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是人是鬼?

‘小乖乖’是被硬塞進嘴裏,它神色之不情願幾乎能夠讓任何一個有着良知的人升起恻隐之心,然而這種招數對于現在的白茍,不起任何作用。

他身上帶着自己都不察覺的相對冷漠——冷漠注視那周邊所有的一切人或物,而卻還要僞裝起和善和以前天真的樣貌來,也就是,明知自己已然無法再去相信任何一個人,卻還要裝作自己能夠去信任,去溝通的樣子。

從冷漠之後,他再次學會的人類惡習是虛僞,而從虛僞之後,他又會學到什麽,我們也不從而知了,但是,确切并能夠肯定的是,白茍已經變了,從天真變了,而這個變化的方向不是朝着積極樂觀的方向,正相反,他走入了一條更加黑暗的道路。

白茍已經不白了,這條狗眼裏不再是單純懵懂,誰都能夠去欺負一下子,現在你再用看待往日的目光去看待它,小心被它反咬你一口。

‘小乖乖’發出了一聲尖銳并飽含痛苦的狼嚎,它承受起了白茍和月晴都經歷過的痛苦,但是相對于前兩者的忍耐,它卻是極富有表現精神,它嚎叫得很慘烈。

而結果也讓白茍不開心,他站立起來,看向另一邊被完全吓壞的狼群,有些失望道:“可惜了好東西。”

他身後是‘小乖乖’被炸裂的屍體碎片,場景非常的血腥,皮毛和鮮血還有砂礫混雜在一起,這頭月光狼完全承受不了白茍賦予的‘好東西’,于前一秒被自己身體內巨大狂暴的能量攪碎,成了這麽一灘景象。

好心辦壞事的白茍除了心疼那好東西之外,也歇了改造月光狼的心情,他沒想要再拿一些‘好東西’做嘗試,他內心中那威風鼎鼎的狼群已然打了折扣,并且使得他意興闌珊,變得不再去叫喧着組建所謂的狼群戰隊。

狗和狼的這場較量,顯然狗占了上風,他側過頭,看向同樣被吓壞的月晴,勉為其難的笑了一下:“你比它強。”

這實在是算不上什麽能夠安慰月晴的話,她反而更加害怕了,可是她又極力想要去掩飾她內心的恐懼,這讓她的表情顯得不倫不類,終于她轉過頭,背對着白茍,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

只有沉默。

沉默是後來一段路程的主旋律,白茍的狼群是沉默的,他臨時救來的同伴也是沉默的,而不得不也跟着沉默起來的白茍則感到另外一種難以忍受的情緒。

那就是孤獨。

他從初涉孤獨到厭惡孤獨只用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于是他又開始帶上強行樂觀的面具,自說自話起來。

“小晴晴。”他總能夠再讓人害怕過後還能感到強烈的惡心。

月晴僵硬住身體,從狼匹上微微測過頭,她的神色在強烈的日光下看不明白,但是白茍知道:她并不高興自己的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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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他思考自己的女人緣是否從現代轉移到這裏,從小到大的無女人緣一直延續至今,貫穿他一生。

“我們已經騎了三天的狼了,應該快到了吧。”

白茍的話讓月晴不得不張開口回答,她就像是一個應付差事的機器人用着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機械并簡短的回答白茍的話:“是,快到了。”

白茍又沉默了一會兒,他在感到一種對話間才有的尴尬與那種被排斥的無話可說,但是他是白茍,他善于沒話找話,比如他又重整旗鼓,再次問道:“可是我怎麽沒看見啊?快到了是要多久呢?”

“多久?”月晴重複了這兩個字,她神色僵硬,側過頭的眼裏洩露了自己那微微帶着嘲諷的眼神,那種嘲諷卻僅僅針對着她即将要遇到的那些人:“不就在眼前嗎?”

白茍擡起頭,這次他聰明的用上了自己那積攢的修為,把修行中積攢着的‘氣’凝聚在眼裏,他看到了那被龐大結界包裹的城池。

極具中國古典風格的石磚結構,高大的城門與高高的圍牆,讓人無法透過城門看到內裏。

而眼前的一切顯然出乎白茍所料,他驚呼一聲:“這麽大。”

是的,在他眼裏,這個沒有被他描寫進書裏面的家族應該頂多是一個不過幾百人的小家族,大概就一個村莊大小,而現在展現他面前的,卻是足以容納幾萬人的城。

但随即,他又有些興奮起來:“我們要怎麽進去?”

