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是李承乾第一次在衆人面前,可以這樣光明正大地看着蘇妧。

少女的長發高高盤髻。身上穿着與他同樣顏色的禮服, 美目顧盼生輝, 一颦一笑都令他移不開眼。

李承乾看着蘇妧, 一時忘情愣了神。直到在他身邊的李誘扯了扯他的衣袖。

作為傧相的李誘內心其實是有些崩潰的,因為蘇氏的這些才俊們, 為了難倒太子殿下,已經将看家本領都拿了出來。太子殿下看着倒是淡定,即便是內心急得團團轉, 依然能裝模作樣地踱着四方步, 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李誘哪裏還不知道自己堂兄的本性, 為了不丢太子堂兄的臉,為了不丢皇室的臉, 李誘也是費盡了心思幫李承乾擋一擋, 好讓他有空喘口氣。

好不容易登堂入室到這一步了, 太子堂兄倒是好, 看自己的太子妃看愣神了。

李誘暗中扯了扯李承乾的衣袖,朝他使了個眼色, 大概意思是太子阿兄, 還有雁奠的環節, 快別看妧娘了啊,等娶回東宮之中,還愁沒得看嗎?!

李承乾這才回過神來, 他輕咳了一聲,端着身為太子殿下應有的沉穩, 抱着大雁緩緩上前,站在蘇妧的前方。

接下來的儀式,就是雁奠。

雁奠過後,便是蘇妧要辭別父母。

蘇妧想過自己辭別父母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情景?但是她發現,當自己跪在父母面前的時候辭別的時候,心中的情感幾乎無法控制。

孫氏有孕在身,被蘇妧千叮咛萬叮囑一定不能激動,因此情緒十分控制。即便是那樣,她也依然紅了眼眶。

身為父親的蘇亶目光十分複雜地看着女兒,良久,才沙啞着聲音按照慣例叮囑女兒幾句,無外乎是那些套話,套話說完,他望着眼前的小女兒,終究是沒忍住心中的不舍,他傾身想将女兒扶起來。

蘇妧原本還能将心中澎湃的情感穩住,當父親要扶她起來的時候,一時沒忍住,喊了一聲父親,就掉了眼淚。

蘇亶站了起來,将她扶起來,語氣溫柔,“瑤奴,去吧。”

蘇妧雖然掉了眼淚,卻沒有真的哭。此情此景,不過是一時情難自已,她深吸了一口氣,将那澎湃起伏的情感一股腦地打包起來,将其扔在內心最深處,任憑那些情感在角落處幹架,再沒能再令她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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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頭看向父親,方才被淚水清洗過的星眸清亮潤透,她微微一笑,語氣徐緩地跟父親說道:“父親放心,瑤奴定然不會讓您和母親失望。”

而這時。李承乾順勢上前,他朝蘇亶行了一個晚輩之禮,十分鄭重的說道:“岳父放心。高明日後對瑤奴,定然愛之護之順之。”

蘇亶看向眼前的青年太子。

氣宇軒昂,确實一表人才。

即使他不是一國太子,只是一個尋常的世家子弟。依然是那個在衆人當中最出類拔萃的那個,只需一眼,便能令人将他從衆人中認出來。

蘇亶站起來,按照慣例,對這對新人說了一些自己的祝福和期望,希望他們從此以後,相互扶持,相互包容。

完了之後,禮官上前提醒太子殿下不要誤了時辰,李承乾這才扶着蘇妧出門。

出門前,蘇妧忍不住回頭看了父母一眼,父親和母親相互攙扶着。殷切的目光看着她和李承乾。蘇妧眼中一熱,一滴淚順着她的臉頰滑落,落在了扶着她的李承乾的手背上。

蘇妧的那滴眼淚,像是有着灼人的溫度一樣。令李承乾覺得手背發燙得有些疼痛,以至于那疼痛牽引着他的心也跟着隐隐地疼。

李承乾忍不住伸手過去握着蘇妧的手,他朝蘇妧靠近了一點,然後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別難過,以後,你還有我。”

蘇妧聽到李承乾的話。并沒有擡頭,她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在他的牽引下走出了大門。踏上大門的一剎那,蘇妧似乎聽到了母親的聲音。她回頭想看看那還是不是母親,可是蔽膝已經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什麽也看不見。

