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蘇妧想好了要送長孫皇後一個夢,當天晚上她就真的成功進入了長孫皇後的夢境。
能進入長孫皇後夢境的蘇妧松了一口氣, 她原本還以為自己入夢的技能是時靈時不靈的呢。
結果竟然是長孫皇後曾有那麽多無眠的夜晚嗎?
蘇妧的心情有些複雜, 但是不管怎麽樣, 能進入長孫皇後的夢境,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好消息。
這是蘇妧第一次進入長孫皇後的夢境。
在一個太極殿的門前, 穿着華服的長孫皇後正站在臺階之上,面無表情地看着臺階之下的場景。
在她的身邊,站着一個侍女, 那是風鈴。
而臺階之下, 是李世民被衆人圍在中間。
蘇妧再仔細一看, 發現最裏面那些人,全部是年輕貌美的女子, 而離他最近的, 竟然是年輕貌美的楊氏。
長孫皇後:“聖人天生多情, 從前尚未封王時雖見端倪, 但總是還顧慮我的感受。自從封王後,便開始不加節制, 登基後, 他貴為一國之君, 更是變本加厲。風鈴,我應該如何面對聖人?”
風鈴低頭,不言不語。
長孫皇後笑着說道:“之所以賢惠, 不嫉妒不憤怒,是因為心中早已摒棄了愛恨。我若是想要當一個賢後, 便該要放棄一些東西。更何況,我還有太子需要教導,也有宮外的長孫一族需要照應。”
語畢,她舒了一口氣。
“風鈴,走吧。”
她的聲音,像是松了一口氣,帶着幾分輕松和釋然。
可她沒走幾步,見看到了李世民和楊氏依偎在繁花叢中,長孫皇後的腳步一頓,周圍夢境的色調,瞬間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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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妧見狀,心念一動,原本昏暗的色調忽然變得明亮。
長孫皇後置身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中,在大殿之上,有許多來自異國的使節向她和李世民獻上賀禮。而在宮殿前方的空地上,緩緩地浮現出一幅畫面,那幅畫面是在一片廣袤的黃沙之地,在那黃沙之地上,有一隊騎着駱駝的商隊在一路向西。
駱駝上馱着各種各樣的貨物,绫羅綢緞,手工制品……商隊帶着來自大唐的商品回去,而在他們的前方,也有絡繹不斷的商人騎着駱駝往長安的方向走,他們要帶着來自祁連山的和田玉,帶着來自酒泉的夜光杯,還要帶着來自他們故鄉的瓜果蔬菜的種子,到長安朝拜天子,向大唐臣服。
而沿途的城市鄉鎮,熱鬧非凡,既有唐人,也有胡人。
他們在一起飲酒作樂,且歌且舞。
那商道沿途,灑滿了歡聲笑語。
長孫皇後看到那條長長的商道,一直通到了長安的城門。城牆之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嫡長子李承乾,青年太子面帶笑容,意氣風發,他對着前方道路張開了手臂,道路上的人似乎能感應到他的舉動似的,全部都回頭,然後朝他深深鞠躬。
那些鞠躬的子民在歡呼:太子殿下英明!
