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心裏面還有個你不知道的自己

白茍睜開了雙眼,他一揮手,一把刀就捏在了手中,他拿手指輕抹刀鋒,抹出一條新鮮的血痕,然後蹭到刀刃上。

旁邊小白花哆嗦的不敢靠近,只是覺得自己的主人好像一瞬間就像變了一個人,她戰戰兢兢的道:“主人?”

白茍擡眉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笑,又似乎不在笑,他起身道:“我出去随便走走,你就在家好好待着,我等會兒回來。”

小白花睜大眼睛,忽然顫抖着靠近了一步:“主人,你能告訴小白花,你怎麽了嗎?”

白茍愣了一下,他心想:我怎麽了?

他自己都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他自從捏到這把刀,內心那隐藏許久的憤怒,突然之間全部傾瀉而出,他不打算再壓抑自己那不知名的,不知沖着何處而來的憤怒。

想要試刀、想要見血的欲望充斥着的心間,他心道:我不怕了,我什麽都不怕了,盡管沖我來吧,殺我吧,都來殺我吧,你們都快來殺我,這樣我就有理由用這把刀來反擊,來殺你們。

小白花又湊近了一點,抖得跟個篩子似的,她幾乎快要哭出來:“主人。”

白茍嘆息一聲,他伸出手,讓小白花停在自己的手上,他道:“我沒事的,我什麽事都沒有,你放心吧。再說……”他輕笑一聲:“我修為低微,也鬧不出什麽事情。”

撒謊,都在撒謊。他在內心否決自己:白茍,你這個騙子,你在騙她。

小白花又殷殷切切的看着白茍,哭着道:“小白花在這裏等主人回來,主人你萬事小心。”

白茍拿手指輕輕蹭了蹭小白花:“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我會好好的回來的,你放心吧。”

他心道:謝謝你,我會克制的。

說完後,白茍轉過身,他往外走,神色很淡漠,這種淡漠不同于他先前學着霍天翊的那種冷漠,而是真正的将所有的一切都不看在眼裏的淡漠。

他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麽事情,但是內心很憤怒,腦袋裏面吵吵嚷嚷的宛若菜市場,不斷地嘲笑着自己沒用,還慫恿着自己:

白茍,你去把那些人都殺了吧。

Advertisement

殺了吧,殺了吧,殺了吧。

殺了誰呢?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茫茫然的走着,也沒用法力,可是那陡峭的山坡對于他來說,竟是如履平地,他走到半山腰,看着那零散的洞府,三百洞府內都是潛心修行的弟子,三百洞府下面則有個熱鬧的市場,這些人也沒什麽好殺的,他走到半途中,忽然想起了羽戈戈。

小黑似乎知道羽戈戈在哪裏,拿刀柄蹭了蹭白茍,然後拉着白茍往一個方向去。

白茍被拉着的時候,意識稍稍遲緩了一下,他想:我是不是被控制了?

他很迷茫,但很快又被不知名的憤怒襲上心頭,他走了兩三步,突然側過頭去,就見天邊一道烏雲慢慢的飄了過來,正好落到他的頭頂。

一時間,就仿佛被某種不知名的存在鎖定似的,白茍渾身都冒起了雞皮疙瘩,他眼裏也跟着彌漫出他自己都不知道黑霧,遮擋着所有的眼白和眼珠。

那烏雲正是羽戈戈的千魂魁,此人也不知是怎麽躲得,躲過了權勢豪衆多長老的耳目,仍舊藏在權勢豪內。

千魂魁還跟白茍打了個招呼:“你好啊。”

白茍擡起頭,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竟比任何魔修還要像魔修,他只說了一句話:“羽戈戈呢?”

千魂魁沉吟:“……嗯,我想想……”

白茍的耐性此時幾乎沒有,他點了點頭:“哦。”然後扛起小黑從下往上,劃出一道強而廣闊的黑氣,這道黑氣在空中停滞了一秒,突然就閃現到千魂魁的上方,然後從上往下把千魂魁切成兩半。

千魂魁那用黑霧凝結出的臉露出了苦惱的神情,它與另一半各只剩下半邊臉,但是這臉上卻是一點都沒有痛苦的樣子,而緊接着兩半千魂魁又各自凝結出一張更小點的臉,然後往外吐出半邊頭顱,滴流滴流的盡滾在白茍的腳下。

“唔——”兩邊千魂魁異口同聲的發聲:“我嫌他太吵,就把他吃了。”

白茍心道:羽戈戈死了,那我找誰出氣呢?

他眼裏的黑霧稍稍散去一層,這讓他稍稍清醒了點,然後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的半邊頭顱,忽然又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了。

千魂魁提醒了他:“你的刀餓了。”

白茍又怔了一下,他忽然把小黑扔到了一邊,自言自語道:“我在幹什麽?”