蘇妧的腳步稍微停頓了一下,随即就被李承乾帶着走出大門,然後上了婚車。婚車的車簾落下,蘇妧将頭上的蔽膝取下來。

只聽到外面一聲禮官的一聲口令。迎親的隊伍就已經動了起來。

蘇妧聽着外面的動靜,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原先還是歡喜的,忐忑的,可當她真正的踏出了蘇府的大門,心裏才是真真正正地覺得難過。

她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就這麽結束了。

前途未蔔,後無退路。

李承乾和蘇妧的婚禮,是在太極殿上舉行的。百官來賀,場面非常熱鬧,可是蘇妧頭上帶着蔽膝也看不到,婚禮的過程太過繁瑣,雖然她出門前,孫氏暗搓搓讓她吃了一些點心補充體力,可是等所有的流程走完,然後回了東宮又進行撒帳,坐帳和交杯酒這些流程之後,蘇妧已經筋疲力盡。

李承乾看着蘇妧累得快要蔫巴的模樣,忍不住心疼。可他事情還沒完呢,他上前湊在蘇妧耳旁輕聲說道:“我先出去看看,你這身嫁衣很重,穿着身上難過。我讓藿香綠蘿她們來幫你将嫁衣換下,你若是累了也不必特別等我,先自己眯一會兒。”

蘇妧大概是累狠了,眨巴着眼睛,好像是聽不懂他說什麽似的模樣。

李承乾看着她那迷糊的模樣,心中說不上來的憐愛,傾身便在她的鬓角留下一個輕吻,

蘇妧:“……”

太子殿下行完那非禮之事,然後心滿意足地擡手蹭了蹭她的臉,笑道:“我先走了,子夜前一定能回來。”

李承乾今天心裏高興,看什麽都格外順眼,出門的時候看到新房外的回廊,站着一個穿着淡绛色華服的女子,竟也沒有生氣。

他只是淡淡的掃了對方一眼,淡聲問道:“颍川,你來做什麽?”

颍川縣主:“今日是太子表兄與表嫂大婚,我特來恭喜。”

李承乾臉色冷淡,“方才在太極殿上舉行儀式之時,不是已經恭喜過了嗎?你的心意,我和瑤奴都知道了。”

颍川縣主臉色一白,強笑到:“那是儀式之上,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府中禮佛,未曾進宮,也不曾私下恭喜表兄與表嫂,怎能算數呢?”

李承乾:“皇後殿下明晚便在宮中設了家宴,要邀請各位家人在宮中相聚,也讓瑤奴趁機認識各位家人,你若想私下與她道喜,等到明晚即可。”

不到黃河心不死的颍川縣主仰頭望着李承乾。

李承乾眉頭一皺,神色有些不耐,他自從知道蘇禍一事的真相之後,對颍川縣主的耐性早已告罄,語氣冷了下去,“颍川,這不是你能胡鬧的地方。”

說着,衣袖一甩,朝跟随在身邊的宮人問道:“徐九人在哪兒?”

東宮總管徐九小跑着匆匆而來,“殿下!”

李承乾語氣不悅:“颍川縣主怎麽會過來?”

身為東宮總管的徐九對着太子殿下的質問,微微愣住,“這……”

他也是想知道颍川縣主是怎麽過來的啊?今日太子妃入主東宮,宮裏張燈結彩,東宮更是諸事都要跟着調整,好不容易将太子妃送入新房,忙得腳不沾地的徐九正想着什麽時候請示太子殿下,太子妃帶進宮的幾位侍女該要如何安頓呢。

徐九話語一噎,李承乾眉頭一皺,“處事不力,罰你一個月俸祿。”

在旁的颍川縣主聽到李承乾的話,倒是沒有牽連無辜,“與他無關,是我自己說得了皇後舅母的同意,守在宮門的人才讓我進來的。”

李承乾看也沒看颍川縣主一眼,“你身為東宮總管,連閑雜人等進來了都知曉,我罰你兩個月俸祿,你可服?”

徐九聞言,內心簡直在滴血。可他也是一直在李承乾身邊的宮人,對太子殿下的性情十分了解,也不辯解,只哭喪着臉,“服。”

李承乾罰完了徐九,然後跟身邊的宮人說:“你,将颍川縣主送回去。”

那個宮人上前,在颍川縣主跟前微微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颍川縣主?”