然後,蘇妧終于看到長孫皇後展露笑顏,不是她平時面對衆人時溫雅得體的笑容,而是發自內心的、開懷的笑容。
至此,蘇妧才知,即使是年過三十的女人,當她開懷高興地笑起來時,依然美麗動人得如同少女。
蘇妧終于得償所願,入了長孫皇後的夢境。
真是不妄她一宿不睡,蘇妧在床上翻了個身,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一晚上李承乾都沒有到麗正殿。
外面的天空一層淡淡的白,尚未天亮,但是算了算時辰,這個時候李承乾該要去上朝聽政了。她在大床上翻滾,想找一個舒服的姿勢補眠。
只是入宮之後的這些日子,她好像被人寵壞了。沒有人抱,沒有人親,感受不到那個人的體溫,就好像是少了些什麽似的,怎麽也無法入睡。
蘇妧只好爬起來,讓藿香和綠蘿領着侍女進來幫她梳洗。
綠蘿幫蘇妧梳頭的時候,輕聲說道:“太子妃昨晚沒睡好吧?臉色看着不太好。”
蘇妧擡手摸了摸臉,笑着說:“沒事,那幫我上點妝,等會兒我要和萬泉縣主一起到立政殿去給皇後殿下請安,別讓人看出來我昨晚沒睡好。”
綠蘿将蘇妧的頭發盤了起來,拿着一個飛鳳釵在上面比劃着,“昨晚太子殿下來了,因為當時太子妃已經躺下,太子殿下不想驚擾而來您,就便去了崇文殿。說是,剛好李侍衛在宮中當值,他也趁機去找那些羽林君喝幾杯。”
崇文殿在崇文館的旁邊,崇文館是李承乾念書的地方,至于崇文殿是他平時在那裏休閑的地方。
蘇妧笑着舒了一口氣。
幸好,去的是崇文殿,而不是東宮其他的什麽地方。
蘇妧正想着,月見進來跟她說萬泉縣主帶着幾人擡着不知道什麽東西到立政殿來了。
蘇妧:“什麽?”
還不等人來為蘇妧答疑,楊宜歆的聲音便在殿外響起,“哎呀,你們慢一點,當心碰壞了這個寶貝,這可是皇後殿下送給太子妃的!”
蘇妧站起來,不等藿香她們幫她将身上的衣裙和披帛拉好,就往門外走去。
“萬泉,怎麽了?”
正在指揮擡着東西的萬泉縣主回過頭,對着太子妃露出一個笑容,“蘇妧,不對,太子表嫂,皇後殿下給您送了白玉嗎過來,你看!”
蘇妧溫聲看過去,只見前方一個兩人合擡着一個紅色的箱子。
“你們把箱子擡進去放下,對,放下,慢一點,可別磕壞了裏面的東西。”楊宜歆十分操心地指揮着那幾個宮人,終于,箱子放在蘇妧房中的空地上。
楊宜歆彎着雙眸看着蘇妧,說:“太子表嫂,你去開箱。”
蘇妧看着楊宜歆那臭美的模樣,忍不住笑,她轉身打開箱子,然後泛出一聲驚嘆。
“這邊是昨天皇後殿下要送給我的白玉馬嗎?”
那箱子打開,只見在箱子之中鋪着紅色的錦緞,在錦緞之上是一匹奔跑的白馬。那白馬是白玉所雕,色澤溫潤,雕琢這匹馬的工匠,定然是有着一雙巧手和決定的技術,那白馬看着矯健潇灑,連那迎風而動的毛發都栩栩如生。
蘇妧忍不住伸手去摸那白玉馬。
楊宜歆站在蘇妧身旁,說道:“這可是皇後舅母庫房中壓箱底的寶貝兒,她居然送給了你。真好!”