小黑哐當的落在地上,身上的黑氣盡數斂去,顯得委屈極了。

千魂魁又凝聚在一起,然後縮小自己的體積,飄到小黑的面前,又圍着白茍轉了一圈:“不是它的錯。"他下着定語,似乎早就有發現:“是你心裏,你不知道的自己的在作祟,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看到你心裏面有一種很強大,強大到讓我戰栗,讓我崇拜和臣服的力量,我怕我驚動了那個力量,所以就假裝放過了你,但是這把刀似乎撬開了你心裏面的一個角落,讓那個力量露出了一丁點的痕跡。”

白茍心道:我就是個作家,我還能是什麽?

他彎下腰,把小黑撿了起來,他一拿起刀,那不知名的憤怒就充斥了全身,他晃了晃腦袋,輕笑一聲,帶着不屑:“你不是魔物嗎,竟然怕我?”

千魂魁又挨近了一點:“我感覺你很親切。”

白茍側過頭,他臉上的笑容有點詭異,此時雙眼都被黑霧侵染,整個人如同從不知名的黑暗角落裏出來的惡鬼:“你不是怕我嗎?”

千魂魁很坦然:“我很害怕,但我卻又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你,就仿佛……回到母親的懷抱裏面一樣。”

白茍伸出手,也不知是什麽沖動,他伸出手,觸碰到面前壓縮到極致的千魂魁,他只是很想摸它,事實上,是更想要抓住它,就仿佛想要抓住一個玩具的感覺。

腦海裏面突然晃過一些他完全沒有記憶的畫面,無盡的黑暗中,他面對着一個不知名的存在自說自話,面目模糊不清,話語更是聽不清楚,畫面一閃而逝,白茍認為剛剛那只是他的錯覺。

他又晃了晃腦袋,心道:我得走了。

他知道自己有異樣,而且還是不能讓荒大帝還有權勢豪的其他人知道的異樣,他察覺到自己身上可能有着他自己都不清楚了解的問題,這種問題就好像一種定時炸彈一般,不知何時爆炸,卻讓他緊張,于是決定離開。

他按耐住心中不知名的憤怒,看着被他抓住,凝縮成一顆透明的充斥着黑色煙霧的玻璃球,他兩根手指捏住玻璃球,放到眼前,就看見裏面的煙霧時不時的晃出一張人臉,人臉上的表情也是千變萬化,或笑或哭,或憂或怒。

他心道:這就是被權勢豪衆大能憂心忡忡的千魂魁,如今在他手上不過一個玻璃球。

他不再是那個無能的白茍了,他此時似乎擁有着讓他覺得着迷的力量,他再也舍不得再把小黑扔在地上,手一按,把千魂魁收到自己的異次元空間,他心道:我去把霍天翊捉回來。

小黑威武的晃了晃刀刃,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力量,他走到一半,忽然腦海裏面又閃現出小白花的模樣。

滿是黑霧的眼眶再次恢複了一瞬的晴明,他游移不定的想:有人在等我。

走嗎?他又問了一遍自己,腦海裏面忽然沸騰起萬般怒火和一個聲音:沒人會等你,那些人,所有的人都只會從你這裏奪走東西,先是奪走你的思想,再奪走你的生命,最後連你的身體都不放過!

不!他在心裏面拒絕了那個聲音:胡說八道,我只是個作家,我只是個作家,我什麽都不是。

白茍忽然怔怔的站立在山林間,他腦袋一片暈眩,也不知在旋轉着什麽,最後就連視野也變得模糊。

他不知道,他不僅眼中冒起了黑霧,就連臉上也是一片黑霧,最後整個人都被黑霧包裹,散發着遠比千魂魁還要不詳的氣息。

小黑……

他在心裏喚着自己手中的刀,并握緊了刀柄:告訴我,我在哪,我怎麽了,我要怎麽辦?

他開始不安起來,那個突如其來的力量似乎天生就對這個世界帶着與生俱來的憤怒,輕易抹去了他的神智,然後占據了他的身體。

被控制的白茍臉上面無表情,似乎是漫無目的的走着,逐漸的,從人煙稀少的山林走到了繁華的市場,那滔天的魔氣一下子引起了敏感的修士注意。

“魔修!”有人驚呼出聲。

禁锢在身體裏面的白茍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面,不斷地呼喚自己認識的任何一個人。

“系統!”但是他也不斷地碰壁,“異次元空間!霍天翊!師父!小白花!我這是在哪裏!?我怎麽了!?”

“我怎麽了?”他蹲下身來,抱住自己的腿:“我不怪系統,是我控制不了,我太沉迷力量了,我想要它,我沒收住手,我太貪婪,是我自作自受……”

“小黑!”他又叫了一聲,“我不恨你,你出來!”

“我誰都不恨,我就怪我自己,都是我的錯,我沒法堅定自己的心,讓魔鑽了空子,我……”他說不出話來,因為太多的恐懼在心中蔓延,那些在他身邊的黑暗似乎在醞釀着某種他不知道的東西。

一種危險的感覺籠罩了他所有的一切。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