已經淪落成閑雜人等的颍川縣主難堪地後退了兩步,她也沒想到自己好意替徐九解釋,李承乾卻會因為她的解釋而多扣徐九一個月的俸祿……真的一點面子也不留給她了麽?

颍川縣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中盡是羞辱之情,也沒有朝李承乾行禮,咬牙轉身,揚長而去。

李承乾心情好,也懶得跟颍川縣主計較,他立在原地,像是在考慮什麽事情,沉吟了片刻,然後跟徐九說道:“太子妃的幾位貼身侍女是從府中帶過來的,自幼便服侍太子妃。東宮之中雖然也不缺人,但太子妃身邊的人是否要換,還是看她的意思。你将那幾位侍女安排得離太子妃近一點,以便傳召。對了,将風鈴喊來,讓她帶着太子妃的幾個侍女,教教宮裏的規矩。”

風鈴是長孫皇後專門撥到東宮的女官。

徐九一邊應下,一邊在心裏詫異太子殿下在太子妃的事情竟能如此心細如塵。

李承乾将暫時想到的事情吩咐完之後,就去太子殿看李世民和朝臣們的情況了。今日是嫡長子大婚,李世民心裏高興,大赦長安,賜民酺三日,民間都能開懷相聚歡飲三天,那宮裏自然就不在話下了。

徐九站直了身體,看着太子殿下在宮人們陪同下離去的身影,舒了一口氣。可随即,他又哭喪着臉,好端端的,被罰了兩個的俸祿……颍川縣主可真是會給他找事。

麗正殿中,一個秀發高攀的年輕女子領着幾個侍女匆匆而來,見到徐九,微微一笑。

“徐總管。”

“風鈴,您可來了。”

蘇妧坐在新房之中,忽然門吱呀一響,随即便是一個年輕的女子進來,在她身後,跟随着幾個侍女,而藿香和綠蘿也在此列。

那個領頭的年輕女子,便是風鈴。風鈴雖然年輕,可真要計較起年齡來,要比蘇妧大一輪。

她朝蘇妧行禮,“見過太子妃,小婢風鈴,是太子殿下特令我帶着藿香和綠蘿前來服侍太子妃。”

頭一次被人喊太子妃,蘇妧有些不習慣,但表面上的風輕雲淡和儀态那是絕對不成問題的,她微笑着,也客客氣氣的,“風鈴不必多禮,我的幾位侍女,初來乍到,勞煩了。”

風鈴站了起來,笑道:“太子妃言重了。”

風鈴不愧是長孫皇後□□過的,又得李承乾的信任,她帶了四個侍女進來,其中兩人是藿香和綠蘿,她讓藿香和綠蘿服侍蘇妧卸妝換衣,自己則是帶着兩個侍女在旁搭一把手,安安靜靜,并不打擾。

等藿香和綠蘿幫着将蘇妧頭上的發飾和嫁衣都換了下來,風鈴就帶着兩個侍女到了外間。

在裏間服侍的綠蘿将蘇妧的發髻拆了下來,拿來木梳将她的手法梳順。綠蘿性格比藿香活潑,方才又外人在,還穩得住,可人一走,在蘇妧面前,她就放松了許多。

綠蘿一邊幫蘇妧梳頭,一邊說道:“娘子,不對,是太子妃。”

正在幫蘇妧挑選了一套淡粉色常服的藿香回頭,笑着提醒道:“日後都要改口了,機靈點,別亂叫。”

綠蘿點頭,然後輕聲跟蘇妧說道:“太子殿下心中十分愛護太子妃,方才我聽說是太子殿下擔心旁人服侍,您會不習慣,因此才特別叫風鈴帶着我和藿香來服侍您的。”

這事情蘇妧當然知道,方才李承乾離開的時候,才跟她說了。

縱然一整天繁瑣冗長的流程走下來,令她很疲憊,可心底還是因此而泛着淡淡的暖意和甜蜜。

蘇妧笑着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讓藿香幫她将那常服穿上。說是常服,其實是比一般常服要更簡便一點的服侍,還是特別做的,蘇妧低頭看了看設計,貌似很方便脫。

綠蘿幫她将壓在衣服裏的頭發取了出來,問蘇妧:“太子妃,是否要梳個堕馬髻?”