“蘇妧,我早上跟城陽一起去立政殿的時候,皇後舅母已經起來了。她的心情好像很好,我從來沒見過皇後舅母笑得那樣好看,她看到我和城陽過去,就跟我說她正好準備要把東西送過來,剛好我去了,就讓我幫忙把東西送過來了。蘇妧,皇後舅母一定是很喜歡你,所以才會把這匹白馬送給你。”
楊宜歆說着說着,對蘇妧的稱呼又變成了跟從前一樣沒大沒小的直呼其名。
蘇妧也不想跟楊宜歆多計較,不過是個稱呼,她其實也更習慣楊宜歆在私下的場合上直呼她的名字。
蘇妧的手放在那白玉上,清亮的觸感從手心傳來,蘇妧嘴角微揚。
她想,皇後殿下喜歡的不一定是她,或許,她只是喜歡昨晚看到的那個夢境而已,那個太子殿下成功在大唐境內打通了一條商道通向西域各國的夢境。
蘇妧一大早起來,就收到了來自長孫皇後的白玉馬。她心情美得冒泡,差點沒哼着小曲兒。
東方樾說長孫皇後是思慮過重,所以才會難以入眠。蘇妧的調香倒是可以助眠,但是調香之術十分講究技術,有時搭配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蘇妧昨天的時候聽皇後殿下說香快用完了。
蘇妧想了想,打算去尚藥局一趟,要是恰好東方樾也在,那就更好了。她打算在長孫皇後的香用完之前調出新的香來。
風鈴陪着蘇妧去尚藥局,太子妃雖然已經入主東宮,但宮中之人也并不是誰都有殊榮能見太子妃的真容。蘇妧要去尚藥局,由曾經皇後殿下身邊的大侍女陪着,總是沒錯的。
旁的不說,就沖着風鈴對蘇妧畢恭畢敬的态度,就沒有人敢将蘇妧當成是無名小卒。
只是,去尚藥局的蘇妧,沒想到會在路上遇見楊氏和李令。
從長孫皇後傳出又身孕到如今,不過短短幾日,幾日之內,貌美如花的楊氏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了。
她看到蘇妧和風鈴,微微一怔。
風鈴低頭,朝她行了個禮,“見過王妃,縣主。”
楊氏看向風鈴,笑了笑,“不必多禮。”
風鈴起來。
蘇妧打量着齊王妃,關心問道:“前幾日王妃便是身體不适,如今看着臉色竟也不太好,是否讓皇後殿下請尚藥局的太醫替王妃看看?”
齊王妃照例搖頭。
蘇妧看了一眼站在齊王妃身邊的李令,又問:“那文安呢?她早幾日才感染了風寒,如今雖然已經痊愈,但穩妥起見,是否讓太醫給她看看?”
李令似乎還是有些意外蘇妧會關心她的身體,她擡眼飛快地看了蘇妧一眼,然後低着頭,像是有些羞澀又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說道:“文安聽說太子阿嫂也是通曉醫理的。不如阿嫂為把脈寫個藥方,可以嗎?”
蘇妧聞言,頓時哭笑不得。
她自認是半桶水,又無人把關,可不敢亂給人寫藥方。
可被李令那麽一說,她又有些手癢。蘇妧問李令:“你先前風寒,是哪個太醫為你看病開藥的?”
李令說了個名字。
蘇妧反正也是要去尚藥局,于是默默地将那個太醫的名字記下來之後,就跟李令說:“那你把手給我。”
李令十分新鮮的将手伸出去給蘇妧,蘇妧摸着李令的脈門半天,然後端着一副高人的風範微微颔首,“可以了,我正好要去尚藥局為皇後殿下調香,等會兒我讓人将我給你開的藥拿去相思殿給你,如何?”
李令沒想到蘇妧這麽好說話,而且行事風格竟是這樣的詭異,,目瞪口呆。
蘇妧卻不想管李令,她只是轉身跟楊氏說道:“皇後殿下因為懷有身孕,聖人和太子殿下都十分重視,我去尚藥局為皇後殿下調香,那調香可以助眠的。”
楊氏微笑着:“因為最近身體抱恙,我都沒顧上去給皇後殿下道喜。”
蘇妧瞥了楊氏一眼,說:“王妃請保重,我先行一步。”
語畢,蘇妧帶着風鈴揚長而去。
楊氏看着蘇妧遠去的背影,原本帶笑的臉上笑容頓時消失。
她一只手不自覺地附上自己的小腹,咬着下唇。
這可該怎麽辦?
如果先前試探李世民是否有可能立她為妃,那麽如今立她為妃已經成為奢望。
因為長孫皇後懷孕了,長孫皇後府中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嫡系。嫡系意味着正統,不像她,名不正言不順,即使腹中孩子是個小皇子,也于事無補。
孩子出生之前,李世民都不會再提立妃的事情。
因為不管誰都好,誰的孩子都不如長孫皇後腹中的孩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