“進去?”月晴又重複了他的話,她看了白茍一眼,眼睛不敢太多放肆,但是那怪異的眼神還是讓白茍明白,月晴在嘲笑他。

“月光家族從不對外開放,外人沒有進入的資格。”月晴不帶感情的說了這麽一番話。

白茍沒有辦法,但是他不要臉,他是個不要臉的人,此時更是朝着月晴問了一句:“那你有什麽辦法呢?”

他知道月晴在嘲笑他,但是他不介意,是的,他無需介意一個比他更弱小的蟲子的嘲笑,而比殺掉這個蟲子更有價值的做法就是榨光這個蟲子利用價值。

月晴不會拒絕回答白茍的這個問題,也許她等待的就是白茍張口問這句話,她想了一下回答道:“你可以随我進去。”

這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可是白茍卻瞬間明白了,他說出他心裏早就懷疑的話:“你果真就是月光家族的人?”

月晴看了他一眼,神色很平淡:“月華商隊本就是月光家族的商隊,我從最開始就告訴了你。”

白茍本就沒打算捏着這個點不放,他又更想問的話,他道:“你不是和那個月叮當搞起來了嗎?月光家族還承認你?”

“我們之間不過僅是私怨。”她說完之後頓了一下,看向白茍:“你截留的狼群屬于月叮當,你見到月叮當了?”

白茍搖頭,他試圖把所有的事情聯系起來,卻總覺得差了點什麽,而這差了的東西卻讓他覺得很不安穩,他只能按耐下心裏的不安,慢慢道:“那就走吧。”

所謂家族私怨,那就是不能擺在明面上的,月叮當私自調動狼群襲擊自家商隊,欲要害月晴性命,自然也是要受到懲罰,但月叮當是族長之女,而月晴卻不過是某個旁支的子女,那麽這懲罰就要掂量掂量。

也許到最後也不過是做一個給外面看看的戲,比如族長勃然大怒,欲要收拾月叮當,卻被某某攔了下來,然後幾番勸阻,只能應衆位族老意願,讓月叮當去緊閉了事,但還是心緒難平,還要去那位旁支家裏一趟,去了幹嘛呢?先是送禮,送完禮再唏噓感嘆一番,說自己教女不當等等等。

而旁支呢,也不得不賣族長一分面子,最後的托詞只能說自己女兒命不好。

真是一句充滿諷刺的‘命不好’。

月晴帶着狼群和白茍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朝着月光世家的城池走去,剛到結界邊緣,就有人一眼看穿了月晴的相貌,也看到月晴手上拿着的家族信物,立刻開放了結界入口,并匆匆趕來:“月晴姐!你還活着!?”

其聲音,驚恐大于驚喜。

月晴此時不動聲色,只是點了點頭,發出一聲短促的“嗯”。然後徑直往前走去。

走到城門口,又被巡邏的家族護衛兵攔住,也是那麽一句:“大姑娘!你還活着!?”

月晴依舊那麽一個回答:“嗯。”

而月晴後面的白茍就這麽活生生的被無視過去了,所有人見到月晴都驚呆了,他們其中有的已經參加了月晴的葬禮,有的更是還貢獻了一堆眼淚,而現在那個早就被他們哭走的‘死人’又這麽活生生的回來了。

他們已經顧忌不了周邊的另外‘事物’——白茍和狼群,他們腦海裏面就三個字:活見鬼了。(後面那個‘了’不算做字。)

城門也就這麽在問話聲中被拉開,又有另外的一些巡視的家族子弟攔着他們,同樣的要問上一句:“大姐!你還活着!?”

問完這句話後,他們的神情也達到了空前的一致,就連嘴角張合的弧度都是一樣的。

白茍在月晴後面就這麽突兀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而這聲笑聲也打破了他身上那被人忽視的‘結界’,終于有人把視線投到白茍身上,像是才看見白茍似的,問了句:“你又是誰?”

月晴沒有替白茍解釋,她也不知要怎麽解釋。

但是白茍的回話很有趣,他沒有介紹自己叫什麽,也沒有說自己為了什麽來,他說了句很無聊但卻寓意很深的話,他道:“我是跟月晴一起死掉的人。”

當然,那些人沒有白茍所想像的那般具備很高尚的哲學素養,他們聽罷,倒吸一口冷氣:“大姐,你真的是從陰間爬出來的?”

又有人後退一步,神色恐懼:“大姐,你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先不說,白茍倒是覺得總算遇到件有趣的事情,他故意用着極其陰森的語氣道:“你們說呢?”

他随便一吓,那些算是忘川界中的修行界內能排上二流的家族裏比較拔尖的子弟們個個吓得臉色慘白,更有甚者尖叫一聲,逃離而去。

這讓白茍更加明白荒大帝和霍天翊的教導:修行者先修心,再修術。

你就算術法再高強,但如果你心性太弱,那麽也不像個修行者,更成不了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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