蘇妧搖頭,“不要了,你們都下去吧。”

李承乾既然那麽貼心叫她們先來替她卸妝換下嫁衣,大概也不是要她換下嫁衣後還要再梳妝打扮等他回來的。

綠蘿和藿香退了下去,蘇妧看着那張撒了不少紅棗桂圓的床,因為這些玩意兒要留在她和李承乾的床上過夜,風鈴早就讓人這些玩意兒收拾到大床的角落,明日一早,就能清理。

蘇妧走了過去,順手還摸了一個桂圓剝了吃。

此時此刻,在安靜的空間,陌生的環境,她才有一種原來我自己真的已經出嫁的感覺。

她能感覺到李承乾對自己的喜愛,她才到這個地方,縱然心中有些不安有些忐忑,但是能感受到來自李承乾對她愛護有加的舉動,她心中還是很歡喜的。就如同是一個人在蒼茫的大海上飄,若是心無着落,即使海面風平浪靜,依舊惶惶。可若是心有着落處,即使前方是狂風海浪,心依然是堅定的。

李承乾跟蘇妧說子夜之前回來,果然沒有食言。今日是太子立妃的大日子,君臣同樂,到太極殿上去,少不了又跟群臣喝了幾杯,太子殿下回來的時候,看到父親李世民還在和朝臣們暢飲呢,看那勁頭,估計是要喝到天亮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這種事情也不是李世民第一次做了,過火了自然會有老棒槌魏征去進谏。所以太子殿下就很放心地離開了太極殿,回到了麗正殿。

此時的李承乾其實已經有些微醺,但進新房之前,竟然還沒忘把徐九叫來,讓人幫着他将一身酒氣的禮服換下,又收拾了一下自己,才去了麗正殿的新房。

到了麗正殿,還不許宮人通報,免得吵到太子妃。

徐九看着太子殿下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太子殿下平時是好說話,可架子也是端的老高的,脾氣發作起來要多大就有多大,怎麽到了太子妃跟前,就換了個人似的?可這話也不對,太子殿下在皇後殿下和幾位嫡出的弟妹跟前,也是跟如今在太子妃面前差不多的。

“殿下?”徐九生怕驚動了新房中的人,輕聲問站在門前的李承乾,“要将太子妃在秘書丞府時的幾位侍女都喊來外間候着嗎?”

外間是候着有人,但都是宮裏的,先前李承乾千叮萬囑說讓蘇妧的幾個侍女先服侍她。

李承乾:“風鈴可在?“

徐九:“在的。”

皇後殿下撥過來的人,在這麽重要的晚上,怎麽可能會不在呢?只是太子殿下做事從來不走尋常路,徐九認為自己還是多問多請示較好。

李承乾想了想,他記得在永樂園和骊山的時候,蘇妧都帶了幾位侍女,但陪在她身邊的大多數是藿香和綠蘿。他略一沉吟,然後跟徐九說道:“不用,你将那名叫藿香的侍女叫來即可,至于其餘的,讓她們都歇下吧。”

交代完之後,李承乾揮手讓人下去,自己則是悄無聲息地進了裏間。才進去,就看到他的太子妃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常服,歪在窗戶前的榻上。

李承乾微微一怔,緩緩走了過去。

今天天公作美,月色極好,窗外的春花在月色的照耀下也迷人,而他的太子妃歪在榻上,還有幾片花瓣落在她的青絲上,可她卻沒發覺,她雙目緊閉,呼吸徐緩,可見是倦極了才會睡着。

李承乾俯身,低頭,輕聲喊道:“瑤奴。”

蘇妧原本已經睡着了,但并沒有完全睡過去,李承乾靠近她的時候,其實她已經醒了。但人是醒了,卻好像是倦極了一般,怎麽也不想動。

然而李承乾的一聲“瑤奴”,又有淡淡的酒氣在鼻端萦繞,原本已經累得神智有些飄忽的蘇妧一個激靈,便已完全清醒。

她張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臉,腦子裏才後知後覺地冒出了“禮不可廢”四個字。

“太子殿下。”

說着,便要起來行禮,然而肩膀卻被人按住了,讓她繼續卧在榻上,接着,便是太子殿下的一根食指抵在了她的紅唇上。

因為微醺而眼色迷離的太子殿下,俊俏的臉湊近她,十分的俊逸風流。

他笑着“噓”了一聲,糾正蘇妧,“高明,喊我高明。”

蘇妧怔住了,瞬間就被眼前的男|色撩得心跳加快。她垂下雙眸,含羞答答的模樣,輕聲喊道:“高明。”

