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琴酒在組織裏的地位沒得說,在人緣方面卻有些微妙了。你說他是和波本一樣的獨行俠,但組織幾乎大事小事都要過他的手。組織成員之間互不相識的情況不少見,就連皮斯克這樣資歷的,不認識他的也有一大片,但琴酒的代號倒是上上下下,從裏到外全都知道。

競争對手之間沒什麽好說的。琴酒手底下的人是對他又敬又畏,但也是恐懼的成分要更多一些。至于想把他拉下來自己上位的,十個人裏面至少七八個都這麽想過。

琴酒向來不屑于像皮斯克那樣經營關系,比起指望那些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背地裏捅刀的:“夥伴”,還不如簡單粗暴地用恐懼讓他們老實。當然這樣一來的後果就是容易積怨,琴酒不是想不到這一點,但說白了他也不在乎。

負責人卻瞅準了這一點。他一個人的說法也不夠說服boss,正好暗地對琴酒不滿的人不少,一個人的話boss不信,如果是一群人都這麽說,他就不信boss的疑心病不發作。

不過現如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得搶在前頭,如果在琴酒彙報自己的過失之後來這一招,難免會給boss他有心針對報複的嫌疑,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所以既然要做,就必須趕在琴酒前面才行。

“沒有問題吧?”

說話的是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他的長相普通,屬于扔人群裏就找不見的那種。穿着一身市面上批發賣的白色襯衫,臉上的笑容溫和寬厚,像是公司裏固定标配的老好人類型。

但哪怕琴酒坐在他的正對面皺着眉一臉冷色,男人臉上的笑容卻始終沒有變過,處事風格是另一種形式的滴水不漏。

作為這些灰色地帶的主管人之一,他可比之前那些負責人要聰明得多。黑澤青漫不經心地查看對方親自送到他手上的電腦,他很清楚裏面肯定是查不出問題的。而且不止是這一臺電腦,其他地方也一樣。

這些人都是他自己選的,黑澤青不敢說能比他們自己還了解他們,但對這些家夥的小心思還是一清二楚的。主管是個難得的聰明人,小心思大家都會有,只不過他很清楚這種程度的欺上瞞下根本不值得他去做。

要麽什麽也不做,老老實實得比誰都安分守己,要麽上來就是一個大新聞,能攪得整個組織人仰馬翻。主管就是這種人。

在某種意義上,任用這種人說不定反而是最安全的。當然凡事都有對立面,換個角度看,那就和那群卧底一樣是個不省心的□□。

“沒有任何問題。”黑澤青把電腦還回去之後伸了一個懶腰,最後捂着嘴打了個哈欠,“這回是真的可以收工了吧?”

琴酒一如既往地不回答問題,倒是主管出來打了圓場,“我看時間也差不多,等你們回基地都不知道要幾點了,不如在我這裏湊合一下吃個飯?”

“不用。”琴酒拒絕得很幹脆,但話剛落,他又像想起什麽一樣頓了頓,然後忽然伸手抓住黑澤青的後衣領往自己這邊用力一帶,“他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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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管的視角上看,黑澤青老老實實地站在琴酒旁邊,一點反駁的意思都沒有,重點突出一個乖巧——黑澤青被衣領勒得難受,要是掙紮也只是自己遭罪。

不過主管是不會知道黑澤青的這些心路歷程了,他微微眯起眼睛,腦中心思流轉。

琴酒來到他這裏之前,負責人給他打了一通電話,大意總結一下就是:“我有個搞琴酒的計劃,你來不來”。他當時沒說拒絕也沒說答應,只是說要考慮一下。

組織裏等級劃分明确,琴酒要是被拉下來了,對他來說自然是有利無害。但主管看得清楚,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這個計劃最後能成功,不然全是白搭。

而光負責人剛才和他講的那個什麽琴酒和金絲雀可能有特殊關系這一條,就讓主管覺得這個計劃實在是不太行。:“我要考慮一下”的意思就是:“你們搞你們的,我就不參與了”。

瞎扯嘛這是,你扯個琴酒可能是卧底都比這個靠譜。

但現在嘛,主管心說看起來也不完全算是空穴來風,好像可以搞搞。

“是嗎,那我就不送你們了。”

送走人之後,主管開始收拾茶幾上的茶杯,不出所料,茶水一點也沒動過。主管也沒太在意,只是又想到負責人說的那個計劃。

他和琴酒認識也有好幾年了,也不是沒人給他潑過髒水,可沒哪回真的成功過。最後基本都是吃力不讨好,反而降低自己在boss眼裏的評價。

疑心病重也不代表boss就是一個瞎子傻子了,認為boss好糊弄的人才是真傻子。

不過說實話,這麽角度別致的潑髒水方式他還是第一次見,要是算一下成功率,說不定能有五成。

但要是自己插手可就沒有退路了,綜合來看還是不值得。

主管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但等他把茶杯放進水槽裏,心不在焉地聽着水流的嘩嘩聲,腦子裏那個念頭又一次忽地冒出來。

——看起來好像真挺有搞頭的。

黑澤青坐上車的第一反應是很有安全意識地給自己套一個安全帶。

雖然琴酒一般情況下開得都挺正常的,但自從黑澤青從貝爾摩德那裏聽說琴酒曾經和波本比過飙車之後,便深感自己絕對不能小心大意。

“為什麽不留下吃完飯再走?反正也不差這一點時間。”

“怎麽,你還想留下?”

“不是我想留下,”黑澤青搖了搖頭,“是有人不打算讓我們這麽快回去。你有數過自己今天得罪了幾個人嗎?”

明目張膽地下手倒不至于,但暗地裏攔攔路的事恐怕不會少做。

“反正都是要耽誤時間的,倒不如蹭頓飯再走了。”

後視鏡裏,黑澤青正把玩着一個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角裏找出來的金屬打火機,冰藍色的火焰在蒼白的指尖一明一滅。

“你倒是一點也不擔心自己。”

他們兩個人是一起來的,對方出手,不會只盯着琴酒一個人。

“要是一個人的話還真有點。”打火機的金屬蓋啪一聲合上了,他們正開車過一條隧道,車廂裏一下子顯得很昏暗。黑澤青語氣似真似假,像玩笑,偏偏又能聽出幾分真意。

“但我現在不還有個‘共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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