,以事實證明了,先祖當年一味反對天後幹政的觀點未免偏頗。自古忠孝難兩全,奴婢的母親自幼也教導奴婢以大局為重,放下私欲與執念,乃為賢德之人,才可心無挂礙,不驚不怖,增智慧,遠離颠倒夢想,才能遇明君,蒙聖恩,享一世福德。”
“好呀好呀,婉兒真是慧根深種,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我若有兒如婉兒,就無憾了。”
“奴婢抖膽請問天後,天後所言是心裏說的,還是嘴裏說的?”
“嗯?你能聽出有什麽不同嗎?”天後再次看向那剪水美朣,眼底那幽幽的光亮,訴說着內心的渴望,仿佛前世的牽連,仿佛天意使之融合,天後第一次感受到心靈的契合,一時間似乎萬籟俱寂。
“啓禀天後…”宮人的聲音打斷了彼此的凝望,回眸間恍如隔世。天後的手拿起了茶盞,真不知相望了多久了,茶都微涼了。“何事?”天後的聲音恢複了威嚴。因為天後之前斥退了殿內的侍女,故婉兒向天後躬身示意,蓮步輕搖至天後禦案一側,再俯首欠身,伸出一雙修長白皙的素手,掌心微攏,天後把茶盞放到了這雙素手上,婉兒換了溫熱的茶,放回到禦案之前放置茶盞的地方,退回一側,低眸俯首。這期間宮人的禀奏一直持續着:“尚服局有賬簿呈奏天後,并請天後旨意何時觐見,另外剛才太子殿下來過了,英王相王殿下也來過了。”“哦?現在都走了?”“回天後,太子殿下說午後再來給天後請安。”“太平還在外面嗎?”“回天後,太平公主還在殿外。”“婉兒,太平還沒在我這兒呆過這麽長時間呢,如果因為你在我這兒,太平能多呆呆,不出去瘋跑,倒是省得我操心了。”天後如是說,婉兒只是垂首,并未敢答言。天後想,太平願意等,是吧?那就讓她再等會兒吧。天後喝了一口茶,感覺婉兒奉的茶更香,而且她碰觸過的地方觸摸着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讓人不想放下。天後是何等決斷之人,不想放下,就握在手裏,好好感覺一下兒。再看看階下的小美人,很安靜,忽然想起什麽:“婉兒,我剛才并沒有讓你奉茶呀。”“是的,天後,奴婢自知與禮制不符,但天後要是執着于此只是憑添煩惱。”“嗯~?你說什麽?”天後感覺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天後,奴婢素日在學館的導師面前,在母親面前都是這般侍奉的,不敢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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