李承乾望着他,忽然伸手将她從榻上橫抱了起來。

蘇妧猝不及防的被人抱起,吓了一跳,什麽情迷意亂含羞答答都跑光了,忍不住橫了李承乾一眼。

李承乾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開懷,他将蘇妧橫抱在懷裏,心中十分的心滿意足,他俯首,将臉埋在她脖頸處嗅着她身上的香味。

蘇妧會調香,也會用香。

有時候是淡淡的,有點勾人的淡香;有時是溫柔的,有點矜持的馨香;也有時是那種活潑的、明亮的芳香;不管是哪一種香,總是人已走遠,仍有餘香,每次弄得太子殿下心裏像是被一根羽毛沒完沒了地撓着。

“你好香。”他的鼻尖輕輕地碰了一下她頸項那雪白的肌膚。

蘇妧被他的舉動弄得打了個戰栗,李承乾這少年郎今晚好像有點太撩人了,她會不會招架不住?着急。

李承乾察覺到她的舉動,輕輕一笑,然後抱着她大步往大床走過去。身體被放置在柔軟的被鋪上,李承乾将她放上去之後,颀長的身軀随即欺上。

可他也并沒有壓着蘇妧,他只是雙手撐在她的身旁,看着躺在他身下的女子。

如絲秀發的觸感極好,他很喜歡。眉目都浸潤在一片春意之中的太子殿下彎着嘴角看着瞪着眼睛看他的蘇妧,低聲笑問:“瑤奴,你緊張嗎?”

男|色撩人,蘇妧需要十分的精神來保持理智,她舔了舔有些發幹的紅唇:“……有點。“

李承乾微微笑着,他的頭緩緩低了下去,十分溫柔克制得親了一下她的紅唇,輕聲哄道:“別緊張,我來教你。”

蘇妧:“……”

開始只是溫柔試探的親吻,可是吻着吻着,當蘇妧的手忍不住環上男子的脖子時,他動作微微一頓,随即報之以更加熱情的回吻。那雙總是手執畫筆和毫筆的手,拇指和食指上有着薄繭,當那只火熱又溫柔地手輕撫過女子滑|膩的肌膚時,會令她忍不住輕顫。

既敏感,又生澀。

日思夜想的姑娘此時此刻,終于被他抱在了懷裏。好像怎麽抱,都抱不夠。

第一次親吻她的唇,第一次聽她的嘴裏原來會溢出難以控制的呻|吟,第一次被她雙手緊緊地攀着肩膀……屬于他們很多的第一次,終于到來。

懷中的女子,既羞澀又大膽,對他毫無保留。

曾經在夢中對她的肖想,如今終于可以一一實現。

青年太子低頭,輕吻躺在他身下,依舊喘息不止的蘇妧。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汗濕的黑色有幾縷黏在了側頰上,脖頸上的肌膚依舊白皙滑膩,可鎖骨以下卻有些紅點。那都是方才情動之時,太子殿下一時手重,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他伸手,将黏在她側頰的幾縷濕發撩到耳後,輕聲問道:“瑤奴,還好嗎?”

蘇妧推了推他,李承乾一愣。

蘇妧臉紅氣喘,軟着聲音埋怨:“熱。”

李承乾失笑,翻身在旁邊,誰知他才離她遠點,她就将被子一扯,拉到了肩膀上,然後翻身背對着他。

李承乾:“……”

蘇妧翻了個身,覺得真是腰疼腿酸。她出嫁之前,母親早就教過她新婚之夜該要怎麽做,宮裏也有人去教她該要怎麽做。只是青年太子行事不拘一格,太多條條框框的事情他并不喜歡。

不止李承乾不喜歡,蘇妧也不喜歡。

如果李承乾喜歡,蘇妧是可以去做的。畢竟,他是太子。可李承乾不喜歡,也并沒有要求她那樣做。

床笫之事,也應該是情投意合的兩個人水乳交融。情之所至,自然心生親近,也由此生出占有之欲。

蘇妧覺得滾個床單也是不容易,還要費心思想完了之後自己該要怎麽做。雖然腰酸腿疼,可她也是從中得到了快樂的。

李承乾将蘇妧的這個舉動理解為是害羞,笑着湊過去,将她蓋至肩膀上的被子拉下了些許,吻着她的肩膀,“瑤奴害羞了?”

蘇妧:“……”

李承乾:“我叫人進來幫你清理。”

青年太子說着,就要翻身下床。可他腳還沒沾地呢,就被蘇妧扯住了衣袖。

李承乾有些狐疑地看向她。

蘇妧飛快地擡眼看了他一下,随即又垂下,“先別去。”

李承乾有些不解:“為何?”

蘇妧默了默,又翻身,拿後背對着李承乾。

李承乾還沒玩過這種戲碼,更何況他心中喜愛蘇妧,方才要一嘗所願,如今骨子裏透着餍足之感,自然是怎麽看蘇妧,心中都會覺得可憐可愛。他湊上前去,輕咬了一口蘇妧的耳朵,然後往她的耳朵裏噴氣,“瑤奴,為何先別去?”

蘇妧被他弄得身上又是一陣酥麻,雖然覺得難以啓齒,但是她要是再不說,估計這個青年太子鬧着鬧着,又要纏着她再來一次。

于是,蘇妧背對着李承乾,十分羞|恥地說道:“等……我與你的這些氣味散了,再讓人進來吧。”

李承乾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來。他躺了下去,硬是将蘇妧翻了過來,将她密密實實地抱在懷裏,心滿意足地舒了一口氣。

“瑤奴,你終于和我一起了。”

蘇妧靠在他懷裏十分溫順,一只手在他胸前摳了摳,李承乾趁機将她的手握住,跟她說道:“本來明日一早,得去立政殿去拜見父親和母親還有其他人的,但今晚我回來之前,父親尚在跟大臣們暢飲,飲得高興了,還拉着魏征跳舞呢。”

跟魏征跳舞?

大唐這些宴席,主人高興了,是會載歌載舞。

蘇妧從未見過魏征,即使是見過,也是遠距離的。而旁人說起魏征的時候,都是感嘆可真是個不怕死的棒槌,簡直是用生命在進谏。蘇妧實在很難想象一根棒槌和李世民一起載歌載舞的場景。

蘇妧窩在李承乾的懷裏,覺得想象無能,“我想象不出來那是怎樣的場景。。”

李承乾輕笑,“沒關系,我說給你聽。”

于是,青年太子就抱着蘇妧說着他回來前,父親李世民與群臣同歡的場景。

當初李承乾加元服,李世民下诏大赦天下,賜民酺三日,如今李承乾立妃大典,李世民下诏大赦長安雍州,也賜民酺三日。

這位大唐的國君,對自己的繼承人李承乾的期望與疼愛,那是沒得說的。

蘇妧一邊聽着李承乾的話,一邊心思又飄遠了,李承乾看着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握着她的那只手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

掌心一陣輕癢,蘇妧擡眼看向他。

李承乾那雙細長的眸子溫柔地凝望着她,手指順着她掌心的紋路細細摩挲,充滿了暗示。

蘇妧想把手抽出來,可是李承乾卻不讓,他甚至将她的手拿起來,放至嘴邊輕吻。

蘇妧:“……”

她忽然用力,将手從李承乾的手中抽了出來,“高明,別鬧了!”

然而抽得了手卻逃不開他的懷裏,李承乾幹脆放了她的手,将她整個人抱在懷裏。兩人肌膚相貼,熱得蘇妧感覺臉都快燒了起來。

蘇妧雙手抵着他的胸膛,擡頭看向他,“好熱。”

較好的面容上染着淡淡的粉色,水潤的杏眼中不經意流露出動人風情,有些委屈,可又像是在向他撒嬌。

李承乾看得心尖一顫,熱确實是有點熱,可他舍不得放開。

于是太子殿下雙手抱着蘇妧,不僅不放開,還更将她往懷裏抱。

蘇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李承乾的呼吸好像變重了些。

李承乾望着她,笑得十分開懷。

蘇妧被他看得受不了,幹脆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別看。”

李承乾:“那我不看,我親行麽?“

說着,他失了個巧勁,翻了個身,就已經将蘇妧壓在身下。他說親,就是真的親。

細細的親吻落下女子的額頭,眉心,然後輕吻她的唇。手掌沿着她身上的曲線而下,既輕且柔,像是羽毛拂過,癢癢的撩人。

李承乾咬着她的耳朵,平時清越的聲音此時染上了情|欲,溫熱的氣息噴在她敏感的脖頸上。

“瑤奴,再一次,好不好?”

“不好。”

被人拒絕了,青年太子既不惱,也不離開,他只是望着蘇妧微微地笑。

蘇妧:“……”

她從前怎麽就沒發現原來太子殿下是個厚臉皮的。可其實李承乾好像骨子裏就是這樣的,表面風流俊逸,可一身反骨,我行我素,蘇妧對他簡直沒脾氣。

太子殿下:“你身上的肌膚真滑,像剛剝了殼的雞蛋,我很喜歡。還有你的腰,韌性真好——”

眼看他話說得越來也離譜,蘇妧聽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他的嘴。

她兇巴巴地瞪他,“不許說了!”

臉上被遮了大半,只露出鼻子眼睛的李承乾彎着細長雙眸,然後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蘇妧的手心。

蘇妧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似的,連忙将手收了回去。

李承乾抱着她,像是誘哄小孩子似的,“瑤奴,再一次,好不好?”

好不好?

李承乾抱着她既無賴又溫柔地問,每問一句,就親一下。

蘇妧被他親得毫無招架之力,到最後幾乎要在他的懷裏化成一灘水,任他予取予求。

大婚翌日,按照慣例,李承乾和蘇妧是要到立政殿去拜見李世民和長孫皇後的,然而昨晚剛當上家翁的聖人李世民太高興了,徹夜和群臣暢飲,載歌載舞,到了晨曦時分,才散了。

聖人李世民也是讓人扶着回了立政殿,回去的時候皇後殿下看到聖人那醉醺醺的模樣,連忙應了上去。

“二哥,怎麽喝了這麽多?”

已經化身為一只大醉貓的李世民全然沒有了平時一國之君的周身沉穩威嚴,他皺着眉頭,十分不快地怒斥扶着他的宮人,“扶什麽扶?我沒醉,都下去。”

宮人們求救的目光看向長孫皇後,長孫皇後哭笑不得,連忙上前,聲音溫柔似水:“好好好,你沒醉。能自己走嗎?”

李世民輕哼了一聲,雖然步伐有些不穩,但還是能走的。他走到長孫皇後前面,将皇後殿下往懷裏一摟,長孫皇後頓時就被一個會行走的大酒壺給抱住了。

長孫皇後好耐心地哄着他,叫他到床上去。

李世民被長孫皇後指揮着,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一邊走一邊還在埋汰大臣們的酒量不給力,“出息,一個個都直接睡在太極殿了。”

走到床前,他“砰”的一聲就倒在了床上,整個人呈大字型。

那聲音大的,聽得跟着身後要服侍的人都替他疼,長孫皇後連忙上前看了看,卻被李世民一把捉住了手腕。

李世民看着長孫皇後,笑了,感嘆着說道:“皇後,我心裏可真高興啊。”

長孫皇後被他弄得好氣又好笑,“我也高興。二哥,幫你将衣服換下,好嗎?”

李世民望着她,眯着眼睛笑,然後翻了個身,沒一會兒功夫就打起呼嚕來。

長孫皇後:“……”

無奈,站了起來指揮着侍女和宮人們上來替李世民換下衣服,又讓尚食局的人送一些醒酒湯到太極殿去。

末了之後,想起李承乾和蘇妧要來拜見父母,還要認親的事情,就有隐隐地頭疼。幸好,儀式之後的事情,都是家宴。都是自家人,就沒那麽多的講究。

正好此時在派去東宮的風鈴帶着幾個侍女一起回來彙報昨晚的情況,長孫皇後聽完風鈴的彙報之後,也還算是滿意。

長孫皇後:“你回去東宮後,便傳我的意思,便說是聖人天亮才從太極殿回來,才睡下。也不必急着催太子殿下與太子妃過來立政殿拜見我與聖人。大婚儀式隆重,但也累人,讓太子殿下與太子妃休息好了,再過來也不遲。”

風鈴聞言,笑着應了聲“是”。

聖人喜歡喝酒,也喜歡熱鬧,每次宮中有什麽大事,都必定會暢飲一番,然後幾乎每次都會醉一場。

風鈴告退,才走沒幾步,又被皇後殿下喊住了。

長孫皇後:“太子妃入主東宮,近日可能會有一些小風波。太子妃要怎麽處理,你配合她即可,明白嗎?”

風鈴聞言,微微一笑,朝長孫皇後行了個禮,“風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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